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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边。而且当夜竟没有依照规矩回官,却和娘在一起说了一夜的悄悄话!
前线军事不利,也实在是让人上火。那个前些时还极力请战的张照,上了一份奏折说:改土归流既不合时宜,又不附民情。他建议说,“与其眼下强力为不可为之事”,不如“改剿为抚,以顺民情地宜”。张廷玉当了多少年的宰相了,他一看这口气,就知道张照一定是打了败仗。果然,两个时辰不到,将军张广泗的弹劾奏折就飞了进来。他参奏张照“大言欺君却畏敌如虎;心地偏私又行法不公”。说他“重用董芳而压制哈元生”,以致“将帅不和,军心离散。老龙洞一战,张照率兵数千,而苗夷仅有几十个袒臂赤膊之人。不仅无人激励军士作战,却望敌逃窜如鸟兽之散,越涧逃遁,马踏而亡者不计其数。张照只身逃来臣军中时,犹自惊魂不定,战栗无人色……”。张廷玉一看这奏折,当时就惊出了一身大汗。他马上把在这里等候接见的官员全都打发走了,袖子里揣着两份奏折,出了军机处,就直向畅春园飞奔而去。
常言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张廷玉要来见皇上,可皇上也正派高无庸去找他来呢?高无庸说:“快点儿去吧张相爷,阿尔泰将军与平王爷都发来了密折,说岳钟麒一败涂地,皇上气得快要发疯了!”张廷玉听到这消息,腿一软差点儿就倒在地上了。高无庸连忙上前一步想要扶他,却被他一把推开说:“你别管我,我只是绊了一下。放心吧,这事儿我见得多了。”
澹宁居到了,远远的就听见雍正的咆哮声:“劳军糜饷,丧师辱国,他岳钟麒还有什么脸来狡辩?这种人也断断没有可恕之理!他耗掉了两千万两库银,给朕打的却是大大小小的败仗,真是庸将,也真是无能之尤!立刻发旨:岳钟麒辜恩溺职,朕羞于见他,让他军前自尽以谢天下!”
张廷玉是看着雍正皇帝长大的,他什么不知道啊!这个自信而又刻薄的皇上,娴于政务却不懂军事,可他却偏偏要装出内行的样子。不是处处掣肘,亲自“提调”,就是求胜心切而责之过苛。这样一来,在前敌作战的将军们,整天提心吊胆,生怕一步走错,便要斩首西市,哪还能打出胜仗?再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又怎能在远隔千万里之外,—天一个令的瞎指挥?所以,今日接连见到的这两份败表,对张廷玉来说,丝毫也不感到意外。他现在想的是,怎样才能说服皇上,顺应军心实情,以求改弦更张。他来到门口,高喊一声:“臣张廷玉见驾!”
“进来吧。”
张廷玉进来后,才见今天来这里的人还真不少。不仅弘历、允礼、方苞都在,而且连原来打了败仗的鄂尔泰也在这里。看样子,他显然是为了西南改土归流之事被叫进来的。再向上看看雍正,更让他吃惊。只见皇上的脸色灰暗,头发蓬松,颊边微红,两手哆嗦,显然是在盛怒之中。张廷玉想,与其等他消了气后再发一次脾气,还不如让他一总发泄出来更好些。心一横,就硬着头皮将那两份奏折递了上去。同时低声说:“皇上,事出不测,您得保重啊。老臣知道,您遇到过多少险滔恶浪,不是全都闯过来了吗?何况,这不过都是些癣疥之疾,皮毛小病呢?只要我们小心料理,是不难扳回的。”他过去向雍正转呈折子,哪有过这么多的废话呀!旁边的人们一听,就全都明白了。这一定又是坏消息,而且说不定比刚才那件事还更让人震惊哪!
