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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头发变得比永夜更长,颜色变得比绝望更为深黯,肤色变得比沉默更加苍白,他觉得心脏里似乎被注入了什么冰凉的气息,而那种气息拒绝一切柔软的情绪。所有的温柔、期待、怜爱、同情统统归于缄默。
他想如果他还有愿望,那么实现它的唯一途径便是掠夺与毁灭。
“你将继承无尽的荒原主宰之名,从这一刻起你即是死亡、沉黯、深渊、幽冥,是寂静宇宙中所有生灵的唯一归宿,世人皆知你的名姓,却无人敢歌颂你的名号。沉默是他们表达敬畏的唯一方式,唯有恐惧可堪做你的冠冕,唯有哀嚎可成为你的颂歌,唯有白骨可铸就你的王座,唯有冰凉的灰烬可以匍匐亲吻你的脚尖。无情是你唯一的面具,你即是仁慈与公正。”
——“今赐汝予名普鲁托。在你的庇护之下,唯有永恒的安宁。”
☆、间奏:完美的世界(四)
有星星坠落了。
他看到一颗巨大的金色星星自远方落下,拖着长长的、银白色的尾巴,向着浮岛的尽头飞速奔去,映得半边夜空亮如白昼。
——真美。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它,不由自主地就跟着它狂奔起来。然后他感到自己的脚下越来越轻盈,就像长了翅膀一般——事实上,他感觉到自己确实化作了一阵风。
这真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奇妙的感觉。
内心沉甸甸的,满是难以言状的兴奋与期待,身体却轻盈无比。
真想追上它啊。
他感觉到自己靠近了些。
马上。
他感到自己变得更轻快了些,原本还在远方的星星转眼已经近在咫尺,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散发着耀眼却并不刺目的光。
他伸出手去想要抓住它,却不料指尖突然传来撕裂般的疼痛……
“嗷!”
维吉尔发出一声惨呼,猛地跳起,将手上挂着的家伙狠狠甩了出去。
它“砰”地砸在不远处竖起的半个机翼上,又“啪”地落下,也发出“嗷嗷嗷”三声惨呼,丝毫不肯示弱。
“蛋黄酱!”维吉尔怒瞪,迅速脱下帆布手套,检查了下手指,所幸自己睡前没摘,不然又要给驿站的大黄牙白打一个星期的工。
对此蛋黄酱显然一无所知,它并没有在地上爬很久,又嚎了两声便一个骨碌爬起,嗷呜嗷呜地冲他扑了过来。
维吉尔戴上手套,想要摸摸蛋黄酱的头,安抚下它。但后者显然毫不领情,冲着他的手张嘴就咬。
“搞什么?没人啊?”维吉尔闻气味也知道,他周围没人——至少在这半个损毁飞船的空间里,只有一人一狗。
蛋黄酱对危险十分警惕。
但今天应该没有什么问题?维吉尔仔细回想了下,他昨天收集到的货已全部上缴,所得尽数换成了食物,到手的第一时间就全塞进了肚子里,再安全不过,没有谁会来打他的主意,没有谁……
蛋黄酱几次尝试未果后,又开始咬他的裤腿,将原本的牛仔毛边啃得更加破烂蓬松。
“唔?是要出去?”维吉尔有些犹豫。他上个月才刚满十四岁,正是可以开始做搬运工的年龄,也是夭折率最高的年龄,“可是这个时间……”
夜间的浮岛总时充满了各种不确定性。白天茫茫的沙地会开始悄悄流动,原本零落的垃圾山也变得密布陷阱——上个月有个爱吹牛的家伙,就为了昭显自己的胆量,特地挑了个没月亮的夜晚,想要爬上这一片最高的垃圾山“大峰9号”,结果还没到半腰,就调到了一个古董涡轮发动机中,摔掉了半条腿。
大黄牙说,幸好这发动机是废的,不然这家伙就该告别这个世界了。说这话的时候,大黄牙一副笑眯眯的样子,显然心情好极了:毕竟才一个晚上,就有人愿意为了换取义肢,签下“五年”的卖身契,确实是件值得高兴与欣慰的事。
维吉尔一点也不想欠大黄牙什么。后者是这一片出了名的吸血鬼。只要欠了他的,那怕变成干尸也能被他给扒拉出价值来拆解卖了。
“蛋黄酱,我们明早再出去如何?”他腿上用了点劲,“他们说晚上外面还有怪物啊……有什么事也等明天吧?”
