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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最让他哭笑不得的是,她正埻着兔子胖墩墩的臀部,嘴里念念有词:“快爬,快爬……”他当时正躲在树后面,听到她的童声稚语便从树后绕了出来。宋卿书从小被誉为天才儿童,对这种没见识的小屁孩非常看不起,他把小头颅略略一扬,非常英明神武、趾高气昂的宣布道:“笨蛋,兔子是不会爬树的!”
顾望悠楞了一下,嘴角抽了抽往边上一撇,看架势像是要哭了。
女孩子么,都是这么没出息。宋卿书昂着头想,不料顾望悠却恶狠狠的朝他扑过来,捧着自己当初胖嘟嘟的左手无名指,用出吃奶的力气啃了下去。
她的力气那样大,大得像只拼尽力气咬住饵的鱼,怎么甩也甩不开。
宋卿书记得他当时从地上狼狈的爬起来,掸掸小礼服上的灰尘,任着手指上血哗哗的留下,他再次把头一扭:“我要去打狂犬病疫苗!”
顾望悠被他推倒在地上,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我不是狗,哇——”她一边哭,一边不依不饶的揪着他的裤腿:“我不是狗,不是笨蛋,不是坏孩子……为什么爸爸不要我了,为什么……”
一个小娃娃被另一个小娃娃哭了个手足无措,只好拿袖子小心翼翼的擦掉顾望悠满脸的鼻涕:“我没说你是狗,被人咬了也要打狂犬病疫苗的。”他用力拍了拍她肥嘟嘟的脸,生怕她不信,重重的咬了两个字:“真的!”
第二次,在A城,也是这样天降大雪的天气。宋卿书上完课走在学校的南北大道上,看见自己的学生正拉着一个人往回走,看到他立刻两眼放光的呼救:“宋老师,万岁乌拉真是太好了!我是钟琴,上过您的课,《普通物理学导论》,您记得吧?……这是我朋友,喝醉了,死活要去校医院献血……不是好事儿,好事儿什么呀!她都已经献了5次,1000CC!”
醉醺醺的顾望悠听到“1000cc”立刻兴奋了,跌跌撞撞的冲他扑过来,笑呵呵的说:“是啊是啊,1000CC,我算过了,我这半年的月经都不用来了~”
宋卿书再次哭笑不得。他第一眼就认出了她,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认出来了,连带着左手无名指也隐隐作痛。
顾望悠喝醉时有股蛮力,在他怀里挣了又挣,最后逼得他不得不把她整个人都扛在肩上。
“你是谁啊?”
“不记得了?你小时候见过我。”
“啊,别人都说我长得像金铭,就是那个小雨点,你不小心认错不奇怪……其实金铭哪儿有我长得有福气呢,小小年纪一张脸就尖得跟猴儿似的,哼!”
宋卿书很惊讶的发现,自己居然有心情和她较真:“不对。我没有认错,是你不记得了。”
“我不记得了?哗,我记性可好的很呢!沈天凌不爱吃芒果不爱吃榴莲,喜欢蓝色的灰色的白色的黑色的衣服,不高兴的时候就摸鼻子,生起气来翻脸不认人,20岁破处,今天又被我捉奸在床,就这么刚好被我看见了,就刚才,就今天!”
她讲了半天,又说:“你知不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呜,我的生日……”
“沈天凌是谁?”
“一个罪该万死的人!”
