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张安世皱眉,却没有再坚持,颌首道:“好,我明白了,到长安前,不会有人过来的。”这应该才是两人让他登车的原因。
霍光与金日磾点头默认了他的想法,随即打开车户,让他离开。
若不是万不得已,霍光与金日磾绝对不冒险让刘病已随天子大驾返回长安,可是……确实没有其它办法了。
天子今日回驾,昨夜,从甘泉到长安,沿途皆有重兵戒严,一个男子带着幼儿,又看上去就不是父子,这样的组合太显眼了,霍光无奈,只能出此下策。
叹了口气,看向再次悄悄将车戾(辎车的车窗)推开一些往外窥视的男孩,霍光再次叹气,却坚决地合上车窗,对他道:“不可以的。”
病己眨了眨眼,见霍光一脸严肃冷漠的神色,再看金日磾同样是不赞同的责备眼神,只能默默地低下头。
不知世事的孩子最天真,也最敏感。刘病已知道这两个陌生的大人对自己好,但是,也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做不应该做的事情……可是……他真很想看看那些青松、黄土,那些迎风招展的鲜艳旗帜,那些形制不同的车马兵器,还有那些头发直竖的朱胄武士……总而言之,车外的一切都是他从没有见过的。
有些委屈,心里酸酸的,眼睛涩涩的,病已说不清楚自己的感觉,却知道自己想哭了……
想到阿姆说的“病已是男儿,要有担当,不能流泪。”他便极力忍耐,不想在这两个看上去就很严厉的大人面前落泪。
一双很厚实、很温暖的手轻轻捧起他的脸,病已看到了那个一直没有靠近自己、长相很特别的男子。
金日磾的手轻轻抚过孩子的眼,最后捂住那双透灵气的黑眸,轻声喃语:“不能哭,再委屈也不能哭,因为,没有人在意你的委屈。”
——这是金日磾的母亲说过的话。
从王子沦为汉宫最卑贱的奴役,那时,十四岁的他比眼前的孩子更明白世事,因此也更委屈,连做梦都是在哭泣,一个月后,他的母亲、匈奴休屠王的阏氏狠狠地打了儿子一巴掌,用最冷漠的语气说了这番话。
霍光的脸色数变,终是没有打扰金日磾的教诲。
病已不明白这个大人的话,但是,不知道为何,他的泪再也忍不住,滚烫的泪珠落在金日磾的掌心,刺痛了他的心,却让他笑了。
——孩子,你还不明白自己的身世,日后,当你明白时,恐怕连哭泣都不能了!
——所以,现在,想哭便哭吧!
无声落泪的孩子很快便趴在金日磾的膝上睡着了。
——他的身子还是太弱了。
将孩子抱到一旁的软褥上,霍光看了看金日磾,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沉默地坐到一旁,没有开口。
“想说什么?”金日磾却不喜欢这种寂静。
“主上为何要见他?”霍光猜不透天子的想法。
——爱屋及乌吗?
——可是,至今,刘病已连宗室属籍都没有!
金日磾不禁沉默,良久,他抬眼便对上霍光期冀的双眼,不禁轻轻摇头:“子孟,有个词叫……主少国疑……”
——其实,还有其它理由,但是,何必说呢?
——上至三代,下至战国近世,他没有见过传位曾孙的记录。
——纵然是最讲究正统嫡嗣的儒家,也只说立嫡孙……
霍光微微眯眼,低下头,没有否认金日磾的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孩子沉睡的容颜。
“你认为主上属意哪位皇子?”霍光轻声询问。
——这个时候,天子近臣中,没有谁敢说自己不在意这个问题。
金日磾垂眼,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立长……立贤……”霍光喃语,仿佛是自言自语,“燕王吗?”
