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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简短的、饱含着只有局中人才能体会出深意的一句话,带给了沈如月石破天惊的震撼,在她的心中掀起了轩然大波。她努力地深吸鼻息,喘气变得艰难,眼泪夺眶而出,势难阻挡,但是,她的脸上却洋溢出雨后凝珠的花儿般灿烂的笑容。越笑,泪水越多,如泉涌,如水泄,抬手抹拭,抹拭不净,泪流更甚,笑容更浓,更美,令人心醉,令人心碎。她在这别具一格的、意味深长的、壮怀激烈的、哭着的笑容下,皓齿咬着丹唇努力地连连点头,说道:“还好······我还好。”声音哽噎,几欲难言,泪流难止。
王克勉对林青尘本无好感,话不投机,客套了几句,便不再言语,看到林天鸿与沈如月悲苦缠绵的神情,感到莫名其妙,索性转过身不看。
林青尘看着二人的情状,颇为动容,心中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说道:“好了,难得久别重逢,别在这儿耽误时间了,我们边走边聊。”
于是,林天鸿和沈如月收起千丝万缕的心绪,理顺千回百转的柔肠,和大家一起赶路。
五个人步行,边走边聊。三匹马欢快地跟随,不时地停下啃食路边的野草,不时地甩着脖颈打喷,又不时地放开蹄子紧跟一阵。
王克勉见四人说话悲喜不定,走走停停,自己又插不上话,便快走了几步,拉开距离,以图清静。后来干脆直接说道:“林师弟,前面不远就到镇子了,我在吉祥客栈等你。”
林天鸿点头答是。他快步去了。
听沈如月说起当年码头别后遭遇,林天鸿捶手顿足,恨恨不已。当问起劫后情形时,沈如月踌躇,难以决定是否如实回答。
灵儿说道:“对大哥哥有什么可隐瞒的?直说就是了。”她对林天鸿说道:“我们被那两个恶贼掳走以后······”
林青尘抢过话头:“哎呀!灵儿,柳絮都飞进你的樱桃小嘴里了,还是我来说吧。”他一边说着,一边向灵儿和沈如月暗使眼色。接着说道:“沈师妹和灵儿师妹那晚是被白莲教的人给救了,就是四年前你用弹弓打的那些人······”
“噢!”林天鸿点头说道:“难怪那晚我听到了你们的声音,原来你们真的在那船上。可是,我怎么好像听灵儿管那女子叫师姐呢?”
灵儿想要说话。
林青尘又抢说道:“噢······灵儿先时是管那人叫师姐了,但是,你想啊!她们是什么人?沈师妹和灵儿又是什么人······”他突然正色地问林天鸿:“你认为她们是什么人?”
林天鸿没看到林青尘向沈如月和灵儿点头,答道:“她们是白莲教的。”
林青尘说道:“我当然知道她们是白莲教的,我是想问你对白莲教怎么看?”
沈如月和灵儿心知林青尘在试探林天鸿对白莲教有多大成见,以便决定是否说明身份。二人对望一眼,心中不禁佩服林青尘的机智。
只听,林天鸿说道:“诡异狡诈,心狠手辣,绝非善类······”
听者三人闻言一愣,相视对望,面色窘窘。又听林天鸿说道:“前些日子在泰安城,我与他们交过手,武功着实不弱,差点灭了孙家满门,着实歹毒!”
沈如月和灵儿大感羞愧,心中凉到极点。
林青尘愣了片刻,说道:“对,他们是歹毒,所以沈师妹和灵儿怎会叫她们师姐呢?可是话又说回来了······”
林天鸿说道:“你别老是说回来说回去的,后来怎样?”
“后来······呃······”林青尘轻咳了两声,脑筋急转,说道:“沈师妹和灵儿被她们救了,以为脱了虎口,从此太平,谁知竟是又落入了狼窝。她们强迫沈师妹和灵儿加入白莲教······”
此时,林天鸿惊了一声,看了沈如月和灵儿一眼。
林青尘又说道:“沈师妹誓死不从,那晚在运河上,趁岸上打斗无人看守,沈师妹挣开绳子欲投河自兢·····”
此时,林天鸿又惊了一声,担心地看了沈如月一眼。
林青尘佯嗔他道:“你别一惊一乍的,想不想听?”
