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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甚惭!”霍光连忙稽首,“陛下尚幼。”
刘弗陵一口气堵在心口,半晌都没能说出一个字来,反而觉得心口一阵阵地发痛。
这一次,霍光倒是没有再说话,而是,静静地等待。
“……既然如此……”狠狠地攥了一下拳头,刘弗陵忍住痛意,以平静的语气询问,“不知大将军以为如何?”
霍光把最初的想法说了出来:“臣以为,当请诸生、博士、大夫,共议。”
刘弗陵吓了一跳。
——让那些人共议?
——议一个盐铁椎酤,就议了一年,更何况这种事情?
——能议出结果来了吗?
——即便是能议出来,又需要多长时间?
“诸生、博士、大夫,所学皆不同。”刘弗陵强笑着言道,“如何能议?”
霍光似乎也没有想到这个问题,当即便怔了一下,随后才苦恼地摇头:“若是不议,如何能知此兆吉凶?”
“史、卜……终非大道。”霍光摇头叹息。
——虽然让太史、太卜占定吉凶,也是理所当然的,但是,史、卜、祝皆是流俗所轻,在县官眼中,与倡优相差仿佛,皆是可戏弄之事。
霍光也不认为,那些技艺世代相传的史、卜、祝之官,能说出什么大凶之言来!
——现在可是周了!
刘弗陵无法反驳,最后,他冥思苦想了许久,绞尽脑汁才想到一个对策:“因灾异之解而随意罪人,终非正道……此事……不宜声张……”
刘弗陵这会儿不再气愤了,反而改了态度,劝起了霍光。
“朕以为,在诸生、博士、大夫中,选一二精于此术者询问……为宜……”刘弗陵犹豫再三,还是把这个主意说了出来。
——这已经是他所能想到的最好的主意了。
霍光看了看刘弗陵,沉吟了许久,才默默点头,眉目间满是不情愿的神色。
霍光离开之后,过了好一会儿,刘弗陵才暴躁地推翻了凭几,指着金赏,要他去椒房殿警告皇后。
——他明显是被霍光耍了!
当霍光在尚书台,听到皇帝传诏椒房殿的消息时,他根本没有在意——这种程度的泄愤之举,恐怕连他的外孙女都不会放在心上!
“天子气……”霍光冷笑,心中更是愤怒不已。
——那位少帝可真敢说!
对霍光来说,征和二年的事情有很多人一起参与了,但是,后元二年的那次事情……
——只差那么一点点……
时至今日,霍光每次想起来,都会汗流浃背!
——刘弗陵居然就那么轻易地提及了!
霍光都不知道,他是不是应该赞一赞少帝的勇气!
——他是生怕自己忘了当年的事情吗?
霍光眯起眼,双手按住面前的漆几,好一会儿,才压下满心的怒意……与……杀意……
“天子气……只记得先帝使者分条中都官诏狱系者,亡轻重一切皆杀之,竟将先帝之语遗忘乎?”霍光低声喃语。
——“天使之也。”
——当得知狱中有皇曾孙,治狱使者拒使者不纳之后,孝武皇帝没有暴怒,反而在沉默之后,说了这样一句话……
——随即大赦天下……
霍光眯起眼。
……天使之也……
——这句话……
——当日,他只是为皇曾孙终于安全而释然,如今,再细想……
霍光心中一动,按住漆几的双手忍不住轻颤。
——他……该往那个方向想吗?
霍光深吸了几口气,好容易才把有些疯狂的念头按捺下去,强迫自己专注于眼前的事情。
——怎么才能把上林苑的事情掩盖下去……
——至少是不能让这件事继续倍受瞩目。
——毕竟……现在的长安……还有来朝的诸侯……
霍光思忖着,忽然,他定定地看着漆几上的奏书,右手一个字一个字地点过,口中更是念念有词。
仔细读了两三之遍之后,霍光不由微笑,慢慢地卷起这份奏书,将其单独放到一边。随后,霍光又默默思忖了一会儿,才扬声召人进来。
等霍光对心腹低声吩咐之后,没等那人离开,外面就有人通报:“大将军,光禄大夫吉还京归符券。”
霍光精神一震,快步迎了出去。
——这人回来的正是时候!
