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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涛这女人,还是咱四川的人……
☆、柔情似水
宁无忧轻轻地拿着那张薛涛笺,好整以暇地看着,似乎看得很仔细,好像把每个字都印刻在心里了一般。
木梓衿敛声屏气,没有出声打扰他。
良久之后,他才起身,轻轻地笑了笑,声音平缓无澜,听不出任何情绪。又对她说道:“去拿烛火来。”
她转身走到灯下,将灯台上的蜡烛点燃,取了下来走回去递给他。
他已经将信封和那张薛涛笺叠在一起,就着她手中的蜡烛点燃。
火舌慢慢吞噬杏红色的信纸与奢美的信封。她呆呆地看着,有些不忍。好歹那薛涛笺之上点缀着金粉,信封也是烫金的。而且,就着这写信人的心意,那也是值得珍惜缅怀一番的。
火舌慢慢地蔓延,她的视线也随着火苗在纸张上蔓延,隐约看到橘黄色的火光烧过几个字,有几分熟悉:“金……相逢……胜却……间……久长时……朝朝暮暮……”
这些字单独间隔来开有些陌生,但是念着念着,似乎就觉得有那么几分熟悉,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说过似的。
等火苗即将将纸张完全吞噬时,他的手蓦地收紧,将还未掉落的灰烬一把抓入手心,冷笑一声。
“王爷?”她惊得脸色微微一变,“你不觉得烫手吗?”
“既然知道本王会被烫着,还不去打冷水来?”他紧紧地盯着她,好像要在她脸上盯出个洞来。
她立刻放下烛火,转身就去打水。突然衣袖被拉住,再也走不动一步。她诧异地回头看着他,他叹口气,轻声说道:“算了,让红袖去打吧,你刚回来,先休息。”他伸手指了指软榻,示意她坐下。
她走了一天,又在烈日底下,原本就有些疲软困倦,也没多想,立刻坐了下来。
红袖很快将水端了进来,他洗了手,擦干净水,才回头看着她,问道:“去了柳儿家,还去了回春堂?”
“是。”她蹙了蹙眉,“想要破解宋统领的案子,我打算先从顾允琛的死因开始查起。”
“有什么发现?”他起身。
她摇头,“我好像,没有发现任何线索,又好像……又好像觉得,线索千头万绪,没办法清理。”
他微微眯了眯眼眸,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蹙了蹙眉,“若是实在想不出,就先暂时放下。”他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敲击着小案,示意她坐下,她到软榻前坐下后,他才说道:“明日便是围猎的日子,不如先去休息,养精蓄锐吧。”
“是。”她深吸一口气,跳下软榻便打算回房。却不想脚刚一沾地,突然觉得双腿一软,身体一个趔趄便屈膝跪下去。
膝盖之上预想的疼痛没有传来,腰间反而一紧,被一股力量捞了起来,后背撞上一堵温软的墙。接着又是天旋地转,被人打横抱了起来,轻轻地放在了软榻上。
“红袖,叫贾大夫来懿德堂!”宁无忧对着门外说道,声音略显急切。
木梓衿感觉自己脑海之中有那么短暂的一瞬间是空白又混沌的,直到宁无忧的声音落入她耳中,她才缓过神来,此时才发现自己躺在了他的软榻上。
“王爷……”她撑起身想要坐起来,心底觉得躺在他的软榻上很是不妥。
肩膀被人按住,他无奈地说道:“先别动,你最近查案太辛苦了,让大夫来看看。”
她勾唇苦笑,抬手微微遮住眼睛。“是我被这楚王府宠坏了。以前在宜水镇,我很少生病的。”
他似轻轻地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看了看她的脸,那黄粉之下,看不出容颜的脸似乎有些苍白。他蹙了蹙眉,拿出丝绢轻轻地为她擦脸,从水壶之中倒出些温水来,湿了丝绢,将她脸上的黄粉擦干净。
原本是一张精致清卓的脸,一笔一划丹青国手难以描绘,眉如轻羽,罥烟黛色,双眸如墨玉,沉静睿智,那精致的唇,淡淡的粉色,此时有些泛白,还有些干裂的唇皮。他忽然想起她有时喜欢咬唇,用那细白的牙齿轻轻地咬掉干皮。明明是娇媚动人的神态,楚楚可怜的模样,偏偏他怎么一开始那么讨厌呢?
