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不知不觉,窗外已经晨光微露,昨晚发生的一切仿佛一场噩梦,随着晨雾逐渐消散。
但伤害是无法遗忘的。
程嘉言又看了丁步一眼,说:“医生和护士会照顾他。”
沈薏抬眼看他,说:“你打算现在过去?”
程嘉言颔首:“越早越好。”
他双手握拳。
沈薏垂眸,看着他的拳头,伸手握住他的右手,说:“一起。”
程嘉言偏头看她,右手一松,将她的手握在掌心。
两人在看守所见到了潘杰,潘杰看见程嘉言,情绪顿时激动起来,双手握住栏杆,喊:“程嘉言,害死我儿子的到底是不是你?!”
程嘉言隔着栏杆在他面前坐下,说:“不是。”
潘杰双眼失神,讷讷道:“怎么会……”他过了一会儿又瞪着程嘉言,“你在骗我!一定在骗我!手术书上签字的是你,你想逃避责任!”
程嘉言冷笑一声。
潘杰被他嘴角的笑容刺激,伸出双手抓他衣襟:“你这个杀人犯!我不会放过你!”
警察在外面拍了一下门,怒喝:“老实点!”
程嘉言回头瞧了一眼,再次把目光转向潘杰,抬手,将他的手一点点从自己衣襟上拿开,说:“你看到的手术书是修改过的,想知道原始的手术书上签字的是谁吗?”
潘杰双手颤抖,他的手干枯瘦削,手背上青筋突起,像两只风干的鹰爪。
程嘉言猛地凑近栏杆,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地说:“是苏景天,给你儿子动手术的人也是苏景天。”
“不可能,一定是你在骗我!”
“那天我他妈在休假!”程嘉言突然提高声音,他双目通红,狠狠地瞪着潘杰的脸,似乎要将他大卸八块。
“程嘉言。”沈薏忽然伸手,握上他的小臂。
程嘉言回神,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又回到凳子上坐好。
潘杰颓然坐在椅子上,喃喃自语:“不可能,苏院长是好人,是好人……”
程嘉言哈哈大笑起来,他笑得两眼湿润,说:“对,他是好人。他想在你儿子身上尝试新的设备和医疗方案,一旦成功,他就会成为业界第一人。”
潘杰猛地抬起头,看向他,双目布满血丝。
程嘉言对上他的目光,咬牙切齿地说:“可惜失败了……”他顿了顿,继续盯着潘杰,“对,对你来说他的确是个好人,他给了你一个报复的对象,让你心中的怨恨有所寄托,为你找了一个发泄口,让你把对自己的无能、对社会的仇视、对长久生活在底层的不满都有所宣泄!”
“不!我是为我儿子报仇!”潘杰大喊。
“报仇?”程嘉言豁地站起来,伸手穿过栏杆的空隙,拽住他的前襟,提起他,“医院早就告诉过你,即使手术成功,你儿子也活不过两年。他的病目前根本没有彻底治愈的方案。”
潘杰被他拎得喘不过气来,涨红了脸,断断续续说:“是你们医生没本事!我儿子活得好好的,胳膊上鼓起一个包,你们就给他截肢,是你们不负责任!”
“你他妈懂个屁!那是肿瘤,恶性肿瘤,不截肢只会加速扩散!”
程嘉言把他往前一拽,潘杰瘦而阴沉的脸紧贴栏杆,他的脸被栏杆挤成凹凸不平的样子。
沈薏因为受伤,脸色有些苍白。她面无表情地看了潘杰一会儿,然后别开眼。
“不是!你们是想赚我的钱,骗我治疗费!”
程嘉言手背上青筋直爆:“你怎么不去死?!”
潘杰喘着粗气:“要死也是你们这些谋财害命的庸医先死!我是弱者,国家……国家要保护我!”
