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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想越恼,心头火按捺不住,起来抓紥身体急捷,将刀插在腰间,摸到厨下,轻
轻开了门,靠在后墙。那墙苦不甚高,一步爬上墙头。其时夏末秋初,其夜月色
正明如昼。将身望下一跳,跳在地上,道:“好了!”一直望丈人家来。
隔十数家,黑地里立在屋檐下,思量道:“好却好了,怎地得他门开?”踌
躇不决。只见卖烧饼的王公,挑着烧饼担儿,手里敲着小小竹筒过来。忽然丈人
家门开,走出春梅,叫住王公,将钱买烧饼。任珪自道:“那厮当死!”三步作
一步,奔入门里,径投胡梯边梁公房里来。掇开房门,拔刀在手,见丈人、丈母
俱睡着。心里想道:“周得那厮必然在楼上了。”按住一刀一个,割下头来,丢
在床前。正要上楼,却好春梅关了门,走到胡梯边,被任珪劈头揪住,道:“不
要高声;若高声,便杀了你。你且说,周得在那里?”那女子认得是任珪声音,
情知不好了。见他手中拿刀,大叫:“任姐夫来了!”任珪气起,一刀砍下头来,
倒在地下。慌忙大踏步上楼去杀奸夫、淫妇。正是: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天网
恢恢,疏而不漏。当时任珪跨上楼来,原来这两个正在床上狂荡,听得王公敲竹
筒,唤起春梅买烧饼,房门都不闭,卓上灯尚明,径到床边。妇人已知,听得春
梅叫,假做睡着。任珪一手按头,一手将刀去咽喉下切下头来,丢在楼板上。口
里道:“这口怒气出了,只恨周得那厮不曾杀得,不满我意。”猛想神前杀鸡五
跳,杀了丈人、丈母、婆娘、使女,只应得四跳,那鸡从梁上跳下来,必有缘故。
抬头一看,却见周得赤条条的伏在梁上。任拏叫道:“快下来,饶你性命!”那
时周得心慌,爬上去了;一见任珪,战战兢兢,慌了手脚,禁了爬不动。任珪性
起,从床上直爬上去,将刀乱砍。可怜周得,从梁上倒撞下来。任珪随势跳下,
踏住胸脯,搠了十数刀,将头割下。解开头发,与妇人头结做一处。将刀入鞘,
提头下楼。到胡梯边,提了使女头,来寻丈人、丈母头。解开头发,五个头结做
一块,放在地上。
此时东方大亮,心中思忖:“我今杀得快活,称心满意。逃走被人捉住,不
为好汉,不如挺身首官,便吃了一剐,也得名扬于后世。”遂开了门,叫两边邻
舍。对众人道:“婆娘无礼,人所共知。我今杀了他一家,并奸夫周得。我若走
了,连累高邻吃官司,如今起烦和你们同去出首。”众人见说未信,慌忙到梁公
房里看时,老夫妻两口俱没了头。胡梯边使女尸倒在那里。上楼看时,周得被杀
死在楼上,遍身刀搠伤痕数处,尚在血里。妇人杀在床上。众人吃了一惊!走下
楼来,只见五颗头结做一处。都道:“真好汉子!我们到官,依直与他讲就是。”
道犹未了,嚷动邻舍街坊,里正、缉捕人等,都来缚住任珪。任珪道:“不必缚
我,我自做自当,并不连累你们。”说罢,两手提了五颗头,出门便走。众邻舍
一齐跟定。满街男子妇人,不计其数来看,哄动满城人。只因此起有分教,任珪
正是:生为孝子肝肠烈,死作明神姓字香。
众邻舍同任珪到临安府,大尹听得杀人公事,大惊!慌忙升厅。两下公吏人
等排立左右,任珪将五个人头,行凶刀一把,放在面前,跪下告道:“小人姓任,
