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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不等她荡出庭院,耳边却蓦地传来一声摧金裂石般的断喝:“贼子留下!”
眼见那人霍然隔空一掌向自己劈来,冷汐昀面色大变之下,却无奈身在半空中、毫无余力反抗,只得咬牙闷声受了他这一掌。
这一掌委实不轻,冷汐昀生生受下,便骤感气息一窒,整个内腑都似被一只无形大掌生生挤到了一处去,当即一口鲜血飚出,顿觉整个人四肢乏力、连呼吸都似受了阻滞。
然而耳畔刀兵声铮铮,霎时间划破寂静夜色,只见清一色的王宫侍卫们如潮水般朝此包合而来——
“放箭!”随着领头之人一声响亮的厉喝,那些宫廷侍卫们登即纷纷挽弓当胸,搭箭上弦——密疾如蝗的箭矢几乎同时呼啸而来,向那个身悬于半空的少女齐发而至!
倘若再不逃离,就只能束手待擒。冷汐昀心中暗自这般思忖,当即强压下胸口传来的那份不适,咬紧自己垂散的几绺长发,竭尽全力几个纵掠,终于险险避过无数凌空飞来的羽箭,衣袂穿过重重殿檐,飘身荡向宫外。
然而庭院内,那青衣人只是漠然垂袖而立、负手望天,几缕长髯在夜风中飘动如丝,仿佛对此视而未见。
跪在他身前的那侍卫长不禁欲言又止道:“景先生,那女刺客……”
然而,他一语未罢,那被称作景先生的青衣人便缓缓闭上双眼,沉声打断了他:“那女刺客已中了我的劈空掌,如今身负重伤,跑不了多远了……”
那侍卫长呆怔了片刻后,终于会意,旋即转过身,对身后的那群侍卫们喝令道:“你们,赶快给我紧跟着那女刺客出宫——记着一路羽箭伺候!她跑不远了!”
一行侍卫们喧哗着散去,刀兵之声转瞬即远。
须臾后,这进小小庭院里,便又恢复到了这场骚动之前的平静。青衣人这才徐徐睁开双眼,目注天边那勾残月,雪亮的眸底渐渐聚起一个莫测的笑意:公子啊公子,看来真是天命所归啊——即便您无意叛您夫君,但是您看……连这天,也要你成就一方明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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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容易脱离了王宫,当冷汐昀双足踩落在宫城外不远处一座奢华的民宅屋顶上时,她轻盈的身形已然有些僵滞。
她下意识地深吸一口气,却觉肺里窒痛难当,似乎连呼吸的力气都快要一分分流失殆尽。
然而,她不能停下脚步——那些追索而来的侍卫们并未给她一刻时间的喘息之机:那橐橐的靴声、马蹄声此时已出宫门;刀兵之声在背后锵锵响起,一声声宛如催命符咒。
她不敢再有半分迟疑,当即再度按下腰间机关,足尖一点,身子便待继续向前方飞纵而起——然而,便在她双足离开屋瓦的前一霎,一支冷箭已“嗤”地一声、裹挟着凌厉的劲风从后厉飚而来,倏然贯穿了她的肩胛!
冷硬的箭簇与骨骼摩擦的尖锐痛觉之中,她的身形也犹如一支绯色的利箭,已倏然腾空掠起,霎眼间已在十余丈外。
然而,无论她身法如何迅疾,那些手持利器的宫廷侍卫们始终如影随至,在马上挽弓疾射,无数羽箭呼啸脱弦、攒射而至。
漫天弓弦声里,冷汐昀奋尽全力前奔,飞扬的血腥味弥散在四周夜空里——她知道,那是自己身上流出的鲜血……她的大腿与背部、腰部的要害处此刻皆已中了箭伤,锥心的痛楚一阵强过一阵。然而,身后蹄声如鼓点般沉沉敲击在夜色里,伴随着无数厉啸的箭风,催命而来……她已无暇躲避,只能拖着疲弱不堪的身体,竭力前行。
在模糊的视线终于能依稀望见这座王城的城门之际,她略略松了一口气。然而这刹那的松懈,令她一直竭力凝聚的最大意志力开始逐渐消散——不止是那青衣人一掌造成的内伤和片刻前所受的箭伤……连同之前在那个世界里所受的那些伤,此刻也由于体力的过度透支、开始缓缓发作,浑身多处地方都痛得彻心彻骨。
不行了……大概,已经坚持不下去了吧?极度的痛苦之中,她的意识在一分分涣散——有那么一瞬间,她遍体鳞伤的身体仿佛已得到了彻底的解脱;而便在下一秒,所有的痛苦便又都开始汇聚着汹涌而来……
不过,好在……那个“孩子”,终于能够、好好地活下去了……
她不想掉眼泪。然而,此时此刻,由于身体的极度虚弱疲惫,从心底翻涌起的、那种更为强烈的痛苦,反而变得加倍清晰,狠狠压迫着她的意识,几乎要让她的心脏在胸臆内寸寸碎裂!
