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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天朝在南边,和国在西边,都离这里好远。明皇苍王,更是遥不可及的人物。前些日子坐筏子的客人在一起讨论什么什么,《归田赋》,据说是一个叫夜朝夕的大文人所作,几乎筏子上的书生人人会咏,真是厉害。
正想着,似乎有一个人影移动到了眼前,船家转过头看去,发现是一个一身白衣,戴着斗笠的男子。他的身材很挺拔,走路的时候,有一种神仙一样的飘逸。只见他的长袍上染着山水画,一看就是书生。船家有点担心地看他略显单薄的身姿,还是冬末春初,这个人穿这么少,不冷的?
“船家,我要坐船。”啧啧,这声音不像东部的男人们一样刚硬,反倒像是从那些诗文鼎盛的南国西地来的。
“好嘞,客官几位?”船家连忙收了钓竿,整了整竹筏,想要扶男人上来,男人轻轻地一跃,竹筏几乎都没有晃动,他就稳稳地落了下来。而后,他独自走到筏头那儿放着凳子的地方,坐了下来。
船家愣了愣,原来是个练家子。果然人不可貌相。
天空又下起了小雨,船家系好蓑衣,回头看了看岸上,确认没什么人之后,就用竹篙点离了岸边。这位客人比较清冷,船家很会看脸色,所以一路上都不怎么讲话。雨打在江上,望川的水面像开起了一朵朵的水花儿,次第开放,而后陆续消散。水花儿越来越多,江上的雾越来越重,几乎都要看不见两岸的景色和前方的水况。
船家有些担心地看向坐在筏头的人,本来天就冷,又下了点雨,可这个客人似乎正沉醉在什么事情中,还直接把斗笠摘了下来。他乌黑的长发流泻下来的时候,船家联想起了落下的瀑布。船家虽然没念过什么书,但是这些年来往于望川上,筏上坐的,都是些文人墨客,很是有学问,所以船家耳濡目染,用一些简单的形容还是会的。
潜意识里,船家琢磨着,这个客人,一定有天人之姿。
“望山,真有神女?”
船家还在望着男人发呆,男人淡如清风的声音忽然传了过来。船家连忙说,“对对,是有这个传说!说是以前的时候,有个书生失去了心爱的姑娘,就跑到望山顶上去哭。结果望山神女怜悯他,就显身相见,并把那个书生送到了心爱的姑娘身边。”
男人淡淡地向左手边看过去,那里正是望山的方向。望山本来像蒙着面纱的女子一样秀美,可是此刻,天气不佳,几乎看不见什么东西。船家看到男人的侧脸,差点没拿住手里的竹篙。天哪,是有想过这个客人一定长得很俊美,但是没有想到竟到如此惊天动地的地步。船家只在很久很久以前见过一个能跟他媲美的小男孩。
“一川烟雨任潮生……丫头,我终究还是比不过你的,一川烟雨任凭生。”男人半俯下身,手掌轻荡着水面。船家仔细地观察他,犹豫了半天才开口,“客人,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你可以跟我说说,虽然我是老粗,可能帮不上什么忙,但我很愿意听。”
男人回过头来,淡淡地一笑。船家的心猛地一抖,几乎用尽全力才把竹篙握稳。这个男人的五官或许比不上那个小男孩,但是他身上有一股浑然的气韵,那是种没有办法用言语来形容的感觉。难道,他是宿居在望山的仙人,来陪伴他这个寂寞的摆渡人?
