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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烹茶所用的调达子三足盐台鎏金茶碾等物已经准备好,茶釜中已经煮着水。那水她事先命心服陪嫁宫人将欢喜符混在里头,虑过两三回,到了将茶米葱姜一煮,什么都看不出来。
萧珩和太子妃两人分别坐下,萧珩对来表姐这里似乎有些漫不经心,看着好像是真的打算喝完茶汤就走。
纤纤细指打开放着的鎏金银龟茶盒,里头装的是整整齐齐的茶饼,太子妃将里头茶饼取出来放在茶碾里碾碎。
萧珩看过无数次烹茶,他也曾经亲自煮过,怎么看都无新鲜之处。他瞧着表姐的脸,二十来岁的妇人在长安里已经算不上年轻了,那张姣好的面上是端庄。崔氏面容长得好,出身也不能不算是尊贵,可是他就是喜欢不起来。当初他还是一名年少亲王的时候,也曾听过那位张扬县主的名声。
可惜他并不爱这性子,何况他心中也有了人。
那边太子妃将碾碎的茶末倒进滚水中,她持起银筷将壶门高圈足风炉中的火稍微拨的旺盛些。太子妃瞥了萧珩一眼,萧珩最近政事缠身,天子出征在外,让太子监国,战中诸事,尤其是粮草调动等,必须要万无一失才好。
萧珩有些困,眼睛都瞧着要阖上了。
苏寿善手持浮尘侍立在一边,瞧着太子殿下精神不济的模样,看了一眼太子妃。其实太子妃将太子请来想要做什么,他这个没了阳根的阉宦也能猜的到。不过瞧殿下如此情形,要不是太子妃还在眼前,说不定就能命人服侍洗漱前去安寝。
太子那副困倦的模样到底还是表露了几分在面上,太子妃见到,如同有人一记耳掴子抽在面上,耳里满是嗡嗡作响,听什么都不真切。面上火辣辣的疼。
难道在她这个太子妃这里就这么不愿意呆么?
她命人将盛着茶汤的鎏金调达子奉上。
调达子中的茶汤温热,姜葱的香味散开来。萧珩见了,伸手拿过来低头去品尝。舌尖才碰到汤水,眉头就皱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汤里莫名的有些怪味。宫中主人用的水,尤其是要用到的水都是从宫外骊山那边运来的清泉水,甘冽可口。茶汤中葱姜等物放的多,热气里都有浓厚的姜葱气味。
他记得崔氏也不是什么喜好重味的人,长长的睫毛垂下,在氤氲的热气中青年的表情越发模糊。
萧珩心里沉下来,他只是用唇碰了碰那浮着姜末的汤水,而后看了一眼苏寿善。苏寿善会意,将那盏精致的白瓷荷花边茶碗捧放在案上。
“六郎?”太子妃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掌心里都起了一层汗水,指间黏黏的难受。胸腔里头心砰砰的跳得飞快,都叫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孤想起还有事务未完。”萧珩从茵蓐上站起身来,“从姊还是早些歇息。”说着连头都不回就离开了。
“六郎!”太子妃见状,立即起身唤道。她从茵蓐上起来,连忙走了几步,到萧珩身后。难得的目光里带了灼热的期盼。两人的距离很近,这在她嫁给他几年来,除去昏礼外,两人这还是头一回。
她一抬头,望着萧珩。
萧珩脚下一顿,回头温柔笑道,“孤实在是有事在身,从姊可召杨氏一聚。”说着他的眼眸里柔情似水,“杨氏性情和善,从姊多多照顾她一些。”
这些话让太子妃立刻愣住,她完全没想到萧珩会在她面前提起杨氏来。太子妃僵硬的扯开嘴角,“妾知道了。”
萧珩点了点头,越发的温和,“她年纪幼小,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地方,你教教她。”
待到萧珩离去,太子妃站在那里,神情呆滞,她浑身发冷,四肢冰凉。
杨氏,又是那个杨氏!