林天鸿说道:“想,想,你说你的,我不打扰了就是。”
林青尘继续说道:“真不知那女子是不忍花容月貌的沈师妹香消玉殒,还是看中了沈师妹的资质天分,非要收入门下,竟然罢斗去救她?”他说到此处,故意称奇道怪,连叹侥幸。
沈如月唯恐林天鸿生嫌,不敢以实情相告,心中愧疚,面色臊红,只顾低着头赶路。
灵儿不禁为林青尘的口才所折服,瞪着一双青杏般的大眼睛,像听真事似的,唯恐漏听一句。
林天鸿说道:“如月妹妹也真是性子够烈的!她们逼你加入白莲教,你便要投河自尽吗?太不珍惜自己了。其实,你加入白莲教又有何妨?白莲教教众成千上万,也不见得人人都是坏人。幸好那人心肠还不太恶,你安然无恙。幸好!幸好!”
“噢!”沈如月、灵儿和林青尘齐叹同惊,面露欣喜,望向林天鸿。
沈如月说道:“你真的认为白莲教不全是坏人?”
“当然!”林天鸿脱口而出,说道:“魏老前辈曾说过,名门正派里的人若行恶事,便是恶人,妖帮邪派里的人若行侠义之事,便也是好人,好人、坏人岂能以门派而论?我师父也是这么说的。这些年白莲教吞并了不少江湖门派,有许多人都是正义之士,虽一时迫于无奈加入白莲教,但行止还是未变的。”
“对······”沈如月点头,如释重负,深舒了一口气,说道:“一定是这样的,就是这样的。我们······”
林青尘突然又说道:“我们要细细分析起来,天鸿,你们泰山派可要好好谢谢沈师妹才是。”
“我······”沈如月问道:“为何谢我?”
林青尘笑道:“那晚,若不是你向河中轻轻一跳,只怕天鸿和那张道长凶多吉少啊!”
林天鸿说道:“是啊!若不是妹妹你引开那女子,我死不足惜,可张师伯恐怕一时不易脱困。多谢如月妹妹,多谢灵儿妹妹。”他抱拳拱手,连连弯身。
灵儿说道:“哎呦,大哥哥怎么多起礼数来了?谢我们不着的。”
林天鸿说道:“应该谢的。”
沈如月心道:“本以为你永远不会知道此事,但还是知道了。若是知道了我也是白莲教的人,是冷月宫的人,是个双手沾满鲜血的人,你会怎样待我?还会拿我像以前一样当妹妹待吗?你心中只是拿我当妹妹待吗?你知道我的心意吗?我该怎么办呢?唉······”
林天鸿倒像是还带着少时的顽皮,嬉笑着与灵儿“谢与不谢”地客气了一阵,拍了林青尘一下,说道:“你绕来绕去,磨蹭了这么长时间,也没说明白。后来怎样?你们怎么会又走到一块去了?怎么还成了师兄妹了?”
“噢······”林青尘目珠急转,说道:“是这样的,当时你昏了过去,张道长和王大哥便带了你匆匆回家,我哪能追得上他们?被那个厉害的女人捉到了船上,也要逼迫我加入白莲教。”说到此处,他又停住不说了,眼盯着林天鸿,观察他的反应。
林天鸿问道:“你是怎么做的?你答应了?”
林青尘说道:“没有,沈师妹和灵儿师妹都誓死不从,我怎么会呢?任她们酷刑加身、威逼利诱,我也宁死不从。”
林天鸿赞道:“好样的,青尘!幸好你没有屈从,否则,我可不和你再做兄弟了。”
沈如月心中一震,暗道:“看来他还是颇重门户之见,看不起白莲教的,若是知晓了我的真实身份,定也会恼我的。唉!”她忧思更重,笼上心头。
林青尘反应极快,闪过一丝的尴尬后,笑道:“这是什么话嘛?我怎么会屈从?兄弟就是兄弟,什么做不做的?”