这原本应该让人欣赏的容貌,连宁浚看了也经不住连声说“妙”,几次三番想从他这儿把她要过去。此时却只能委屈地藏在这黄粉之下,犹如皎皎明月,葳蕤风华,却被云雾遮蔽。
他轻轻地用手摸着她的下颌,细细地抚过耳畔的头发,单纯的重复着这个动作,目光似凝固在她身上一般。
原本她觉得有些难为情,躺在他床上十分的不妥,而且十分不合规矩,此时发现自己被他这样看着摸着,被他摸着摸着便更加难为情起来。
“王爷……”她微微动了动,说道:“我突然想到了……呃,那个,顾允琛的案子,还是有几处疑点的。若是从这几处疑点着手,说不定很快就能找到新的线索。”
宁无忧起身,将丝绢扔了出去,坐在软榻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淡淡地问道:“哪些疑点?”
她撑着身体坐直,快速地整理今日所得到的信息,说道:“第一,柳儿所说的,顾允琛在一年以前开始频繁出入秦淮楼。若是顾允琛能长期服用慢性毒的话,除了每日服用鹤灵丹之外,还可能是在秦淮楼之中吃了什么东西。”
他点点头,“秦淮楼的那些女人,都会有些不入流的小法子留住自己的男客,偶尔会在食物或者酒水之中下些药物助兴。”
她张了张嘴,有些瞠目地看着他。原本以为楚王不近女色,所以不知道这些东西,看来传言有误。
似乎是看出了她此时的想法,他冷冷地瞥了她一眼,说道:“我朝之中,有那么些官员,在平康坊有几个红颜知己是很正常的事情。而平康坊之中,最有名的,便是秦淮楼。你若是不信,可去问问贤王,说不定,他在秦淮楼之中,还有那么几个红颜知己。”
这个倒是真的。木梓衿似乎听谁说过,有些前来京城应考的考生,若是来了京城没地方住,那就回去平康坊。平方康之中的女人才学上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若是来了京城做了官,还没去过平康坊,还没到平康坊的秦淮楼之中与红颜知己等集个社,那便是如乡巴佬那般的人物。
许多官宦之家的男主人,除了自己的正妻之外,或许会有一两个小妾出自平康坊的秦淮楼。
“那么,王爷也怀疑,或许顾允琛是在秦淮楼之中遭到的毒手?”她低声问道。
“只是怀疑,关键还是要查出,顾允琛在秦淮楼中的红颜知己是谁。”
她眨了眨眼,突然很好奇他在秦淮楼里有没有红颜知己,好奇心膨胀之后,又识趣的打消了询问的念头。赞同地点了点头,“柳儿告诉我,一开始的时候,顾允琛喜欢找一个叫做蕊色的女人。”
“蕊色?”他疑惑地念了念这个名字,“我会让人查查户部的卷宗,看看蕊色这个女人到底什么来历。另外……”他微微低头看着她,说道:“不妨去平康坊的秦淮楼看看。”
“我?”她惊诧地瞪大了双眼,“那是男人去的地方!”
