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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要改,”九儿指着画纸上的一处说道,“我的屋子肯定要挨着苏哥哥的啊!”
蒙大统领推荐的这一处宅子有它不可多得的“妙处”,但是景致和格局也是显而易见的拙劣,梅长苏自是要重新设计翻修。
梅长苏低首瞧了一眼九儿手指着的草图:“九儿确定要这间屋子?这间可是比我替你选的那间要小了近一半,到时可不能反悔。”
“那把这间和旁边那间打通好不好?”又立刻自己摇头否认,“不好不好!干脆这三间都整个打通,隔成两个套间,我和苏哥哥一人一间!”说完越发觉得这个主意简直不能更好,双眼亮晶晶的看着他问:“是不是特别好,苏哥哥?”
梅长苏笑了一声,张口说的却是:“不行!”
“为什么?!”
看着这张满目惊疑天真的小脸儿,梅长苏无奈的道:“九儿,你已经是大姑娘了,必须自己一个人睡。”
九儿很不服气:“师父比我还要大,可她都一直跟太师父一起睡!”
“……”梅长苏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无意间窥到了什么了不得的隐秘。
将图样收起折好,他直接转了话题:“不是和飞流说好了堆雪人?再不去他可要生气了。”
九儿“呀!”了一声,急急忙忙的拿了披风来给梅长苏穿好,又将手炉让他抱着。身影一闪,已经跑到了屋外,喊道:“飞流!”
飞流早就不等她了,自己找了庭院中积雪最厚的台子上滚了一个大雪球做雪人的身子,见九儿现在才出来,立刻不高兴的转身背对着她。
九儿跑过去,看着那个极不平整还裹着乌漆墨黑的碎土的雪球,面不改色的夸赞道:“飞流好厉害,都快做好了!要带我和苏哥哥一起玩儿吗?”
飞流说:“苏哥哥!”
九儿蹦到他面前:“不要只带苏哥哥嘛,我会很伤心!”连忙配合的摆出伤心难过的表情。
飞流看了她一眼,不太情愿的说了三个字:“百花糕!”
“好好!不光有百花糕,还有……”九儿神秘的凑到飞流耳边,小声说道。
飞流眼睛一亮,重重的点头“嗯!”了一声,看起来高兴极了。
梅长苏站在廊下,被风卷着的雪粒子斜斜的飘飞到脸上、身上,一阵寒凉,却也说不出的清爽。含笑听着两个小人儿的童言童语:
“飞流堆的是苏哥哥吗?”
“嗯!”
“那要再堆一个九儿,九儿要跟苏哥哥永远在一起的!”
“飞流!”
“那我给你堆一个蔺晨哥哥好啦,让飞流跟蔺晨哥哥在一起。”
“……坏人!”
“哈哈哈!逗你的啦!飞流跟苏哥哥和九儿都在一起!”
“宗主,怎么站在廊下?”从游廊经过的吉婶听到主院的嬉闹,探头说道,“天这么冷,进去吧。”
“好啊,吉婶。”梅长苏答应着,却仍旧站在檐廊下没动,眉目间带着几分难得的顽劣。
九儿也听见了,连忙拍拍手上的雪跑到吉婶面前,乖巧讨好的说:“吉婶,今天太冷了,晚上我们喝排骨莲藕汤好不好?最暖身啦!”
吉婶在廊州时就负责梅长苏的饮食起居,因宗主身边一向没有侍女,其他可疑身份的女子更是连个影都盼不来,好不容易天上掉下来个女娃,长得又这么好看,心里先就疼上了,更别说还一心一意的对宗主好。
心里再怎么满意,吉婶脸色却还努力板着:“光顾着玩耍,看宗主还在廊下,回头冻病了可怎么得了?!”
九儿笑吟吟的说:“我才舍不得让苏哥哥挨冻,只是一直在屋里闷着,人都没精神了,透透气才最好呢!马上就进去了。”
吉婶这才放了心,说道:“那你们好好玩,吉婶去做饭。”见小姑娘还眨着大眼望着她,终于笑着加了一句,“还有莲藕排骨汤!”