名珪,年二十八岁,系本府百姓,祖居江头牛皮街上。母亲早丧,止有老父,双
目不明。前年冬间,凭媒说合,娶到在城日新桥河下梁公女儿为妻,一向到今。
小人因无本生理,在卖生药张员外家做主管。早去晚回,日常间这妇人只是不喜。
至去年八月十八日,父亲在楼下坐定念佛。原来梁氏未嫁小人之先,与邻人周得
有奸。其日本人来家,称是姑舅哥哥来访,径自上楼说话。目常来往,痛父眼瞎
不明。忽日父与小人说道:‘甚么阿舅,常常来楼上坐,必有奸情之事。’小人
听得说,便骂婆娘。一时小人见不到,被这婆娘巧语虚言,说道老父上楼调戏。
因此三日前,小人打发妇人回娘家去了。至日,小人回家晚了,关了城门,转到
妻家投宿。不想奸夫见我去,逃躲东厕里。小人临睡,去东厕净手,被他劈头揪
住,喊叫有贼。当时丈人、丈母、婆娘、使女,一齐执柴乱打小人,此时奸夫走
了。小人忍痛归家,思想这口气没出处。不合夜来提刀入门,先杀丈人、丈母,
次杀使女,后来上楼杀了淫妇。猛抬头,见奸夫伏在梁上,小人爬上去,乱刀砍
死。今提五个首级首告,望相公老爷明镜。”大尹听罢,呆了半晌。遂问排邻,
委果供认是实。所供明白,大尹钧旨,令任珪亲笔供招。随即差个县尉,并公吏、
仵作人等,押着任拏到尸边检验明白。其日人山人海来看,险道神脱了衣裳,这
场话非同小可。
当日一齐同到梁公家,将五个尸首一一检验讫,封了大门。县尉带了一干人
犯,来府堂上回话道:“检得五个尸,并是凶身自认杀死。”大尹道:“虽是自
首,难以免责。”交打二十下,取具长枷枷了,上了铁鐐手肘,令狱卒押下死囚
牢里去;一干排邻回家。教地方公同作眼,将梁公家家财什物变卖了,买下五具
棺材,盛下尸首,听候官府发落。
且说任珪在牢内,众人见他是个好男子,都爱敬他,早晚饭食,有人意顾。
不在话下。
临安府大尹,与该吏商量:“任珪是个烈性好汉,只可惜下手忒狠了,周旋
他不得。”只得将文书做过,申呈刑部。刑部官奏过天子,令勘官勘得:本犯奸
夫淫妇,理合杀死。不合杀了丈人、丈母、使女,一家非死三人。着令本府待六
十日限满,将犯人就本地方凌迟示众。梁公等尸首烧化,财产入官。
文书到府数日,大尹差县尉率领仵作、公吏、军兵人等,当日去牢中取出任
珪。大尹将朝迁发落文书,教任珪看了。任珪自知罪重,低头伏死。大尹教去了
锁枷鐐肘,上了木驴。只见:四道长钉钉,三条麻索缚。两把刀子举,一朵纸花
摇。县尉人等,两棒鼓,一声锣,簇拥推着任珪,前往牛皮街示众。但见犯则牌
前引,棍棒后随。当时来到牛皮街,围住法场,只等午时三刻。其日看的人,两
行如堵。将次午时,真可作怪:一时间天昏地黑,日色无光,狂风大作,飞沙走
石,播土扬泥,你我不能相顾。看的人惊得四分五落,魄散魂飘。少顷,风息天
明。县尉并刽子众人看任珪时,绑索长钉,俱已脱落,端然坐化在木驴之上。众
人一齐发声道:“自古至今,不曾见有这般奇异的怪事!”监斩官惊得木麻,慌
忙令仵作、公吏人等,看守任拏尸首,自己忙拍马到临安府,禀知大尹。
大尹见说,大惊!连忙上轿,一同到法场看时,果然任珪坐化了。大尹径来
刑部禀知此事,着令排邻地方人等,看守过夜。明早奏过朝廷,凭圣旨发落。次
日巳牌时分,刑部文书到府:随将犯人任珪尸首,即时烧化,以免凌迟。县尉领
旨,就当街烧化。城里城外人,有千千万万来看,都说:“这样异事,何曾得见!
何曾得见!”
