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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摸了摸兜,口袋里还有半块儿巧克力,拿出来给这小家伙:“乖孩子,这个给你吃,不要哭,哭了就不是乖孩子了……”
这招稍有些用,小家伙眼睛湿润,吸了吸鼻子,望向陈佳煦手里的东西。
却在这时,孩子身后一声音响起:“赵晓晚!我今天怎么跟你说的!”
周蕙在他身后,双眼红肿,面无血色。
小家伙再次受惊,“哇”得一声哭出来!
周蕙快速走过来,她还穿着昨天那件裙子,摆动手臂在陈佳煦面前将赵晓晚夹起来,转身就要走!
“周女士!”陈佳煦叫住她。
周蕙背对着陈佳煦,脚步猛然顿住,怒火让她肩膀激烈起伏。
陈佳煦站起身来,对她道:“对不起,我太唐突了……如果可以,我能跟你说几句话吗?”
周蕙大口喘气,终于开口说道:“我不认识你,没有什么话可说的!”
言罢,她就要带着哭泣中的赵晓晚走——
听到孩子哭声的赵心顺这时也从里面出来了,他刚睡了个午觉,揉揉眼睛,看到陈佳煦与周蕙这样,急忙道:“呀,晓晚咋哭的!周蕙,你又吵他了!”
他走过来把孩子夺过去,再看陈佳煦,似是有些无奈:“小伙儿你又来了啊……那什么,你先坐着!”
赵心顺把孩子带到后面的房间去,周蕙也跟着去了,两分钟,赵心顺匆匆出来对陈佳煦说:“不好意思啊,她……她还没缓过来……”
陈佳煦多少有些后悔:“我太冲动了……对不起。”
赵心顺摆手:“没有,也不怨你……哎,这事儿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解决的……”
毁掉的家再难拼凑,毁掉的人生也很难弥补。
周蕙恨的人也许不是阿夜,也不是死去的前夫,而是她自己……
陈佳煦静心沉思,那半块儿巧克力还握在手里。
和赵心顺聊过之后,陈佳煦回到潮湿的宾馆,在房间里抽了半盒烟。山间的夕阳洒落人家,像一幅完美的油画,陈佳煦在窗口眺望着,又看到山间那些孩子们的身影。
稍晚一些,他出门,叫了秃头,吩咐他一些事情。
过半个小时,秃头把他要的纸和笔带来,心里纳闷,这是要干啥?
夜幕来了,小镇灯光点点,天晴之后,星空耀眼。
房间里的那张桌子旧的掉完了漆,陈佳煦在纸张下面垫了个硬纸板,提笔签字笔,写上称呼……
许久没动笔写字了,他思索了很久,一笔一笔将心中的话填满纸张……
写完之后,陈佳煦又想了想,留下了东城阿夜的地址和电话,最后拿胶水封住信封,放在桌子上。
睡醒之后,陈佳煦早早去敲秃头的门,秃头还在梦中,迷迷糊糊来开门。
陈佳煦道:“走了。”
秃头愣了下:“啊?去哪儿啊陈公子?”
“回东城。”他说。
秃头呆住,又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回味过来后,急忙跳回房间穿衣服!
到楼下,陈佳煦开了车门,把后备箱里的东西搬下来,放在旅店前台,和信一起留下来,对旅店老板说:“麻烦您了老板,这些东西帮我送到阿夜家,还有这封信,替我交给阿夜的母亲。”
旅店老板看他这样,有些茫然:“不是要住几天吗?你这……你要走了啊?”
陈佳煦笑道:“嗯,走了,想了想,还是不能太着急。”
旅店老板明白他的意思,跟着笑说:“行,我一定帮你转达。”
陈佳煦又拿出一些钱给他,旅店老板忙说:“哟,两天房钱这太多了!不能不能!”
陈佳煦说:“应该的,还得麻烦您平时多帮忙照顾一下阿夜家,我这里有您联系方式,会再打电话来的。”
旅店老板最后推不掉,只好说:“行!你说的,我一定都办到!”
安排好这一切,秃头也收拾好东西下楼了。
“这就走吗陈公子?”
陈佳煦看了眼头顶蔚蓝的天空:“嗯,走吧。”
晴空万里,山间的风清爽宜人,穿过重重隧道,离那个叫泉镇的地方越来越远了。
陈佳煦坐在后座,缓缓睁开眼,阳光破除云的阻碍直射过来,他以手轻轻遮挡,再眯起眼睛……
来时雨,去时晴,也许是个好兆头呢。
泉镇,陈佳煦走后,旅店老板叫个帮手把东西搬到了赵心顺家,敲响房门。
赵心顺打开门,见一地箱子,吃的喝的有不少,他疑惑:“这是啥情况,不过年不过节的,怎么就往我家送礼?”
旅店老板摇着蒲扇笑:“老赵,这是你家那个客人留下的。”
客人?赵心顺想到陈佳煦:“他……走了?”
“是啊,让我把这些送过来,估计是怕周蕙不肯收吧。”旅店老板摸出怀里的信,展了展,给赵心顺,“还有这个,他让我交给周蕙。”
赵心顺把东西拿进去,周蕙躺在床上。
他低声说:“人走了,留了不少东西,是个好孩子……”
周蕙不应,怀里的儿子还在熟睡。
赵心顺说:“他给你写了封信,我知道你还是惦记阿夜的,看一看吧,最起码知道她过得怎么样了……”
周蕙仍是一动不动。
赵心顺把信放在她的床头,叹口去出门了。
床头这边,枕头已经湿了大片。
周蕙咬着手指,双目通红。
阿夜……她的阿夜……
第43章 。遗憾
深夏虫鸣,白日里太阳照着,热气腾腾,据说在汽车盖上能做煎蛋。
古华年的诊所开张后,第二日晚上便又来邀约阿夜一起吃饭。徐妙算是真的看出来了,这个古华年对阿夜旧情未了。
“不去啊?人都在外面等着了。”
阿夜早已换好了衣服,却没有出门,徐妙这样问她,阿夜没答。
房间里没人,关上门,徐妙道:“你不说我也看出来了,你们俩当年关系不一般吧?”