“谢谢吉婶!”九儿转身向梅长苏胜利的眨眨眼,梅长苏含笑伸出一只手指,隔着远远的点了点她。
。
第二日九儿随梅长苏一起去靖王府,自然是借了替誉王示好招揽的由头,否则梅长苏轻易不会让人将他与靖王联系在一起。
他还记得九儿和靖王之间那场不大不小的冲突,回身去找人,见小姑娘像是早猜到他的意图,已经先一步跳进马车里,探出半截身子催促:“苏哥哥快一些!”又伸出一只手,“来,我扶你!”
梅长苏看着她。九儿也眨着无辜的大眼回视他。终于,泛着丝丝寒意的大掌,放到她的小手上,严厉的叮嘱道:“不许再犯!”只是语气里的宠纵冲淡了威严,听得站在一旁送行的吉婶都忍不住笑起来。
九儿脸上漾着笑,一叠声的答应,将梅长苏拉进车厢,柔软厚实的毯子在他腿上盖好。一眨眼,又转身扒在车窗口向吉婶挥着手道别。
看着比自己还忙碌的小姑娘,梅长苏脸上不知不觉的染上笑意。
靖王虽然在祁王及赤焰案后遭皇上厌弃,但靖王府邸是其皇长兄祁王殿下在世时亲自选址建造,事过境迁,仍彰显着一国皇子的尊贵威严。只是这份威严,看在不同人的眼中,也是各自不同滋味。
双方见过,飞流将梅长苏提前备好的金丝软甲作为礼物送给庭生,死板而不知变通的靖王殿下果然说礼物太贵重不能收。梅长苏知他性情,早料到如此,所以才以飞流之名送出。见靖王推拒,飞流只一把将软甲从他手中夺回,重新塞给庭生。靖王也自知跟飞流说不通,只能无奈默认。
见大水牛吃瘪,九儿瞬间心情好起来。从黎纲手中接过食盒,见庭生双手抱着金丝软甲,显然非常喜欢,没有多余的手了,便不客气的将食盒递给靖王,话却是对庭生说的:“送给你的百花糕!花是飞流从我们新宅子的花园子里采的,我和飞流又新种了好些花,比你上次在宁国侯府见到的还多还漂亮!”
庭生高兴的道谢:“谢谢九儿姐姐。”
九儿在仙人谷一直是小师妹,被人唤姐姐特别高兴,立刻说:“你今天跟我们一起回苏宅好啦!吉婶说今天冬至要吃饺子,等我们回去就有的吃!吉婶做的饺子特别特别好吃!”说完还连忙转头求证,“是不是,苏哥哥?”
庭生亮晶晶的眼睛也望着他。梅长苏笑道:“要靖王殿下答应才行。”
靖王已经将食盒交给下属,对一二三四道集中扫射过来的目光视而不见,硬邦邦的说道:“练完今天三个时辰的武课再说。”说完便侧身请梅长苏进厅。
梅长苏走了几步,顿住身形,看向九儿。她连忙拉住他衣袖,说道:“我只送你进去就去找飞流和庭生玩儿。”
靖王本也驻足,见梅长苏没有异议,他更不会说什么。
靖王的书房跟他这个人一般,刚硬呆板。黑灰的主色调,让冬日的冷空气到这里都更降低了几分,更何况这屋里还未生火。
九儿见梅长苏略紧了紧披风,面色更是白了几分。靖王也看到,问明梅长苏畏寒,便着人搬来火盆。九儿心里对他的敌意终于减了几分。
梅长苏和靖王相对落座,九儿俯身细细叮嘱“在屋里也不准脱掉披风,手炉不暖了要换新碳,有什么事情要立刻吩咐人喊我……”梅长苏一一答应了,她仍不甚情愿离开。出去之前,仰着白皙的小圆脸,瘪着嘴说“要拉一拉手。”
梅长苏说:“出门时说好了不准调皮。”但仍是伸出手给她拉。她这才满意了,蹭了又蹭,然后蹦蹦跳跳的走出书房。
。
九儿走到靖王府的演武场时,远远看到飞流正跟人打架(?),而且是一对二。她知道这里除了那个蒙大叔,没人是飞流的对手,所以也并不着急,慢悠悠飘到近前,飞流已经一招将那两个使长/枪的王府兵士挑翻在地,威风凛凛的站立在武场正中。
九儿登时就乐了,响亮的拍起巴掌:“飞流!棒棒哒!!”
