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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姝却明白的:“其实,是我自己反应过激了。姨夫姨母不过是问我心意,我总觉得斩钉截铁拒绝了还不够,胸腔里一股怒火无法平息,觉得他们是想赶我走。”
“因为我根本不是安家的远方表亲,我是姨母的亲生女儿,是我姨母跟人私奔生下来的,我姨母就是我娘……”
安姝终于把藏了许久的话说出来,痛哭失声。
萧坤其实知道的,那天去看雪,安姝在废宅子里听到了安然的话。
“雪华,我回来看你了,真想你,你现在在下面过得可好。我听你的话,给你生了一个妹妹,她叫安姝,你一定会喜欢姝妹妹的……”
而萧坤一早派王桥跟着安然,自然也听见了。
“一个人的出身如何又有什么真的关系呢?你姨母一定视你为掌中明珠。你自幼要什么有什么,所有人呵护疼爱,已是幸福。”萧坤是真心这样觉得。
安姝惨然一笑:“这样的人,被人叫做野种的吧。我姨母他们这些年把这个消息封存地这样好,不就是因为这样的事,见不了光,不光彩吗?”
“当年的事或许各有苦衷,或许知道内情,你会发现他们的一切可能都是不得已为之。但在不得已的基础上,他们已经尽最大努力在保护你了。”
“是啊,所以我连愤怒,都没有对象,”安姝叹口气,“萧大哥你知道吗?我不能向之前那样单纯地喜欢你了。我会嫁给那个人,他性子柔和,一定会对我很好。这样对我们都好是不是?”
这样,也许都好。她会有儿孙满堂的那一日,不记得自己当初的困顿和哀伤。
“对,生命里还有许多新鲜热闹的事等着你去体验,你会如意美满的。”
九月这个时候策马赶到,把马丢给相熟的门房就进来找人。叶恒看架势不对,也没心思招呼客人了,带着九月去找安姝。
就看到萧坤身体前倾,在安慰安姝。见到来人,安姝一笑,这个自幼一起长大,没少怄气又和好的姑娘,是她的亲妹妹。
这笑还不如不笑的样子,九月看的心酸,朝安姝道:“走,我带你回去同我爹妈讲理。”拉起安姝就走。又回头跟萧坤和叶恒说:“打扰了。”
叶恒莫名其妙,问萧坤这是出了什么事。
萧坤闭上眼睛,疲惫地揉揉脑袋,摊在椅子里:“大事。”
九月拉着安姝回到家,宋桉跟安然已经坐立不安。看到安姝,安然赶紧跑过来,一把拉她进怀:“我们都听你的,不想嫁就不嫁。”
宋桉看到安姝没事,终于松口气,坐下来直摇头。
九月带着安姝一路狂奔,抽了小红马好几鞭子,就是为了回来跟父母讲理。结果一身力气还没使,就成了这样一幅皆大欢喜的样子。
安姝在安然怀里流下泪来。使劲抱紧她自小黏到大的姨母。自幼她从没把自己当过外人,九月有的她都有,而且因为性格问题,她比九月更爱娇。不吃的菜一口都不吃,有个头疼脑热就撒娇,想买的衣服首饰一件没少。说了想学琴,姨母二话不说花重金买古琴请师傅,她弹了三天就嫌手疼搁着了。
连宋桉也是一样,他们从未亏待过她。如果是从前,她一定会闹,无所不用其极地闹。但现在,她觉得气短。
安姝在安然怀里抬起头:“我,我愿意嫁的。”不好意思的:“今日你们不过是同我商量,是我反应过激,对不起姨夫姨母。我想清楚了,我愿意嫁的。”
九月万万没想到,生生怔住。安然看着安姝不做声,眼泪盈眶,满目凄凉。宋桉皱着眉,这孩子从小看到大,按理说她这种情况下绝食耍赖都是有的,但突然这么懂事,实在反常。
“我们都不是老古董,这件事还是要看你的心意。你先去睡觉,别急着做决定,要是明天醒过来还是不改变注意,我们到时候再商量也不迟。”
入夜,安姝躺在床上,想起她拐弯抹角地跟王雪娇套话,原来她的亲生父亲是抛下了自己的母亲,但她母亲却始终没有放弃她,不是不难的吧。
夜半梦到自己被送去孤儿院,寄人篱下,苦不堪言,突然惊醒。喝口凉茶,把心里的苦闷压下去,擦干顺着眼角流下来的泪,闭上眼,明日又是新的一天了。
然而她陷入了更深的梦境,梦里她不停地下坠下坠。
无边无际的黑和灰,什么时候才到头啊。
最后。终于。
她轰然坠地。
☆、灼灼其华【一】
萧坤清早拜访安然。
递给她一个木盒,巴掌大。
安然一贯起得早,倒没什么,只是有点奇怪萧坤的突然来访。接过木盒子,打开一看,丝绒红布上躺着一只玉鹤,头顶殷红一点。
她几乎是立刻把盖子合上,问萧坤是何意?
