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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霍子孟的其他儿女尚幼,第一次得孙辈,多在意一些也是难免的!”张安世笑道,“尤其是上官太仆也极重视这个孙儿……”
“这么说,这个孩子会是两家的宠儿了?”杜延年挑眉反问。
张安世点头:“肯定的!”
PS:今天写文时,陡然发现,我把刘据自杀的湖县搞到弘农郡去了……应该是京兆尹的地界……实在是……掩面……我去修改前文了……
7、新纪元
征和四年,秋,八月,辛酉晦,日有食之。不尽如钩,在亢二度。哺时食从西北,日下晡时复。
京房《易传》曰:“‘妇贞厉,月几望,君子征,凶。’言君弱而妇强,为阴所乘,则月并出。晦而月见西方谓之朓,朔而月见东方谓之仄慝,仄慝则侯王其肃,朓则侯王其舒。”
天道为何?天意为何?
从来没有人说得清楚,但是,当事后回想时,人总是会为其中的巧合而颤栗心悸,不知是不是真的有某种更高的意识存在时时刻刻地关注世间的一切。
八月的最后一天在诡异的天象中结束,征和四年的秋天也将结束。
对长安的百姓来说,天子时好时坏的身体状况也不值得谈论,临近岁末,在冬日的寒意中,人们开始谈论边塞商旅带回的一个消息——李广利死。
这个舍弃了一切投降匈奴的贰师将军,在得到单于信重的同时,也引来另一个更早投降的汉人的嫉恨,于是,当单于母亲生病时,那个名叫卫律的汉人勾结胡巫,让单于杀李广利以行祭祀。
背叛者死有余辜,让平民津津乐道的是商人绘声绘色地描述,李广利临死之时如何恶毒诅咒其死后必灭匈奴,而且,最具有传奇性的是,自李广利死后,匈奴境内雨雪不绝达数月,牲畜死,人民疫病,谷稼不熟……仿佛真的是阴灵作祟,匈奴单于惊恐,下令为李广利立祠室,雨雪竟然随即而止。
“李广利也算是死得其所!”天子对昔日宠臣离奇的死法,只是如此平淡地给了一句评价。
两年来,天子的身份愈发虚弱,但是,只是虚弱,谁也不知道天子还能这般虚弱地支撑多久,而每逢七、八月两月便出的灾异之像,竟让满朝上下无人敢言国本之事。
天子似乎也忘了自己的身后事,不管是元狩六年封王的燕王与广陵王,还是天汉四年册封的昌邑王,自受策就国便都没有入朝一次。眼见天子年迈,负责诸侯王朝见事家宜的大鸿胪还是在九月上书,询问是否命皇子来朝。
天子地回答简洁明了:“否。”
这种冷硬地拒绝态度让大鸿胪颤栗。为自己地侥幸心理而懊恼不已——天子终究是天子。君臣之分地沟堑不是任何人都能跨越地!有些事情是不容臣下置喙地。
当然。这些事。作为天子近臣地霍光都清楚。只不过。恢复原本那种沉默得几近失去存在感地状态后。没有多少人再关注他。
包括钩弋夫人。
霍光很满意这种状况。如此。他便有更多地工夫去照看那些必须亲自照看地事。比如长女。比如……某个愈发好奇、让人难以招架地孩子……
郡邸狱地条件有限。但是。邴吉地确是尽力给了那个孩子他所能给地最好地一切。连名字都是不起眼却地确充满美好祈愿地“病已”。
为了掩人耳目,霍光没有踏足过郡邸狱,一切消息都来自杜延年——杜延年将消息送到张家,由张安世再转告给霍光。
即使是霍光休沐归家也是如此传讯。
张安世不理解,霍光却只是笑而不答。
当正月到来,天子再次改元,自元封之后,不管是不是再不愿听到“五年”两个字,事实就是,天子的纪年止于四,这次也不例外。
