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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秦家,捏馒头包饺子样样上手,把秦阿婆乐得脸上皱纹开成了一朵花儿。
与从前并没有不同。回到松风镇,仿佛一切都回归了原本的轨道。令人想要相信,日子一直是这样过来的,也应该这样过下去。
“林奶奶怎么不一块儿回来?”某个下午,秦锦秋随口问。
而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林嘉言答得有些闪烁:“奶奶她……去日暮里看朋友了。”
感到有些不对劲儿,可随即再度当头压下的家事儿令她很快忘记了这段小插曲。直到大年三十傍晚,所有杂事总算都告一段落,秦锦秋累得坐在门槛上直哈气。林甜甜还不识相,喵一声攀上她脖颈。
秦锦秋哇哇大叫:“给我下去你这小混蛋!知道我刚扛回来多少颗馒头吗?!”
似乎觉得有趣,林甜甜不理会她的反抗,兀自在她怀里扑腾得不亦乐乎。秦锦秋不得不苦着脸呼唤:“孩子他爸,救我!”
林嘉言强忍着笑,摊手表示爱莫能助:“孩子他妈,别忘了女儿还不认我呢。”
夹杂在女生悲鸣中的是猫儿欢快的喵喵叫。
之后在秦家阿婆的盛情挽留下,林嘉言待在了秦家吃年夜饭。常年在外打工的秦爸爸也回来了,见到林嘉言直呼小子出落得不赖,硬是要拖他喝上两杯。最后还是秦妈妈和秦锦秋联合镇压,才解救了连连败退的林嘉言。
饭后,大人们聚在饭厅中看春晚。秦锦秋瞧林嘉言连连干呕,于心不忍地拖他出门醒酒。
大家都正闭门团圆,巷中静悄悄的。下午换上的大红灯笼为清冷月光添了几丝暖意。
“真是的,你又不会喝酒,还跟爸一起瞎胡闹。”夜风袭来,秦锦秋打了个寒战,忍不住抱怨道。
“秦叔不是……很高兴吗。”林嘉言看起来清醒了不少,但说话仍有些含糊,“我也……很高兴。”
这么说来,他迷迷糊糊的样子还真是难得一见。蛮可爱的啊。
秦锦秋正捂嘴偷笑,忽见林嘉言转身往回走。急急叫住他:“你去哪儿?”
林嘉言却只说:“跟我来。”
在巷子里兜兜转转,最后绕回了林家宅子。进了门,林嘉言径直走向院角,弯下腰来拾掇着什么。秦锦秋一头雾水间,他已抱着一大堆东西折回。
是烟火。
招呼秦锦秋避开,林嘉言点燃了第一枚。荧绿色的花朵在寒冬藏蓝色的夜空绽放,天际寥寥的几颗星子则仿佛成为迸溅的细芒。
美得不可思议。
秦锦秋兴奋得尖叫,连嚷着自己也要试试。林嘉言颇不放心,但最终还是拗不过她,找来了另一只打火机。
原本冷清的院落顿时闹腾起来。出门得匆忙,两人都没有戴手套。跑来跑去的忙乎,手冻得冰冷,身上却渗出了一层薄汗。秦锦秋捋袖子擦擦额头,觉得自己简直在冒烟。
各种色彩的烟火在天幕相交织,一瞬的闪耀后很快无迹可寻。
林嘉言扶正最后一枚烟火,起身朝她招手,“这个你来。”
在大年夜放烟火是两人自小约定俗成的习惯。更小的时候是混在大人堆中,稍稍大一些了则成为两人秘密的盛宴。避开午夜时分的拥挤,晚上十点多的夜空宁静空旷。
这是只属于他们的璀璨耀眼。
秦锦秋轻轻吸了一口气,说:“一起吧。”
点燃火信,噼啪几下轻微的炸裂声后,烟火窜上天幕,最后一朵花儿绽放开来。夜晚最终回归寂静,静默得几乎能听到彼此的呼吸。轻柔的,绵长的,均匀的呼吸。
于彼此曾经是宛如呼吸般的存在。“一起吧”,曾经是多么理所当然的一句话啊。
要是能一直在一起就好了。这样一直下去,就好了。
“阿秋。”看着最后几粒碎芒渐渐褪去光辉,林嘉言蓦地开口道。
秦锦秋扬起脸,“嗯?”