“人生在世,无法事事如意,我不强求,不过是顺应天意。船家,有些事,不去亲自经历,是不会明白的。”
他有故事。船家想,可是这个故事,他不愿意多说。他明明有些伤心,脸上却很淡然,表情就跟望川的水一样。也罢,也许不多说,他就已经看的很明白,理解得很透彻,因为船家总感觉,他是仙人,是活在凡尘之外的。
“望山神女啊……”船家看到男人由衷地一笑,满目的烟雨氤氲之中,只有他这个人有着夺目的光辉,重重地印在望川之景上。船家的脑海里面刻下了一副隽永的图画,一江一伐,一个负手而立的绝世男子在飘渺的山水之间,面向着望山,吟咏出歌一样的一段话。水波是他的陪衬,轻烟环绕着他,他的眉目有着让万物倾倒的风华。
那个画面,船家一生一世都没有忘记。
《望山神女歌》是夜朝夕一生最重要的代表作,传世经典——《昊天大典》做了如下描述:《望山神女歌》全篇共三百二十一字,是夜朝夕游历雨中望山所作。书中讲述了对望山神女的仰慕以及描述了得见望山神女时,神女惊人美丽的容貌。其用来描述神女的语句,被后世用来夸赞倾国倾城的绝世美女。其后衍伸为君王渴求贤才,生人间竭诚相交之意。因其遣词造句朗朗上口,所以较《归田赋》流传更广,不论文武,人人会咏。
夜朝夕伸手按住额头,看着面前的土豆块很自得地“滚来滚去”。她实在是太胖,可是自我感觉异常地良好,常常对他的诗作指手画脚,但偏偏,明明是这么小的人儿,居然很有一番见识,有时候仅仅是改动一个字,就让他喟叹半日。
“土豆!”他终于叫住了她。
她的眼睛实在很小,但总是爱笑,这一年多以来,她的字已经写得很好。这个孩子天赋极高,他心里很明白,但他就是不想表扬她,不想让这块已经无法无天的土豆,更加得肆无忌惮。
“夜师傅,你看你看,我改了一个字!”小丫头片子圆滚滚的手拿着他的诗,讨好地看着他。她很喜欢自己,夜朝夕知道,因为她虽然调皮捣蛋,但是对他却异常地尊敬。虽然她想了一堆的法子想要让他出一出丑,他却总是能很巧妙地化解危机,随便把小麻烦转移到她身上去,让她也尝一点苦头。
“你看!”戚璟萱踮起脚,努力把手中的宣纸递到面前的人手里。要得到他一声表扬真的好难好难那。
夜朝夕冷着脸,把宣纸接过来。他原是兴来提笔,写得是,“一川烟雨任潮生”,这丫头大笔一挥,于是在他的字下面,就有了一行几乎可以乱真的“一川烟雨任凭生”。不过是一个字,意境已经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小土豆好像还很得意,脏乎乎的小手又企图伸过来抓他的衣带。
“土豆,昨天教你什么?”他仍然没有表扬她,冷着声,不动声色地闪开她的手。
戚璟萱咬着嘴巴,闷闷地回道,“①古时,郦王拜会在江边隐居的任牟,并邀他出仕,可是任牟拒绝。任牟说,为官以德,要爱民如子,他生性散漫,担不起重任,是以不会出仕。”
“所以?”这土豆丫头片子的记忆力果然不能归结到三岁的孩子中去。三岁稚童,不要说今,就是古往,将来,如她这般的,绝对不会出现第二个。
“所以师傅教导说,明德也包含自知。自知是为可为之事,凡事三思,并量力而行。”小丫头嘴上说得流畅,可是腮帮子却鼓了起来。她本来就胖,这一下便像是一个肉包子,说不出的可爱。他的嘴角扬起了一抹笑意,可是戚璟萱正低着头,什么都没有看见。
“可是我觉得,如果没有碰到郦王,任牟再本事,名字也不会流传下来。而且师傅,任牟后来不是感于郦王知遇之恩出仕了吗?”
夜朝夕双手抱在胸前,俯视着矮矮胖胖的小人,“于是,你想说什么?”
戚璟萱看到他的眼神,大受鼓励,毫不犹豫地说,“名士有真本领,兴亡可以笑谈中。可若使当时没有遇到郦王,任牟只能在江边老去,横生白发。我认为,为官者必定要追随明君,因为若不是明君,任你有满腹的才华,都会付诸流水!”
