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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怪,我也说这孩子怎么不像她爸妈。
——师家哪有这么土气难看的孩子啊。
——瞧着就没教养,该不会是哪个穷山沟里捡来的吧?
也许,就是从那时开始。
走出校门时天已黑了,藏黑色的夜空低矮阴沉。师绘仰起头,试图从中找出一两颗星子。但却以失败告终。她这才想起,今天是个阴天。
想要……成为让爸爸妈妈骄傲的女儿。
想要成为像那个“姐姐”一样,被夸赞的女儿。
想要……
但这些,是“想要”“想要”“想要”就能达成的梦想吗?
她身上流的不是师家的血,没有继承师家的好样貌,没有继承师家的好头脑,这些她都没有,没有啊!不管如何努力,不管多么努力,她都不可能成为真正的师家的女儿!
就这样吧……不如就这样,放弃吧。
手指触及下午随手扔进衣袋里的烟,师绘咬了咬唇,自嘲般地笑起来。
既然被这么认为,那不如,就做吧。
随手拦住一个路人,装作老练的样子借火,然后在对方异样的目光中——这样的目光竟让她觉得痛快解恨——将烟点着,深深吸了一口,缓缓吐出青雾。
直到对方走远,她才猛地拔出口中的烟,剧烈地咳嗽起来。喉咙里火烧火燎地疼。
抽烟远比想象中更难受,她抓着胸口咳得眼泪溢出,却不肯丢掉指尖的烟。
黑夜里那个冒着青烟的小红点让她觉得安心。
安心……为什么?
咳嗽渐渐平息,她愣愣地看着刚燃了小半的烟,许久,下定了决定般,又叼进了嘴里。
——啪!
新台一中门前的一条路上已经没有人往来了,寂静夜里这一声分外清脆刺耳。
师绘被这一耳光打偏了脸,口中的烟掉落在地,落入脚边的一个小水洼中,很快被浸得透湿。
她太阳穴突地一跳,缓缓回过了头。
然后,她看到了师织。
平日秀美文雅的脸此刻因为震惊和愤怒而显得变形,看着这样的她,师绘竟感受到了些许报复的快感。
可师织紧接着的话让她嘲讽的笑彻底僵在脸上。
她说:“桑慧颖,你太让人失望了。”
'十'
上午两节课后,照例是广播操时间。
运动员进行曲准时响起,班里顿时哀叹声连连。不少趁着天暖偷偷穿起裙子的女生更是泪光闪闪。相较之下秦锦秋就自在多了。
“借口感冒不去上操的坏蛋!”路和指着她尖叫。
秦锦秋则回以货真价实的一阵咳嗽。
体育老师在楼下吹哨催促大家集合。骚乱过后,教学楼内安静下来。秦锦秋在课桌上趴了一会儿,觉得无聊又坐起身,决定用这个时间跑趟厕所。
走廊上空无一人。经过一年B班门前时,她脚步顿了顿,觉得自己好像踢到了什么东西。
是个钱包。藏蓝色,很中性的设计,看不出它的主人是男是女。
秦锦秋俯首捡起,犹豫了一下,小心地打开,希望从中找到一些失主的信息。
映入眼中的照片让她动作停了一拍。
她又一次见到了这个笑容。钝钝的,带些傻气,心无城府。
握着钱包,一时失了神。
身后传来脚步声,秦锦秋被唤回神智,心想也许是失主回头来找了,赶紧合拢钱包站起身。正要将东西递过去时,她看到了对方的面容。
颜乔安。
Chapter 6 生命中不能放弃的人
'一'
镇子背靠着一座小山。山不高,甚至算得上和缓。山脚下辟了几块梯田,翠生生的绿,日光倾照下水汪汪的。往上则是郁郁葱葱的树林。远看去由下而上由浅而深的绿色,宛如一张倒挂的墨纸。
家里的田离山脚不远,步行过去要上十来分钟。途中要绕过一汪小湖,湖中成群的野鸭总引得她呆呆地望,忘记了手中的饭盒。
“小颖,又看傻啦?再不快点的话爸爸要饿肚子喽。”
镇子里的人每每这么逗乐道。
于是她如梦初醒地跳起来,赶忙往远处跑,一边跑还不忘回头认真指正:“我是小慧,不是小颖!”