像是听明白了维吉尔在说什么,蛋黄酱松开了他的裤腿,呜噜呜噜地叫了几声,仿佛十分不情不愿。
“好啦好啦。”维吉尔拍拍它的脑袋,坐下拽过化纤棉半露的睡袋,打算继续休息。却不料蛋黄酱噌地蹿了出去。
“喂!等等!”维吉尔一惊,立刻翻身而起冲出了遮蔽所。
外面是一望无际的幽蓝沙地,几乎和夜空融在了一起,只有依靠零星散落其间的垃圾山,能勉强分辨出天与地的界线。
顺着冰冷的夜风,蛋黄酱的吠声远远传来。不过是眨眼功夫,它已经跑出了老远。维吉尔踌躇片刻,终是放不下心来,只得跟着地上那串模糊的梅花小脚印,深一脚浅一脚地追了上去。
只是显然,这样的奔跑远不如梦境中那般来的美好。梦境中他在追逐一颗美得无与伦比的星星,这里却只能追着蛋黄酱模糊的屁|股——虽然白绒绒的一团很好认,但实在称不上动人。
一路上,他所担心的“坠落”危险倒没有发生,蛋黄酱是个很值得依赖的向导。但问题是,开始的时候,维吉尔还能跟得上,但在跑了半夜之后,他发现蛋黄酱的速度丝毫没有迟缓下来的意思,反而颇有几分愈发轻盈的味道。
反观自己,维吉尔从半个小时前就开始感到肺中一片灼烧般的疼,口中也开始发甜,耳朵边听到的只有呼哧呼哧的声音,分辨不清是风声还是自己的粗喘。
——这还要跑多久?
维吉尔忍不住咒骂了一句,但却只能拖着沉重的腿尽力跟上,生怕蛋黄酱脱离自己的视线。
终于,当蛋黄酱停下的时候,维吉尔觉得自己已经差不多是一只废汪,哦不,废人了。他甚至不想管这里是哪,以及今晚跑成这副样子,明天是不是还有力气给大黄牙打工。
少年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连瞪蛋黄酱的力气也没有了。
神采奕奕的蛋黄酱显然不能理解主人的状态。它在原地转了几圈,扭头冲维吉尔汪了一嗓子,然而后者却毫无反应。
蛋黄酱又嗷嗷叫了几声,最后终于嚎得维吉尔挪了位置——少年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到了蛋黄酱所在的地方。
“蛋……黄……你……倒底……和我……有……什么仇!”说着他突然一把扑住毫无防备的蛋黄酱,压得它呜呜乱吼,“你看你大半夜不好好休息!带我来的这个什么鬼地方?”
他刚才估摸了下位置,应该是在他日常活动范围的东北处,接近浮岛边缘的地方,在过去就是海了。这一带的垃圾废品,大多散落分布,一目了然,哪怕有什么好东西,基本一出现就会被人拖走——更何况最近的季节性洋流根本不经过他们的浮岛,哪有什么新货?
趁他沉思走神的瞬间,蛋黄酱故技重施,又是一口咬上他的手,哧溜一声从他手下逃了出去。直接跑到一个黑色的浅坑下面扒了起来。
“找什么啊?不会是骨头吧?”
“咦?这个地方……?”
随着蛋黄酱的动作,维吉尔忽然注意到,周围居然意外的干净,除了蛋黄所在的地方有些黑,其余的地方像是受到什么重大冲击一般,居然露出了底下干净的白沙——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一带应该是石子和碎块垃圾比较多。
很快,蛋黄酱就完成了自己的工程:它刨出了一个小小的土坑,露出下面的东西来:黑漆漆的一团,就像是烤焦了的大石块。这玩意儿嵌在土里,让他莫名想到了大黄牙经常拿出来炫耀的一件装饰——一枚从大火中抢救出来的恐龙蛋?
