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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感受到皇帝聍浑身散发出的寒气,抱在奶娘手中的二皇子顿时嚎啕大哭起来,凌昭仪慌忙转移注意力去抱孩子,一边一口一个“宝贝”轻哄着,一边不时偷瞄水灵灵几眼,眼底,是满满的恶毒。
瞥了眼御花园里所有人的神情,以及他们隐匿眼底的心思,嘴角不禁抽出一抹嘲讽的弧度:他们真是父子啊!失去后才知道追悔莫及,而他没有。
觑着骆凡心的悲哀,向昭容的满腹心机,皇帝拼命压制的痴狂,他万分笃定——他,事隔八年之久,竟无药可救的爱上了她。
比起他苦苦压抑的痴狂,他更欣赏那晚貌似潜入东宫,为母亲疗伤驱寒的男子,伟岸的身躯,邪狞的气息,张扬的个性,以及面对母亲时柔情似水的眼神,还有母亲安然依偎在他怀里熟睡的模样,这样的男人,才是适合母亲的———他懂得怎样呵护母亲。
血缘,不代表任何。
情感,才能给人幸福。
他自私自利伤害母亲多年,该是他还母亲一份永远幸福的时候了。
幽婉阁主啊……
或许是因为血浓于水,又或许是二皇子的哭声太过扰人,皇帝聍忍不住伸手去逗弄嚎啕大哭的二皇子,怜惜的大手慈爱地抚摸着粉雕玉琢的小人儿,也许是感受到父亲的怜爱,哇哇大哭的二皇子渐渐止了哭声,大眼珠子滴滴溜溜转动着,好奇地瞅着近在眼前的英俊男子,冲他甜甜一笑。
望着二皇子纯真无邪的甜美笑容,皇帝聍心中一动,下意识侧目璃轩,当初,他也是这么大婴孩时,也曾如此对他笑过,回以他的,是他冰冷的厌恶。
孩子,何其无辜啊。
只是,他到现在也无法肯定,她的孩子,究竟是否是他的骨血?
凌昭仪见皇帝聍全副心思都放在她生的儿子身上,心里别提有多得意,甜腻腻地娇笑道:“皇上,辖儿对您笑呢?辖儿乖,长大了要好好孝顺父皇,不要让父皇忧心!要做个心怀天下的好皇子啊!”
心怀天下?
向昭容心底嗤笑:想将儿子拱上太子之位,哼!省省吧,她宁肯让璃轩占着太子的位置,也绝不会让这小蹄子的儿子蹬上太子宝座的。后宫佳丽各个风华正茂,皇帝也不过三十出头,难道还会生不出儿子来么?
她唯一想不明白的,就是水灵灵力保凌昭仪母子平安的原因,她才不会傻乎乎相信什么激皇后斗志的屁话呢。
骆凡心瞧着皇帝爱不释手逗弄着二皇子的模样,心中一痛,果然,能生育的女人永远比不能生育的女人好,尤其是生了儿子的女人。
“送给姨么?”水灵灵淡笑道,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周围发生的事情。
“嗯!”瑶瑶不住点头,“姨像山野间的仙子,仙子戴花环比较好看!”她亦配合默契。她早知道,看在水灵灵的份上,就算她再怎么不敬,皇帝也不会拿她怎样,故而她乐得清闲,连装装样子的功夫都省了。
姹紫嫣红,嗤之以鼻。骆凡心嘴角泛出涩笑,她机关算尽,满手鲜血,却博得山野仙子美名以及皇帝的深切眷恋、日夜思念,而她……
有人!
感到身后日光热切注视,水灵灵蓦然回首,抓住那人来不及收回的目光,众人顺着她的目光望去,诚亲王莫冉戚满脸尴尬,目光围着御花园的鲜花到处转悠,就是不敢正视水灵灵的目光,她的目光太过冰冷,太过犀利。
迟疑片刻,莫冉戚忙上前拜见皇帝,跟随一旁的,衣着服饰她乃衍喜宫宫女……音旋。由此可见,莫冉戚是奉旨进宫觐见恋太妃的,一脸冷漠如霜,想来与恋太妃相谈不欢。
皇帝聍与莫冉戚打着宫腔寒暄着,满脸笑意盈盈,似乎没有丝毫嫌隙。
水灵灵安闲在旁与璃轩瑶瑶都闹着,任闷风将他们谈话内容送入耳朵。
莫冉戚不愿娶工部尚书项梁的幺妹项婉怡,为躲避婚约,不惜主动请辞离开莫都,前往东垂边疆镇守边关,严防卡萨国兴兵来犯,确保大莫安危。瞧音旋眼底阴郁,瞅着水灵灵的目光不时闪着一丝憎恨,看来恋太妃应该气得不轻,唯一的儿子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来,一生心血付之东流,只怕衍喜宫里的宝物砸得满地狼藉。
懦懦不安瞥了诚亲王一眼,璃轩心里清楚,这段时日,诚亲王为了保住他的太子之位做了多少努力,暗中安插心腹潜入东宫保护他的安全。即使这一切他都是冲着母亲的面子做的,也改变不了他保护他的事实,却不知他此刻主动请辞,原因何在?
