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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叫什么名字。”他突然开口。
我假装失聪,撇过头去不看他。
“没有名字?”他自问自答,“那我给你起一个吧。见过凌霄花吗?我们墨国才有的花儿,小小的,总是长在最高的悬崖上,很难找到,跟你很像,以后我就叫你凌霄好了。”
我恨嬷嬷教养的太好了,都这种时候了,我竟然还是做不出往他身上吐唾沫这样足以泄恨的动作。
我只好用言语表达自己的愤怒,但是嘴巴张了半天都没听到一句配得上他的恶毒词汇,最后只好恶狠狠地呸了一声。
他居然笑了,开心得不得了的样子,“或者我叫你小辣椒,真够劲。”
我又失声了,挣扎着与身上浮起的鸡皮疙瘩作斗争。忽然,他向我倾身,棕色的眼睛在微弱的光线中闪闪发光。
“小辣椒,我喜欢你,跟了我吧。”
我脑中轰的一声,在来得及思考之前,双手已经挥了出去。囚车窄小,他又被锁地严严实实,所以虽然他反应奇快地向后仰了仰脖子,但仍是被我打个正着。
我这一下用了全力,拳头击中人脸的声音让铁质的车厢都是一震,驾车人猛地掀开毛毡往里看,我在乍亮的光线中眯起眼,然后看到跟前那直挺挺的男人的鼻子下面,两条鲜血,蜿蜒而沉重地流了下来。
2
骑兵队所走的道路当然不可能与桑扎一样,东转西绕地只求躲过边境,队伍笔直取道,马不停蹄地奔驰了半日之后便出了荒原,再到夕阳西下之时,远望已经有了墨国边关的影子。
我想着当年季家军彻夜飞驰奇袭墨国的英勇,再对比自己这一路的狼狈,越发的抬不起头来。
晚上大部队就到达了墨国边关。此地面临千里荒野,所谓的边关不过是一些依山而建的兵营,占据着有利的地势,用来防备万一的攻击。
骑兵队到来之前就已经红飞鹰传递了消息,单下车时看到这阵势也有情不自禁地多看了他两眼。
千里追缉,兽笼押运,铁链加身,这男人究竟做了些什么?
阿布勒也被押下车,侧头间目光与我碰在一起,我立刻决然地转过头去留给他一个后脑勺,以示自己对他的鄙视。
对于这种既野蛮又卑鄙再兼下流轻薄的男人,没必要给他任何好脸色看。
我庆幸自己在囚车里挥出了那一拳,因为自从他被我打出鼻血之后就一直没再开口,那驾车人大概是被我的举动吓傻了,也没敢向头领报告车里的情况,所以我虽然在车里苦苦煎熬了一整日,但至少耳根清净了许多。
晚上那副将带我到一间无人室内,关上门,递给我一支不知道从哪里找出来的秃了毛的笔,又扯了数块羊皮,大力拍在我面前,用意明显。
阿布勒一下车就被严密看管了起来,这时也不知道被送到了什么地方,我身边没了那个讨厌的男人,心情就舒畅了许多,双手又得了自由,抓着笔在羊皮上涂涂抹抹一番,见屋子里只有我与那副将,心里就有了想趁这时候挟持他的心思。
这些人害死了那么多人,我心里是真的恨的,若有机会,让我再开杀戒也没什么。
我两只眼睛看着他的一举一动,正考虑如何下手,突然闹中一激灵,想起他们之前那头领的烈士行动,心里就打了退堂鼓。
这人虽然武功不及我,但人要不怕死起来,就算是申请都得要顾忌一下子,更何况外头那么多持刀带剑的骑兵在。阿布勒那样狠的一个人都被拿下了,何况是我。
算了,还是不要硬拼,我总能找到机会逃走的,也不差这一时。
我想到这里,手上就更懒得画下去,抬起头,眼巴巴的看着他,又把双手放在肚子上,说道:“好饿,饿得想不起来了。”
那副将气得砸桌子,“没画完就没东西吃!”