果然,雍正一边看折子,一边笑着说:“有时候,疼可忍,而痒却难耐呀!”刚说到这里,他的脸色就变了。他揉揉眼睛又仔细地看了一遍那奏折,没有说话,却爆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大笑:“好,真正是好,又是一位敢于欺君的臣子!哈哈哈哈……”笑着间,他突然一头栽到了御榻上……
这一下,吓坏了殿里的臣子们。他们立刻围了上去,“皇阿玛”、“皇上”、“万岁”地叫个不停。太监们也全都惊住了,他们跑了过来,七手八脚地把雍正在榻上放平。这时,有的人要去传御医,有的人主张请道士,弘历一声断喝:“都住口!这样乱能行吗?高无庸,你亲自去我府上,传温家的和我的两个侧福晋来为皇上发功治病!”
就在众人忙乱之际,皇上却已经醒过来了。他无力地说。小说整理发布于ωωω.ㄧбk.cn“弘历呀,别叫他们可着嗓子到处张扬……朕不要紧的……也不要劳动媳妇们了……”
弘历强忍泪水,小心翼翼地说:“阿玛,嫣红和小英她们,都是经过名师传授的先天气功,不带半分的邪气,儿子早就试过了。叫她们来,比请道士总是更放心一些。”
雍正转动着眼睛,看到了张廷玉,也看到了方苞和鄂尔泰。他伸出手来拉住张廷玉说:“胜败其实是兵家常事,朕还没有糊涂到那个份儿上。朕是在气岳钟麒和张照,朕把心全都给了他们,他们却还在胡弄朕。小败瞒着,直到掩饰不住了,才报告给朕。他们是要朕颜面扫地,要人们议论朕无知人之明啊……”
张廷玉说:“万岁说的,臣等全都知道了。咱们现在不言政,行吗?”
雍正点头答应了,可他的嘴里显然还在不住地喃喃自语。仔细一听,他说的又全像是胡话。太医进来,诊过了脉退了出去,又呈进了药方,几个大臣在反复斟酌着。就在这时,温家的和嫣红、英英来了,张廷玉等刚要回避,弘历却摆手止住了。三个女子来到雍正身边,也不见她们烧符念咒,更不见她们请神送鬼,却是一齐跪在雍正榻前,双手五指箕张,对准了雍正皇帝。众人都似乎看到,一道似有似无的五彩霞光,在雍正身边上下盘旋,又闻到了一股似兰非兰,似麝非麝的香气在殿中流动。过了一刻,她们发功完了,温家的说:“皇上,请您睁眼来……还有一些头晕是吗?那是您进膳太少了……到晚上吃点儿粥就会好的。”
雍正慢慢地睁开了眼睛,晃了晃头,脸上泛起了笑容。他慈祥地说:“啊,这就是朕的两位媳妇吗?好,既贤德又有本领。弘历,你好大的造化呀!你们是汉人吗?”
嫣红和英英被皇帝老爷子看得有些羞涩,怯生生地回答说:“是。”
雍正的头不晕了,脸色也缓了过来,他问温家的:“你就是她们的嬷嬷吗?好,真人不露相,朕就赏你一个四品诰命吧。高无庸,在柜顶上取两把如意来,赏给朕的媳妇们。你们既在天家,怎么能是汉人呢?朕要把你们全都抬入旗籍。大的赐姓高佳氏,小的嘛,就姓金佳氏好了。”
两人一齐磕下头去说:“民女谢主龙恩!”
雍正再一次地哈哈大笑了:“你们以为这是在唱戏吗?好了,让高无庸带你们出去吧。这几天,你们就住在韵松轩,每天来给朕发功治病。”
几位大臣也趁机辞了出来,路上,允礼说:“这几天我就觉得很奇怪,皇上好像变了一个人,怎么一点儿也管不住自己了呢?”
鄂尔泰说:“他有病,而且比所有的帝王都格外地要强、要名、要面子。正因为如此,他要不性格无定、喜怒无常,那才叫怪事哪!”
张廷玉却仍然遵循着自己定的、行使了多年的老规矩:“万言万当,不如一默”,什么都没有说。
第二天,众臣工都觉得雍正还不能起身哪,可他却雷厉风行地下了三道圣旨。其一是:即着张广泗为云贵川鄂湘两广七省经略大臣,统一军事进剿。原经略大臣张照锁拿进京,交部议罪;其二是:即着承顺郡王锡保代为靖边大将军。原大将军岳钟麒革去顶戴花翎,撤差回京待罪,原参赞大臣陈泰临敌弃军而逃,着即军前枭首示众;其三是:朱轼自入军机处襄赞以来,于政务多有疏漏,举荐又极端荒谬。本应严议,念其乃先帝遗臣,且年老身弱,着革去军机处大臣、上书房大臣职衔,仍任原文华殿大学士之职。钦此!
