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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莱思在遗传安全部工作,我可没。」
「不过那里某个人在帮你的忙。」
「特克,我……」
「不用说,没关系的。不要问问题,不要说出去,对吧?显然有人知道我载过这人。这表示除了你以外还有个人想要找到她。」
「这是合理的推论。不过我并不是代表任何人来问你。在领事馆你对任何人要说什么或不说什么,那是你自己的事。你对我说的话,我不会告诉别人。」
他看着她,仿佛正在衡量这番话。丽丝心想,他凭什么要信任她?她做过什么事让他对她信任,除了在一个很棒的周末跟他上床以外?
「是啊,」终于他说了,「我载过她。」
「好……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任何关于她的事?她在哪里、她都说些什么?」
他往后靠着椅背。他的预测果真没错,餐厅里灯光开始黯淡下来。几名侍者把分隔室内餐厅和中庭的玻璃墙往后推。天空中繁星点点,显得无比深邃。港口的灯光将天空冲淡了些,不过仍然比丽丝在加州看到的任何时候的天空来得清爽。流星雨开始了吗?她看到天空最高点有一些看起来像是亮光的东西闪过。
特克却连一眼也没望过去。「我得想一想。」
「我不是要你侵犯别人的隐私,只是……」
「我知道你问的是什么。不过我希望能好好想一下,如果可以的话。你应该不会觉得我不可理喻吧?」
「好。」她不能再逼了。「不过你起先提到『互偿』?」
「只是我很好奇的一件事,我想你有可能从你不想泄露的消息来源那里听到了一些风声也说不定。阿隆吉今天早上收到临时政府空中法规部门发的备忘录。我交了一份飞往远西的飞行计划,如果一切都正常,你今天下午到我那里时,我可能都已经在天上飞了。可是他们不准这趟飞行。所以我四处打电话,想问出个究竟。看样子目前没有人可以飞往鲁布艾尔卡里。」
「为什么?」
「他们不肯说。」
「这个禁飞,是暂时的吗?」
「这问题我也问不出答案。」
「是谁下的令?哪个机关?」
「临时政府没有人会爽快承认任何事的。我被十几个部门互踢皮球,受到这件事影响的其他飞行员也是。我不是说这其中有什么坏事,不过的确有点诡异。为什么要把这个州的西半边变成飞航禁区?现在还有定期班机在油田和这个区之间来回,过了那里也只有岩石和沙土啊!只有健行者和荒野客才会去那里,就是这些人租我的包机。我真想不通。」
丽丝多希望自己能有一两则真正的情报可以交换,不过这是她第一次听到禁飞的事。没错,她在美国领事馆有熟人,其中最主要的就是她的前夫。不过美国人只是临时政府的顾问人员,而且布莱恩甚至连外交人员也不是,只是一个遗传安全部的小小职员。
「我能做的也只是去问人家。」她说。
「如果你肯问一问,我就很感激了。好啦。公事办完了吧?至少目前是办完了。」
「暂时是。」她不情愿地说。
「那么我们趁现在还能找到座位,把咖啡带到外面中庭,如何?」
三个月前,她雇了特克载她飞过莫兴德山脉,去到一个叫做「库伯利克墓」的油管区。这是纯粹的公事安排。她想找父亲的一个老同事,一个叫杜瓦利的人。可是她最后没能到达库伯利克墓,因为一阵暴风迫使飞机降落在一处高山隘口。特克将飞机停降在一座无名湖上,天上云团有如巨炮烟雾,在花岗岩山头间南北翻腾。他把飞机停靠在布满小石砾的湖岸。在一株丽丝看来像是球茎的突变松树丛下,扎了个异常舒适的营。在这隘口中,狂风呼啸整整三天,能见度近乎零。只要出了帆布营帐,走不到几米就会迷路。不过特克在山里活动的能力还不错,也随身备有应付紧急状况的行李。当人受制于大自然,只带着一个露营炉和一盏防风灯时,就连罐头食物都变美味佳肴了。在其他情况下,这或许会是一场三天的耐久赛,但没想到特克却是个很好相处的人。她并没有存心要引诱他,她也相信他并不是有意要引诱她。两人之间的吸引是突然的、互相的,而且完全可以解释。
他们诉说彼此的故事,又在风变冷之时温暖彼此。当时丽丝认为她似乎可以拥抱特克·芬雷像拥住一张毯子,而永远离开其他人。如果当时问她:想不想要有更进一步的打算,而非只是场突如其来的幽会?她说不定会说:嗯,也许噢。
回到麦哲伦港之后,她的确想要维持这段感情,但是这座港口城市有种摧毁你最佳盘算的本事。莫兴德山脉上帐蓬里轻如羽毛的问题,回到这里就恢复了它们一向的质量和惯性。那时候她和布莱恩的分手已经是既定的事实,至少在她心中是如此,虽然布莱恩时不时就会来那种「我们试试,一起努力挽救看看」的提议。用心是很好,她想,只是对两个人来说都太羞辱人了。
她告诉布莱恩特克的事,虽然这阻碍了他想和好的企图,却也在她心中出现一种全新的逻辑:她开始怀疑自己利用特克做为工具,一种情感的撬棍,阻止布莱恩重燃爱火的企图。她心中忐忑,和特克见了几次面后,就决定让这段感情转淡。最好不要把已经够复杂的情况弄得更加不可收拾吧,她想。
不过,如今她车上置物箱里放着一份离婚判决书。她的未来是全新的一页,她很想在上面写下什么。
中庭的人群开始对流星雨有反应了。她抬头看到三道明亮得发热的白线正划过天顶。流星从地平线上方,几乎是正东边的一个点往四面八方散射。她目不转睛地看着,更多流星出现了。两簇、三簇,然后是壮观的五大簇。
她想到从前在爱达荷州的一个夏天,她和父亲去观星,当时她不到十岁。她父亲小时候时间回旋还没出现,他跟她提到「从前」的星星,也就是假想智慧生物把地球在时间长河推进了数十亿年之前。他想念从前的星群,想念那些星星古老的名字。那天晚上有流星出现,好几十颗,最大的流星被保护地球不受太阳侵害的透析膜拦截,最小的则在大气层中烧毁。她看着它们用令她屏息的速度和光亮飞过天空。
就像现在这样。神的烟火。「哇!」她有些言不由衷。
特克把他的椅子拉到她同一边的桌旁,这样两人就都面向着海了。他没有做出任何明显的举动,她想他也不会。和这种事比起来,驾机飞越高山隘口想必易如反掌。她也没有什么动作,是小心翼翼不要做出动作的,但相距就那么几厘米,她能感觉到他的体温。她心不在焉地喝着咖啡。又有一阵流星出现了。她说出心中疑惑:不知道有没有流星掉到地上?
