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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茶,其实我……我一直是喜欢你的。你可以不信,但我发誓我绝没有骗你!以前我不知道该怎么对人好,做过很多伤害你的事,也说了很多混账话。你……别记恨我,我都改!”
……
“以后,我一定好好疼你,你不愿意的事,我绝不再强迫你。你说这个孩子是……是那么来的,你不想要,没了,就没了吧。下一次,我一定等到你心甘情愿。我们要一个……要一个我们都期待的孩子,好不好?”
……
……
……
百般自语,换不来一声回应。百里玄月迟疑地伸出手握住山茶的手,轻轻揉弄着她纤瘦的手指,鼓足了仅剩的勇气:“原谅我。我们……一切从头开始,好好在一起,行吗?”
山茶久不见悲喜的呆直双目中倏地涌出滚滚热泪,她猛地挣开百里玄月的手,扭过头将脸埋在枕间,纵声恸哭。
百里玄月被她突来的情绪弄得惶然失措,但心里却有一丝庆幸拼力挣脱沉郁跃了出来:谢天谢地,总算是有反应了!能这样哭一哭也是好的,总比不说不动的好。也许一次纵情哭个够,之后慢慢就缓过来了呢。
这样想着,他稍稍有些心安,身子不觉往前挪了挪,伸手去揽山茶的肩,想把她搂进怀里好言宽慰。
“别碰我!”
山茶忽地翻身坐起来推开他的手,两眼恨恨地瞪着他。
百里玄月的手停在那里,半晌才讪讪地收了回去,乞怜般看着她。
“山茶,你心里到底是怎样,告诉我!打骂都由你,就是别让我摸不透你想什么。我是真的想对你好。”
这男人此刻近乎哀求的温软语气,偏偏令山茶更清晰地忆起他以往的凶暴与狠戾。
他曾经狼一般森冷可怖的眼神、浮在嘴角的残忍的笑,以及那些令人发指的辱人行径跟言语……这一切的一切,无不是烙印在她脑海最深处的噩梦。
无论他如今是真是假、如何改变,又怎能抹去这些恐怖伤痛的记忆?就算他从此百倍弥补,又如何能填平横亘在他们之间那互为因果、难辨是非的仇怨之壑?
为什么?他为什么要那样开始,亲手酿出这样一个局,又妄想要从头改写?凭什么他就该来决定别人的命运?
抹不掉的从前,已经注定了不会有今后。
“如果你真的有心要对我好,杀了我。我爹害死你父母,你又杀了我爹娘;如今我杀了你的孩子,你再杀了我,这样,再公平不过。”
山茶干裂的唇微启,不带任何情感地吐出极其平缓的一句,似是已经经过了千年的思考,笃定而镇静。
百里玄月瞬间觉得有种清晰的绝望迅速弥漫了他的心,令他顿时失去了所有的气力。
原来她自始至终没有改变过!她没奢望过逃离,却一心想用死来摆脱他。胸口处有种撕裂般的疼痛在蔓延,似乎连呼吸都是痛楚的。
“我说过,我不会杀你。”他沙哑着嗓子,语调低颓。
“那就放我走。”
山茶的声音很轻、很淡,却很坚定。
终于听到了他最怕听到的话。百里玄月的心顿时坍塌得不成样子。
原来,做错过的事,要求得原谅竟是这样难。早知如此,悔不当初。
假如当初他不那么欲念熏心,没命地蹂躏她;假如当初他不那么卑鄙自私,违心地折辱她;假如他当初能大胆有担当地站到大哥面前说:这个女子,我想留下!并从那一刻起便好好待她,那么,此时,会不会是截然不同的景象?或许,眼前这个明丽质朴的姑娘这会儿正怀抱着他们的小婴孩,带着一脸羞涩幸福的笑意望着他,用她甜甜的声音唤他一声梦寐以求的“月”……
百里玄月痛苦地抱住头,在意识中对自己咆哮:停下!不要再想下去!