“那天……你想说的,是什么?”
那个宁静平凡的傍晚。那个约定了的明天。那个搁浅了的明天。
月亮寂寂的清辉倾洒满院。心跳一点点变得剧烈。秦锦秋迎着对方的目光,许久,下定了决心般地开口:“其实,我……”
她突然发现,林嘉言的神情在一瞬间变得凝重。他的视线越过了她。
看向了大门的方向。
秦锦秋迟疑地转身。大门前,站着一对陌生的中年男女,衣着光鲜,气质与古旧小院格格不入。
而他们的五官轮廓,却有那么些熟悉。
她心里一沉,就听林嘉言平静地唤道:
“爸,妈。”
'七'
轻手轻脚地带上门,秦锦秋曲膝坐在门前石阶上,无声叹了口气。
她从未见过林家爸妈,而今天的第一次照面也实在算不得愉快。事实上,对方毫不理会她的问好,径直走向林嘉言——抬手就是一记耳光。
“啪”地一声,在寂静夜里分外清脆响亮。
她被吓得动弹不得,林嘉言竟还朝她露出一个安抚的微笑,摆摆手示意她快走。
尽管十分担心,但紧绷的气氛一时也容不得她插足。犹豫再三,只得暂且离开。
回想起方才,林母的表现更像是愤恨不平。而林父始终面无表情。怎么看,都不像父母对孩子该有的态度。
再想想自己的爸妈,虽然平凡市井,没有什么文化也没有什么大本事,但确确实实是爱着自己的。
而从林嘉言的父母身上,她竟感觉不到这一点。就像……比陌生人更生疏。
就算林嘉言在松风镇长到十六岁才回新台,一年多下来关系怎么也不至于紧张到这个地步啊。
石板上很冷,秦锦秋环抱膝盖希冀以此获取一点温度。门内林母尖利的斥责声一直未歇止,她渐渐理出了些头绪。原来林父林母前阵子去了邻省,原本预计年后才回来,而林奶奶去日暮里探望朋友。家中无人,林嘉言便回到了松风镇。中途回家一趟的林父林母不见他的踪影,这才气急败坏地找来。
听起来似乎是担心,但她却觉得蹊跷,隐隐感到,事情不该如此单纯。
林嘉言从头到尾一言不发,任由母亲呵责。隔着一层门板,秦锦秋看不到他的表情。心口发痛。那么优秀出色的他,被自己看到了难堪的一面。那一个耳光打得她脑袋发懵耳朵嗡嗡作响。
孤零零被父母留在松风镇十五年的他,回到新台后也许过得并不快乐?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回去呢。
“别忘了,是你偷了述谣的命!”
兀地,林母歇斯底里的大叫令秦锦秋心头一颤。不知为何,在听到“述谣”这个名字的时候,她的呼吸乱了一拍,脑海有一阵空白。可她分明从未听过这个名字。
林母的尖叫宛如利刃划过她的心脏。发酸。发疼。一声一声,让她恨不得撞开门去求她停止。
“你所做的一切都由不得你,你得为他活着!你得为他活着!你得为他活着!”
安静了一会儿,她听到林嘉言的声音。毫不带反抗意味,甚至认命般,平静,但其中仿佛又有着沉重的悲伤与绝望。
他说:“妈,我知道。”
目送着林父林母的身影消失在巷口,秦锦秋为林父临走前投来的鄙夷的一眼感到有些不舒服。轻轻将门推开一条缝朝里望去,林嘉言正垂首坐在里屋门槛上。她看不清他的表情。想要前去安慰,推门的手又静止在半空中。
也许他不愿自己看到他的狼狈。这样想着,又不忍去打扰了。秦锦秋放下手,再次在门边坐下。
就这样,一个坐在门里,一个坐在门外。不知坐了多久。
直到遥遥有一阵爆裂声响起,不知哪家率先放起了鞭炮。十二点的钟声悠悠扬扬地传来,镇子里的烟火大会也准时开始。
新的一年,终于到来了。
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冻僵的双脚,秦锦秋深深吸了口气,想要进门为对方送上新年第一句祝福。谁知还未走到门边,就听门内响起一阵怪异的乐声。她是知道这段怪音乐的——因为,这是下午她恶作剧为林嘉言换上的手机铃声。
林嘉言很快接起,好似有些诧异般,脱口而出的名字令她的心跌至谷底。
“乔安?”