灵儿愣了片刻,说道:“大哥哥不是说白莲教里不全是坏人,加入了也无妨吗?”
林天鸿说道:“话虽如此,可白莲教行事诡异,毕竟名声不好,还是与她们保持距离为好。”
“可是······”灵儿还要说些什么,又被林青尘抢过去了话头。
沈如月心中凄苦,反复默念林天鸿那句“还是与她们保持距离为好”。
林青尘说道:“后来,船行了一日一夜,她们见我们终不屈从,便把我们扔下船去,放了。”
“哦!”林天鸿说道:“这倒出人意料!”
林青尘说道:“谁说不是?我们被扔在河堤上,也不知到了什么地方,正没主意呢,福星来了。一位世外高人救了我们,又见我们根骨佳、资质好,便收了我们为徒,传了我们一身武功。”
林天鸿笑逐颜开,拍手说道:“巧啊!妙啊!这太好了!我就知道如月这么好的心肠,怎会不得菩萨保佑呢?”
林青尘也跟着点头,说好,又说道:“这不,如今查探出杀害沈师妹父母家人的凶手,我们正准备去报仇呢,天幸凑巧,在这里遇到了你。”
沈如月见林青尘不尽不实、三言两语把事情掩过,心虽不安,也无别法,只好以后有机会再做解释,倒也感到轻松不少。
林天鸿说道:“苍天有眼,总算又让咱们见了面!只不知那凶手是谁?他罪大恶极,死有余辜。但杀他足矣,万不可像白莲教那些人一样,祸及家人,灭人满门。”
灵儿说道:“当然,这是姐姐和我自己的事,我们自己能做得了主,只杀他报仇,与他家人无关,怎会灭人满门?”
林天鸿当然不知灵儿话中隐意,点头说道:“这就好,理应如此,你们也要小心些。”
林青尘默默点头,心有歧义。
原来,那凶手名叫高猛,在漕帮是个小头目,四年前突然称病卸去职务,在分舵不远处的卧虎镇开设了一家赌坊,购置了田院,还娶了四五房妻妾,过起了逍遥快活的富足日子。
王兴办事用心,没出半月便查的一清二楚,断定是他无疑,忙兴冲冲去向林青尘禀报。
林青尘到冷月宫时,见沈如月正在冷月湖的望月亭中投食喂鱼,他心中一喜,舒袖整衫,手摇折扇,潇洒信步走上曲桥,朗声说道:“沈师妹,好雅兴啊!碧水悠悠,倩影卓卓,如诗如画,好美啊!唉!真不知是鱼在戏水,还是在戏水中的美人?”
沈如月闻言一怔,转身说道:“是你?林副堂主真爱说笑,不过,‘师妹’二字,林副堂主无从叫得,直呼我沈如月便是。林副堂主怎么亲自来了?月晕师姐呢?”
林青尘并未因沈如月的冷对而显得尴尬,脸上洋溢着春风般的笑容,更显潇洒地摇着折扇,从容地走到亭中,说道:“师父虽不准我入门拜师,那是因门规所限,但借月晕师姐之手传我武功,是无需争辩的事实,所以,我称你一声师妹也是应该的。”说完,他利落地合起扇子,从盆中取食投向水中,鱼拥水泛好一阵乱腾。
沈如月也不理会,冷冷说道:“师父不许你私自踏足冷月宫,你快走吧,有事让月晕师姐代传。”
林青尘轻轻一笑,突然正色说道:“我知道沈师妹报仇心切,已查出那凶手其人,一时找不到月晕师姐,所以亲自赶来了。我这可是为你冒得风险啊!”他的脸上又现出了自作多情的油滑笑容。
沈如月听到林青尘查出了自己仇人,颇为动容,目光变得灼灼逼人,说道:“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