——皇太子死,齐怀王刘闳又早夭,如今,皇子之中,燕王刘旦最长,其为人辩略,博学经书、杂说,好星历、数术、射猎之事,比起好倡乐逸游、动作无法度的广陵王刘胥,也算得上贤了……
“……也许……”金日磾只能如此回答,目光随即也转向刘病已。
车内再次寂静下来。
远远地看到乘舆前道车、游车折向西道,霍光知道,天子这一次仍不打算入长安,而是直入建章,他不禁将眉头皱得更紧了。
“不必担心。”金日磾倒是没有那么忧虑,“便是入了建章宫厩,还有我呢!”他入宫即输黄门养成马,诸厩之中,他还是有办法的。
霍光稍稍宽心,转头叮咛病已:“待会儿不管发生什么,切不可出声。”
病已立刻点头,小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嘴。
正在这时,两人忽然见张安世骑马疾驰而来,直到他们的车旁才停下,用鞭尾敲了敲车旁的推窗。
“尚书令何事?”正好是金日磾一侧的车窗,便由他推窗询问。
张安世轻笑:“没什么事,主上说,霍侍中想必心悬家事,可以先归家,宵禁前再入建章,金侍中……骖乘!”
“诺!”两人同时应诺,也同时松了口气。
属车本就是官员自备的,霍光自不必换车,待金日磾下车,他吩咐了御者一声,便离开大驾卤薄进了长安。
进了长安,霍光倒是真的挂念起女儿,想了想,还是先去了洛城门的上官家,一进闾里,就见上官家门前停着数辆安车,车上赫然是自家的标记,霍光一愣,却立即改了主意。
“回家。”
“那就是大人的家?”马车迅速从巷道离开上官家所在的闾里,病已也好奇地问道,“大人就住在这里?”
“不是!”霍光轻笑,“现在才是去我的家。”
摸了摸的病已浓密的额发,霍光尽量让自己笑得更温柔一些,轻声道:“待会儿病已要乖乖留在车上,会有人来照顾病已,再送病已回去见邴君的。”
病已点头,神色黯然,显然明白自己即将结束这次奇怪却愉快的经历了。
马车停下,霍光用力抱了一下稚弱的孩子:“病已要听邴君的话……很快,病已就能再出来了。”
“真的?”病已的眼睛一亮。
“真的!”霍光郑重地承诺,“很快!我保证!”
(无力地辩白——偶家女主就是千呼万唤才出来!望天~之前没出生就算了,为什么,明明出生了,偶家女主还是露不了脸啊~~~~蹲墙角划圈——明明想让她跟刘病已来一次亲密接触的啊~为毛会写成这样~~~啊——握拳——下一章,我保证,下一章小上官就出来了!一定要闪亮登场!)
9、清扬婉兮
安顿好刘病已,霍光身上的衣裳也被孩子蹭得皱巴巴的,他只能换了衣裳再赶往上官家。
一见霍光,上官家的奴仆便是一惊,却没忘礼数,匆忙将他往里迎,还不住地说着恭喜的吉祥话。
进了女婿的居处,看到东厢房门的右侧挂了一条鲜红的佩巾,霍光轻轻点头,露出一抹微笑。
——子生,男子设弧于门左,女子设帨于门右。
一般人家总是盼着一举得男,女儿在夫家的地位便大抵稳固了。霍光却是无所谓,反正女儿还年轻,母子平安最重要。
不过,想到妻子之前经常念叨的那些话,霍光倒是担心妻子会不会失望,一时倒是在中庭踌躇不行了。
“夫君回来了。”东厢房门拉开一扇,东闾氏走了出来,一脸喜悦的笑容,“所以说早不如巧,今日恰是负子之期,夫君若是早归一日,还见不到呢!”
——子生,三日始负子。
按习俗,孩子出生三日,行落脐炙囟礼,去除身上残余的脐带,熏炙囟顶,表示新生儿从此脱离孕期,进入婴儿时期。
听了妻子的话,霍光不由也笑了:“幸君可安好?”
