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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勉强也能算是亲人的天子……已经让他失去了几乎所有亲人……
——如今还要让他再次失去那个孩子吗?
——“陛下……主上……你忘了你亲自将他交给我的吗?”
心中翻涌的情绪良久难平,霍光不得不咬牙转身,出去传诏。
——他该如何做才能保住那个孩子?
“邴君,我能相信你吗?”
简陋的牛车内传出一声犹豫的叹喟,透着不详的讯息,却让邴吉愤怒了。
“我不知道你是谁,也不知道你们有何目的,更不想知道!但是,我一定拼命让曾孙活下去的!”
——这个神秘的女子半强迫地邀他来见面,说是有关于皇曾孙的紧急事情,然而,他来了,她沉默良久却说了这么一句话。
“即使违抗诏令?”女子平静地追问,令邴吉不禁一怔。
“若是有诏要杀皇曾孙,你可敢抗命?”女子不容回避地说出更具体的情况。
邴吉哑口无言,心里憋得难受,却不知该如何回答。
“……是我强求了……”女子轻叹,“想来不会到那一步……便是有诏,也当不会直言皇曾孙,而应是杀狱中所有人……”
“罪有律令定刑,况狱中尚有未定罪之人!如此诏令,悖谬之极,为臣者岂能受!”邴吉断然回答。
“如此便拜托邴君了!”女子的声音仍旧飘忽迷离,“请邴君带着我这几个大奴……君知大义,狱中小吏恐有不明是非之人,有些震慑才好!”
邴吉看了一眼走到自己跟前的几人,虽然都是奴仆装束,但是,身上全是沙场搏命的冷漠煞气,一时间,他真的有些好奇女子的身份了。
站在中间的那人最年轻,见邴吉的神色微变,便笑嘻嘻地行了礼,道:“邴公有礼了,我等只是随行侍奉,不会让公难做的。他们都是沉默寡言的性子,邴公若是觉得不好吩咐,凡事便都告诉我即可。”
“不知如何称呼?”见其它人对这人的说辞并无异议,邴吉便应了。
“邴公称我阿都就好!”男子依旧笑嘻嘻地回答,眼睛越发地眯成了一条线,弯弯的,十分可爱。
待邴吉领着那些人离开,车内一直没有出声的男子才不安地追问:“这样能行吗?”
“除了如此,还能如何?”女子的臂弯中,一个幼儿甜甜地睡着。
这两人正是卫登与霍幸君。
虽然没有霍光那样的本事,但是,卫登同样一直关注郡邸狱,天子气的说法一出,他便警觉起来,立刻找上霍家。
——事到如今,任何一点异样,他们都不能疏忽,必须从最坏的可能考虑应对。
最后,东闾氏、霍幸君与他只想到了这么一个办法。
——将希望放在一个毫不了解的人身上……
闭了闭眼,霍幸君道:“若是万一……子都他们会抢出皇曾孙的……无论如何,先过了这道坎才行!”
天子是被争执声惊醒的,一转头便看伏在床沿的幼子,再往外看,便只看到挡着内户的玉屏。虽然看不见,但是,外面压低声音的争吵,他还是听得清楚的。
“内谒者令,这种事情不能打扰主上休息!”金日磾以决断的态度中止了另外两人的争执。
轻抚幼子的头顶,天子淡淡地出声:“何事?”
话音方落,他就看着内谒者令郭穰抢入内卧,在屏侧跪倒:“主上,郡邸狱治狱使者拒不纳诏!”
