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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狶看见母亲,立刻乐了,大喊一声“阿娘!”
窦湄望见儿子的娇憨模样,立即就笑了。殿中立有几只鎏金香炉,其中在御座之前便有好几只镂空鎏金熏香银球,香气缭绕,她正笑着,突然被这香气一熏,顿时觉得难以忍受,一阵恶心涌上来,她转过头去捂住嘴干呕起来。
萧珩望见,连忙问道“怎么了?”然后向苏寿善道,“传太医!”
苏寿善不敢怠慢,一溜烟的就去找小内侍。甘露殿是有值班的太医,不多时太医前来,隔着帘子为窦湄诊脉。
萧珩抱着儿子坐在一旁,看着太医诊治,过了一会后,太医喜上眉梢,他起身向萧珩深深下拜,“臣恭喜圣人,德妃有妊。”
萧珩听了之后,立即笑起来,面上的笑容越来越大,他抱起儿子高高抛起又接住,“阿狶要有个阿弟阿妹了。”
小孩子被抛在空中又落回父亲怀里,欣喜的尖叫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立后(二)
窦德妃又怀孕了,这个消息在大内里传播开来,没有人觉得意外,实在是因为圣人太宠爱她了,夜夜专宠,几乎就没有停过,要是怀不上,才奇怪呢。
韩国夫人听闻后,带着自己的小女儿进宫探望她。李慕娘最近年轻了不少,事事顺意,如今女儿封后的事情,圣人还在和司空吵,不过她本着女人的自觉,应该这事情也差不离了。窦涴十多年都没有见到过阿姊,心里头就有些忐忑,她刚刚生产完三四个月,身体还带着些许没有消去的臃肿。
林家十分富裕,公婆对这位新妇也很好。生产之后的供养十分丰富,不过到底还是比不上皇宫。
韩国夫人看了一眼女儿,安慰道,“那是你阿姊,别担心。”
“嗯。”窦涴看了一眼母亲点了点头,她今日也是带着任务来的,夫家也知道她的姊姊是窦德妃,十分希望她能在德妃面前,说一说自家小儿子的好话,能在仕途上好一些。
窦涴是不觉得这些有什么用处,不过阿家想着,她就只能勉为其难的试一试了。
“你阿姊又怀上了。”韩国夫人说起这个,眼睛里都是光亮,她就知道自己这个女儿有儿孙福。“待会见着二娘,记得别让她多操心。”
窦涴垂着头应了。
窦湄知道今天母亲会带着十几年没有见过的妹妹来,特命人将宫殿里收拾一下。她怀孕,因此那些熏香都换成了淡雅的味道,她在宫人的搀扶下坐在榻上,身上宫装简单,头上梳高髻,几支长金簪在发中,衬托着发顶的那朵牡丹。
刘茅满脸喜气洋洋,“娘子,一切准备好了。”宫廷中,帝后近身服侍的内侍宫人称呼皇帝为郎君,皇后为娘子。
刘茅这么称呼,显然是将窦湄当做皇后了。
窦湄勾唇一笑,她也不去让刘茅改变称呼,她点点头,“做的很好。”
过了一会,守在宫殿门口的黄门让人来报,韩国夫人带着林夫人前来了。
窦湄让宫人搀扶着自己从榻上起身,出去迎接母亲。
窦涴一直在母亲身边,听着前往有悦耳的叮当声,抬头一看,只见着一名雍容华贵的年轻美妇人正扶着侍儿的手,缓缓行来。
那位美人眉眼含着一缕春风,额前的金步摇上的流苏随着步伐微微晃动,让人望见就移不开眼睛。
她着大袖衫,裙裳及地,肩上的披帛也长长的在地上拖行。
“二娘。”韩国夫人望见女儿含笑说了一声。
窦涴顿时觉得有些自惭,比起姊姊来,她这容姿实在是不能入眼。
窦湄望见母亲旁边有个年轻妇人垂着头,想来应该就是妹妹了。
“三娘?”她出声问道。
“阿姊。”窦涴抬起头应道。
窦湄听见展颜笑起来,“来,阿娘,三娘,快到殿中来。”说着,就让宫人们扶她们进去。
殿中有一方水殿,是临着水的。窦湄脱去脚上的履,躺坐在榻上,榻后摆着一副描金的屏风,宫人跪在两侧。
窦涴十多年都没有见过姊姊,姊姊也只是年幼记忆里的一抹身影了,她在那里有些局促。面前宫人将洛阳紫樱桃端了上来,一只长颈鎏金壶也放在旁边。
“三娘,就当做是在家中。”窦湄笑道。
“听你阿姊的话。”韩国夫人说道。
说完小女儿,韩国夫人就关心起大女儿来,“二娘,最近身体如何?”