瑶瑶也不解地望着莫冉戚,急流勇退,太逊色了吧。
水灵灵明白,他这是以退为进。离开莫都,前往东垂边疆,为的是坐实他大将军之名,皇城里的将军空有其名,手下不过两万士兵,怎保地住璃轩的小命,若他回到东垂边疆,手握二十万大军,再加上他先皇钦赐诚亲王之名,放眼大莫,有谁能与之争锋。身处朝堂的他,犹如龙遇浅水,回到镇守八年的东垂边疆,他就是沧海蛟龙,其锋何人可档?
他如此待她,她,是否有所亏欠?
向来平静无波的心湖,荡起一圈涟漪。
直到莫冉戚退下,水灵灵亦没有正眼瞧过他一眼,让他带着满满遗憾与心痛,怅然离去。
临走前,他对璃轩说了句话。
“太子殿下保重!微臣与二十万大军在边疆翘首以盼,望能早日听到太子殿下的佳音!”
二皇子党派之人本以为诚亲王的离去能奠废黜太子的基础,谁知他离去时最后一句话,奠定的却是保太子储位稳固的基础。诚亲王这一走,皇帝似乎对废黜太子一事犹豫不决,朝廷重臣见龙颜不悦,自也不敢再提。反正太子不过七岁,二皇子也是襁褓里的婴孩,废后态度嚣张狂妄,想要揪他们小辫子多的是机会,暂时忍耐也为不可。
比起废黜太子,扶二皇子成为储君,后妃更愿意杀凌昭仪、诛二皇子而后快,如果能借机将皇后从后位上颠下来,就更好了,只可惜,这是不可能实现的梦想,以皇帝对皇后的宠爱程度来看。
但有人不这么认为,常为皇帝待寝、城府深沉的后妃明白,皇后早已失宠,甚至,整个后宫嫔妃都已经失宠,因为有人已经在皇帝心里扎根、发芽,在所有人都未发现时,茁壮成长,长成参天大树。
该怎样搬倒她呢?
在没有想到办法搬倒废后前,皇后垮台的消息如一阵飓风袭过后宫,震惊朝野,震动后宫。
话说一天夜晚,凤暄宫小宫女远静浑身鲜血爬到滟阳宫求救;说发现皇后因皇帝移情别恋,偷藏危害皇帝之物,不小心被她****到皇后与赏秋密探,遭皇后追杀,九死一生逃到滟阳宫,揭发皇后,不料当夜凌昭仪抱着二皇子来滟阳宫做客,无奈向昭荣品级比凌昭仪低,保不住皇后,只得任凌昭仪咋咋呼呼将事情捅到皇帝面前,闹得满城风雨。
就这样,皇帝龙颜震怒,下旨将皇后禁足,刑训赏秋,赏秋屈打成招,但她承认的是皇后设局想借后宫嫔妃之手铲除废后,并没有想过要加害皇帝,就这样大莫皇朝最得宠的皇后瞬时垮台。
速度快得令人惊愕。
后宫动荡不安,后宫嫔妃纷纷趁机检举皇后苛责她们的过往。
御书房华丽的龙床咯吱摇摆不停,明黄龙账内传出暧昧的粗喘娇吟,许久,云收雨停,龙床恢复了平静。
没有一丝温存,亦没有一点温柔,皇帝聍望着天花板发呆,目光深沉复杂,完全忘了身旁尚有温香软玉存在。
“皇上,”突如其来的娇音呼唤,皇帝聍眉头厌烦地蹙起,瞥见穆美人赤身裸体跪在身旁,鹅蛋小脸上尽是楚楚可怜之情,凄凄哀哀道,“臣妾乞求皇上彻查皇后一事!皇后娘娘温柔大方、贤良淑德,陪伴皇上多年,怎可能做出伤害皇上之事呢?臣妾斗胆乞求皇上,彻查此事,还皇后娘娘一个清白!”