当然,同样的,正月伊始,天子行幸甘泉,郊泰畴。
早春时节,又在高山之上,苜蓿苑中什么都没有,空无一物的田地上满是荒凉的气息,天子却径自来了这里,只让霍光与金日磾随侍。
寒风凛冽,裹着裘衣的天子在田畦边缓缓前行,霍光与金日磾一左一右护卫着,生怕天子有所闪失。
“霍光,日磾……”天子忽然停步轻唤。
“臣在!”两人同时应声,也很有默契地压低了声音。
“今日之事,出口入耳,皆在君等与我三人,有一字外泄,立诛不赦!”天子的语气森冷,预示着接下来话题的严肃与重要程度。
“谨诺!”两人不敢怠慢,郑重应诺,心中更是紧张。
“太子孙现在如何?”天子的问题随即而来,却让霍光的脸色一白,差点就眼前发黑。
金日磾比霍光知道得少,因此,镇定一些,抬起头,满眼困惑地回答天子:“太子之孙收系郡邸狱,臣不知其它。”
“霍光?”天子看向霍光,眼神淡漠得看不出一丝情绪。
霍光的手轻轻颤动,却不敢拖延不语,颤栗中,他微微躬身,力持平静地回答天子:“安好。”
“朕想见见那个孩子。不需要别人知道。”天子平淡地吩咐,言罢便转身,继续前行,留下霍光与金日磾两人在寒风中对视,良久都回不了神。
……
从长安到甘泉只要一天,可是,从长安郡邸狱中悄无声息地**一个幼儿到甘泉宫要多久?
让霍光与金日磾头痛正是“不需要别人知道”这个要求。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甘泉宫是祭天之地,肃穆庄严,在此侍奉的都是熟知规矩的人,人数相较长安诸宫也算是少的。
——天子还是很照顾两位近臣了!
当杜延年的亲信终于把孩子送到甘泉时,已是天子驻跸甘泉宫的最后一天了。
孩子被下了药,安静地熟睡着,不知道自己已置身在完全陌生的地方,被从不认识的人抱着。
抱着孩子的霍光却在颤抖,广袖中的双臂几乎麻木。他不是没抱过孩子,但是,对这个孩子,他却是第一次以如此呵护的姿态将他抱在怀中。
将孩子交给天子时,他听到天子轻笑的低语:“第一次见你时,你都没有这么紧张。”
短暂的接触便足以让天子察觉这个素来沉稳的近臣的紧张颤栗。
元狩四年,十一岁的霍光被漠北归来的霍去病领到天子面前。
从那个破败灰暗的家中来到宏伟辉煌的未央宫,他惶恐,却也兴奋,看到至尊时,他紧张却还是能够按照兄长的教导正确地行礼参拜——相较他那个比太阳更耀眼的兄长,大汉天子的气势并不能让他惊悸失礼,更何况,清凉殿中,还有一大一小两个人,以同样温和的目光安抚着他心中的不安。之后,那个小人儿携着他的手走出清凉殿,眨着一双充满好奇的黑眸对他说:“你是去病哥哥的弟弟?我也是哦!……”
“……这孩子像据儿……”沧海桑田般的感慨仿佛划破时空,自遥远的某处传来。
霍光眨眨眼,从回忆中挣脱,看向天子怀中的孩子。
方才,他激动颤栗,甚至没能看清孩子的模样。
孩子被照顾得很好,虽然不算胖,但是,脸色红润,神态安详,可见没有受委屈。
“的确像太子。”金日磾在旁轻声附和。
“可是比据儿轻多了。”天子微微皱眉,却没有再多说。
“……霍光……”
“臣在。”霍光立刻回神,敛容上前,不知天子有何交代。
“这孩子,朕就交给你了!”天子轻轻抚摸孩子的脸,犹有不舍,却终是让霍光抱过孩子。
“臣……奉诏!”霍光怔忡了一下,低头回答。
天子疲惫地挥手:“这不是诏命。”
霍光与金日磾同时一愣,可是,天子却不愿解释了。
“把他送走吧!”