因为,再这样遐想下去,他怕自己真的会疯。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将头埋在胸前,没有勇气再去对上她的目光,只躲在胳膊后低哑地问:“思已经没有母亲了。你要走,她怎么办?她现在信赖的,只有你。哪怕是不看我,你就不能当做是为了思留下吗?你真的忍心看着她做没娘的孩子?”
“百里玄月,别动不动拿思来说事!我是很疼爱思,这不假。可你要求的,我办不到!我不能为了怜悯别人,把自己的心挖出来抛掉。思的事,是你跟她母亲之间的事,与我无关,我爱莫能助。”
更长久的静寂,更深而彻底的绝望。
百里玄月幽幽地从榻上站起身,语气飘忽地说了句:“你好好睡吧,别胡思乱想。孤不会让你离开的。”
说毕,并不回头,步子沉滞地走了出去。
山茶转眸。隔着隔屏,她听见他离开,又听见绿荞跟禾穗走进了外殿,在前面值夜。她明白,他这是怕她走窄路。她要是真有什么事,这俩姑娘想必也就没活路了。
真是死性不改,除了各种要挟人的手段,他就没什么别的长处。这样的人,怎么指望他能改!
行,百里玄月,你铁了心,我更铁了心!你有你的招数,我有我的应对。
涂山茶又开始了她的变相绝食——每餐只吃一两口粥,喝一小口水,别的一概不沾。任何人来,都是不看、不说、不动,直挺挺地躺着等死。
月殿。
数日不眠的百里玄月已经憔悴邋遢得不成样子,头也不梳、脸也不洗,胡子拉碴的,野人一般,只知道搂着一堆酒坛子发呆,想起来就喝一口,没了就扔掉再开一坛。侍女要来伺候他梳洗,都被他拿空酒坛子扔跑。
“启禀王,夫人……不大好。”
百里玄月听到这一声,脑中忽地透出几分清醒,他打着酒嗝从一堆酒坛子间抬起头,醉眼乜斜地瞅着战战兢兢的绿荞。
“她怎么了?说!”
绿荞一哆嗦,慌忙将身子躬得更低,恨不得扎进地里一般:“回王,已经五日了,夫人还是丁点儿水米打打牙,别的什么也不进,今儿连起身更衣都艰难了……”
“她说什么了吗?”
绿荞摇头:“从您离开垂光殿之后,夫人再没说一个字。”
百里玄月默然摆了摆手,绿荞如获大赦般匆匆退了出去。
百里玄月直直地对着门口发了阵子呆,突然用梦游一般的语调唤了声:“阿烈,来!”
一直守在殿外听命的侍卫阿烈闻声急步进了殿:“王,有何吩咐?”
“去把季王殿下请到这儿来。记得,悄悄地去,悄悄地来。”
阿烈会意,低头称是,匆匆去了。
“风,我问你,你喜欢涂山茶吗?”
“二哥醉了。”
“回答我!”
“二哥不该这么问。她如今是您的夫人、风的嫂子……”
“废这么多话干什么!我只问你喜不喜欢她!”
冥风恼怒怨愤地抬头直视着他的双眼:“喜欢又如何?二哥已经纳了她,我也将要迎娶真真,这时再来说这些有什么意义?走到今天这一步,无论对谁,都已无法再回头重新选择。我的回答又有什么必要!”
“如果我放手,让她跟你走,你,可愿意?”
冥风心头猛地一震,惊诧地瞪大眼盯着玄月,颤颤地咬住牙,拼命抑制着打人的冲动。
“二哥,你什么时候才能醒醒!山茶算我从一开始就负了她,难道如今要我再负了真真、打大王嫂的脸、伤大哥的心?山茶的事,一直是你一手在牢牢掌控,我无能为力,插不上手。可真真也是无辜的!我虽然不爱她,可我也不忍心将无妄的伤害加诸于她。是你硬要把真真定给我,如今又要我带山茶走,你让我拿什么立场带她走?就算我肯,你以为以山茶的品性,她会答应吗?她会为了自己好过就罔顾他人的感受吗?如果她是那样的人,当日在达睦河边,她就不会救思!你若真的可怜她,就请你停止折磨她,给她自由、放她走!”