太子妃想起那个不卑不亢的太子良媛,牙都咬碎。杨氏出身世家,朝中虽然无人,但是真论姓氏家世比起崔氏也没有差。
太子妃可以不在乎别的东宫嫔御,但是对于这个太子良媛,就很是有戒心了。
天家里很多是不讲究规矩的,平常人家里的那套,根本就不适用于天家。
那个杨氏出身和太子妃差不了多少,但是却比她受宠。哪怕崔宏德心胸再宽广,作为皇太子妃也容不下一个对自己有威胁的嫔御。
一名眉目婉约的小宫人从帷幕后清步走出,这名原来是太子妃的陪嫁侍娘,后来小心服侍太子妃,如今在太子妃身边,她也能够说上一两句话。
“娘子,良媛送来绣屏,说是为娘子庆生。”这名小宫人名叫招弟,她垂首说话,态度无比的恭敬。
庆生对于太子妃来说是心头的一根刺。太子妃现在已经二十三,太子还是二十。长安里这个年纪的妇人大多数已经膝下儿女双全,而太子妃如今却很有被年轻美貌的姬妾威胁的意思。心中更是对年纪敏感。
“杨氏送来的,会是什么好的呢?”太子妃吸了一口气道。
招弟听出太子妃口气中的不善,头垂的更低了。
“罢了,收入库中,随便挑一件回礼过去就是了。”太子妃转过身向内室走去,她瞟见那边放在案上的白瓷茶碗,里头的茶汤没少多少,估计都没怎么喝。
她心中突然有些发虚,这加了许多的葱姜,应该也能将味道遮盖过去了。
应该……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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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珩回到自己寝殿中,他这段时间的确也挺累的,天子御驾亲征,从长安到辽东,路途一走就是要好几月,而且长安城里也并不是太平一片。梁国公是留守长安辅佐太子监国的相公之一,前段时间长安有人上梁国公府邸的门,说要状告梁国公谋逆。
废立太子的风波过去了三四年,可是梁国公的性子已经十分谨慎,他立即就将那人一路送到出征路上的圣人。萧珩也不相信,这会已经谨慎到极点的梁国公还会大着胆子搞谋逆。所以等到天子将消息给过来之后,他也要派人前去安抚。
国事远远比家事要多得多。萧珩也没多少心思和东宫妻妾有什么兜兜转转,姬妾们的那些勾心斗角他也从来没有在乎过,妇人的那些手段无非是当面说几句风凉话。到了夫主的面前,还是乖顺的很。
再过一段时日,还要接见新罗女王的使者。
事情一件接着一件,还真是叫人不得放松。
作者有话要说: 喵!!!!!
☆、思子
长安到辽东一路上三四月还算是速度快的,新罗女王派出的使者已经快马加鞭终于赶到长安,皇太子安排人将这些使者安排进四方馆择日接见。
天子早有征高丽之心,前朝炀帝征伐高丽未有多大的战果,这一次高丽国内乱政,盖苏文弑君杀臣,原先也曾派出过大将出征,但是遭遇辽水上涨,大军被迫后撤无功而返。这一次天子亲自出征,一是想在臣子面前一展自己不输当年勇,二来也是想还趁着自己还能活动,替皇太子将东边的祸患给除了。
皇帝坐在御辇中想起仁弱的儿子不禁有些担心,当初在剩下的三个嫡子中选择最小的六郎,他考虑的也是这个孩子心底和善,从来不与人为恶。选他做太子,一来告诉后代子孙太子之位不可以经营所得,二来六郎和善对待兄长也是十分好的,待到六郎登基两个嫡子也能受到善待。
皇帝坐在宽大的马车中叹了一口气,他多希望孩子们兄弟和睦。
路途上停下来扎营,皇帝年轻时候常年打仗,也曾经就那么露天睡过,所以他对幕府的要求也不是很高。搭好之后他进去,待到皇帝用夕食的时候,从长安送来的书信送达。