「那只是尘土,」特克说,「或者天文学家说的,古老彗星的残骸。」
不过有样新东西吸引了她的注意。「那么那又是什么呢?」她一边问,一边指向东方地平线上高一点的地方,也就是黑暗的天空与黑暗的海面交接处。在丽丝看起来,像是有样东西落在那里了。不是陨石,而是明亮的光点,像照明弹一样挂在空中,或者说她想象中照明弹的样子。反射的光将海面染成深浅不一的橘红色。就她记忆所及,之前住在赤道洲的时候从没看过这种情形。「那也是其中一部分吗?」
特克站起来,中庭人群中有几个人也站了起来。谈笑被一片迷惑不解的寂静取代了,电话和说话声开始此起彼落。
「不是,」特克说,「这可不是其中一部分。」
第三章
特克在新世界的十年里从没看过这种情形。
但是,就某方面来说,这其实是很典型的。新世界习惯上会提醒人这里不是地球。这里发生的事情是不一样的。「这里可不是堪萨斯市。」大家常这么说,就像《绿野仙踪》里,桃乐丝被龙卷风吹离家乡之后说的。而他们现在可能用十几种语言说出同样的事。这里可不是大草原。这里可不是阿富汗的坎大哈。这里可不是肯尼亚的蒙巴萨。
「你想这危不危险?」丽丝问。
餐厅里有些客人显然认为危险。他们毫不掩饰地仓促买了单,往自己的车走去。不到几分钟,宽阔的木造中庭里只剩下几个忠实顾客了。「你想离开吗?」特克问。
「除非你想走。」
「我想我们在这里跟在任何地方一样安全。」特克说,「这里景色更美呢!」
那个现象仍然在海面上,不过似乎逐渐接近。看起来像是发亮的雨、一团闪着光点、翻腾的灰云,就像从远处看到的雷雨。
只不过那光亮不像闪电那样落下,而是挂在起起伏伏的黑暗下方,打亮云团。特克经常看到海上吹起的暴风雨,他估计这场暴风雨大约以本地风速接近。从发出的光看起来,似乎是由各自发亮或燃烧的粒子构成,或许和雪一样稠密。不过他也说不准,因为赤道洲这个区域是不下雪的,而他最后一次看到雪是许多年前在缅因州内陆。
他首先担心的是火灾。麦哲伦港是个火药库,挤满了平价住宅,码头区有数不清的仓库和运输设备,海湾处处有油轮和液化天然气船,输运燃料给永不满足的地球。结实的暴风像一把点燃的火柴,从东面袭来,他不敢想象后果。
他没对丽丝多说什么。他想她已经得出许多和他相同的结论,不过她没有提议逃走。她够聪明,知道无处可逃,也跑不过这团东西逼近的速度。不过当这团东西接近海湾最南边的陆地时,她也紧张了起来。
「它没有一直亮下去。」她说。
哈雷的工作人员把桌子从中庭拖进去,仿佛这样真有什么保护作用,他们也劝剩下的客人待在室内,直到有人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不过侍者跟特克很熟,就让他独自留下。于是,他和丽丝又在外面待了一会儿。两人看着照明弹的光(不管那是什么),在远处海上舞动。
没有一直亮下去。他明白她的意思了。那移动、闪亮的光幕还不到海面就渐渐消逝在黑暗中。燃烧尽了,也许。这倒是颇令人鼓舞的迹象。丽丝拿出手机,接了一个本地新闻广播台,转述零星内容给特克听。他们说到有一阵「暴风」,或者说在雷达上看起来像是暴风的东西,边缘朝南北方伸展好几百公里,中心大致是在麦哲伦港上方。
此刻,光雨落在海岬和港口。港口内有几艘游轮和货轮停锚靠岸,船上甲板和上层船体全都照亮了。光雨顺着地势往上飘,愈飘愈高,整片山麓像是笼罩在阴森光芒中的峡谷壁。这时,货物吊车的侧影变得朦胧不清了,远处城里那些高耸的旅馆大楼变得黯淡了,露天市集和市场也消失了。不过没有东西爆炸起火。还好,特克心想,继而又想,可是它可能有毒。它可能是任何该死的东西!「该进去了。」他说。
哈雷的侍者领班叫泰瑞尔,特克在鲁布艾尔卡里油管区工作时曾经和他短暂共事过。他们不是死党,不过交情还算好。当特克和丽丝终于离开中庭时,泰瑞尔看来松了一口气。泰瑞尔把玻璃门关上,说:「你有没有一点头绪?」
「没有。」特克说。
「真不知道该逃呢,还是索性就欣赏这场演出?我打电话给我老婆。我们住在平房区。」那是几公里外海岸边的住宅区,房租很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