不过,他今天出来时,却是由高无庸小心地搀扶着的。众人叩头请安后,张廷玉先就说话了:“万岁,如今两处战事均告失利,老臣深自不安,又岂能安居相位?请皇上降罪。”
“哎,你想到哪儿去了?朕难道就没有处置不当之处吗?这是朕知人不明,用人不善,怎么能推到你的头上呢?至于朱师傅,他不该荐了张照,朕不过是稍加拂拭,免得别人说闲话罢了。这也是为了保全他,并无别的意思。高无庸,去叫孙嘉淦和傅鼐进来吧。”
看到他们俩联袂而入,雍正又说:“你们俩当初都是反对出兵青海的,朕想再听听你们现在的看法。”
孙嘉淦叩了个头说:“皇上,臣以为这仗不宜再打,却也不能退兵。可就地屯兵,稍事休整,然后重新再打!”
傅鼐却和他的看法不大一样,他说:“前日见到邸报,策零部又要与我们言和。以此可见,他们也同样是打不下去了。如今我军已占领了科布多,假如退兵,岂不是前功尽弃?臣以为,可以降旨准许蒙古人求和。”
雍正笑着看看这两个人说:“好,你们讲得都是对的。朕意已决,傅鼐本是皇亲,就派你以钦差宣旨使的名义去一趟科布多吧。朕授你全权,代表朝廷与策零的使者商谈。我们的条件有三条:他要上表称臣;补交历年贡物;退回原来驻地而且不准再东进一步!”他正说着时,突然看到秦媚媚进来并且和高无庸说了些什么,而高无庸的脸上也变了颜色。他知道,一定是引娣那里出了事。就突然打住了说:“至于和谈的细节,等会儿廷玉会告诉你的。你们就退下到韵松轩去商议吧,朕要歇一会儿了。”
看着众人走了出去,雍正叫过秦媚媚问:“出了什么事,你们在这里嘀嘀咕咕的?”
高无庸说:“回皇上,乔黑氏她……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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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媚媚连忙接着说:“这是真的呀皇上。昨天奴才在宜主儿这里侍候,今天早上宜主儿说……”
“别罗嗦,快说!她又没有什么病,怎么就说殁就殁了?”
秦媚媚低下头来说:“老太太大概是一时想不开,她,她是上吊死了的。”
“啊!”雍正惊呼一声,头一晕就坐了下去。过了一会儿他又说:“高无庸,把王定乾他们练的丹药拿来,朕要用一些。”
秦媚媚说:“奴才知道,它在外间大柜子上放着呢。”说着就去取了来,自己先吞了一半,把剩下的交给雍正。高无庸见药量比平日多了几乎有一倍还多,便上前来说:“皇上,不是奴才多嘴,这药,宝亲王吩咐过,他不尝,不许奴才们拿给皇上吃的。”
雍正却说:“不至于有什么事的。平日里朕吃得比这还要多呢。你们退下去吧,朕想睡觉了。”
这凉凉的,带着奇妙药力,又散发着浓重的麝檀香气的丹药,似乎是真有神奇的功效。雍正服下去不久,就沉沉地睡着了。这一觉直睡到夕阳西下,他才醒了过来,而且立刻就来到了引娣的偏宫里。引娣见到皇上进来,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她战战兢兢地起身给皇上送了一杯茶,却忘记了盖上杯盖儿。做完这件事,她就无声地坐到了雍正面前。雍正没话找话地说:“这几天朕太忙了,不能来看你。朝廷打了败仗,朕心里很难过……”
引娣也言不由衷地说:“是吗?皇上要怎样处置呢?”
“恐怕他们难逃一死。”
“就不能宽恕了吗?”
雍正冷冷地一笑:“为什么要宽恕他们?朕苦心经营了这十儿年,才存了这点儿血汗钱,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