飞流本就玩得高兴,听见九儿的把掌声和夸赞,兴致更高了,头扬的高高的得意的视线扫过围成一圈站着的靖王府众。
这略带挑衅的神态立刻激怒了这些在沙场上拼杀惯了的铁血男儿,接连不断的兵将上场向飞流挑战。当然,无一例外的落败。九儿从一开始的兴高采烈,慢慢觉得无聊和心不在焉起来,不停的转头望向来时书房的方向。
不知道第几次转头看时,梅长苏的身影终于出现在演武场入口处的将台上。
“苏哥哥!”九儿立刻跳起来招手。“锵!”一声,将拿在手中把玩的长剑准确的扔进武器架上,脚尖一点,运起轻功向着他飘过去。
这时,演武场上飞流碾压式的胜利还在继续,靖王府队的挑战者又换了一人——一个将领模样,手持长刀身着盔甲的壮汉在飞流对面站定。
与飞流一样,相比这位戚将军的功夫,九儿更感兴趣的也是他手中的长刀,刀柄与刀身的连接处有层次明显的凸出,看起来如同古朴装饰,实为精巧机括。
果然,招式之间这位戚猛将军丝毫不是对手,收刀在手,刀柄一转,隐藏于刀身一侧的一把小巧飞刀骤然射出!若是在战场上,哪怕再强的敌人,专心应战之际恐怕也难防这死神猛然伸出的另一只利爪。
但他现在面对的不是别人,而是飞流。
寒光扑面而来,飞流只是轻巧的一个侧身,连脚步都未挪动半分,右手一伸,竟然将这激射而出的飞刀捏在了手上!
飞流是抓在手上以后才发现,居然是一把小刀,惊奇不已,拿在手里转来转去的查看。
戚猛也是惊奇——他这刀中机关虽不能说是百发百中,但如此轻而易举的被人抓在手中还是第一次。但他既能在军中一步一步做到将军之位,自然也是见惯了大场面的。惊讶过后,目光一转,即看到了与靖王一道站立在将台之上的梅长苏。长刀在手中一收一出,嵌在刀身另一面的小刀再次急射而去!
飞流愣了一瞬,继而大惊,运气全身功力一跃而起,因为这柄飞刀是向着梅长苏飞去的!但到底迟了一步。
动的不止飞流一人,还有九儿。点点银光闪过,“叮!叮!”两声,细如牛毛的银针撞上飞刀。
以九儿的功力,不可能将飞刀打落,只是将其稍稍打歪了些许。戚猛的刀本就是射偏的,再加上九儿外力打偏,竟直接向着梅长苏身侧的靖王飞了过去。
靖王浴血沙场十几载,没倒在敌人的刀口下,却在自己府中被心腹爱将用一柄小小飞刀给射死了。这样的结局岂不悲哀可笑?剧情不允许如此意外,靖王殿下的身手也不允许。倏忽而至的寒光中,瞳孔骤缩,身体瞬间腾空而起,又稳稳落下。“咚!”一声,飞刀钉进身后的木桩上。
演武场噤若寒蝉。
九儿也惊了一小下,毕竟她只是救人,没真想杀他。继而又是遗憾——要是这头水牛真就这么死了多好,既不用违背对苏哥哥的承诺,又少了一个情敌(?!(¬_¬))。
戚猛的目标当然不是靖王,甚至梅长苏也并非他刀尖真正所指,不过是军旅战将对病弱公子模样的江左盟主的一个下马威。
但他没有机会跪地请罪了,他连靖王避过飞刀后震怒的目光都没有看到,因为他已经先一步直直的栽倒在地上了。
九儿的银针飞出的不只两根,还有两根无声无息的没入了戚猛体内。
梅长苏没有看倒地上的戚猛,靖王也没看。指出他治军不严,军中纲纪涣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