——哦,鬼晓得恐龙是什么,他只是经常听大黄牙挂在嘴边,以为那是什么特别了不得的东西,据说那玩意儿长大以后,光小腿就比这里最高的垃圾山还高,单脚就能踏沉浮岛,嘴巴里能喷火,还能喷出毒液,比沤上一个礼拜的食物更难闻——是一种堪称无敌的生化武器。
那么这里面的会是一只恐龙吗?
看着这个好像比大黄牙的装饰还要大上不少,如果是真的话,大概比吸血鬼嘴里的恐龙还要厉害吧?
少年咽下一口唾沫,莫名就想到了刚才的那个梦境。
——神啊。
他想,
——请赐给我一只来自星星的恐龙吧!
就这样,少年带着近乎虔诚的心情,挖出了这枚比他还大的“恐龙蛋”,举起蛋黄酱砸了下去。
“咔嚓。”一下。
“咔嚓。”两下。
“咔嚓、咔嚓、咔嚓。”再来三下。
蛋壳裂开,露出了里面的东西——一个像太阳一样闪闪发亮的女孩子。
维吉尔震惊了。
作者有话要说: _(:зゝ∠)_晚了点,天使们晚安~
☆、星星
维吉尔有点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
在他过去有限的生命当中,从不曾遇到过这样闪亮而又柔软的生物,就好像他从未见过足以毁灭浮岛的恐龙般。
虽然刚刚向神许下了那样的愿望,但是当真的有一只像恐龙般珍贵的闪亮生物落到他面前时,维吉尔懵了。
——这真的是女孩子吗?可是她为什么会发光?
——难道是星星吗?可他们说宇宙中的星星,和他们脚下的浮岛垃圾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不过是一堆又冷又硬的石头罢了。
——但是宇宙这么大,谁知道会不会有长得像女孩子一样的星星呢?
各种乱七八糟的想法,像蛋黄酱的吠声一样,吵得他头都疼了。
当他稍微回神,就发现女孩子身上的光似乎暗淡了些?
他不禁有些担心。
这看起来并不是什么好兆头。他想,会不会是因为星星离开故乡太久,吸收不到宇宙中的光线,缺乏能量而导致枯萎或陨落什么的……
虽然并没有受过什么教育,但这不妨碍少年在脑中迅速编织出一个颇合逻辑的故事,并对此深信不疑,然后立刻变得忧心忡忡。
从女孩子出来以后到现在,不过片刻,她身上的光已经黯淡得多了,现在看来几乎已经像荧光一样微弱而虚幻。
不行,应该是因为能量逸散太多了。
他想自己得迅速把女孩子抱回去,然后把她包裹好,藏起来。刚才出来匆忙,他甚至连披风都没有带上。
这样想着,维吉尔伸手去扶少女的肩膀,想要把她扛起来,哪知刚刚碰到少女,胸口便突然发闷。随即他眼前一黑,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仰倒。
蛋黄酱的叫声突然拔高,然后就越来越轻,最后变得轻飘无比,随着他的意识一同迅速消散了。
……
十三醒来的时候,感觉糟透了。
全身的神经像是罢工了一般,疼得难以忍受。这并不是她所熟悉的、宿醉般的疼痛,而是更可怕的感觉——像是把神经绞紧拧碎般的痛楚——而偏偏她还是清醒的。理论上来说,如果产生这种程度上的痛觉,系统早该予以连接切断。
胸口发闷,浑身沉重,每一个呼吸都像是在深海地图中体验缺氧环境般。她想要调动对四肢神经的控制,无奈疼痛和紊乱让她根本做不到,哪怕睁眼也不行。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了轻微的响声。
咔……
咔哒……
咔哒咔哒咔哒……
声音越来越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