丙吉被霍光吓了一跳,等进了内室,坐下来,听霍光一说,更是当即惊呼出声,不过,最后,他还是应了下来。
于是,在上林苑柳树复生的消息还没有完全传开时,来自齐鲁与昌邑的消息成了长安最受关注的事情。
——元凤三年正月,泰山、莱芜山南匈匈有数千人声,民视之,有大石自立,高丈五尺,大四十八围,入地深八尺,三石为足。石立后有白乌数千下集其旁。
——昌邑有枯社木卧复生。
上林苑算什么?泰山、社木,哪一个不比上林苑更重要?
91、解
元凤三年的正月伊始,长安士庶便被接二连三的奇闻异事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市井之间,人们口耳相传着各种议论,谁也不清楚哪些是真、哪些假,事实上,真假……又有多少人在乎呢?
相比昌社木枯卧复生,泰山的异事更受人瞩目。
泰山自古便是天子封禅之地。
——在泰山上筑土为坛以祭天,报天之功,为封。
——在泰山下小山上除地,报地之功,为禅。
王者易姓告代,或致太平,刚必上封泰山,下禅梁父,报群神之功。
泰山有大石自立,总是让人觉得格外不同寻常。
对于朝中的诸生、博士、大夫等人来说,上林苑的柳树、昌邑的社木,都不算什么,泰山——岱宗,才是异像的关键!
丙吉最初的震惊与犹豫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其他灾异,诸生还能三缄其口,遇上这种事情……
——霍光不怕情况失控吗?
因此,虽然应了霍光的要求,丙吉仍然是十分担心的。当舆论愈发沸沸扬扬的时候,丙吉终于坐不住了。
他是光禄大夫、给事中,本来就起居在未央宫,又可以出入禁中,想见霍光自然是不难。
不过,这一日,丙吉并没有能够立刻见到霍光。
——这一日正是霍光的休沐日。
这种时候,丙吉并不愿特地出宫,犹豫再三,他还是在转了一圈之后,回了高门殿。
丙吉尚可选择,张安世就没有这么幸运。
张贺不方便求见霍光,见自己的弟弟却是无所顾忌的。在发觉张安世特地避开自己之后,张贺很干脆地寻了一个空去光禄勋寺等人了。
——非休沐的时候,张安世总不能不进官寺。
接到心腹的禀报之后,张安世叹了一口气,握着剑柄的手松开又合紧,反复数次,才喟然一叹:“回光禄勋寺。”
光禄勋的属吏并不敢怠慢张贺——就算不是主官的兄长,人家也是掖庭令——将人安置在正堂的东厢。
张安世在东厢门户下站了好一会儿,才长吁一口,步入东厢,绕过屏就看到正坐在独榻之上的兄长。
“阿兄……”张安世硬着头皮唤了一声,
张贺眼都不抬,只因了一声:“嗯。”
张安世坐到兄长对面,笑了笑,问兄长:“阿兄有事何来此,还家……”
没有等张安世把话说,张贺抬了眼,冷冷的一瞪便让张安世噤了声。
“右将军事务繁忙,臣岂敢至家中惊扰?”张贺冷冷地回了一句。
张安世自知理亏,倒也没有在意兄长的态度,只是苦笑不迭:“兄有命,但言之。”
张贺冷哼一声,到底也没有说什么。
——张安世的身份在那儿,有所顾忌并不奇怪。
想到这儿,张贺心中的恼意倒是消了大半,虽然仍旧不痛,却没有开口说什么让张安世为难的要求:“曾孙可能出宫?”
——霍光之前下了严令,刘病已不得出禁中。
张安世摇头:“大将军无令。”
张贺抿了抿唇:“曾孙尚有课业!”
张安世思忖了一下,对兄长道:“我会与大将军言。”
张贺点了点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对张安世道:“此番异事,大将军究竟意欲如何?”
