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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淮易牵过她没扎针的手,稍稍使劲,待她狐疑地瞧过去,才问:“不回家在外面瞎跑什么?”
陆尔雅扁嘴:“去墓园了,太久没去看爸妈了,今天刚好有时间,就去了。”
“那也该和我说一声,或者让我陪你去。”嘴上说着责备的话,声音却是轻柔的,听到陆尔雅耳朵里,完全没有威慑力。
那姑娘咧着嘴朝他笑笑,抱怨:“我哪知道等个红绿灯还能被人推一把?还算他们有良心,知道要送我来医院,不然你估计见不着我了。”
手指轻点她的粉唇,周淮易眉头紧蹙:“别瞎说!”
陆尔雅却一脸认真:“我说真的,昏迷之前,我就没想过自己还能醒过来。”
轻叹一声,周淮易把她的手牵到嘴边,轻轻印下一吻:“我很担心你,接到电话的时候,我快疯了,你知不知道?”
“嗯……”被他的那一吻搞得有些不自在,羞红的脸看上去倒是红润许久,不那么苍白脆弱,“你要是忙的话,就回去吧,我自己一个人没关系的。”
“没事,没什么比你重要。”他说。
陆尔雅往被窝里缩了缩,把半张脸藏在白色被子下,小心地偷瞧他,又被周淮易将被子往下扯了扯,恢复原状。
小声地说着自己的想法:“我害羞嘛……”
男人失笑,好看的笑容给疲倦的脸庞增色不少:“不是疼得厉害吗?还有功夫害羞了?”
陆尔雅把手从他手里抽出来,覆在他眼上:“你不看的话,就好些。”
周淮易唇角勾起一个小小的弧度,把她的手拉下,俯过身去,轻轻拥住她:“还好,你没事,真的,谢天谢地!”
呆愣片刻,陆尔雅抬起可以自由活动的手,轻轻拍着那个正在微微颤抖的男人:“你在害怕?”
周淮易并不否认,承认地坦坦荡荡:“对,很害怕。”
“没事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陆丫头。”他唤她,温热的气息悉数洒在她的颈窝,“别再乱跑了,要去什么地方就和我说,我都陪着你去,好不好。”
“得了吧,你那么忙。”
想来也不可能,周淮易自己也有些不信,轻笑两声:“那就哪儿都别去了,一直跟在我身边,我才能放心。”
陆尔雅笑笑,随口答了一句:“好啊。”
周淮易撑起身子,伏在离她只几公分的上方,目光灼灼,薄唇轻启,话到嘴边,还是什么都没说,只化作一句:“睡吧,我在边上守着。”
而后从她身上离开,坐回床边的凳子上,没有再说什么。
总感觉他刚刚想说什么了不得的事,陆尔雅心都提起来了,他又不说。没滋没味地撇撇嘴,觉得失落,又有些庆幸。
看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她忽而想起一件事来,偷着眼看看已经恢复淡漠神色的男人:“那个……你不是讨厌来医院吗?”
“托你的福,不喜欢也得来。”
陆尔雅便笑:“那我受伤也不都是坏事,起码把你忽悠到医院来了。”
周淮易笑着摇摇头,给她拉了拉被子:“快睡吧。”
“嗯。”依言闭上眼睛,脑子还是昏昏沉沉的,一会时间,意识也不是那么清楚了,迷糊间还知道他按铃叫了护士进来拔针……
室内安静下来,瞧她睡着也皱着眉头,周淮易起身,将灯关了,也不回床边待着,轻手轻脚地走到窗边,俯视楼下的街景。
耳边仿若还响着那一阵赛过一阵的争吵声。
“周文彦,我恨你!”这是见过那个抱着几个月大孩子的女人以后,母亲对父亲说的第一句话。
没有刻意避开他,那两人,就那么当着他的面,在客厅吵得不可开交,愈吵愈烈,柜子上价值不菲的花瓶被砸了好几个。
“是我的错,我们离婚,我什么都不要,淮易给你,我搬出去,行吧?”争得面红耳赤的男人,把领带一解,气急败坏地吼了这么一句。
“我他妈要这些有什么用?我当初嫁你的时候,你怎么说的?啊?转眼你就找了那么个狐狸精?你要是想找三儿,早点离不行啊?现在搞个野种出来,你让我怎么心平气和?”
母亲平日的好脾气全然不见踪影,抬脚把立在沙发边的男人狠踹一脚:“我是不是没和你说过?他妈没感情了就先断得干干净净,出去爱怎么找怎么找,你看看,这个家,被你毁成什么样了?”
父亲自知理亏,捂住被踢的腹部,撑着茶几缓缓起身:“是我的错,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淮易,但现在孩子已经生了,我不能弃她们于不顾,她在北京无依无靠,只有我了。”
接着便是母亲崩溃的哭喊:“我和淮易呢?我和淮易就有依靠吗?周文彦,我跟了你十几年了,淮易都多大了?你还跑出去干这种勾当,要不要脸?不怕死了以后没脸见你们老周家的老祖宗啊?”
“这事别再说了,离婚,是唯一的出路。”
“呵,你以为我稀罕你?滚出去,带着你的野女人和野种,有多远滚多远,公司股份一分别想拿,都是我留给我儿子的,别妄想拿我的钱去养她们。”
“行!”然后,那个被他视作大山一般存在的男人,拿过沙发的衣服,看了眼蜷缩在沙发边的他,抿着唇,一言不发,狠狠摔门出去。
那晚,不知道母亲抱着他哭了多久,只是后来依稀听外婆说过,父母离婚,父亲净身出户,母亲一个人经营公司,给他的未来做打算。
没多久,那个无所不能的母亲,虚弱地躺在病床上,拉着他的手一遍遍说着对不起,再过了几个月,她便闭了眼,彻底离开他。
父亲带着那个女人出现在病房里,和外公外婆商量了许久,最后,把他带离病房,带到了……他们的新家。
那时候他才知道,什么净身出户,都是假的,那个精于计算的男人,早为自己留了后路,在外头已经有了另外的公司。
他和那个女人,开始在更早之前……
除了恨,他还能有什么别的感情呢?
