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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恒扶着傅丹墨向外走去，临出门前还担心的回头看了一眼赤魅。
姜恒带着傅丹墨回到房里，让他坐在自己的腿上紧紧抱着。
傅丹墨环抱着姜恒的脖子，头靠在他的肩上：“恒哥，我是不是做错了？赤魅大哥发了好大的脾气，对不起。”
“不关你的事，你不要害怕。”姜恒搂着他一边说话一边想着事情。
“恒哥，赤魅大哥为什么会以为那个人马是照着另外一个人的样子做的？”
“因为……”姜恒迟疑着。
“因为什么？”傅丹墨抬起头看着姜恒。
姜恒吸了口气：“我想，这世间可能真有一个长这样的人吧。”
“什么？除了赤魅，在这边我可没见过其他的西洋人。”
“我知道。可赤魅一定见过这个人。”
“那会是谁？赤魅可什么都没说。”
姜恒把傅丹墨抱得更紧，慢慢说道：“我与赤魅相识已有十多年了，对他的身份来历听他说起过一些。据赤魅说，他出生在波斯，幼年时被贩卖到了大明，被一个神秘的宗教教主收养做了嬖僮。”
“嬖僮？什么是嬖僮？”傅丹墨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词。
“嬖僮就是以色相服侍男主人的小男孩。”
“什么？那、那不就是男妓？而且还是小孩子？”傅丹墨惊讶极了，不敢相信世间还有这样的事情。
“嬖僮自古就有，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在大明，也有贵宦人家豢养嬖僮的。这些孩子十分可怜，一般七八岁就被主子豢养在身边，到了十五六岁身子开始发育，声音变得粗哑，容貌也开始变化，那些主人就不再宠幸他们了。”
“那很好啊，这样他们就不用再受这些屈辱了。”
“哪有那么简单。”姜恒轻按傅丹墨的头，让他靠在自己的肩上，“这些嬖童都是奴隶，一旦失了主人的宠幸，生活反而会变得艰难。奴仆间的欺凌不算，有些当家主母早就怀恨在心，眼见嬖童失宠，不是发卖给青楼，就是叫人活活打死。在琳琅阁里，这种事我已经听得多了。”
“既然这些孩子这么可怜，你为什么还要开那个琳琅阁呢？”
“开琳琅阁本是我为了留下赤魅而答应他的条件。后来时间长了，我倒是有些明白赤魅为什么一定要我替他开一间小倌馆了。”
“为什么？”
“有一次赤魅跟我说，他是被主人抛弃的。离开了主人，他不知道该怎么生存，没有住的地方、没有可以投靠的亲人，他失去了活下去的信心。所以，有琳琅阁在，那些被抛弃的人就会有个去处。虽然生活艰难，虽然还是靠出卖身体过活，但也算是自食其力生存在这个世上，总比什么都没有要好多了。”
“怎么会？赤魅的武功那么高，怎么会活不下去？”
“是，他的武功高，所以在遇见我之前，他是靠杀人抢劫过活的。”
“啊？他杀过人？”
“对，杀过。可是这样的日子又怎么会过得安心。他的主人虽然抛弃了他，可他心里却一直没有放下过那个男人，到现在还想着他。”
“你是说，赤魅一直爱着他的主人？”
“是的。那个男人把赤魅当作玩具，用完了就扔掉。可赤魅不是，他是真的恋慕着那个男人，这么多年都一直无法忘怀。那个男人简直就是狼心狗肺、人面兽心的败类！”
说到这里，姜恒生起气来，手上的力道一紧，傅丹墨轻轻哼了一声。
姜恒连忙放轻手上的力量问：“我抓痛你了？对不起！”
傅丹墨摇头：“我没事儿，你别生气。”
“我是在替赤魅生气。”
“我知道。”
两人没有再说话，静静地依偎在一起。
过了一会儿，傅丹墨的身子僵硬起来，抱着姜恒的手收紧了。
“怎么了？你又想起刚刚赤魅吓你的事了？别怕，赤魅不会伤害你的。”
“不是的，我不是想起那件事了。”
傅丹墨的呼吸急促起来，坐直了身体：“我想到的事另外一件事，一件很可怕的事。”
“什么事？你别怕，说给我听听。”
姜恒轻轻拍着傅丹墨的后背安慰他。
“那个人马我明明是照着赤魅的样子做的，可是赤魅却以为那是另外一个人。这么说来，赤魅以为的那个人会不会就是他原来的主人？”
姜恒恍然：“原来你是说这个啊，会让赤魅如此激动的，除了那个男人就没有别人了。”
“可是！可是！”傅丹墨激动地说到，“我是照着赤魅的样子做的！”
姜恒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是啊，这有什么不对吗？”
“当然不对啊！我照着赤魅的模样做了一个比他老三十岁的男人出来，而赤魅以为这个男人就是他原来的主人。这说明什么？这不就说明赤魅和那个男人长得很像吗！”
“什么！？”姜恒的身子也僵硬了，“你是说赤魅和那个男人长得很像？那就是说……就是说他们很有可能是……是……”
傅丹墨慌乱的摇着头说：“不会的！老天不会这样对赤魅的！这不可能！是我想错了。恒哥，一定是我想错了，对不对？”
傅丹墨从姜恒的腿上站了起来，来回兜起了圈子。
姜恒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惊疑不定地说：“赤魅很小就被人贩子转来卖去的，他不记得自己母亲的事，更不知道他父亲是谁。如果那个男人真的是他的父亲？那……不行，我们不能在这里瞎猜，我去找赤魅！”
姜恒说着就要冲出房去，傅丹墨拉着他说道：“我和你一起去！”
“不要，这件事你最好不要插手，我去就好。”
姜恒拉开傅丹墨的手快步走了出去。
后院的工坊里，赤魅骑坐在雕刻用的架子上，安静地环抱着人马的头部，闭着眼睛将自己的脸贴在人马的脸上。