我啊了一声,两眼泪汪汪,“可是我真是饿得什么都想不起来了。要是画错,以后你们走进去走不出来,不要怪我。”
他这时候倒是聪明起来了,眉毛皱在一起看我,声音硬邦邦的,“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骗我,要是你画给我们的地图是假的怎么办?”
我愣了一下,然后不得不为他出谋划策,“那这样,等我画完了,你派人跟我到那峡谷区,看着地图一起走,如果走不出去,那就一刀把我杀了,行不行?”
他眼睛一亮,然后又后悔,闷着声音,“我们已经到了这里。”
我心里回答,你笨嘛!嘴上又不好说出来,只好说别的,“没事,现在回去也来得及。”
他不理我,脸上很是懊恼,我料到他一定是急着要带阿布勒回大都交差,哪有时间再拖着我来回跑,刚才那句话不过是说说而已,看他这样烦恼,反觉得好笑。
那副将懊恼了一会儿,突然转身出去了,之后又有人进来,将桌上的东西一收,押着我往外走,七转八弯进了地下牢房,推我进其中一间,咔嗒一把大锁将我锁了。
我叫起来:“喂!我还饿着呢!”
送我下来的人不懂汉语,也不跟我说话。过了一会儿,有人送了吃食下来,就放在铁栏外,放下就走,一副不愿在下面多待一分钟的模样。
我知道他们为什么跑得那么快,这地下牢房里不止我一个人,被铁链子绑得严严实实的阿布勒就关在我对面的铁栏里,这个男人不用说话就撒发出恐怖到极点的气息,让整个地牢都变得冰窖似的冷,空气都像是进不来了。
怪不得些人看到他就落荒而逃。
我不理睬他,自顾自抓东西吃,不吃东西就没有体力,没有体力我怎么逃走?我还想着要去找莫离呢。
“小辣椒,他们没把你怎么样吧?”阿布勒突然开口,两眼直勾勾地看着我。
我当他是透明的。
他倒也不恼,像是已经把被我打出鼻血的那档子事给忘了,又开口,“这儿闷得慌,陪我聊几句。”
我继续吃,头都不抬。
没有哪个女人会对自己打出鼻血来的男人多看一眼的,更何况他还曾经用言语轻薄与我,这要是放在前几年,这男人早就被御林军剁成肉酱了,我何必跟一团肉酱一般见识。
他见我不答,突然问我,“想不想离开这里?”
我抬起头看他,他见我终于对他的话有了反应,脸上露出笑来。
“我很快就能离开这里。你乖一点,我会带你一起走。”
我目光在他身上那一大堆生铁链子上多停留了一会,默默地。
他抬了抬眉毛,“不信?”
我翻翻眼睛,不吃了,带着铁链子的双手在浑身上下摸索着,想找一样尖锐的东西来开锁。
求人不如求己,一会儿我要是能先走一步,绝不会带上这个变态狂魔的。
他懒洋洋地靠在囚室墙壁上,看着我的一举一动,眼里露出那种饶有兴趣的神色来,还问:“你想干什么?”
我摸遍了全身,居然找不到一件尖锐之物。这些日子整天跟桑扎他们在一起,心里着急,再看到他的目光,顿时恼怒。
“你看什么!”
“看你啊。”他理所当然地。
我正想找块砖头砸他的脸,眼睛一动,突然被他身上的某样东西所吸引。
他脖子上戴着根皮绳,下面吊着颗银做的兽牙做装饰,兽牙长而尖,倒是件开锁工具。
他见我盯着他的脖子,就把头低下来也看了一眼,然后笑了,眯起眼望着我道:“你喜欢?”
我想要摇头,却又点头,“我想要那颗牙。”
他咧开嘴,慢慢道:“你确定?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我又急又烦,“不就是一颗牙吗?用完了我就还给你,你一个大男人这么小气干什么?”