三岁的孩子,究竟怎么能理解到这些,又是怎么把一个典故,看出这么深刻的道理?夜朝夕又开始头疼了。他到底要怎么教育这块土豆,才能让她的将来,像她母亲所希望的一样?璟萱,璟萱,峭壁苦寒,那花儿生来圣洁顽强,傲视群芳,连国色天香的牡丹,都与之相形见绌。
好名字呢。
那夜,他做了一个决定。将来若是做个风流名士着实委屈了她,把她交到另一个人的手里,才能成就了她。其实若是真想成就她,就该像她爹所希望的那样,把她送到无上苍王的身边。那个登基仅仅三年,就被天朝万民传诵得如同太阳之光一样的君王,才是土豆最好的师傅。可是族长很固执,绝对不肯提起天朝,更不要说是把独女送出去了。
那就换一个。
聂风,享誉天下的美男子,文武双全,甚至还肩负着一个国家的未来。以他之姿,土豆会受苦吗?他会嫌弃土豆丫头片子么?夜朝夕的信写到一半,忽然有些犹豫了。这土豆虽然长得不好看,又爱捣蛋作乱,但是聪慧机灵,异常可爱,就这样交出去,还真是让他颇为不舍。
鸽子扑腾到窗棂上,他起身走过去,抽出短笺看了看。这下好了,舍不得也得舍得了。
凉棚里坐着几个客人,大都沉默着喝茶,这里已经是昊天的边境,应该能时不时地听到一些关于他们的消息。
果然,他刚坐下,就听到身旁的一桌人在聊天,内容刚好是她。其实时间过得很快,算一算,他离开无冶,离开她,业已经很久。
一个稍微上了年纪的老人家说,“那个圣雪族的少主,被苍王陛下封了锦绣王妃,授金杖,风光无限啊。锦绣意取爱和唯一,这个女子受到苍王陛下如此的宠爱,在天家可谓空前绝后啊。”
另一个中年男子接到,“可不是,一个锦绣,一个王字,跟她一比,之前传苍王宠爱红妃根本就不够看了!陛下与她共住逐日宫,几乎是形影不离地陪伴他。前些日子,好似有知府上奏,说是要向苍王陛下进贡美女,你们知道陛下是怎么说的吗?”
四周的人都饶有兴致地看过去,兴致勃勃地等待着。
中年男子清了清嗓子说,“我们苍王陛下说,孤得锦绣平生足矣,天下纵有群芳,何人能及孤的锦绣之一?”
四周的人忍不住发出赞叹。夜朝夕端起茶喝了一口,嘴角扯起笑意,且不论这番话有几分被夸大,这样听起来,丫头过得很幸福。
另一桌一个青年也插话道,“是啊,我们这位王妃不仅仅长得国色天香,还是个大有作为的女子呢。你们知道吗?她之前女扮男装在朝为官,我说戚璟萱,你们可能不知道,但说到毕守一,在座没有人不知道吧!”
众人皆是一惊,没有想到青年居然知道得如此内幕,忙围了过去,“毕守一?少年状元毕守一?写《望岳》的毕守一?修建明珠堰的毕守一!为官当学无冶县的毕守一?”
青年点了点头,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在下不才,参加了今次永昌的文试。这次的主考官就是她!当时是不知道她是女子啊,她刚一走出来,真真是风华无双。我们当时参加文试的试子还说,天下间,终有人能与聂风夜华媲美了!”
最先说话的老者摸了摸胡子,笑道,“这算什么,你们不知道吧?前些日子,天都发布王榜,说王妃要主持修订《昊天大典》!”
众人又是一惊,问道,“《昊天大典》?”
夜朝夕本来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听到老者的话,也忍不住仔细地聆听起来。在无冶的时候,他是与她讨论过官方修订文书的事情,没有想到她一直记着,居然还真的着手开始准备起来。可这是一项浩大的工程,短期之内,不可能完成。
“是啊,就是官方统一整理编撰诗词文史,以供后世传阅。”
“太好了!”青年拍掌喊道,“王妃此举,是王国和文人们的福音啊!”
中年大叔附和道,“甚好甚好,这样,夜朝夕的诗作就能够广泛流传了。那《望山神女歌》本就数量少,偏偏又奇贵无比,我真的是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