“没错。男人欺负女人,罪加一等。”
顾望悠睁大红彤彤的眼睛,发现新大陆般的欢呼道:“诶诶诶,现在是你在欺负我,我是不是可以……”
还没说完,她再次捧着他的手,在同一个位置上张大嘴巴恶狠狠的咬了一口。
第三次见面……
宋卿书听见顾望悠哼了一声,连忙垂下眼睛审视她。哪知顾望悠只是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朱红小纯在夜色里莹莹闪光,像是受到一种蛊惑般,那片小小的润润的唇,引得他不由的俯下身细细亲吻,他惊讶的发现,她唇齿间的味道香甜甘美得不可思议。
米兰昆德拉在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里写道,“他慢慢感到了一种莫名其妙的爱,却很不习惯。对他来说;她象个孩子;被人放在树脂涂覆的草筐里顺水漂来,而他在床榻之岸顺手捞起了她。”。他每次读到这句的时候,总是想起那个雪夜里,他背着她走在被积雪掩埋的水泥路上,钟琴一跳一跳的哄她,而她却置若罔闻,一边自顾自的唱着歌,一边揪着他的头发不依不饶,而细软的歌声就在耳边漂浮,就像从天宇跌落的雪,一片一片在他的心脏里堆积。
宋卿书移开唇,相同的位置跟着砰砰的心跳一起,隐隐作痛。
他碰到那么多鲜亮美丽的生命,却独独记住她那副恶狠狠的样子。
而偏偏有些事情,就是这么的怪。
第 13 章
墨尔本的雪下了一夜,在第二天下午的时候总算是停了。盈白的雪被托在乔木小小的掌上,反射着丝丝缕缕的阳光,透过厚重的窗帘罅隙照进来,轻柔的落在顾望悠的嘴角上。
顾望悠感应到什么般的动了动眼珠,极其微弱的哼了一声,却被房间里的另一个人敏锐的捕捉到,视野里出现了一个男人的轮廓,浓浓的黑暗里看不清对方的五官,只见着那术微光在他身后镶了道金边。
“宋、卿、书?”顾望悠不可置信的张大嘴巴,“你也死了?!”
顾望悠认为,她在冰天雪地里蹲了那么久,活命的几率非常的低。何况宋卿书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出现在她身边的——于是,她做出了一个理所当然的推论,她死了,而宋卿书这个罪魁祸首遭了报应,不幸在同一天嗝屁。
顾望悠顿时感动无比,国外的阎王老爷对她怎么这么好!国外的月亮果然就是比较的圆啊。
可……顾望悠瞄了那条金边一样,为什么他这副样子,这么这么的像“生当作人杰,死亦为天使”呢?
这可不行!
宋卿书被她质问得一懵:“真傻了?”额头在顾望悠的额头上轻轻一碰,触感有点真实得不像话,顾望悠咧咧嘴,她好像还活着?
宋卿书和李斯意并肩而立的画面又一点点的浮上来,就像有团棉花塞在她心口,闷闷的让人透不过气来。
顾望悠冷笑的拍开宋卿书的手:“你去死,我离傻还远着呢。有些人啊,自以为聪明,把我丢掉一声不吭的跑澳大利亚来抱美人来了,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其实呢……”顾望悠摸着下巴啧了一声,“两人的合照往报纸头版头条一贴,就跟广告条似的,生怕打击不到咱脆弱的玻璃心。宋卿书,那照片拍得真的挺好的,你找好点儿的相框裱一裱,就直接当婚纱照吧——我不跟你说着玩儿。”
宋卿书微微笑了一下,伸手拨了拨她汗湿的头发,沉吟:“美人?你是说李斯意。”
顾望悠在心里“哇靠”了一声:“怎么一提美人就李斯意啊?有眼不识泰山啊你,难道我不美么!”
宋卿书忍不住的笑,声音里有无法掩饰的得意:“哦,照顾小姐的意思,和我拍婚纱照的……原来是你?”
他撑在她的头顶,一双眼睛漆黑又明亮,像两朵星云般牢牢吸住她,他的目光有重力般的压住顾望悠,逼得她不得不钻进被子里,把自己通红的耳根深深、深深的埋进去。
真是流年不利,她居然被宋卿书倒打一耙!
“少跟我来这一套,反正你就是和李斯意有一腿!”顾望悠露出两粒亮晶晶的眼珠,佯怒道。
宋卿书告饶:“冤枉啊,我比窦娥还冤。”
“切,你能跟咱窦姐姐比?”
宋卿书幽幽的叹了口气,起身去拉开窗帘,点着外面厚厚的积雪:“她才六月飞雪,我这都七月了。”
“切切切。”顾望悠把眼睛瞪得溜圆,“别欺负我地理差,这里是南半球,连水进下水道都是顺时针打着圈儿呢!”