“安好!”东闾氏轻笑,“外孙也好。”言罢侧身让霍光入室。
东厢之中。重重锦帷全都放下。熏炉里燃着惠草。淡淡地香氛却没能压下血腥地味道。霍光不禁皱眉。却也知道。这是必须地。
在内寝地帷帘外止步。霍光在婢女摆好地独榻上坐下。东闾氏一人进了内寝。片刻之后。小心翼翼地抱着一个襁褓走了出来。
“夫君。来看看小兮君。”东闾氏在丈夫身边坐下。让丈夫可以看清婴儿地小脸。
红扑扑地小脸肉乎乎地。粉樱色地小嘴与小巧却微翘地鼻子点缀其中。看着就是讨人喜欢地可爱。因为婴儿还在熟睡。只能看到轻颤地羽睫上。两条弯弯地细眉宛若新月。清新秀气。
霍光第一次得孙儿。心情本就愉悦。再看到这么粉粉嫩嫩地婴儿。哪有不喜欢。虽然碍着礼仪。不能抱孩子。但是。他还是忍不住伸手。轻轻地点在外孙女地鼻尖上。轻轻柔柔地碰触带来地陌生感觉。让婴儿地小脸皱了两下。
东闾氏连忙移开婴儿。哭笑不得地看向丈夫:“夫君……”
——都多大年纪了?又不是第一次看到孩子,至于这般逗弄吗?
霍光收回手,轻笑两声掩饰自己的尴尬,随即道:“这孩子长得好!”取了父母的优点,却不是那种太过惊异的漂亮,而是让人舒服的清秀。
——太过惊艳未必是福。
仿佛是想到了什么,霍光微微皱了一下眉,随即又舒展了,专心地看着婴儿。东闾氏也在看外孙女,因此,没有注意到丈夫那一瞬间的神色变化,只是随口附和:“夫君还没有看到这孩子的眼睛呢!见到必会更赞的。”
霍光只当妻子是爱屋及乌,便笑呵呵地附和着,却没有上心,随即起身走到帷帘边低声问了女儿两句。
听到声音,确认女儿无大碍,霍光才算彻底放心,又交代了妻子两声,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了,便准备告辞离开,却忽然察觉到一些不对,不禁皱着眉问妻子:“怎么只有你在这儿?”按道理,上官安的母亲也该在这儿。
东闾氏听出丈夫话中的意思,连忙解释:“大家去安排明日接子的事情了。”
将孩子从产室接至居处,必须择吉日而行,虽然是女孩,而不是长子,但是,祭祀卜吉等必不可少的程序还是要走的。上官桀是太仆,今日乘舆返驾,必是一通忙碌,上官安是羽林郎官,更是脱不得身,一应事宜都要上官家的女君安排。
想明白,霍光也就释然了,又叮嘱了一番表礼的事情,便跟女儿道别。东闾氏将外孙女送回内寝,便出来送夫君离开。
“我刚刚听你唤外孙‘兮君’,谁取的?”与妻子走出东厢,霍光才问起这事。
女孩没有男孩那么多的规矩,但是,取名这种事还是不应由母亲作主的。
东闾氏笑道:“女儿唤的小字,不是正经的名。幸君不是不知礼的。”
霍光轻轻颌首:“是哪个字?”
东闾氏想了一会儿,不是很确定地道:“当时,幸君念叨什么……清扬婉兮……”
霍光不禁一愣,随即摇头失笑,对妻子道:“我还有两日才休沐,左右家里无事,你便在此陪陪女儿吧!”
东闾氏闻言便欣喜,刚要答应,又摇头道:“显姬免身不及三月,家里还是要有人关照的。”去年岁末,显姬为霍光生了一个女儿。
霍光却是不在意,随口道:“一两天,能有什么事?”见妻子还要反驳,便温和地低语:“幸君的身子不好,我看她那位家姑也不是易与之人,你在这儿,那位大家当有几分顾忌。”
听丈夫这般,东闾氏立时便应承了,毕竟,她只有这么一个女儿,至于显姬……反正她也不是第一次生育!
待霍光快出后院时,上官桀的妻子才匆匆赶来,与霍光赔罪,连道不是。霍光却是没心情她这么个妇人计较,客客气气地漫应了两句,便告辞离开。
登了车,直往建章而去,霍光不禁又想起女儿给外孙女起的小字。
“……野有蔓草,零露潯狻S忻酪蝗耍逖锿褓狻e忮讼嘤觯饰以纲狻鼻嵘鸵髁艘槐椋艄馊滩蛔∫⊥罚幻靼着趺椿嵯氲秸饷匆痪洹
——听起来倒像是心有所属似的……
这个念头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