——文彬,你在哪里……此刻的你,究竟……是生是死?
那袭绯衣一纵掠上城楼的瞬间,身后传来那侍卫长清厉的叱喝声:“前方守城门的兄弟们,给我留神着点:那女贼人乃是刺杀君上的凶犯,若是谁放走了她,当车裂凌迟、罪诛九族!”
城楼上那些本在打盹的官兵们听言哗地一声,全数抖擞精神,从各个城垛上聚集而来,纷纷持枪握戟、拔剑张弩,凛凛锋芒齐皆对准了那将要掠上城头的绯衣少女!
一时间,城楼上下人喧马沸,刀林箭雨从四面八方汹涌袭至。
而此际,那个绯衣少女足下的鹿皮靴已踏上了城楼高高的垛口。那一刹,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朦胧的目光仿佛看见了那个曾在她梦境里无数次出现过的吹箫人——
然而,那人却已不再是那一袭清寒如雪的白衣。暗昧的夜色下,月影飘舞,那一袭落落青衫,仿佛从杳溟的彼岸冯虚御空而来,隔着一个遥远的时空、深情地凝睇着自己。
已虚弱至极处的少女眸中渐现出一阵迷离惝恍之色——仿佛为了将那人看清一般,她轻盈的身体不知不觉间脱离了足下的垛口墙,瞬地朝着数十丈高的地面直直坠去!
半弯冷月下,那袭沐血的绯衣看去是那样的纤柔而菲薄,犹如一只刚刚羽化的蝴蝶,振动着脆弱破碎的蝶翼,从虚空里失重地坠落……
然而,在坠入护城河前的一刹,她只觉身子微微一沉,仿佛被一个坚实的怀抱紧紧拥住。
然而,那个怀抱为何……那样的冷?她跌落在那个男子怀里,竟顿觉如坠冰窟……昏沉的意识中,她甚至无力睁开沉重的眼皮、再将对方看个仔细,便迅速在那个冰冷的怀抱中失去了最后的意识。
在这个青衣男子出现的一霎,原本人喧马沸的城楼上下,顿时犹如午夜般猝然寂静了下去。
暝色轻寒,随着这神秘男子的出现,夜空里似伴有沉沉烟霭,氤氲迷晦,令一众官兵皆望不清那男人的面容,只觉对方全身上下仿佛都散发着一种清冷而缥缈的气质,乍一看去,竟宛若……衣上沾满烟云水气的仙庭中人。
没有人知道他究竟是于何时出现在此地的。只是在那女刺客跌落城楼的一霎,他已凌虚御风、扶摇而上——也不见他如何催运真气,青衣不沾片尘、如履平地,便轻易纵上了数十丈高的虚空,凌空接住了那女刺客。
原本站在城楼上的官兵们攒射向那绯衣少女的箭矢,在及那男子之身的一瞬,便仿佛在某种看不见的柔和力道之下化解了劲力,无力地垂坠而下、散落了满地。
然那青衣男子仿佛对这一切全然视若无睹,双眸只是定定垂视于怀中少女的面庞,修长的五指一寸寸轻碾过她的眉眼鼻梁、最终在她苍白而丰柔的唇上轻轻凝定,指尖似镌携着无尽的轻怜爱意。那男子一双黑瞳似乎隐没在了层层雾岚之中,然而透过沉沉的墨色,众人却分明能感受到,那双眼瞳里深蕴着某种说不尽的刻骨柔情、道不完的痴念爱欲……——那,与眼前这人身上透散出的那种仙风道骨的神人气韵,显得那样的格格不入。
自那人出现的一刻起,这些身负重任的官兵、侍卫们,便都怔在了那里,一时竟全忘记了再度弯弓搭箭、将锋芒指向那个欲图救走女刺客的敌手。
直到那青衣男子身形降地后,始终未抬眸向他们看去一眼,只是横抱着那身姿单薄的绯衣少女,衣袖轻振,头也不回地踱步而去。
夏日的夜风里仿佛有凛冽的寒意侵衣而入,令守卫城门的士兵们和苦苦追索了那女刺客大半夜的王宫侍卫们均皆忍不住感到全身兴起一阵阵战栗。
——对面那人身上绝无魔氛,却不知怎么,竟给众人一种九幽地狱里的邪魔亦难比拟的、极强的压迫力。令人心头禁不住凛然而生畏。
那侍卫长最先回过神来,毕竟重责在身,容不得他稍有怠慢,当即开口高喝:“放箭!快给我放箭!”