“一切都好,这一胎,倒是比阿狶那会轻松些。”窦湄说道,这一胎也就是在闻到比较浓厚的熏香味,才会觉得心里不舒服,要呕吐,其他的在饮食上面倒是没有半点不碍的。
“那就好。”韩国夫人放心下来,“大皇子如何呢?”
“他呀,又沉了。”窦湄说起儿子,眉眼都弯了起来。
“孩子沉些好呢。”韩国夫人关心完女儿和大外孙,和女儿说起外头的事情来,“最近上门的人很多,中书舍人家的,还有吏部尚书家的,大理寺丞家的,这些家的主母老是上门拜访,而且送了许多礼。”
“她们送礼的话,阿娘收下便是。”窦湄沉吟一下说道,“这些人都是在朝中支持六郎的。”
“是这样!”韩国夫人点点头,“那以后便是要将她们当做座上宾来对待了。”
“也不必如此。”窦湄拿过一只长柄宫扇掩口笑道,“他们也是有求于六郎,既然如此,只要表明态度就行了,不必放下身段。”她面上也有自矜之意,“如今我们家也并不是以前那般了。”
韩国夫人同意女儿的说法,“只是可惜你阿父殷国公的爵位……”
“阿娘,耶耶的爵位当然得由我的亲生弟弟来继承。”说到这个,窦湄的嘴角都带了几丝的冷笑,“窦汪那两个蠢货,怎么能粘我们这一支的光?”
“阿姊的意思是……”窦涴听见姊姊说起爵位的事情,眼前一亮问道。
“这事成了之后,自然是要荫及亲属,”窦湄靠在隐囊上说道,“但是,窦汪当年不孝不悌,怎么能继承耶耶的志向。而且他们是我的兄长么?”
“可是,爵位若是不由长兄继承,反而由幼弟来。族人和外人们的议论……”韩国夫人还是有些迟疑,她也并不是多喜欢那两个继子,继子不孝,她也不会赶上去做慈母,不过心里还是有些疑虑。
“那两个蠢物现在是在外面做官吧?”窦湄闲闲问道。
“是的。”窦涴答道。
“在外面做官,难免都会有些乌烟瘴气的事。”窦湄垂下头看着自己修建整齐的长指甲,“到时候将罪名加重,给放出去,爵位哪里轮得到有罪之人来继承,就是那些族人又能说什么?若是敢来闹事,直接捉了问罪。”
窦涴望着姊姊面上的冷笑,觉得有些陌生,而且进宫的震撼在心里回转,原来姊姊是真的要做皇后了。
她迟疑一下,将阿家托付给她的事情说了出来。
窦湄听后沉默了会,韩国夫人见状,嗔道,“怎么拿这事来烦你姊姊呢?”