“去你妈的弱者!”程嘉言抬起膝盖,狠狠顶上他的小腹。
潘杰闷哼一声。
程嘉言提着他的双手不断攥紧,他瞪着他,睚眦欲裂,说:“三年前,你恶意纵火害我父母火海丧生;一个月前,你多次跟踪我女朋友;昨天,你把刀□□她的右肩……”
沈薏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伤处,还痛着。
“同样是昨天,你一刀捅进我兄弟的胸膛,他现在还躺在加护病房没睁开眼睛,他比你儿子还小两岁。”
“都是因为你们这些杀人害命的庸医!”
“你儿子死了,你要拉这么多人陪葬,那么这些死在你手下的人呢?你打算拿什么给他们陪葬?!”
“滚!我是弱势群体!全社会都会保护我!”潘杰挣扎起来,一把推开他。
“去你妈的弱势群体!”程嘉言被他推得倒退一步,“去年年底,某陈姓主任医师在办公室被病人铁锤爆头,抢救无效死亡,原因是他让病人排队等待;今年初,一名护士被病人家属殴打至流产,原因是病人血管太细,她多扎了几针才找到血管;今年二月,一名心外科医生被病人家属尾随数日杀害;四月,第一人民医院发生恶性医闹,全体医生被逼下跪;七月,多名医生联名请求维护医者权益……”
他又逼近,说:“七月底……”
“闭嘴!你们这种没有医德的医生,活该!都活该!”
程嘉言抡起铁栏前的板凳砸过去,砰地一声:“我们没有医德?那么你们有作为人的道德吗?你弱你有理,你他妈算什么东西?!你们这种人渣早晚下地狱!”
“就算下地狱我也要拖着你!律师会帮我!社会舆论也会帮我!”
“是吗?”程嘉言哼笑出声,“可惜时代变了。精神病鉴定?没有行为能力?三年前苏景天可以怀着对你儿子的歉意帮你,帮你在司法鉴定上动手脚,帮你在网上制造舆论,但是今天,没有苏景天,只有我程嘉言,我会寸步不离地跟进进程,我会亲眼看到你付出代价!”
潘杰愣住,过了会儿扑向铁栏,喊道:“不可能!我是弱势群体,这是你们欠我的!都是你们!”
程嘉言一脚踢开摔在栏杆前的板凳,伸手拽住他后脑勺的头发,逼他仰视着他:“你记住,多一个你这样的人渣,就少一颗想要学医救人的心。如果,你们这种人还能安然活在世上,那就是整个医学界的悲哀。”
潘杰咬牙切齿地盯着他。
程嘉言对上他的视线,冷下声音,一字一句道:“我们寒窗苦读,不是为了成为人渣发泄怒气的工具。我们,从医学院出来,是为了救人,不是被人追杀。”
咣当一声,身后的铁门忽然被打开。沈薏回过神,转身看去,只见一名身穿制服的工作人员朝他们招招手,说:“时间到了,你们出来吧。”
声音竟不像刚才严厉。
沈薏叹了口气,上前挽住程嘉言的胳膊,说:“我们走吧。”
程嘉言与潘杰对峙,没有松手。站在门口的警察竟也没上来将他们强行分开。
沈薏又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胳膊,说:“程嘉言,阿步还等着我们。”
程嘉言全身肌肉紧绷,听到阿步两个字,才慢慢松弛下来,用力将潘杰一推,压低声音说:“我不会再放过你。”
话音一落,便牵着沈薏的手往外走去。
经过门口的警察时,后者对他们笑了笑,点点头。
沈薏朝他弯弯嘴角。
走出看守所大门,太阳已经升到正空。看守所朝阴,光线昏暗,一到外面,沈薏有些不适地眯了眯眼。
程嘉言抬手,挡过她的额头。
沈薏扭头看向他,此时的他脖子还泛着红,看上去情绪还没彻底平静。
她回头,没说话,拉紧他的手往车站走去。
等了许久,公交车晃悠悠地过来,上车之前,程嘉言突然说:“的确存在没有医德的医生。”
沈薏一愣。
程嘉言又说:“但像大多数行业一样,坏的只是小部分,更多人都是辛苦而坚忍地守在自己岗位上。”
沈薏跟他上车,来看守所的公交车很空,但两人还是很有默契地坐到了最后一排。
沈薏靠着程嘉言说:“我不想看到医学变成冷门专业,更不想看到医学院降低录取分数。医生是个需要有强大的学习精神和钻研精神的行业。”
程嘉言握住她的手,没说话。
沈薏说:“如果有一天,医护人员整体水准低下,那一定是件可怕的事。”
程嘉言说:“我是逃兵。”
沈薏说:“还可以回去。”
“回得去吗?”
