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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笑从如意公主说起谢景芸死而复生之时起,便算是有了心理准备,她是隐隐猜到聂承岩会遇到这过去的意中人,龙三如此说了,她虽是心里发紧,但还是拼命的安慰自己。她做了最坏的打算,这一路设想过无数个见面的场景,猜想着聂承岩见到她的表情,但她万万没想到,真是见上面了却会是这样。
她跟着龙三紧赶慢赶,又是乔装又是绕道,费尽周折终于到了聂承岩落脚的地方。霍起阳看到她,一脸惊讶,但还是火速领她去了聂承岩的屋里。韩笑也不知怎的,没打招呼直接就用力的把门推开了,她看到一个女子刚喂了聂承岩喝了水,正欲把杯子放到桌上,可巧脚下被轮椅绊了一下,扑在了聂承岩的怀里。聂承岩手抬起,似是打算抚那女子后背安抚,听到门开的动静皱眉一瞪,可手僵在半空,喝斥的话卡在嘴边再也说不出来。他傻傻的看着闯进来的韩笑,眼里不知是惊是怒还是尴尬,但韩笑很确定,那眼神中并无喜悦。
一个杵在门口,一个坐在屋内,两个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久别重逢,竟是无语。
打破沉默的是那个偎在聂承岩怀里的女子,她声音软绵,甚是温柔好听,她问韩笑:“你是谁?”
韩笑原先只是脑中空白,听到这问话,忽的觉得眼眶发热,鼻子发酸。这女子想来就是谢景芸了,仔细瞧她,果然是楚楚动人,娇弱美丽又惹人怜惜。她问她是谁?韩笑说不出话来,她该怎么说?她看向聂承岩,似是用眼神询问他。
谢景芸也转向聂承岩,聂承岩轻轻将她扶起,回道:“她是我的……”他话未说完,韩笑飞快的打断,大声道:“奴婢韩笑。”她忽然害怕,害怕从聂承岩嘴里听到答案。
奴婢韩笑,这怕是最安全最正确的回答吧。这四个字说出来,屋子里又死一般的寂静,聂承岩黑着张脸不说话,韩笑低了头不看他,谢景芸尴尬的站直了,似乎也察觉了不对劲。倒是凤宁从韩笑身后跳了出来,一把将韩笑推进了屋子,一边嘻嘻笑着对龙三道:“龙三,你看,这可是捉奸在椅了?”
龙三用力咳了两声,这死丫头,口无遮拦。韩笑被凤宁一搅,打起了精神,她走到桌边,低着头轻声道:“主子,奴婢来了。”她声音发涩,猛的发现原来已经这么久没在聂承岩面前自称奴婢了。
聂承岩“嗯”了一声,见她一直低头盯着那壶茶,不由得心虚起来,他的身子不宜饮茶,她一向在这上面管得他极严,如今被她发现他饮了茶,他莫名觉得对她不住。可韩笑并未象往常一样叨唠责怪他,只在茶盘里拿了干净杯子,给凤宁和龙三都倒了一杯:“龙三爷,凤凤,喝茶。”
聂承岩心里暗暗记恨,她竟然不理他,却伺候起旁人喝茶来。凤宁笑嘻嘻的一口把茶全喝了,然后道:“真好喝,里面没放绿雪吧?”她这话一出,谢景芸和聂承岩脸色难看,龙三茶也不喝了,一个劲的咳。
韩笑脑子一热,竟然回道:“不怕,有绿雪我也能给你治。”她这算是与凤宁一唱一和,谢景芸脸色发白,挨近聂承岩,求助似的看他一眼。聂承岩瞪着韩笑,看不出心里想着什么。龙三也不咳了,干脆抚额装聋子。只有凤宁表现如常,她相当配合的拍了拍胸口,说道:“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
“龙三夫人还是这般有精神。”聂承岩终于是开了口,声音又冷又硬。
凤宁却是一点不怕,她玩着手中的杯子道:“那是啊,聂城主,你跟龙三都不是一般人,你该知道跟不是一般人的人过日子,很辛苦的,没点精神气早受不住了。”凤宁明显是意有所指,聂承岩看了韩笑一眼,她面无表情,这让他很是恼火。
凤宁又道:“聂城主,我饿了,我这一路跟笑笑都没怎么吃上饭,你好心,管我们一顿饭吧。”她又是卖可怜,又是把韩笑当成她的人,把聂承岩气够呛,他看了眼韩笑惨白的脸色,忍着没发脾气,吩咐下去速速开饭。谢景芸见状强打笑脸,陪着一起张罗布饭菜,可凤宁直当她不存在,一句话也没对她说。
这一顿饭吃了很长时间,凤宁的胃象是怎么都装不满,吃一会便要加菜,吃一会便要加菜,细嚼慢咽,拖拖拉拉,一顿饭吃到深夜,全桌就她一个还在动筷子,最后她似终于吃不下了,突然对久久呆坐一旁谢景芸问道:“你住这?”
