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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英又摇头说道:“藏污纳垢之地,脂粉卖笑之所,迂腐尖酸之论,污言秽语之调,有辱智者雅饮,不是好所在,不去!”
林天鸿见白英如此鄙视风月之地,面上一红,有些羞愧,说道:“所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不是全都如此,不能一概而论的。”
白英说道:“虽不能一概而论,但世上多是些惯会呼朋唤友、逞能显摆之徒,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出淤泥而自洁者有几人?还是远离近隔,勿闻勿视,洁身自好为好。”
真是语出不凡,令人惊讶!林天鸿听得如此义理深藏的点批,不禁叹服,问道:“那前辈以为何处方为智者雅饮之所在呢?”
白英笑道:“天大地大,此所在,说在无所不在,说不在一无所在,何必寻来寻去呢?”
林天鸿大惑不解,忍不住挠头。
白英又故弄玄虚笑道:“远在天涯海角也有,近在咫尺眼前便是!你怎会不知呢?”
林天鸿茅塞顿开说道:“前辈是指此地?”他扫目四望,面现欣喜。
白英点头说道:“幕天席地,朗日当头,风声水意下酒,莺歌燕舞助兴,其乐无穷也!此不正是智者雅饮之绝佳所在吗?”
林天鸿拍手道妙:“是啊,正是如此!仰日俯流畅饮,草木鱼虫助兴,谈天说地醉饮,何其潇洒!饮之雅致何其大也!好!前辈稍等,晚辈这就去买酒来。”说完笑着去买酒菜了。
白英陶然大悦。
不多时,林天鸿拎着烧鸡、牛肉、一包带壳花生、两坛汶泉佳酿兴冲冲回来了。他刚在草地上摆下,白英捧起酒坛便大喝了一气,夸口称赞酒醇酒烈,然后伸手提起一大块牛肉放到嘴里大嚼。
林天鸿折了几段柳枝,撸去叶片,说道:“前辈权且用树枝作筷吧!”
白英接过甩手扔了出去,说道:“累赘,麻烦,不如手指痛快。”
林天鸿心知他说话行事处处出人意表,此番也必有见地,便笑道:“汤汁淋漓,油油腻腻,有辱斯文,有损于智者雅饮。”
白英一怔,说道:“何出此言?非也,非也!所谓大智若愚,大巧若拙,大雅则若俗也!人生双手就是为了便于抓拿,手能抓拿,又何必用筷?智、愚、巧、拙、雅、俗、善、恶是存乎于心念之间,付诸于行为之上,而非徒有其表也!他人玉壶金盏饮酒我不羡,银匙玉箸捉食我不馋,我粗瓷坛子喝酒,五指并用抓食,乐得其所,与他人何干?与斯文何辱?再说了,你我二人既已是朋友,就应该推心置腹,不嗔、不怪、不讥、不嫌,此地又没有第三人在场,何必假作斯文呢?还是随意些好。”
“噢!”这论究倒也新鲜!林天鸿想起经文中读到过:“大成若缺,其用不敝。大盈若冲,其用不穷。大直若屈,大巧若拙,大辩若讷,大赢若绌。躁胜寒,静胜热,清静,为天下正······”这一切意境确实存乎于心间。由此而论,大雅若俗倒也不无道理,而且是大有道理。捧坛纵情畅饮,五指抓肉而食,与人无扰,俗吗?不俗吧!琼楼高阁,玉壶金盏,银匙玉箸,饮酒作乐,声色犬马,醉生梦死,雅吗?未必吧!
言念至此,林天鸿畅怀大笑,扔掉手中的柳枝,伸出双手撕鸡抓肉大吃,捧起坛子仰头痛饮,端的是酣畅淋漓,舒心痛快。
二人笑谈天下,指点江湖,虎吞豪饮,风卷残云,不一会儿功夫,把一只肥鸡、三斤牛肉、一大包花生、两坛美酒吃喝尽净。
白英舔净手指上的汤汁,又不避污秽地在衣服上抹手,笑道:“痛快!酒好,肉好,朋友好!老夫好久没有如此痛快了。哈哈······”他笑了笑,又拂拍着肚腹说道:“只可惜少了些,将就着吧。”
林天鸿一怔,打了个饱嗝,见白英意犹未尽,歉意说道:“晚辈可有些吃撑了!前辈好大的肚腹!还没有吃饱喝足不成?”