张安世也是一怔,好一会儿才轻声道:“我不知。”
——这一次,霍光并未与他商议。
——显然,霍光已有定见。
张贺不由一愣,随即便皱紧了眉头。
——霍光究竟是什么想法?
河间邸的正寝之中,刘庆也有同样的疑问。
因为接连传来的奇闻异事,刘庆连还回的事情都一拖再拖,就是担心撞上某些忌讳,不过,诸侯王来朝毕竟是有制可循的,辞行的上书,他早已经呈东阙了,只是一直没有回复,他自然也不敢多问,只能一直等下去。
——诸侯王还国前要再次入小见,之后,方能启程回国。
……这般拖着不让他还国……
——霍光究竟是什么想法?
这个疑问不是现在才有的。只不过,一开始,刘庆自认为毫无价值,反正霍光不会算计到他头上,因此,虽然疑惑,却也没有太上心。这会儿,尽管刘庆反复自省也想不出自己有什么问题,却也不免有些紧张。
——谁都知道,汉视诸侯国如异邦啊!
——总不会是……霍光在对付了上官家之后,觉得燕王、鄂邑长公主还不够,打算再对宗室下手了吧!
刘庆有些疑神疑鬼了。
——尤其是现在的那些异闻……
——一个不好,就可能是谋反……大逆……
刘庆越想越紧张,最后,思忖再三,还是让此次随行的宠姬入宫谒见皇后,看看能不能从那个据说极受霍光关照的皇后口中打探出什么。
本来,诸侯王来朝,王后也并非不可以同行,但是,河间王后却是鄂邑长公主的孙女,身份尴尬,自然是没有来,刘庆就带了一位姬同行,以便交际时不失礼。
——诸侯王的姬在王的后宫,身份仅次于王后,交际来往也不会让那些贵女觉得不屑。
诸侯王来朝,汉室总是优容安抚的,兮君自然不能拒绝河间王宠姬的请谒,不过,她并没有打算与那个女人多说什么,寻思着敷衍一番就送客。
诸侯王的后宫并不比汉宫小,能得到王的宠爱,又能在来朝时同时,这位宠姬自然也是聪明的。见礼后,只听兮君说了两句话,她便明白了兮君的不耐烦。虽然也有些不悦,但是,情势如此,她也只能按捺下所有不满,好声好气地说明来意。
“妾出身乡野,生怕累大王名声,来朝前特别向长者请教,按汉制,诸侯王来朝当四见耳。始到,入小见;到正月朔旦,奉皮荐璧玉贺正月,法见;後三日,为王置酒,赐金钱财物;後二日,复入小见,辞去。凡留长安不过二十日。如今,正月将尽……”女子低头,声音温婉动听。
兮君不由一怔,随即便笑道:“长安繁华,上亦留恋骨肉,河间王乃至亲,多留些许时日,亦无妨!”
兮君语气诚恳,但是,全是虚应之辞。河间王的这个宠姬如何能听不出来?
——毕竟才十一岁!
女子暗暗撇嘴,不过,面上,她并未流露半分,反而愈发地垂下头,最后终究是以袖掩面,似乎是哭了。
兮君被她的反应弄得不知所措了。
“……长安虽好……却非家园……”
好一会儿,女子才哽咽着说了这么一句。
兮君无言心对。
又过了好一会儿,女子放下手,看了兮君一眼,垂眼低语:“妾亦思念息子……”
虽然不过一抬眼的工夫,但是,兮君已经看到女子的双眼一片通红……
——思子……
兮君抿了抿唇,有些心软了,若不是看到倚华给她使了眼色,她只怕真的会一口揽下这件事了。
“既是如此……我会将卿之意禀于陛下。”兮君做了决定。
“谢中宫!”女子感激地向兮君行礼,双眼愈发地闪亮。
她十分乖觉,得到回答,便告退了。
看着那位河间王姬退了出去,兮君才看向倚华:“长御?”
倚华长跪拜首,随即膝行至皇后席前,低声道:“此事非宜中宫。”
兮君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