他的母亲,一个人,孤零零地死在冰冷的病房里,不,更早之前,便每晚每晚带着他,坐在客厅的羊毛毯上,一同等着晚归的男人,谁能想到,人家是从另外一处公寓消遣回来的呢?
一个人可以恶心到那个地步,他还是第一次知道,看到他们一家所谓的和乐融融,他便觉得作呕。
再想起母亲死前那无奈和绝望的眼神,恨意更甚,也不愿意过多和他们接触,怕脏了自己,但事实改变不了,他还是那个他,他还姓周,还是那个男人的种。
所以,不敢想起母亲,怕惊扰了远在天堂的她,不敢让她死后还记得这个姓周的儿子,所以,不敢出现在医院,害怕看医生,归根结底,就是怕想起她……
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对那家人视而不见,也就习惯了一个人。去学校有韩岩他们陪着,回家,躲到自己的小空间,过着毫不相干的生活。
但是,不痛快!他过得,很不痛快!
迟早有一天,他会被那无止境的恨意吞噬,会逼疯自己,他想有所改变,又无计可施。
算了,疯了就疯了吧,也没什么不好。那时候,这是他脑子里余留的唯一想法。
然后,浑浑噩噩地过了在那个家的第一年,某天却无意间救下那个眼睛亮亮的孩子,那双眼睛,真的干净到他心惊。
他有救了!他想。
没让他失望,那个孩子,给了他一条“生路”,让周淮易又活了过来,成了一个——无所不能的周淮易。
那时候,重新回到外公外婆身边,外婆问过他:“既然还恨你爸,就别姓周了,和你妈姓,好不好?”
才十二三岁的孩子,却笑得无比苦涩:“不用,都一样。”
不能改,他身上流淌着那男人的血,怎么能改母亲的姓?那么美好的姓,怎么能用在他身上呢?
所以,继续姓周,姓着这个,他恨到极致的姓氏。
后面再回国,父亲有意悔改,对他的态度已经到了唯命是从的地步,没用的,他们害的,是一条人命,再怎么弥补,都挽救不了的。
他们自己尚且还活在良心的谴责当中,又怎么让目睹了这一切的他,松口说出原谅的话?
做了那样的事,就该承担后果,而不是想着通过他,减少一星半点的愧疚感。
☆、时机不对
这些过往,果然过多久想起,都让人心口堵得发慌。
倚在窗边,生出些无力感,抹了一把脸,想抽支烟缓解一下愤懑的情绪,又想起这里是医院,才将那个方形的物件又放回兜里。
床上的人儿轻吟一声,梦呓:“疼……”
轻轻摇摇头,回到病床边,轻抚她的发丝,看那姑娘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才跟着松了口气。
疼,当然疼!
医生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什么没大碍,不是骨折那么严重,他也心疼得不行。明明早上还好端端的人,转眼就进了医院,身上绑了那么多绷带,脸色也苍白得可怕,说话都有气无力的……哪还有半点平日里朝气满满和他打招呼时候的精气神?
接到那个电话的时候,他还在片场等着转场。
“我姐出事了,在XX医院,你快过去,等着签字做手术。”见过几次面的孩子,在电话里,语速飞快地把事情告诉他。
一整天的惶惶不安,似乎都得到了解释。
知道她不想让尔阳担心,还叮嘱那边已经急得团团转的大男孩:“我马上过去,你先别过来,有消息了我会联系你。”
没敢耽搁,拿了车钥匙就要离开,谭林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许是看他神色不大对,把车钥匙抢回去,和他一道,出了影视城。
那边的孩子沉默良久,再开口时,声音都带了哭腔:“我不能失去她,我已经因为车祸失去了父母,不能再没有她……”
周淮易顿顿,想宽慰他几句,嘴皮子掀动几下,还是说不出什么来,深深叹息一声,说:“我也不能……”
那孩子听了这话,不管不顾地拿着电话一阵痛哭,也许是没有人可以听他说这些,所以打通电话之后,他终于找到一个可以发泄情绪的出口,即便对方,是一个并不熟悉的人。
不知怎的,生出同情来。
他再怎么愤懑、再怎么郁郁,身边还有几个生死之交陪着,这姐弟两个,除开彼此之外,还真找不到什么可以交心的人。
不知道陆丫头一个人难受的时候,有没有人在边上陪着?
应该是没有的,就连现在,躺在急救室里头,要找个人签字,都是几经周转才联系到他的。
那孩子又说:“我只有她了,只有她了……”
他眼睑微垂,费劲地挤出一个令人安心的笑容,尽管对方看不到:“会没事的,别太难过,她会担心你的。”
嘴上这样说着,其实心里比那孩子还要着急,仿若心脏被一只利爪握住,还不肯给他个痛快,一下一下,捏得人生疼。
还好,还好她安全的出了手术室,再看到那张毫无血色的小脸,确定小巧的鼻翼还是微微翕动着的,他才真正放下心来。
那对情侣也在边上,许是没想过过来的人会是他周淮易,睁大眼睛看了又看,最后还是惭愧地垂着脑袋:“真的很抱歉!”
挥挥手,让谭林把人带出去,爱怎么解决都随便他们了,现在,他只想好好陪着她。
可以想见,这姑娘那时候会有多害怕。见到车子都会浑身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