白英哈哈笑道:“差得远呢!老夫肚腹不大,一顿也能吃下白饭斗米、牛肉十斤,像这样的坛子装酒怎么着也得五坛。”
“噢!”林天鸿听白英说有如此大的饭量,吃惊不小,跳起来说道:“前辈稍等,晚辈再去买些来。”
白英摆手说道:“罢了,罢了,不要买了,老夫是酒肉皮囊无底的洞,凑合着就这些吧!”
林天鸿说道:“那怎么能行?前辈交了晚辈这个朋友,如果连顿饭也不能管饱,这成何体统?”他坚持要去再买。
白英出声又阻拦,笑道:“我看你也是漂泊在外,如若老夫一顿把你吃个净光,那如何算作朋友?老夫虽未饱食,却也已不饿,你不要去了。”说完,他看着地上的鸡骨、果壳,笑道:“这样的污秽杂物只会招引蝇蛆大煞风景,还是把它们化了归于尘土的好。”他举掌拂拍而下,地上的鸡骨、果壳立时化作两堆骨粉尘屑,又大袖一挥,劲风起处,尘粉尽消,已无一物。
“哇!”林天鸿目瞪口呆,愕然惊叹,说道:“这是什么掌法?直入神技。”
白英捋须笑道:“不过尔尔,平常的很。”
林天鸿见他说的轻描淡写,惊问道:“这还算平常?前辈还有更高深的武功?”
白英说道:“这些掌指上的功夫算不得高深,老夫不自谦说,对水纹地理、山川泉脉的掌握才算得上好本事。”
林天鸿见白英神色庄重无比,心知所言定也不虚,但他对玄奥的水纹地理一无所知,不如何感兴趣,所以倒不如先时惊叹。恭敬说道:“前辈学识渊博、武功高强,寻常人怎敢比拟?大多数人穷其毕生精力也难在一两项上取得骄人功绩,就拿晚辈来说,单论武功一项,只怕用功一生也恐难有如此造诣,更别说染指别术了。”说完,叹息一声,神情竟有些沮丧。
白英不以为然,说道:“武功无非是攻守之道,有何难哉?你资质不错,年纪又轻,何必纠结于此呢?老夫吃了你一顿酒肉,即便是朋友也该有来有往,老夫身无分文,再请你吃回来不易办到,便指点你这两招掌法作为置换如何?”
林天鸿闻言,自是心中大喜,但白英说的“置换”二字未免使他感到窘迫。他昂然说道:“朋友相交贵在交心,有来有往是指情义,又岂能以酒肉置换?否则,那可就是酒肉之交,有辱于‘朋友’二字了。如蒙前辈传授此高深掌法,乃良师益友,此情贵比金玉,晚辈感激不尽,但请前辈勿存置换之意。”说完,拱手抱拳,深深一揖。
白英笑道:“交心交义,清淡如水却贵比金玉,说的好!老夫做不得良师,便做你的益友了。哈哈······”
林天鸿大喜,说道:“多谢前辈!”
白英摆手说道:“朋友之间何必言谢?我这掌法未必高深,可却也不易学会,那要看你的悟性了。你且看好了。”说完,他深深呼吸吐纳运气,双手抬起左推右拍,又回旋聚中作势前推直击了出去。然后收势说道:“看清了吗?”
林天鸿见招式普通,并无奇妙之处,心道:“天下武功都是由简化繁先易后难,阶梯而进,白老前辈这掌法定也如此,后面必有精妙之处。”他便依样作式模仿着,点头说道:“看清了,下面呢?”
白英说道:“没有下面了,就这些。”
林天鸿惊愕问道:“就这两招?”
白英点头说道:“对!就两招。”
林天鸿又问道:“这其间有多少般变化?”