却说任公与女儿,知得任珪死了,安排些羹饭,外甥挽了瞎公公,女儿抬着
轿子,一齐径到当街祭祀了,痛哭一场。任珪的姐姐,教儿子挽扶着公公同回家,
奉亲过世。
话休絮烦。过了两月余,每遇黄昏,常时出来显灵。来往行人看见者,回去
便患病;备下羹饭纸钱当街祭献,其病即痊。忽一日,有一小儿来牛皮街闲耍,
被任珪附体起来。众人一齐来看,小儿说道:“玉帝怜吾是忠烈孝义之人,各坊
城隍、土地保奏,令做牛皮街土地。汝等善人,可就我屋基立庙,春秋祭祀,保
国安民。”说罢,小儿遂醒。当坊邻佑,看见如此显灵,那敢不信!即日敛出财
物,买下木植,将任珪基地盖造一所庙宇。连忙请一个塑佛高手,塑起任珪神像,
坐于中间处,虔备三牲福礼祭献。自此香火不绝,祈求必应,其庙至今尚存。后
人有诗题于庙壁,赞任珪坐化为神之事。诗云:铁销石朽变更多,只有精神永不
磨。除却奸淫拚自死,刚肠一片赛阎罗。
第三十九卷 汪信之一死救全家
第三十九卷 汪信之一死救全家
白发苏堤老妪,不知生长何年。相随宝驾共南迁,往事能言旧汴。
前度君王游幸,一时询旧凄然。鱼羹妙制味犹鲜,双手擎来奉献。
说话大宋乾道淳熙年间,孝宗皇帝登极,奉高宗为太上皇。那时金邦和好,
四郊安静,偃武修文,与民同乐。孝宗皇帝时常奉着太上乘龙舟,来西湖玩赏。
湖上做买卖的,一无所禁,所以小民多有乘着圣驾出游,赶趁生意。只卖酒的,
也不止百十家。
且说有个酒家婆姓宋,排行第五,唤做宋五嫂,原是东京人氏,造得好鲜鱼
羹,京中最是有名的。建炎中,随驾南渡,如今也侨寓苏堤赶趁。一日,太上游
湖,泊船苏堤之下,闻得有东京人语音。遣内官召来,乃一年老婆婆。有老太监
认得他是汴京樊楼下住的宋五嫂,善煮鱼羹,奏知太上。太上题起旧事,凄然伤
感,命制鱼羹来献。太上尝之,果然鲜美,即赐金钱一百文。此事一时传遍了临
安府,王孙公子,家富巨室,人人来买宋五嫂鱼羹吃,那老妪因此遂成巨富。有
诗为证:
一碗鱼羹值几钱?旧京遗制动天颜。时人倍价来争市,半买君恩半买鲜。
又一日,御舟经过断桥,太上舍舟闲步,看见一酒肆精雅,坐启内设个素屏
风,屏风上写《风入松》词一首,词云:
“一春常费买花钱,日日醉湖边。玉骢惯识西湖路,骄嘶过沽酒楼前。红杏
香中歌舞,绿杨影里秋千。
暖风十里丽人天,花压鬓云偏。画船载得春归去,馀情付湖水湖烟。明日重
移残酒,来寻陌上花钿。”
太上览毕,再三称赏,问酒保:“此词何人所作?”酒保答言:“此乃太学
生于国宝醉中所题。”太上笑道:“此词虽然做得好,但末句‘重移残酒’,不
免带寒酸之气。”因索笔,就屏上改云:“明日重扶残醉。”即日宣召于国宝见
驾,钦赐翰林待诏。那酒家屏风上添了御笔,游人争来观看,因而饮酒,其家亦
致大富。后人有诗,单道于国宝际遇太上之事。诗曰:
素屏风上醉题词,不道君王眄睐奇。若问姓名谁上达?酒家即是魏无知。
又有诗赞那酒家云:
御笔亲删墨未干,满城闻说尽争看。一般酒肆偏腾涌,始信皇家雨露宽。
那时南宋承平之际,无意中受了朝廷恩泽的不知多少。同时,又有文武全才,
出名豪侠,不得际会风云,被小人诬陷,激成大祸,后来做了一场没挞煞的笑话。
此乃命也,时也,运也。正是:
时来风送滕王阁,运退雷轰荐福碑。
话说乾道年间,严州遂安县有个富家,姓汪,名孚,字师中,曾登乡荐,有
财有势,专一武断乡曲,把持官府,为一乡之豪霸。因杀死人命,遇了对头,将
汪孚问配吉阳军去。他又夤缘魏国公张浚,假以募兵报效为由,得脱罪籍。回家
益治资产,复致大富。他有个嫡亲兄弟汪革,字信之,是个文武全才,从幼只在
哥哥身边居住。因与哥哥汪孚酒中争论,一句闲话,别口气只身径走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