“这事眼下不好办。”窦湄温柔笑道,“司空现在盯我盯的很紧,巴不得我有什么不法之事。等到日后,我会向六郎提起的。”
窦涴原来就没想这事情能成,不过听见姊姊这么说,还是面上露出了笑容,好歹回去也能给阿家交差了。
这时,乳母抱着睡醒吵着要阿娘的大皇子进来,“娘子,大皇子找您。”
阿狶在乳母怀中看见母亲,闹腾要下来,才将他放在地上,就摇摇摆摆的向母亲一路走去了。
“大郎,还记不记得阿婆?”韩国夫人看着宫人将小家伙抱上榻的时候,笑眯眯道。
阿狶钻进母亲怀里,看见外祖母,奶声奶气的喊“阿婆。”
韩国夫人笑了起来,她伸手指着小女儿,“大郎,那是从母。”
“从……”阿狶才学这个发音,叫的也不清楚。不过韩国夫人和窦涴都笑了。
这一次进宫韩国夫人觉得十分愉快,她赶在坊门下落前出宫,回到家里,有侍女上来禀告,“大理寺丞家娘子来了。”
下人称呼主母为娘子,韩国夫人立即让人将那位袁娘子请上来。
这次袁艾家娘子来,是有急事的。
上来了急匆匆的行礼过后,也不寒暄,直接就将那事说了,原来经历过上次在大殿里关于立皇后的争议之后,司空段晟和中书令钱遂之还有一个礼部尚书私下议论,说窦德妃不配被立为皇后。当时有奴仆听见了,就告诉了袁艾,袁艾就要妻子赶紧来告知韩国夫人。
韩国夫人听见这事,立刻皱起眉头,第二日,她立刻进宫,将此事告诉了窦湄。
三日一次的朝会上,萧珩将那位礼部尚书提出来,问了一些事情,其中多是西州那边的事情。而后不久,这位礼部尚书就被调做西州都督府长史,到西州和胡人打交道去了。不作出个什么政绩,恐怕是难以回到长安了。
段晟和钱遂之哪里不知道,这是圣人对他们反对窦德妃为后的报复?顿时更加反对起来。
“德妃出身低微,怎能为一国之母!”钱遂之手持笏板说道,“从开国至今,皇后皆是大家之女,窦德妃出身寒微,实在是不配此位!”
“钱相公。”萧珩坐在御座上,看向他,“德妃父亲殷国公,乃是开国功臣,在高祖之时,为工部尚书,实封八百户。先帝曾修氏族志,氏族志中,开国功臣姓氏是几等?钱相公这么说,难道是藐视先帝吗?”
钱遂之顿时面色涨得通红,他是按照原先的那一套门第观念来的,谁知道圣人顿时就拿着名为先帝的大棒子兜头就打下来。
刘嘉俞望见,赶紧说道,“先帝重修氏族志,氏族志中,皇室是第一等,外戚为第二等,开国功臣为第三等,其余皆按照官职高低排序。按照氏族志来言,德妃家族乃是第三等,钱相公何故血口白牙,指鹿为马,说德妃出身低微呢?”
指鹿为马一词出于秦朝的赵高,而赵高,那可是害的秦朝被灭了的罪魁祸首。
“你!”钱遂之被气的一口气提不上来,手指颤巍巍的指着中书舍人,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吏部尚书文晋望见情势一片大好,也不甘落下,手持笏板出列道,“先帝已经定下天下姓氏的高低,不再用旧时的那一套,如今相公却还以旧日的门阀观,敢问相公,是将开国老臣置于何地?”
这话铿锵有力,又是站在先帝的位置上,一时间顿时压得司空那派说不出话来。
“强词夺理!”
“钱相公,说一说臣哪句话强词夺理了嘛!”文晋满脸无辜的看向钱遂之,“难道钱相公就真的不将开国功臣放在眼里么?”
说着,还看向了段晟,段晟此刻面上没有多少表情,但脸色却是骗不了人。
“你——!”
“德妃出身清贵门庭,相公如此反对,莫不是希望家中小娘子可以中选么?”刘嘉俞森森一笑,他本来也是寒门子出身,才不管世家里的那套呢,直接就恶意满满的调侃钱遂之来。
朝堂中支持立德妃为皇后的一派,顿时露出‘原来如此’的神色来望向钱遂之。
萧珩听见那话,望见钱遂之那张有话说不出口的脸,顿时想笑。
这一次依然是没有吵出个什么结果,但是战果萧珩非常满意,他宣布退朝。
钱遂之在朝堂上被气个倒昂,文晋看也不看他,径自就往殿外走。钱遂之出殿后,脚下一个不稳差点摔倒。
段晟望见,立刻伸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