他这回哈哈笑起来,笑完道:“好,我给你,不要你还。”
3
阿布勒双手被铁链锁住,取下那兽齿时很是费工夫,他抬手拉扯了一番,最后不耐,砖头一口咬断了那根皮绳,扬手丢到我脚前,准头十足。
我想起昨晚他飞刀射人的手段,倒也不觉惊讶,只是那皮绳断口处还有牙印,看得我一阵恶心,都不想伸手去拿。
但最后还是逃走的欲望占了上风,我用两根手指拈起那根皮绳,快速将兽齿解了下来,用手将绳子丢的老远,接着毫不迟疑地躲到墙角,将兽齿插入锁住我双脚的铁锁锁头中,凝神开锁。
墨国人模样粗壮,造出来的东西也粗头粗脑,到底不比中原工匠手工精巧,铁链子的锁头沉得像个秤砣,锁眼也大,应该不是很难打开,我仔细听着兽牙尖端的那里面拨动的声音,全神贯注之下,眼睛都眯了起来。
“原来你用它来做这个。”阿布勒失笑的声音,听不出里面带着什么情绪。我也不关心,这男人在想些什么,与我有什么关系。
“别忙了,一会儿就会有人来的。”
我手心有汗,兽牙光滑,有没有握手的地方,怎么使力都不对,努力许久都没有将锁打开,再听他在那边说这样的风凉话,顿时愤怒,转过头去开口道:“闭嘴!别烦我。”
阿布勒大概是从未被这种语气呵斥过,立时双眼一瞪,地牢里的温度又往下滑了几度。但我这些年是大风大浪里过来的,对他的目光完全不以为意,说完这句话之后立刻低下头去继续忙自己的,都懒得多看他一眼。
他在那里板脸许久,最后大概是自觉没趣,索性躺下来,懒洋洋地看着我的一举一动,过了一会儿忽然开口,却不是问我话,倒像是自言自语。
“原来汉家女子,也有像你这样的。”
我开锁开得满头大汗,正恼羞成怒的时候,听到这句话忍不住哼了一声。
“那你当汉家女子是什么?”
“软绵绵,没用的东西,哪像我国,就算是贵族女子,也是人人善骑射,马上功夫不输给男人。”他答我。
“会骑射有什么了不起?”我没打开锁,心情正差,立刻反口。
他倒不恼了,片刻后又到:“我不喜欢汉家女子,我兄弟几年前娶一个回来,还没到就被我手下杀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我却听得悚然,这人自己不喜欢汉家女子,就连兄弟的老婆都要杀,果然不辜负变态狂魔这个名头。
“其实是他们自作主张,后来我才知道,不过杀也杀了,一个女人而已。”他说到这里,又看了我一眼,忽地咧开嘴,“怎么?你害怕了?”
我脊背上的寒毛都竖起来了,脸上却强自镇定,决不能让他看我的笑话。
“谁怕了?”
他嘴巴咧得更大,两颗雪白尖锐的犬齿都露了出来。
我又有朝他扔砖头的冲动了,却听他再次开口,低声道:“要是汉家女子都像你这样,那就杀的可惜了。”
我僵住,无言以对。
地牢里安静下来,夜已深沉,地牢墙上原本点着一盏很小的油灯,但那微弱的火苗撑不了多久便无声无息地熄灭了,到后来只有头顶一小块气窗外透进来的一点微光,堪堪照出我与阿布勒的轮廓。
那起窗外一直有人来回巡逻的脚步声,即使是我与他对话时也从未间断,戒备森严,看上去别说是一个大活人,就连一只苍蝇都很难从这个地方飞出去。
我一直都没能打开脚上的锁链,很是泄气。没想到我在庆城三年,文德师傅的绝世武功没学会也就罢了,就连大师兄的那些偷鸡摸狗的功夫都学成了个半吊子,关键时刻没一次管用的。
阿布勒很久没出声,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