谢景芸“啊”的一声,慌忙朝聂承岩看去,聂承岩倒是从容的唤来霍起阳:“送芸儿回去。”霍起阳应了,侍立一旁,谢景芸咬了咬唇,轻声道别。
韩笑低头不说话,龙三也望着另一边不说话,适才席上他看了这谢景芸几眼就被凤宁瞪了,这会子他乖得很,又聋又哑又瞎。只有凤宁笑着跟谢景芸道别:“慢走啊。”
谢景芸又看了聂承岩一眼,低着头准备走了,聂承岩忽然叫住她道:“芸儿,我与你说的,你好好考虑。”谢景芸咬咬唇,点头应了声终于走了。
待谢景芸的身影在院门处一消失,凤宁的笑脸就垮了下来,她靠向韩笑,懒懒的揽着她:“笑笑,我们也去睡吧,好累。”她拉着韩笑欲走,两个男人却是同时出手,一人拉着了一个。
聂承岩是抿紧嘴不说话,扣着韩笑的手腕不放,龙三拉着凤宁的胳膊要把她往自己身边带,一边还哄道:“凤儿乖,我们回房了。”
怎料他一抓着凤宁,凤宁就皱起眉哎哟哎哟的喊疼,龙三想起这左臂是她之前受伤的地方,心一疼,怕是捏到她伤处了,赶紧放开。可他一松手,凤宁就拿起桌上的筷子向聂承岩射去,聂承岩松开韩笑,一拂手拍开筷子,就这一会功夫,凤宁已经拉着韩笑跑开了。
龙三瞠目结舌的看着自家媳妇把韩笑抢走,一转头,聂承岩果然一脸怒气的瞪着他。龙三叹口气,一摆手:“你是在气我,还是气我家凤儿?”
“你们两口子果然好。”聂承岩咬着牙怒道,一个不声不响偷偷去把韩笑带来,让他没个防备,使得谢景芸和韩笑对上了,一个耍泼犯浑净跟他抢人,这节骨眼上他该好好跟笑笑聊聊,却让这疯丫头搅了局。
“承蒙夸奖。”龙三装模作样的抱个拳,坐下来倒杯茶喝了,又倒一杯,很顺手也给聂承岩倒上,聂承岩瞪着那茶,推开了:“我不能喝。”
“哼。”龙三没好气,自顾自把自己那杯喝了,道:“她来了,你可不就乖了。看看你前一段那德性,真让人生气,问你什么你都不说,我不去把救星请来,还能有什么法子。”
“我当然自有计划,你把笑笑接来,这不是置她于险地嘛。”
“不接来,人家跑到战场上去,一样险。而且你在这边万一干点啥糊涂事,更险。还不如聚一块了,你也踏实了,她也踏实了,多好。”
“我现在很不踏实。”聂承岩黑着张脸。
“活该。”龙三一点都不同情他。两人你看我我看你,好一会龙三终于问:“你到底打算怎么办?”