萧坤看向安然,目光一片坦荡和了然:“前尘旧事,过去的就过去了。”
安然不解,当年他们费了多少心里才掩盖起来的事实,为什么好像朝夕之间,所有人就都知道了。她甚至还没敢踏入刑捕司一步,去看看故人的遗骸。也没跟宋桉说起,害怕这里面有她更加不愿接受的故事。
就这样任其自然吧。重新打开盒盖,触摸,玉保存的很好,好像还有多年前的温度。可是自己的手,已经布满了苍老褶皱,安然终于簌簌落泪。
“我从杨家要过来,当做给宋夫人的礼物,但我想您需要。”
萧坤说的轻描淡写,但是要这块玉,付了多少代价在里面,不是金银散尽就能得到的。安然却只能收下,实在是舍不得推却故人留下来的唯一纪念。
伸手盖住自己的眼睛,半晌,抱紧木盒弯腰致意:“多谢萧公子。”
“不必,夫人有时间,跟安姝好好谈谈。告辞。”
人走到门口,安然突然又出声:“请萧公子代为守密,尤其是跟九月,不要说。”
“我会的。”
“多谢……”
话被一声凄厉的叫打断。
萧坤跟安然对视一眼,惊然出门。
尖叫声是从安姝的小院子传出来的,从安然的旁门走过去就是。许多下人围到安姝的主房边,安然匆匆进门,萧坤在门口停下来。
九月脸色煞白,安静跪着,一只茶壶碎在她脚边。听到脚步声木然回头,安然快步走进来,问:“月儿你怎么了?”九月大梦未醒一样,出不了声。
安然看安姝面庞红润,在床上熟睡,这孩子睡相还是那么差。下一瞬,她反应过来,扑到安姝身上,颤着手去探呼吸。她没呼吸了,她怎么没呼吸了?脑子嗡一声,千百朵星云一起陨落,好像那个时候,十八岁的她,听说自己的丈夫,有了另外的女人。
安然晕过去,九月又一声尖叫,捂住自己的耳朵。
外面的人终于进来,掐宋夫人人中,探安姝的脉息。高姐已成泪人,硬生生收住,把安然抬回房间,又叫人去济世医馆请医师。张师傅不敢有时间悲恸,安排人速去请宋桉和徐正擎,亲自去徐府中叫骆枝过来。
小五小六两个最小的护院抹着眼泪站直,守住院子,不许任何人进入。
周围的人忙里忙外,萧坤一直守着九月。人来人去,她就那样呆呆地跪着,觉得安姝还会起来,笑着说,来,姐给你描个眉毛吧。
含着断肠草的茶浸湿她的衣裙,奇怪,她怎么不觉得凉。
萧坤伸手扶九月,她不起:“萧坤,你掐我一把,我在做梦对不对,我想醒过来,你打我一下好不好?”萧坤单腿蹲下来,摸一摸她的头发,怎么舍得打。把她扣在怀里,轻抚她的后背。
“没事了,乖,别怕。”
九月眼睛突然瞪大:“萧坤,我没有姐姐了,我没有姐姐了,我没有姐姐了……”她最嫌弃的娇小姐,她最操心的小姐姐,她小时候举着胖胖短腿追着叫的姐姐,姐姐,她的至亲。
终于一声哭出来。萧坤从没听人这样的哭法,从胸腔里喷薄而出,灼伤周围的一切。他只好抱紧怀里的姑娘,无力地说:“没事了,没事了……”
怀里的人突然抽搐,萧坤松开怀抱一看,九月呼吸不上来,揪住胸口重重喘息,萧坤赶紧伸手点住她的昏睡穴。