宋卿书扭过头冲她笑了一下:“墨尔本市区冬天均温10℃,真要下场雪也不容易。”
没文化真的挺可怕,连斗嘴都要甘拜下风。望着宋卿书风流倜傥的站在雪树青松的布景里,顾望悠银牙暗咬。
顾望悠蒙着头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宋卿书斗嘴,天色不知不觉就黑了。
五脏庙开始在她肚子里唱大戏,顾望悠觉得饿,又觉得没面子,像只蚕般从自己的蛹里拱出来,眨眨眼睛瞪着宋卿书,就等着他老人家发话。
偏偏平时这么知情识趣的人,面对她一脸饥渴的样子,只是微微眯缝起平时就璀璨得不像话的眼睛,漆黑的眼里像是有一簇危险的火苗,轻轻跳动。
诶。顾望悠莫名其妙的摸摸脖子,她就是舔了舔嘴唇,干嘛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延绵不绝的亚拉河畔,坐在紫色丝绒的椅子上,宋卿书推给顾望悠一只瓷白小盏,金黄澄透的汤水里漂浮着棕色的牛肉粒,香气十分诱人。
顾望悠大大咧咧的坐在那里,看到食物的时候嘴巴不以为然的撇了一下:“宋卿书,我千里迢迢的赶过来,你居然就请我喝牛肉汤?真好意思!”
宋卿书执着汤匙在碗里轻轻一搅,英俊的面容在蒸腾的雾气里显得模糊不清,他用宋卿书专属的不紧不慢的节奏说:“顾望悠,你千里迢迢的赶过来,居然就为了敲我一顿饭?你也好意思。”
顾望悠气得在桌子底下直跺脚,偏偏又不能发作,想来想去只能折腾自己,不管不顾的吞下一大口汤,舌头上传来的第一个感觉是鲜,鲜得让人忍不住咬掉舌头;接着是烫,金黄的汤汁抱着一滴沸油,一下把顾望悠烫得涕泪横流,疼得她无声的叫了起来。
宋卿书连忙递了餐巾过来,又在她背后轻轻拍拂,低沉的声音里有藏不住的笑意:“顾望悠,你真是天才。”
顾望悠大着舌头反驳:“谢谢啊,您这是夸我呢还是寒碜我呢?”
宋卿书的手顿了一下,一本正经的板住脸:“兼而有之。”
顾望悠那个气啊,恨不得把宋卿书的肉一口撕下来:“不敢当!”
吃了一半,宋卿书拿起微微震动的手机,握着银白色的直板微笑着聊了几句。
顾望悠掐着银色的汤匙,警觉的竖起耳朵,几个零星的字句跌进耳里,有一个名词儿在她脑袋里的警铃上轻轻一按,顿时脑海里“似做了一个全堂水陆的道场,磬儿、钹儿、铙儿一齐响”。
这个名词儿,赫然就是“李斯意”。
她一埋头,匆忙往嘴里闷了一口汤,又一次被烫的呲牙裂嘴。她揩揩眼泪可怜巴巴的问:“什么事儿啊?”
宋卿书直截了当的回答:“有几个朋友要过来拼桌。”
顾望悠揣摩着宋卿书要多自然有多自然的态度,觉得郁闷。她额头上写着“娥皇”两个大字么,宋卿书怎么会有这种愚不可及的盲目自信,认定她就能容下那一位“女英”呢?
李斯意就是顾望悠心头的一个疙瘩,解不开,理还乱,有如她手腕上那条淡淡的疤痕,可以淡去,却永不消失。
像是洞悉了她的心事,宋卿书抽出餐巾摁了摁嘴角:“我和李斯意没什么。”
没什么,什么叫没什么?
顾望悠眼里浮起了一丝受伤,她隔着明亮的灯光看着宋卿书,他闲适的坐在一片松软的紫色中,表情是淡淡的,整个人却很耀眼,卧在尺骨上的薄身白金表折射着点点冷光。
她不理解,为什么男人总能这么轻轻松松的说出“没什么”,就像沈天凌,和多少女人在床上肆意翻滚,他依旧能问心无愧的和她打情骂俏。
她想不通,男人明明是为性而爱,为什么在得到性之后却理智气壮的用爱来搪塞,他们众口一词的对女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