到这时,阿夜才慢慢说:“友达以上,恋人未满。”
当年如果她没有出事,也许后来就能成为恋人。
因为有了这八年的空白,把两个人都定格在了过去。
有时候阿夜清醒,会明白她与古华年之间不过就是留下的遗憾在支撑着,有时候却觉得,这份遗憾才是真正难得的东西,正因为这样,他们才又靠近。
徐妙这几日和她朝夕相处,怎么能看不出阿夜的心思。
她点点头说:“这要是搁我,这个遗憾我一定得补上,管他结果是好是坏,这是老天给我的一场恩赐,放过太可惜了……我就抱着最坏的打算,不就是再次分道扬镳嘛!但如果结果出乎意料的好呢?那岂不是收获?”
阿夜摇头,笑:“哪有你说得这么简单。”
徐妙道:“那你到底去不去嘛?”
阿夜想了想,道:“去吧。”
去了,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
古华年约她七点半见面,天色将黑,会所走了一批人,经过门口都要看一眼,认出来古华年是旁边新诊所的医生,都有些诧异。
待阿夜出来,走到古华年身边,经过的一位男接待对阿夜吹了声口哨。
阿夜有些窘迫,她走过去低声说:“不用在这里等我的。”
古华年却并不在意的样子,自然地走到她身旁:“你的朋友呢?”
“阿妙……她先回家了。”
这种场合,阿妙很识趣地不参与。
古华年点点头说:“你有想吃的吗?”
阿夜摇头:“随便吧。”
古华年道:“你以前喜欢吃鱼,我们去吃烤鱼吧。”
她微微一顿:“好久没吃了。”
阿夜跟着古华年来了一家烤鱼店,这家店的装修不错,味道却一般,背面的鱼皮稍稍有些糊,口感不佳。
烤鱼并不是重点,人才是。
能再坐在一起吃饭,阿夜心中滋味复杂……
吃过饭,两人沿街走。烤鱼店在东城湖江附近,湖江绵延,汇入西阳海。
江边风大,路边的地上,年轻大学生摆着摊,一张布铺在地上,上面放着各种女生用的发卡和头绳,还有一些卖小吃的。行人路过,也有情侣手携手驻足观景,尚算热闹。
他们倚靠在江边的石雕柱上,古华年眺望江景,感叹一声:“东城这几年变化还是很大的。”
阿夜跟着他望过去,低道:“你是什么时候回东城发展的?”
他们读的大学是南方的一所学校,不在东城,古华年却是东城人。
那时初来,阿夜倒是没想到。
古华年应道:“本科毕业我就回东城了,保了东城医大的研究生,一回来,就走不了了,除非出国。我之前倒是有打算去日本,现在却还没下决心……”
“出国?”迎面的江风把阿夜的刘海吹开,她的声音随风飘走,“挺好的……”
古华年扭过头来望向阿夜,顿了顿,轻轻吐了一口气,道:“再说吧,你呢?你……出来多久了?”
这话一直想问,没能问出口。
此刻江风柔软,丝丝凉凉沁人心脾,因此阿夜心中没有芥蒂,直接道:“三月的时候出来的,没别的手艺,就跟着阿妙去了东华会所。”
古华年道:“昨天我跟你说的……”
阿夜知道他要说什么,打断道:“我也回答的很肯定了。”
古华年脸上再现失落。街道上昏暗不明的灯没办法把他的表情照清,事已成定局,他在想如何才能改变……
阿夜慢慢说:“往后的事情我说不准,我可能一辈子都没办法再做医生了,这也没什么的,一个人一种活法,总不能因为做不成医生,就活不下去了吧?”
古华年张张嘴,话梗在喉咙。
是啊,不做医生,还是要好好活下去。
可是,他清晰地记得,她那时候最大的梦想就是能穿上白大褂……遗憾是心中被扎伤的口子,不能愈合,心脏跳动的时候总会觉得痛。
他们沿江走了一圈,古华年比从前稳重许多,如今职场混迹几年,累了阅历,算得上健谈。他问一句,阿夜答一句,不知不觉时间溜走,路边摆摊的大学生也觉得倦了,站起来伸腰。
阿夜手机里躺了条短信,她想应该是徐妙发来的。
她没看,只对古华年说:“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家了……你明天也要上班吧?”
古华年愣了下,像是刚反应过来到了分别的时刻。
“我送你回家。”他说。
“不用的……”
“走吧。”古华年说着,已经招手拦车。
阿夜心潮难平,自相遇到现在,他们自己之间的苦涩一点一点地被抹平,她感到庆幸与欣喜。
她想,也许真的像徐妙说的那样,这是上天给她的一场恩赐……
出租车在棉纺厂停下来,古华年探头看了眼阿夜的居住环境,见漆黑的砖墙上爬满了藤蔓,无人清理,楼内的灯光却柔和,夜里还有几个老人在院儿中打麻将,担忧放下。
阿夜下车,本想让古华年直接走,不想古华年也跟着下来。
“既然来了,我就送你到楼下吧。”
“……”阿夜说不出拒绝的话,却没有欣然接受。
她犹豫了一下,古华年先问:“是在里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