'八'
大年初一那天,松风镇来了位稀客。
特地起了个大早,秦锦秋怀揣着双份压岁钱奔向林家。前一晚的混乱令她完全失了过年的喜悦心情,辗转不安了整夜。巷中已有穿着新衣的小孩子奔跑嬉闹,一张张小脸兴奋得通红,全然不见守岁后的倦色。
太阳露了头,照得人身上懒洋洋的。这是个好天气。
到了林家门前,抬手轻轻敲了一下门,门便“吱呀”往里倒转过去。
起得这么早?稍稍惊奇了一下,秦锦秋举步跨进门槛。出乎她意料的,院子里不仅有人,而且,不止一个人。
听到开门声,对方停止交谈,转过身来看向她。秦锦秋顿时不自在起来,尴尬地咧了咧嘴:“……早。”
颜乔安上下打量了她一会儿,只点了点头,没开口。
低头瞧瞧自己款式老套又显臃肿的羽绒服,反观对方一身羊绒长大衣配小长靴轻便干练又漂亮的打扮,秦锦秋深深地自卑起来了。虽然身上这件是新的,但相较于颜乔安,无论如何都是被比下去了。
可她为什么会在这儿?
“阿秋,有事吗?”气氛开始显得僵持。林嘉言轻轻咳了一声,打破沉默。
秦锦秋如梦初醒,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包递过去,“喏,压岁钱。”
见林嘉言迟疑不接,她叹口气,一把抓过他的手,将红包塞进他掌心,“爸妈和外婆给你的啦。爸现在可算醒酒了,还在为昨晚灌醉你内疚呢,你不收的话我会很难办的。”
有些发怔地望着她,过了好一会儿,林嘉言总算合拢手掌,“……谢谢。”
圆满完成任务,秦锦秋如释重负。哪怕是一点也好,她想要让那个被父母狠狠伤害了的少年重新振作起来。哪怕是一点也好,想要让他知道,在松风镇这里,是有很多人关心着他的。
呵。
身旁的颜乔安发出一声低不可闻的轻笑。
她听不出那笑声中有什么特殊的意味,林嘉言却霎时间变了脸色,“阿秋,你先回家去好吗?”
秦锦秋一愣,心里顿时有些不是滋味。开学不久时听闻的关于眼前二人的传言不经意闯入脑海。
难道……是真的?所以在新年来临的一刻,他会接到来自颜乔安的电话?而这样来说,颜乔安大年初一出现在这里,不也很好解释了?
“阿秋。”林嘉言重复了一遍,语气加重了些,似乎在催促。
秦锦秋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希图从中找出一些例证来反驳自己的猜想。然而一无所获。浓浓的失落感令她鼻头发酸,可与颜乔安争抢什么,是她无论如何也不会有勇气去做的。闷着脑袋点点头,她转身离开。
走开不过三四步,就听颜乔安轻嘲道:“做什么呢,我会害她不成?”
“乱说话。”林嘉言淡淡带过话题,“难得来一趟,我带你去逛逛吧。”
喉头一紧,不想再听下去,秦锦秋抿了抿唇,加快脚步。
“好像不赖……不过,不必劳烦你了。”颜乔安总算露出了些感兴趣的样子,却一口回绝了林嘉言的邀请,伸出一根手指来,“她陪我就行。”
脚下一绊,秦锦秋错愕地回过头。
正对上颜乔安若有深意的目光。
'九'
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一点点地了解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