“只要你愿意。”沈薏坐直身子,看向他,“只要你愿意。”
程嘉言沉默,过了一会儿,说:“我要光明正大地回去,不想背着不属于我的错误。”
沈薏双手覆住他的手背,说:“我陪你。”
程嘉言看着她。
沈薏说:“程嘉言,我们认真交往吧。”
☆、第 44 章
第四十四章
“程嘉言,我们认真交往吧。”沈薏说。
程嘉言扭头看向她,没说话。
沈薏说:“人生苦短,那么多出乎意料的事。就在昨晚,我以为我们会阴阳两隔。”
她说着,笑了一下,想起昨天程嘉言扑倒潘杰,那黄纸包着的炸药引子正嘶嘶作响,像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
生与死的刹那间,一切过往似乎都可以烟消云散,眼里剩下的只有当前陪在身边的人。
程嘉言没说话。
沈薏笑了声,说:“难道要让我等今晚月亮出来了,再对你说一句‘今晚的月色真美’?”她顿了顿,补上一句,“用日语说?”
程嘉言脸上的平静终于破功,他嘴角动了动,随即笑了声,说:“今晚的月色真美。”
公交车到站,两人一起下车,换乘地铁。
一进地铁站,凉风阵阵。沈薏擦了擦额头的汗,说:“不知道阿步怎么样了。”
程嘉言在她后面刷卡进站,说:“既然已经度过危险期就说明不会有事。”顿了顿,又说,“没车真的挺不方便。”
“过段时间去买辆新的。”沈薏站在黄线后面。
程嘉言笑了声:“差点忘了你现在是富婆了。”
沈薏没说话。
地铁到站,两人一前一后上去。不是高峰期,地铁里没什么人。地铁加速之后,偶尔有风声呼啸而过。
程嘉言坐在沈薏身边,说:“等潘杰的事处理完,我就会回去。”
沈薏知道他说的“回去”是什么意思。
程嘉言不知为何,想起不久前徐恩和对他说过的话,他说:“太复杂的人不适合她。”
程嘉言不由地看向沈薏,沈薏扭头,对上他的目光,说:“我以前在网上查过你的名字。”
程嘉言挑了挑眉。
沈薏说:“可惜找到的都是总裁小说男主角,只有一条旧新闻,说某程姓医生发生大型医疗事故,但是点进去显示页面不存在。”
程嘉言垂下眸子,放在膝盖上的手下意识地握拳。
沈薏视线落到他的手上,想了想,问他:“有人帮你封锁消息?”
程嘉言眼中闪过一丝异常,没说话。
沈薏不再多问,过了会儿,又说:“我还不知道你家乡在哪儿,以前在哪家医院工作。”
程嘉言很快说:“我也是宁市人,不过在城西区,工作单位是城西第二人民医院,职位肿瘤外科副主任医师。”
沈薏对医院以及医院内部职位并不了解,但她作为宁市人,知道宁市第二人民医院的肿瘤外科在全国赫赫有名,不少病人慕名前来,试图在二院重新找到属于自己的崭新的人生。
不过他在城西区,倒是与沿海区隔了大约三小时车程。
沈薏说:“不算太远。”
“什么?”
“你什么时候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