挑了挑眉,皇帝聍冷眼看着穆美人脸上单纯无辜之色,冷声道:“爱妃可知自己在说什么吗?”区区四品美人,竟敢在侍寝之夜说出这样的话来,嘴角扯出讥讽弧度,看来他这样子的宠幸,给了她恃宠而骄的资本。
“臣妾知罪!” 穆美人忙低头请罪,眸中晶莹流光闪烁,“但请皇上彻查此事,臣妾愿以一死担保,皇后娘娘是遭人陷害的!”小巧玲珑的身子紧宿成一团,不住瑟瑟发抖,被褥下隐隐传出的抽泣声,流露出她心底的惶恐,却如柔弱蒲草般坚韧的坚持着。
单手捏住她下巴,逼她不得不抬头看着他幽深黑眸,指尖细腻的触感无法激起他半点怜惜之意,仅有玩味。“为何冒死为皇后求情?”若是她妄想以此引得他注意,白费力气。
朱唇嗫嚅,穆美人泪眸浮现幽然凄光,似回忆起不看往事,良久才凄凄婉婉道:“臣妾两年前进宫,一直无缘得见圣颜。宫中之人大多拜高踩低,臣妾……臣妾……呜……记得有一次,臣妾无意冲撞了陆才人,在黑屋子里关了三天,滴水未沾,粒米未进,是皇后娘娘将臣妾放出黑屋子,还赏臣妾一碗热饭吃,让臣妾得以活命……呜……皇后娘娘生性善良,对臣妾有一饭之恩,臣妾宁肯一死,乞求皇上彻查此事,让臣妾报答皇后娘娘一饭之恩……”若非皇后对她照顾有加,她早死在储秀宫里,何来今日承恩殿前。
深幽目光如潭水般深沉,诡秘莫测,穆美人忐忑不安跪在龙床上,赤身裸体,任深夜寒风席卷身体,默默等待着。
许久,终于到皇帝说话:“小顺子,送穆美人回去!传旨下去,穆美人温柔贤惠,晋封为正三品婕妤。”冰冷的话语,没有一丝温度,如冰水般冻人。
“皇上……”穆美人惊惶,失声哀求。
“够了!”冷哼一声,“皇后若真是清白的,联定会查个水落石出。退下!”
“皇上……皇后娘娘是无辜的……”穆美人凄凄然的惨叫声越来越远,随之沉淀的,是皇帝聍看似坚硬无比的琉璃心。
心儿,是朕辜负了你,朕对不起你……
树倒猢狲散,曾经何时富丽堂皇的凤暄宫,连冷宫都比不上,殿门外重兵把守,各个神情肃然,殿内人人自危。
自打八年前生产后,骆凡心的身子骨就不怎么好,得知皇帝聍移情别恋爱上水灵灵后更是伤心欲绝,如今凤暄宫找出皇帝御用的九盏金龙琉璃杯内暗藏神秘慢性毒素,太医院所有太医云集调查是何种毒药。皇上使用九盏金龙琉璃杯七年之久,毒素早已入侵皇帝体内,却一直无人发觉,太医院齐齐请罪,为保全自身,纷纷将过失推给她。自责、懊恼、愧疚,使她心力交瘁,一病不起。
若是往日,皇后凤体有恙,无论是太医还是登门探望的嫔妃都会将凤暄宫的门槛踩烂,而如今……
偎冬一如既往伺侯着骆凡心,偌大的凤暄宫,只有她一人照顾这身染重病的皇后,其他人都躲在墙角咬耳朵,愤恨自己跟了个没出息的主子,原以为是座大青山,哪知是座大冰山,见不得光。此刻的他们,似乎忘记了,当初是怎样削尖脑袋想挤进凤暄宫做皇后身边的奴才的。
这,就是皇宫。一朝得势,鸡犬升天;一朝失势,落井下石,死无全尸。
凤凰于飞病榻上,骆凡心病恹恹躺着,曾经嫩的可以掐出水的脸蛋,早已失去昔日的水嫩,两颊深深凹陷下去,多情目含泪,如茫茫冬日黯淡无光,苍白干涩唇中传出一阵阵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