他淡淡一笑,眯了眯眼,“难道让本王去?”他嫌恶地蹙了蹙眉,似乎是很不喜欢平康坊那个地方。
她的气势陡然之间灭了一半,思索着哪天方便了,让贤王宁浚陪她去。
“第二个我想弄清楚的,便是柳儿如今丈夫的身份。”她轻轻咬了咬唇,说道:“我问过柳儿,可是她竟然也不知道自己的丈夫是做什么的。也许是她真的不知道,也许……是她在故意隐瞒。”
“这个也比较简单,”他说道:“去户部查一查就知道了。”
其后,她又将在回春堂之内的事与他说了一遍,他凝神沉思,目光落在她身上,伸手端起茶盏,手指无意识地轻轻地摩挲着光洁润滑的杯沿,“万子业……他离开回春堂的时间太过蹊跷,而他除了与回春堂之中的人走得近之外,还和明瑛郡主有几分关系。”
“我想,明瑛郡主或许只是去回春堂看病抓药而已。”木梓衿说道。
“若是看病抓药的话,回春堂会记录在册。”他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将茶盏放下,“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会让人去回春堂拿到关于明瑛郡主的记录。”
“嗯。”她点点头,恰在此时,红袖的声音在从外面传来,“王爷,贾大夫到了。”
“进来吧。”宁无忧起身走到一旁的软椅上坐下,随手拿起案几上的奏书看了看。
贾大夫带着药箱恭敬地走了进来,先对宁无忧行了礼之后,再转身走向软榻上的木梓衿,目光落在她脸上时微微一惊,可那瞬间闪过的惊色很快就隐了下去,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
木梓衿此时已经觉得精神好了许多,既然大夫已经到了,也就顺从的让他把脉。当下便把袖子撩起来放在了脉枕上。
宁无忧目光落在她手腕上,细细地看着那洁白的肌肤,微微眯了眯眼。再想起她刚才涂了黄粉的脸,蹙了蹙眉。
若是要伪装,只涂黄脸,是不是容易露馅儿?
作者有话要说: 一直坚强如汉子似的木梓衿终于柔弱了一小下……
☆、良辰美景
贾大夫走了进来,似乎带着屋外阳光的金屑,认真地为木梓衿切了脉之后,问道:“姑娘的月事可准了?”
她微微一愣,用眼角的余光轻轻地看了看坐在软椅之上,微微垂眸看书的宁无忧,点了点头,“准了吧。”她没认真计算过日子,但是也估算得出近几个月的月事来得比较规律些。
贾大夫点点头,又试了试她的体温,说道:“姑娘在外头受了些暑气,而且,我估摸着,这几日就是姑娘的小日子,所以姑娘才会觉得浑身酸痛无力,或许还会觉得头晕。”他收了药箱,又说道:“姑娘这几天不要吃生冷的食物,也不要剧烈运动,稍微歇息几天就好了。”
木梓衿蹙着眉头,很勉强地点点头。明日要去皇家围场围猎,骑马射箭不在话下,怎么可能不剧烈运动?
贾大夫走之后,宁无忧慢慢走到软榻前,紧紧地盯着她的脸看了好一会儿,说道:“你平时涂黄粉只涂脸吗?”他看了看她的手,说道:“脸上的肌肤和手臂以及脖子上的肌肤肤色差别有些大,难免不会让有心的人注意到,你自己多留意些。”
她立刻抬起手来,恍然意识到这个问题,“我涂脸的时候也会涂脖子,但是手没有涂过……”
他蹙了蹙眉,看着她的手。手指纤细,均匀修长,可却算不得漂亮,或许是常年没有保养的原因,肤色并不润泽细腻,甚至有着淡淡的疤痕,手心与虎口处,还薄薄的茧。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每个指甲匀润光滑,似莹润的贝壳。
怎么看,这都是一双不会引人注意的手。更不会让人欣赏的手。
他轻声说道:“你手上的肤色也不太好,只要不露出手腕就好。”
肤色不好?她深深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再看看宁无忧的手,顿时觉得自惭形秽,轻轻地点点头,慢慢地将手放下,微微的握紧,仿佛是要将手藏起来。
而他依旧眉头轻蹙,刚才那截莲藕般的皓腕,似乎依旧晃着他的眼睛。她身上独有的鲜明的特点,似要深深地镌刻在他心头一样。
“王爷,”恰在此时,纳兰贺的声音从堂外传来,“工部章侍郎求见王爷。”
“让他在善水堂先候着。”宁无忧说道。纳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