毫不在意她的失礼,对方反而感到有趣般地哈哈大笑起来。她还记得那其中有邻巷的张大伯、隔壁的王婶。虽然平日里偶尔吝啬刻薄,但现在想来,他们确实是单纯而善良的。
那是她最后一次见到他们的笑容。
地动山摇来得毫无预警。原本宁静和乐的山野在刹那间变得狰狞起来。仿佛有什么东西轰鸣着、咆哮着步步逼近。她手足无措地看着爸爸扔下禾苗朝自己奔来,但没跑几步便被土色的浪潮席卷吞噬。想要尖叫,可声音卡在喉咙里,她只有惊恐地瞪大了眼睛。直到有人一把扛起她,她才稍稍动弹了一下,找回些许神智。
抱起她的人,她是认识的。那是镇里有名的跛子阿五,大家都说他的腿脚其实很好,装跛行乞只是为了不干活儿。她本是半信半疑的,但此刻阿五扛着她健步如飞,丝毫看不出残疾,惯常涎着怪笑的脸上神情严肃。她趴在阿五肩头,看着熟悉的人们一个又一个再也不见踪影,惨叫哀号冲击耳膜。她睁大了眼,眼眶绷得生疼,却哭不出来。聚集起来的泪水在呼啸的气流里迅速风干。
蓦地身子一轻。阿五被碎石绊倒,五官痛苦地扭曲着。他拼命挥舞着双手,努力作出的口型她看懂了。那两个字,她看懂了。
“快走——”
急促的呼吸引得肺腔刺痛。摔倒再爬起,爬起再摔倒,所经之路没有人,只有断壁残垣。熟悉的窄巷矮屋伏在碎砖石间无声痛哭,哭得撕心裂肺。她不知自己跑了多久,漫无目的、双眼昏花、步履虚浮。
直到一切归于寂静。
再睁眼时,看到的是雪白的天顶。漂亮的吊灯晶莹剔透,风扇静静转动,细微舒缓的风声淌入耳朵。全身散了架般地疼,手脚被什么东西固定着,动弹不得。吱呀一声,什么人推门进来了。她吃力地扭过头去,映入眼帘的,是两张和善的、带着微笑的脸。
“你叫什么名字?”
她闭了闭眼,大脑中一片空白,“慧……慧……”说了半天,只吐得出一个“慧”字。
这对漂亮的叔叔阿姨是谁?这漂亮的房间……也很陌生。
像是看穿了她的不解,对方微笑起来,“以后你就住在这里,好吗?”
她怔怔地望着床边,隐约记起了一些东西。矮屋的倾塌声如重雷击在胸口,痛彻心扉。她终于想起来,她……没有家了。
这个认知让她手脚发冷。
不提防间,被拥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以后这儿就是你的家。”轻柔温和的嗓音,令她鼻头发酸,“不愿意喊爸妈的话,叫叔叔阿姨也没问题哦。”
也许是禁不住那股暖意的诱惑,尽管手脚都上了石膏不好乱动,她还是用力地将脸埋入了对方的肩窝中。
“家里还有个小姐姐叫师织,编织的织。那么你以后叫师绘好吗?描绘的绘。”
她还听不懂那么复杂的词,却直觉自己喜欢这个新名字。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就见站在一旁的帅气叔叔露出笑容,而坐在床边的漂亮阿姨欣喜地又给了一个拥抱,转身朝外挥手,“来,小织,来看妹妹。”
这才发现,门边还站了一个人。
大自己几岁的样子,白白净净、甜美可爱,穿着及膝的小裙子,层层叠叠的花边衬得她像个高贵的小公主。犹豫了一下,她慢慢地走进来,有些紧张似的,站定床边,小心翼翼地攀上来,伸出手。
“……我是姐姐哦。”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师织。
'二'
一个又一个刹那堆砌出回忆。如同水滴最终汇集为江流,滚滚涌动,奔腾不息。
我知道它们的源头,但却不知道,这一切的终点在哪里。
'三'
“姐——夫——”
“死丫头,看我不收拾你!”谢光沂拍案而起,追得秦锦秋哇哇大叫着满屋子逃窜。不胜防地被踹了几脚,秦锦秋哀哀捂着屁股,指着一旁吃吃偷笑的几个人,大呼不公:“他们也有份啊,为什么只揍我一个!”