聂承岩扭头看看凤宁拉着韩笑消失的方向,皱着眉答:“我让芸儿带我去见见那个救了她的神医,老头失踪了,或许跟那个神医有关。”
龙三转转杯子,那动作倒与凤宁有些相似,他道:“这事不简单,阿岩,虽然不中听我还是得说,这谢景芸的话虽然说得滴水不漏,但事情太过蹊跷,太多的巧合便是阴谋。”
“芸儿没有阴谋。”聂承岩说得很肯定,肯定得让龙三皱了眉,他想了又想,看着聂承岩的表情,忽然明白过来:“你是说……”聂承岩点点头:“有阴谋的是别人,我会挖出来的,你别担心,我不傻。”
龙三舒了口气,懒懒后靠在椅子上:“那你不早说。”
“我也是直到昨日才敢真正确定。”
“算了,反正我也没白跑,那两个丫头胆子大得很,要不我及时赶到,子明和凤儿他们怕是会命丧青山谷了。说到这个,我好象还没和我媳妇好好算账。”他摸摸下巴,不理会聂承岩了,自言自语道:“不行,这妮子不管不行,越跑越危险,以后可怎么得了……”
聂承岩也一脸菜色:“居然敢跑到青山谷,上次让赤首捎信,怎么没说这事?”依贺子明行事,不会没有交代,那一定是信被人偷偷截了,他盼了这许久,只收到那十六字训话。聂承岩越想越气,回头唤了一声:“让子明来见我。”
两个男人生闷气,两个女人心情也很糟,韩笑被凤宁拉进了屋里,终于忍不住抱着她哭了起来。她自聂承岩走了之后就没哪天过得好的,从烟魂关到青山谷更是劳累奔波,心力交瘁,惶惶然赶到这,却是真的看到谢景芸与聂承岩亲近的模样,韩笑似是一下被压垮了,再忍不住悲从心起,哭得肝肠寸断。
凤宁忿忿不平,也替韩笑难过,她不认得谢景芸,也不是太清楚聂承岩与这女人以前的情史,但韩笑是她凤宁的朋友,管他们以前是如何了,反正现在就是欺负到她朋友头上了,她是决计不会袖手旁观的。
“笑笑,不哭,还有我呢,要是他想享齐人之福,我们决不能饶了他。”
韩笑一边抹眼泪一边摇头,凤宁奇了:“难道你还愿意遂了他的意?”
“不是,我知道主子不是这般滥情的人,可我看到他们在一起的样子,我好难过。”
凤宁坐她身边安慰:“难过就使劲哭,哭完就舒服了。”
韩笑心里慌张,不由得问:“凤凤,要是那个谢景芸真如她所说的,那她当年与主子分开就是误会一场,如今他们再重逢了,我该怎么办?”
“怎么办?”凤宁一挥手:“想怎么办就怎么办。你要是还喜欢他,就努力争取争取,要是觉得他烦人,或是他根本不值得你喜欢,就一脚踢了,再去找个好的去。”
凤宁的样子逗得韩笑想笑,可是却又笑不出来,她吸吸鼻子:“哪有这么容易,要是又喜欢又讨厌,不想留下又舍不得走,怎么办?”凤宁听着这话也惆怅了,这种感觉,她怎么觉得特别能理解呢?
两个姑娘家挨着说了好久的体已话,韩笑算是哭了个痛快,坏情绪都发泄完了,一下觉得累得不行,脑袋直疼,倒下便睡着了。凤宁一晚上为了给韩笑撑场面,让她不必与谢景芸聂承岩尴尬相处,往肚子里塞了一大堆的菜,这夜深了,开始觉得胃直疼。她缩着身子直吸气,可却觉得越来越疼,最后终于受不住爬了起来披了件衣裳。
打开门,竟然看见龙三在房门口守着,凤宁身体不适,见着相公就不由自主的犯娇气,冲着他伸了胳膊软软的喊:“龙三,我胃疼。”
龙三被聂承岩逼着让他把他家属清理走,他好与笑笑独处。龙三心里也不服气,要不为了他们两口子,他与凤宁也不至于分隔两地,他们也好久没亲热了,他是正有各找各妻,各回各屋的意思。在在屋外听了会动静,貌似这两个丫头睡了,他正发愁怎么把他家这捣蛋鬼弄出来,却见凤宁自己把门开了。
一看她脸色发白,没了精神,他心疼的过去将她抱住:“晚饭吃多了?谁让你饿死鬼投胎似的,活该。”
凤宁疼得没力气,不理他的恶言恶语,又撒娇:“很疼,想吐。”
龙三急得把她打横抱起来便走,嘴里碎碎念:“包袱里应该还有你那些治胃疼的药丸子,回屋去,看你以后还贪嘴不?馋猫,就知道吃,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