白英摇头说道:“没有变化。”
“噢!”林天鸿哭笑不得,大失所望,说道:“前辈不教我也就算了,却和我开玩笑。”
白英一脸无辜,说道:“我何曾和你开玩笑了?我也只会这两掌,应该还有其余的,不过我却不知。其实有这两掌足够了,何必还要学其余的?”
林天鸿见他说的认真,不似说笑,便问道:“前辈这叫作什么掌法?这两招我看着平平无奇,没有诸般变化,如何克敌制胜?如何护己周全?晚辈愚钝实在不能领会。请前辈提点。”
白英说道:“这两式掌法是我当年在兖州境内的深山,参悟神鼎峰时顿悟所创,便自取名叫作‘禹龙神掌’。第一式叫作‘移山填海’,是以攻代守;第二掌乃是守中有攻之式,叫作‘万流归一’。想上古大禹治水铸鼎定九州,兖州只是其一鼎所定,所以另八州八鼎应该还遗隐着十六记掌法,我没去参悟,所以也就不知了。哈哈······老夫懒散惯了,不愿为这些拳掌上的功夫费心费力,哈哈······”他自嘲大笑,又说道:“至于这两掌中所含的诸般变化,只可神会,不可言传,也没法子言传。要因时、因势、因敌人招式而异,所以没有固形的变化,也便可以有无数不同的变化。至于如何运用,那要全凭意念了。所谓念由心生,力由神主,意念之所驱使,聚真气护体如同披坚,防守则绵密无形、滴水不漏;驱内力攻敌如同执锐,所向披靡、无坚不摧,这如何不能克敌制胜、护己周全?即如此,又何必再练另外那一十六掌呢?”
林天鸿闻得此言,心中大震,如醍醐灌顶,茅塞顿开。心想自己悟性不高、修为浅薄,不能领悟其中奥妙,还轻看了这两记似简实奥的掌法,不禁面现愧色,暗骂自己愚蠢。当下便盘膝闭目坐于地上,双掌不停左推右拍回旋来去,心中冥思苦想。
白英见状,知他大有所悟,已入佳境,便捋须含笑也不打扰,口中念道:“顺时随势,不为时势所左,心中自有空明;去繁从简,以简化繁,无为无所不为。”念毕口诀时,他双目已闭,鼾声又起。
日落月起,星坠又天明。林天鸿双掌回旋如行云流水,振臂挥掌间真气激荡有虎啸龙吟之声,晨雾水汽皑皑如云,团团绕绕奔突跳动,尽为其劲力所控。
白英舒臂起身伸个懒腰,说道:“醒了,醒了!一记好觉天明了!悟了,悟了!拨得云开日出了!是时候了,该起程了!”
林天鸿收功一跃而起,躬身一拜,说道:“前辈指点足以令晚辈终生受用不尽,多谢,多谢。”
白英捋须仰头一笑,不见移步,身影已在数丈开外,口中念道:“不傍舟车不依马,身随清风走天涯。老夫去了!”说完,大踏步走了起来,如若御风而行。
林天鸿心中不舍,高声问道:“前辈到哪里去?”
白英头也不回,说道:“到去处去。”
林天鸿又问道:“何时能再见前辈?”
白英又说道:“有缘自会相见,无缘空等百年!看天意吧!”声音从远处传来,人已不见了踪影。
朵朵被夜露濡湿的杨花柳絮轻舒漫展地弥漫开来,影影绰绰,如梦如幻。林天鸿久久才回过神来,叹道:“字字有玄机,句句含奥理,人间岂能有这等奇人?真乃洞府仙人也!”
☆、鹤蚌相争全盘输 鱼与熊掌皆落空
林天鸿望着白英远去的方向慨叹一阵,心中变得更加空荡落漠。把目光从凄迷的飞花絮雨中收回,望着水汽升腾的运河水面,心中萦牵不灭的念头如逐涌的浪花般活泼跳动。他思虑着白衣说的最后一句话,心道:“有缘自会相见,无缘空等百年!天对我何意?让我空等百年吗?不!我不能空等。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尽人意全力而为,天不促成,亦无憾不悔矣!如月不能来见我,我何不去见她?独孤宫主虽然蛮横,却也并不是完全不讲道理,只要我和如月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