他一声令下,众将士们终于相继回过神来,纷纷引满弓弦,漆黑利箭呼啸而下,箭雨漫天、如怒云般汹涌轰落!
然而,那青衣男子只是淡淡振袖远去,对身后危机恍若未见。
在那气势汹汹的箭雨及他身的一霎,便见一泓雪亮的白光如惊鸿掣电般亮起,骤然耀亮了城楼下的苍茫夜色!
——斜刺里不知何时忽然掠出一个白衣男子,三尺青锋从他手腕间飞泻而出,但闻龙吟声乍起,长剑上光芒陡地一盛,暴涨开白芒足有数十丈长,将所有箭矢全数吞没了去,并挟崩山坏岳般的凛凛气浪,纵横俾阖,扶摇冲炽而上!
这一剑,其势当真若腾蛟起凤、龙吟九垓!城楼上数百名将士,怕是将所有力量全部聚合到一起,也招架不住一刻!
那些守城的官兵们、宫廷侍卫们见此剑光一出,顿时俱皆色变,然待要夺路而逃,却已是不及。
就见那万千道剑气聚合成的气浪厉啸而来,然而,却又在及近城楼顶部的一霎间蓦地凝顿。旋即无声迸裂为点点白芒,散入风中,在短短的一刻间便杳无踪迹——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
只余下无数森冷的箭簇,宛如天女散花般轰然坠落。
城楼上一众将士们面色顿皆惨白如纸,再不敢发箭,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白衣剑士尾随那青衣男子而去。
就见三人在去至距城楼数十丈远之处,猝然停住脚步——城楼上的众人看得清楚:一个白衣少年正从不远处的树荫下奔出来,与三人会合。
四人身形立定之后,便见那青衣男子一手横抱女刺客,另一手缓缓抬起,凌虚划出一个圆——
不可思议的景象顿时出现了:只见在那四人面前的虚空之中,忽似有水光缓缓波动。柔柔的水波颤漾离合中,那四人身形便在夜色下渐渐模糊、变淡,仿佛被无形之水融化,最终隐没不见。
而城楼上的众将士们瞠目结舌地呆望着这一幕,讷讷半晌,均皆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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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依稀闪烁着点点光亮,犹如冥火般幽微明灭。整个身体都似乎在不停下坠、下坠,仿佛要坠入那浩瀚的洪荒宇宙中……
然而,突然间,却似有一阵柔和的力量蓦地承托住了她不断向下坠去的身体,轻柔地将她包裹住。那种失重的感觉霍然消失了,她仿佛正身陷在一块巨大的海绵之中,那种感觉是那样的舒服……生命似乎正在一点点倒流回身体,甚至连同那些遍布周身的可怖伤口,也在某种看不见的力量之下一分分愈合,撕裂般的痛楚在逐渐消失。
而她的意识,也在这种柔和的力量之中渐渐复苏。
她感觉自己似乎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那个漫长的梦境里,她仿佛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又被人拉回来。
然而,缓缓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