谢光沂捋起袖子,面露凶光,“这就是血缘的力量。”
吓得秦锦秋拔腿就跑,连声说要断绝姐妹关系。
紧随高考的狂欢又一次来临。告别了紧张高中生活的毕业生们自然卯足了劲儿找乐子。今天轮到颜欢请客,谢光沂便以她大叔般的豪情毫不客气地捎上了秦锦秋和林嘉言二人。席间大家才听说,颐北高中有名的冤家二人组竟考上了同一所大学。此等劲爆消息想当然耳引来了不留情面的调侃,秦锦秋更是在众人怂恿下冲着颜欢大喊“姐夫”,惹得一贯稳重的颜欢也红了脸。
包厢里气氛相当热烈,就连林嘉言也在谢光沂的威逼下加入了斗地主队列。令人意外的是他的技术竟相当不错,让一群高三老手节节败退颜面无存,谢光沂则摇头长叹人不可貌相。
只有一个人自始至终静静地坐在角落里,不开口与人交谈,也不参与游戏,只有一口没一口地啜着红酒,注意力显然不在这里。
她早该想到,既然是颜欢的宴请,颜乔安是必定会出席的。
前些天才听表姐说了颜欢与颜乔安的继兄妹关系,说实话她着实惊讶了一阵,但细想来这两人又的确有些近乎相同的特质。
许是想得过于入神以至于追随对方的目光过分明显,颜乔安搁下杯子,朝这边看了一眼。秦锦秋赶紧低下头来,装作玩桌布的样子,视线却一直忍不住地飘啊飘。
距离在走廊上捡到颜乔安的钱包已经一个多月了,那天似乎正轮到她执勤,赶着时间,于是拿了钱包淡淡道了声谢就离开了。没有机会开口,钱包中的那张照片便成了梗在秦锦秋喉间的一根刺,随着日子的推移愈发疼痒难忍。
隐隐有种感觉,所有散乱的片段,将因这张照片而连成一个完整的环。
但是,作为一个无关者,要开口询问谈何容易。
林嘉言被连嚷着要扳回一城的学长们按在桌前脱身不得,谢光沂又找了个名目与颜欢争起高下。屋内闷热,脸上有些发烫。摇摇头,她站起身,见无人注意自己,便悄悄地离开包厢,想去外头透透气。
初夏的夜风还很凉。推开露台的玻璃门,她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寒毛根根倒立起来。饭店前是一大片水域,视野相当开阔,加上又是个大晴天,漫天星子璀璨耀眼。夜幕低垂,均匀的藏蓝色寥廓无际。
深深吸了一口气,头脑顿时清醒不少。
明明只隔着一扇门,饭店中的喧嚣却仿佛离得很远了,那些嘈杂吵嚷都变得不真切起来。秦锦秋趴上栏杆,困意渐渐涌上来。她支着脑袋,晃啊晃地打起了盹儿。
“这地方不赖。”
秦锦秋猛地惊醒,见是颜乔安才松了口气。“大晚上的别吓人呀……”这句话没敢说出来,只是含在嘴里嘀咕。
颜乔安却像听到了一般,轻轻笑了一声,走到她身边,直截了当地问:“你已经知道了多少?”
这句话着实没头没脑,秦锦秋一头雾水地瞧着她,满脸莫名其妙。
“难不成我会错意了?你不是一直想问吗,关于我钱包里的那张照片。”
一种撞破他人隐私的窘迫感令秦锦秋顿时脸颊发烧。她讷讷地说:“路、路和告诉我,那是言言……那是林嘉言的双胞胎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