冥风吼出了长久以来憋在心里不敢说的话,突然觉得轻松得几乎要虚脱。他颓然墩坐在地上,不觉就流出了泪,却不知这泪究竟是为谁而流。
百里玄月呆呆地张嘴望着冥风。兄弟俩四目相对,目光中交互着的,是一样的痛,和不一样的挣扎。
“风,帮二哥个忙。”
“你说,只要我能做。”
作者有话要说:
☆、大梦方觉
“我要跟夫人说说话,你们都出去。”
沉星将绿荞跟禾穗遣了出去,侧耳听她们确实已经退到殿外并关好了门,这才几步走到山茶榻前坐了,握住她的手,面上因激动与急切而微微泛着红。
“山茶,打起点儿精神来,我来是有好事要告诉你!”
山茶冷漠无神的眼珠燃起了一丝光彩,带着几分期盼与问询望向沉星。
沉星俯身贴在她耳边低低地说:“三哥说,三日后二哥会离开王廷去铁马营演兵,到时候三哥会想法子弄开你这里的人,把你送出去。”
山茶的双目倏地亮起炯炯的光,不由自主地紧紧抓住沉星的手:“星,你说的是真的?”
沉星使劲点了下头:“真的。三哥不忍心你这个样子,我们也帮不了你别的,只能走这条路了。他已经为你准备好了一套侍卫的衣服靴帽,还有些我给你的衣物细软。”
山茶喜极而泣,拉着沉星的手不住摇晃:“星,你跟季王殿下的大恩,叫我怎么报!”
沉星心里百感交集,只揽住她的肩不停地拍着,不知说什么好。半晌突然想起来,扶着她的肩、盯住她的眼睛:“你若想到时顺顺利利地离开这里,必须答应我们一件事。”
山茶微微一怔,便连忙点头:“我什么都听你们的,你说!”
“这三天,你要好好吃饭休息。否则,到时就算我们把你救出去,你没有体力和精神,也根本跑不远,还是会被抓回来。”
山茶连连点头:“好,我吃!我一定会养足精神,放心。”
“这就好。只是,为了不引人注意,到时我就不方便跟着送你走了,三哥一个人带你出去,但也不便远送。你可想好了去处?”
山茶脸上的喜色凝住,目光黯淡了下去。
是啊,去处。家破人亡,举目无亲,她的去处究竟在哪里?
她记得曾听娘说过,他们一家原本是中原人。她爹余远丘本是中原的军士,还未成亲时,在一次中原与车渠的交战中受伤被俘,被押到了车渠。
车渠王阿努图爱他勇猛健硕、人材俊伟、武艺不俗,便想将他收为己用,以金银财帛相诱,又把刚从中原边境掳来的一名美貌女子名唤青镜者,赏给他为妻。余远丘本以为必死,却突然得了这从天而降的好事,如何不肯,于是变节,向车渠王称降,并凭着自己对中原军队的了解,为车渠立了几次大功,获取了车渠王的信任,让他做了车渠与西夜边境南鹘关的守将。
说起来,余远丘也算是中原的叛徒跟败类,中原人对其恨之入骨,扬言若抓到他,定会将他碎尸万段。是以当他暗杀百里获意图邀功避祸却遭失策之后,誓死也不敢逃回中原,只得惶惶然如丧家之犬,躲进原车渠的属地礡山。
可如今哪里还有车渠?这借来的国,也早已不存在。目之所及,除了中原,便是西夜。
茫茫天地,竟没有她可去的容身之所。
爹啊爹,这莫非都是你叛国害人的报应!
许久,她下定了决心般抬起头,迎上沉星关切、探询的目光,低声而笃定地说:“从哪里来,仍回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