霍光低头行礼,抱着孩子离开。
“金小子,是不是觉得委屈啊?”苍老的天子闭上眼,轻声询问身边仅剩的一个人。
金日磾下意识地摇头,随即道:“臣不敢揣测,不过,可以想见陛下的苦心。”
“哦?”天子轻应,眯着眼看向他。
“有些事情,臣是做不到的,只有霍家人能做。”金日磾低头轻语,平静地陈述自己的想法,让天子失笑。
笑了一会儿,那笑声便寂寥起来,天子轻声低语:“不是霍家人,是霍去病的弟弟……”
金日磾不再说话。
殿外一片黑暗,也非常寂静,忽然,隐隐有声音传来,金日磾警戒起来,片刻,却见皇子弗陵跑了进来,一脸稚气,一脸期待,皇帝也看到了自己的幼子,慈爱地笑了笑,小皇子立刻奔到床侧,金日磾默然参礼。
看着皇帝与幼子轻声细语地交谈,他忽然觉得这一幕异常刺眼,却无力多说什么,悄悄退下。
殿外,繁星密布,预示明日的好天气。
8、刘病已
从中官处取了两只装了定例膳食的漆盒,张安世很认命地给霍光与金日磾所在的属车送去。
昨夜是霍光与金日磾值宿,今天大驾回长安,天子登上乘舆前特别吩两个近臣,不必随侍,两人告退后便请张安世驻跸得闲时,将供给送过去。
——“就不麻烦宦者特别跑一趟了。”霍光很谦和地对宦者令推辞,仿佛麻烦张安世便是理所当然的。
知道两人都是一宿未睡,随驾的其他人都远远地避开两位侍中所乘的辎车,因此,张安世不需要多费工夫就能找到了两人的辎车。
在门户旁的木隔上轻叩了两下,刚要出声却听车内有奇怪的动静,张安世不由一愣,随即就听到金日磾充满倦意的声音:“谁?没事就不要打扰!”
张安世失笑,认为自己想多了,轻咳两声:“两位侍中,该用昼食了。”
“噢……子孺……”金日磾恍然,片刻之后,车户打开了一条缝,稍顿了一下,才被推开。
“外面凉,快进来吧!”金日磾招呼张安世上车,随口问了一句:“子孺可用过膳了?”
张安世觉得有什么地方很古怪,却又说不上来,因此,原本应该尽快赶回乘舆所在的他还是进了车舆。
“……他……”
一进到车内,张安世便被惊吓了一下,指着车舆的一角,刚想惊呼就接收到霍光与金日磾凌厉的眼神,立时把那声尖叫咽在喉咙里,只能把最初出口的那个字反复地说着。
霍光没好气地拍下他地手。压低了声音斥责尚书令:“一个孩子!有什么可大惊小怪地!”
张安世被他轻描淡写地轻斥堵得一句话也说不出。只能猛白眼。
“他是谁?”毕竟司职机要地尚书令。多少大场面都经历过了。最初地意外之后。张安世迅速就平静下来。询问起最重要地问题。
——即使心中已有八分笃定。张安世还要确定那个一脸好奇、明显憋着笑意。盯着自己地孩子。究竟是谁!
孩子眨了眨眼。黑眸中闪过某种特别地神采。令张安世不禁失了神。
“我叫病已。”孩子地声音很轻。显然受过了叮嘱。稚气地声音却透着一丝傲然。没有丝毫地恐惧。
张安世轻笑,目光一动,落在孩子紧紧抓住霍光衣袖的双手,随即移开,以相同的轻声介绍自己:“我叫安世,姓张。”
“什么是姓?”孩子立刻问出自己不理解的问题。
张安世却语塞了——他要如何对四岁的孩子解释姓的意义呢?
霍光抬手轻抚孩子柔软的发丝:“回去之后,邴君会告诉你的。”张安世没有时间与他纠缠那些天真的问题。
孩子的双眼闪过失望的黯然,让张安世不由心痛,但是,已有子女的他也知道,孩子的问题总是越解释越多的,而他还要尽快赶回天子身边。
“他怎么会在这儿?”想到随驾的钩弋夫人与皇子弗陵,张安世不由紧张地质问起霍光与金日磾。
霍光与金日磾只能苦笑。
“以后再说吧!”金日磾摇头,“子孺该回去了。”
张安世皱眉,却没有再坚持,颌首道:“好,我明白了,到长安前,不会有人过来的。”这应该才是两人让他登车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