“什么诏?”天子有此茫然地反问。
郭穰瞠目结舌,随即听到霍光带着一丝冷意的平静声音:“昨日有望气者言长安狱有天子气,上诏令尽杀中都官狱所系之人。”
天子闭上眼睛,沉默良久,在众人以他再次睡着的时候,忽然出声:“天子气……”
茫然转醒的刘弗陵听到天子讥诮似的笑声,不由一个激灵,立时清醒了。
他看着父亲睁开眼,目光越过他直接看向郭穰,又落到霍光与金日磾身上,最后叹息着道:“天子气……天使之也……”
“天意如此……中都官狱未死者……无论定罪与否、罪刑轻重,皆赦!”(注2)
“主上仁德!”呆滞的众人中,金日磾第一个回神,立时叩首赞颂天子的仁德之举。
帝寝内诸人这才回神,附和叩首赞颂天子。
刘弗陵也跟着叩首,随后抬头望向天子,见父亲再次闭上眼,正在迟疑,却见父亲抬手抚上自己的额头,动作轻柔,却让他的心里一阵阵发寒。
昏迷三天的天子终于清醒。
对这个天子,霍光心中的感觉异常复杂,但是,真正到了此时,他还是忍不住心酸难过,只能流着询问:“主上如有不讳,谁当嗣者?”
——天子至今仍未立皇太子。
天子看着霍光,微笑:“君不明白之前所赐图画之前吗?立少子,君行周公之事。”
——终究还是少子……
霍光立刻顿首:“臣不如金日磾!”
金日磾立刻反对:“臣是外国人,不如霍光合适;而且会使匈奴轻视大汉!”
天子轻笑摆手,让两人都不必再说:“召尚书令。”
张安世入内后,天子让众人都退下,一个时辰后,张安世神色复杂地走出帝寝内卧,示意霍光一人入内。
昏暗的内卧中,天子平静地倚在凭几上,注视着玉床上方的承尘,对霍光的行礼毫无反应,直到霍光不安地抬眼,才道:“天子气……你慢慢查清楚此事!”
他本想问是不是霍光做的,但是,方才,他忽然想到——霍光断不会拿那个孩子冒险的。
霍光不解地望着天子——那事不是已经过去了吗?
天子淡淡地说:“查到主谋者,不要留情……此人的图谋不小……”
——绝对不只是想杀皇曾孙!
——他便是爱屋及乌,也不可能真的传位给那么年幼的皇曾孙……
——若非其余二子的确不成器,他都不曾想立同样年幼的少子!
——少主在上,非国之福啊……
望了霍光一眼,天子便闭上眼:“除了将颁的诏书,张安世那里还有两份诏书,待朕死后,才能颁下,如何做,你们决定吧!”
霍光愕然,然而天子已不愿再说,摆手让霍光退下。
“霍光……”天子忽然又出声唤道。
霍光停步转身,静候天子的吩咐,良久,却听天子叹息道:“望气之言,不可尽信……”
“臣明白!”霍光抬头,望着天子,双目一片清明,天子不再多说,闭上眼,轻轻颌首。
后元二年,二月,乙丑,诏立皇子弗陵为皇太子,时年八岁。
丙寅,以霍光为大司马大将军,金日磾为车骑将军,太仆上官桀为左将军,受诏辅少主,又诏搜粟都尉桑弘羊为御史大夫,四人皆在天子榻前受诏。
丁卯,帝崩于五柞宫。
……
三天,一个时代结束,新时代的格局已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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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昌邑哀王薨的时间,《汉书…武帝纪》记为后元元年,然而与《汉书…武五子传》及《诸侯王表》的时间矛盾,此处从《武五子传》及《诸侯王表》。
注2:在《武帝纪》与《资治通鉴》中,都是记后元元年二月赦天下,但是,《宣帝纪》与《魏相邴吉传》都说后元二年二月,“天子气”之事后,武帝赦天下,本文从后者说法。
(本卷完)
PS:吐血之后赶出本章,总算结束这卷了,话说,为了欢迎咱家主角正式回归,各位是不是给点鼓励?(众:还敢要好处?没下架已经是鼓励了~!易楚蹲墙角反省去……)
卷三:无邪之建章
1、归来兮
(易楚掩面上:下午码得急,本章最后出现了严重BUG,现予修改,请各位朋友见谅……果然要认真才行啊……)
盛夏六月,正午时分,骄阳似火,炙热的天气让向来人潮如织的横门外大街异常空旷,一辆重舆辎车沿着条码铺成的街道缓缓驶近横门。
因为天热,车舆旁的推窗支起,一个梳着总角小人儿趴在窗前,好奇地望着数丈高的城墙与烈日下仍然执兵肃立的军卒,不时发出阵阵惊叹。
在城门前验过名籍,被卫侯示意放行后,马车才缓缓进入可容三辆并排同行的横门,深达丈余的门洞里十分昏暗。
也许正是因此,原来开心的小人儿忽然紧张不安起来,在车窗旁坐下,抬眼看向车舆内始终安坐沉默的中年男子:“舅公,这就是长安?”