书信是皇太子命人送来的,皇帝听见儿子命人送信来,立刻叫人送进来。他手里拿着那份小小的信筒,喜上眉梢。在征途上能让天子最开心的,就是收到太子的书信。
皇帝立刻打开封泥取出里头的信件展开来看,信中萧珩向皇父叙说了长安朝政的一些事宜,在信末提到了皇太子妃最近身体不好,晚间容易失眠,心躁难安。
皇帝原来在外甥女嫁进来之前,对外甥女很是宠爱,甚至打破规矩封了这个孩子亲王女才会封的县主。不过等外甥女嫁进来之后,皇帝原来的那份心就变得很大,他知道这孩子的心气高,不过这心气给他来做儿媳妇,怎么看都觉得不对劲。
他怎么也不希望自己儿子被儿媳管的老老实实的。东宫传来的消息,太子和太子妃两人相敬如宾,说太子多亲近太子妃完全没有。
不过看来,太子对太子妃到底还是有一份尊敬在的。
皇帝提起笔,让笔尖在砚台中吸饱了墨,在案上铺展好的纸卷上书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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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丽国内乱政之后,又对邻国新罗展开了攻击,故新罗女王派出使者向宗主国求救。
新罗本来就是臣服于天可汗,如今有难,出兵也是应有之意。
宫廷里随着新罗使者觐见时期的临近,关于新罗的话题也渐渐多了起来。
襄阳公主如今已经十三四岁的芳龄,这年纪放在平常权贵人家中恐怕早已出嫁。不过天家公主不同于平常人家。天子对这个女儿很是宠爱,再加上军务缠身,怎么着也舍不得女儿这么早下降,打着把女儿多留在身边几年的主意,于是公主到现在都不用担心嫁出去。
“听说。”襄阳公主的容貌和萧珩有几分相似和窦湄说起关于那位新罗女王的事情。
“听说那位新罗女王原本是王女,后来继承王位,立一正夫又纳两个宗室男子为副夫。阿窦你说难道新罗没有别的男子了么,干嘛不选美少年呢。宗室人……太不好了。”
两个人现在正走向马厩,今日公主想骑马,拉着窦湄来陪。两人头戴幞头身着翻领胡服。
窦湄听了公主的不解,不禁莞尔。
皇家公主肆意的多,不满意驸马的,自己寻找美少年寻欢作乐。例如清河长公主为首的长公主大长公主们。
“新罗地处边陲,不受教化了。妾听说东边那些更脏些。”窦湄活动一下手腕。
“嗯?”襄阳公主看过来,“阿窦说说。”
“妾可不能污了公主的耳朵。”窦湄笑道。
正说着,到了马厩。
宫里头的马都是上好的马,其中还有些马匹来自西域。但是那些马是不敢给公主们骑的,有些马儿跑起来快,但是性子也难以驯服,甚至有些怪脾气。
襄阳公主已经挑选好了一匹马。窦湄看了一眼,瞧着一匹黑马打着响鼻,就选中了那匹。
主事的人一看暗暗叫苦,这个才人眼光也太好了。这匹马还没有被完全驯服,脾气可不小。
硬着头皮,主事上前,“才人,这马还没有驯好,才人另选一匹吧。”
“没驯服的才好呢!”公主一听就来兴致了。
主事一听后背冷汗唰的就下来,将内里的衣衫浸湿。
“那我可要试试看。”窦湄笑道,要是她不要这匹马,说不定襄阳公主都跃跃欲试上去了。襄阳公主是唯一嫡出的公主,要是出了个什么事情,在场的人都别想活命。
“阿窦都不让我。”襄阳公主嘟嘴道。虽然是如此说,但到底公主还是没上去和窦湄抢马骑。不然窦湄还真的没有不让的道理。
这马儿果然是脾气怪异,窦湄手里拎着马鞭才靠近,它就不耐烦的打着响鼻,窦湄手去拉住马缰,黑马突然嘶鸣一声前蹄扬起。
管事的瞧着那位小娘子身材娇小,看着实在不是能驾驭这匹马的材料。
“阿窦,要不我们换一换?”那边襄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