姜恒一进来就看着这样的场景，一时间不知该不该出声和赤魅说话。
过了很久，赤魅闭着眼说道：“阿恒，丹墨从来没有见过我师父，却做了一个活生生的师父出来，他很厉害呢。”
赤魅这样说，等于是肯定了姜恒的一部分猜测，姜恒鼻子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赤魅……”姜恒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赤魅又用脸磨蹭着人马的脸：“我师父的脸磨蹭起来才舒服呢。你知道吗，小的时候，师父很宠爱我，不到一年时间，师父就把其他的孩子都扔了，只留下了我一个，只宠着我一个。他常说我是他的心肝宝贝，他会永远喜欢我，再也不会喜欢其他人了。”
“赤魅！”姜恒为他难过不已。
“一到了晚上，师父就会到我的房里来，他让我舔他的身子，他也会舔我的身子，还会整晚整晚的宠爱我……”
“那他为什么要……”姜恒问不下去了。
赤魅睁开了眼睛，茫然地看着远处：“我不知道。本来一直都好好的，我和师父一直都相亲相爱的在一起，别人说什么我们都不管，一直都是好好的。可是，我慢慢长大了，身子开始长高，脸也不再是圆圆的，声音变得像鸭子一样难听。师父看着我的眼神越来越古怪，晚上也不再来我的房里了。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以为是师父变心了，可是他也没有去找别人，只是每天都看着我，只看着我。我问他为什么，他什么都不说。我要抱他，他就把我推开。我哭、我闹，不管我做什么他都不肯再碰我，只是一直看着我。”
“赤魅，别说了。”
“其实，总坛里还住着其他人，那些人看不起我，我也从来都不理他们。只要师父对我好，别人对我怎样我都不在乎。我的身子越长越高，不仅师父看我的眼神变得怪怪的，其他人看我也像是看到妖怪一样。那些人跟师父吵架，说师父犯了教规，要师父把我烧死。师父不肯，跟他们吵得很凶。”
赤魅停了下来，像是在回忆着那段日子。姜恒没有再叫他，安静的站在那里看着他。
停了一会儿，赤魅又说了起来：“有一天晚上，师父突然来到我的房里，我高兴极了，和师父缠绵了整晚，后来便睡着了。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师父已经不在我身边了。我发现自己根本就不在总坛，而是在苏州的一个小院子里。师父给我留下了一本武功秘籍和一些金子，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那你回去找过你师父没有？”
赤魅还是那副茫然的样子：“我不知道总坛在哪里。我从来没有下过山，也没有人告诉过我总坛在哪里。就算我要找，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找。”
“那，教派的名字叫什么？”
“隐月教。”
“隐月教？没听说过。”
“师父从来没让我参与过教务，我也不知道他们是干什么的。只不过大家都好像在修炼什么秘术，师父虽然教我武功，却从来不教我秘术，修炼的时候也不许我看。”
“赤魅，我想，你师父应该不是抛弃你，而是因为我们不知道的原因不得不和你分开，不然他不会给你安排好后路的。”
“后路？给我一个小院子，给我一些钱就是后路？我不要！”
赤魅激动的大叫起来：“我不要那些没用的东西！我要他像以前一样爱我！我要和他在一起！我不要找不到他！”
姜恒见赤魅在架子上摇摇晃晃的，连带着人马雕塑也摇晃起来，忙对他伸出了手：“赤魅，你先下来好不好？”
赤魅低下头看向姜恒，姜恒脸上露出温柔的神情，像一个大哥哥对待顽皮的小弟弟一样：“你先下来，你在那么高的地方，我脖子都望痛了。”
赤魅乖乖的从架子上爬了下来，带着一脸孩童的神情对姜恒伸出了双手说：“抱我。”
姜恒没有拒绝，把他抱进了自己的怀里。
“你没师父高，抱得不舒服。”赤魅靠在姜恒的怀里抱怨着。
“是啊，我大概也没他长得壮吧。”
“嗯！而且你也不喜欢我。”
姜恒见赤魅变得像孩子一样，就顺着他的话把他当成小孩子：“赤魅这么乖，我当然喜欢你。”姜恒一边说，一边轻轻抚摸着赤魅的头发。
赤魅嘟起了嘴：“你最喜欢的是你的小丹，才不是我呢。”
姜恒的手一顿，马上又接着抚摸他：“你要我像你师父那样喜欢你吗？”
赤魅停了一下才说道：“不要！喜欢我的人只能是师父，只有师父才能爱我。”
姜恒不再说话，一下接一下地抚摸着赤魅。
两人就这样拥抱着站在那里，谁都没有再说话。
又过了好一会儿，赤魅从姜恒的怀里离开，脸上的神情已经变回了成年人的模样。
“阿恒，谢谢你。”
“我能为你做的事情不多，说起来还是我欠你多些。所以对我，你永远不用说谢谢。”
赤魅转头看向人马：“阿恒，你说我师父为什么会和我长得这么像？”
姜恒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赤魅似乎也没有要听他问答的样子，继续说着：“我以前从来没有发现师父和我长得这么像。可是，其他人一定发现了吧，师父也发现了吧。所以，他才会这样对我。你说，师父除了是我师父外，还会不会跟我有别的什么关系呢？”
姜恒忙道：“这些只是你的猜测而已，你别乱想。”
赤魅回过头来看着他：“你既这么说，看来是和我想到一块儿去了。”
“赤魅！”
“没事，我没事。不管怎样，这件事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