男子微微点头,摸了摸他的额发:“是的,这就是长安,病已在这儿出生的!”
“在这儿出生的?”病已不解地反问,“病已来过这儿?”
史恭听着他稚气的声音,心中不禁一痛——他出生不及百日便被投入郡邸狱,何曾真正见过长安?
想到这点,史恭吩咐前舆的御者将速度再放慢一些,拍了拍病已的肩,道:“病已当时小,肯定什么都不记得,这一次就好好看一看长安。”
——以后,虽然身在长安,却未必有机会真正看一看长安……
病已不知道舅公的心思,开心地点头,马车刚离开城门,他便再次站到窗前向外张望,因此,当马车骤然急停时,毫无防备的他立时向车的前方摔倒,史恭大骇,扑过去抱住孩子,自己的胳膊却重重地撞在车舆的隔板上。
“可是史家地车?”不待史恭质问。车外便响起一个淡漠地声音。
史恭不禁一凛。顾不得手臂碰撞处钻心似地疼痛。紧紧地揽住病已。戒意十足地问道:“何人阻道?”
车外之人再次出声时已身在车后。声音依旧淡漠。意思却很明:“家主人想与史公一见。请!”话音方落。史恭便听到前舆传来地惊呼声。马车也再次动了起来。
撩开车帘。史恭果然看到前舆地御者已换了人。心中不禁捉摸起要不要跳车来。
“史公安心。家主人对曾孙并无恶意。”坐在御者旁边地男子微笑颌首。双眼因为笑容眯成了一条线。
史恭稍稍安心。却还是抱着病已不肯撒手——他地妹妹只有这有这么一点血脉了。他便是拼了命也要保护病已。
马车在闾里巷道中七拐八折之后,进了一个小门,看到道上肮脏的油污菜渍,史恭估摸着是某个宅第厨下进出的小门,然而进了小门,院中竟全是没膝的杂草,两旁的廊道上依稀可见精美的镂雕,然而扶手与圆柱上漆皮残落,一片斑驳。
——这是一处废宅?
马车停下,后户立刻打开,那个笑起来便看不见眼睛的男子笑吟吟地站在车旁,伸出手准备扶史恭与刘病已下车。
史恭瞥了他一眼,抱着病已,径自下车,根本不理会对方伸出的手。
男子的笑容微僵,随即摸了摸鼻子,出声提醒:“草内有台阶,史公……”
“……小心……”
提醒还是迟了一步,男子看着史恭被石阶绊倒,向前扑去,话语不禁一顿,却一点都不担心,连手指都没有动一下,因为原本站在他身后的御车之人早已抢步上前,一把拦住了史恭的身体,自然更没有让他怀中的刘病已受到一点伤害。
身形壮硕却反应迅捷的男子待史恭站稳便松开手,却发现史恭脸色刷白,满头冷汗,不禁一愣,下意识地唤人:“子都……”
那个笑眯眯的男子闻言便知不对,立刻过去,也是一骇:“史公怎么了?”
史恭已是一个字都说不出,病已在他怀中也是又惊又惧,哭着喊着:“舅公,你怎么了……舅公……”
略一思忖,子都便想到了原因,立时从史恭怀里夺过刘病已交给旁边呆立的男子,不待史恭挣扎便抓住了他的左臂,尚未用力,史恭便痛呼出声。
见舅公被那个男子一碰便痛呼,脸色也更加难看,刘病已立时在男子手中挣扎起来,想扑到舅公身边:“坏人!坏人!你们都是坏人!放开……唔……”
抱着他的男子听得他的声音越来越大,不禁也是一头冷汗,顾不得多想,抬手便捂住他的嘴。
“怎么回事?”一个透着浓烈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