骆枝挺着肚子赶到时,看到九月从萧坤肩膀后露出来的脸孔里,巨大的悲痛。因为呼吸不上来,九月紧紧皱着眉头,慢慢倒在萧坤怀里。
她从没见过这姑娘这么悲伤,心里一痛。
萧坤抱起九月,对骆枝说:“我点了她的睡穴,一时不会有事,你去看安姝的遗体。”
闻讯赶来的段玖跟抱着九月的萧坤擦身,萧坤说:“九月我看着,你去看现场。”话说的淡淡的,段玖却敏锐地感觉到里面的发号施令。此刻,也只能照做。
萧坤守在九月床边,九月在睡梦里握紧拳头,蜷缩着,发出小声的呜咽,如同小小困兽。
宋家府中不时迸发出一阵一阵的哭声,萧坤闭上眼,脑中是挥之不去的血红。莘月被一刀刺穿时,他眼前的那一片血红。
终于,济世医馆的李俪赶到,安神的药草在院子里弥漫开来。
渐渐的,悲痛平息。
宋桉面色灰拜守在安然身旁,嗓音沙哑:“是我错了,我不该安排姝儿的婚姻,我害死了姝儿……”安然的长兄安旭立在地上,看着自己的亲妹妹,眼神冰冷:“不是你的错,这一切,本就不该发生……”
安贤端着药过来看九月,九月慢慢转醒,奇怪地看着眼前端着药的人。
“贤哥哥,你怎么在这?”
努力睁大眼,挣扎着起来,坐在她床侧的人,是萧坤?所以不是梦!九月一把抓住萧坤的手:“我姐姐死了是不是?我表姐死了是不是?”
萧坤不答,深深看着九月。九月盯牢萧坤的双眼,看到双眸深处涌动的悲伤。她甩开萧坤的手,看向安贤通红的双目:“贤哥哥,你为什么要哭?”
安贤伸出一只手摸摸九月的头:“月儿,喝药。”
好闻的草药味。安姝小时候生病的时候被逼着喝药,都是九月偷偷帮喝掉的,因为她一直觉得药有股好闻的味道。
九月盯着安贤手里的药碗,是萧坤见识了自己朴素的碗之后送过来的一套上好官窑。青白的瓷,只印着一只茶花。安姝羡慕不已,全数抢走。很好心很大方地,留下了一只小小的,呐,给你留一只吃饭用。
九月咽泪,深深呼吸,接过药碗,一口气喝光。为什么这么苦?九月猛咳。萧坤伸手,用衣袖擦干她咳出来的药,安贤欲言又止。
然而,九月根本顾不上思考,最爱干净的萧少爷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举动。她下床,我们去看现场。安贤和萧坤也不拦,跟在她身侧。
小五小六看到九月,关切道:“九月姑娘,你醒了。”九月看两只猴儿挂在脸上未干的泪痕,又要忍不住,赶紧闪身进门。
骆枝刚好查毕出门。
“骆枝姐姐,惊动你了……”九月看见骆枝,走过去抱住她。
“傻姑娘,哪里的话。”
九月蹲下来摸摸骆枝的肚子,惨然一笑:“小猴子,惊动你了。”
站直,压住心里的惶恐,问:“姐姐,有什么发现?”
骆枝握住九月的手,轻轻道:“死者女,身高四尺九寸。死于断肠草中毒。死者两只手掌中各有两个月牙形伤口,浅红,推测是由自己指甲造成,伤口时间不超过一日,身上没有其他伤痕。断肠草位于死者生前饮用的茶壶里,她死时无任何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