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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张次公的境遇又是最顺的。
——卫青麾下诸将,以苏建、张次公封侯最早,两人都是卫青的亲信知交。
——元朔二年,张次公以校尉随车骑将军卫青出云中。那一战,汉军向西攻至高阙,之后便占领了水草丰美河南之地,也就是后来的朔方郡,张次公也以功封岸头侯,同时封侯还有苏建。战后,苏建领命建朔方城,张次公重回京师,之后又受命掌北军。
如果这些还不够……
——皇太后王氏崩后,义姁被分入中宫,极得皇后卫氏的信任,至死都是中宫侍医。(注)
义姁无子,元鼎元年,义纵因为对皇帝的“告缗”之策执行不力,以废格沮事之罪弃市,义姁便收养其厶女义微,倾囊以授,因此,义姁卒后,继任的中宫侍医便是义微,直到征和元年,因为牵涉进诸邑公主的巫蛊案被遣出官……
……后宫之中,不是亲信之人奉上的东西……谁敢入口……
食药不分家,禁中只有天子、皇后以及长乐宫设侍医,专职负责相应的贵人的饮食医药之事,因此,侍医虽然秩位不高,却非亲信之人不能担任。
倚华默默低头,波澜不惊的目光扫过寝床之上昏睡的女孩,苍白的容颜让她心头霎时一痛,仿佛被针刺了一下。
——她讨厌见到这种苍白的脸色!
——恍惚记忆中,跟着这种失去血色的脸色而来的,便是铺天盖地的浓浓血色……让人无法呼吸……
“……长御……”
低唤的声音打破了回忆的气氛,倚华愕然抬头,不耐烦地看向出声的宦者,一贯温和的容颜竟带上几分凶狠。
宦者十分意外,稍怔了一下,便敛衽而答:“大将军、左将军召见大长秋、詹事与长御你……”
倚华有些意外,却还是起身,随詹事一起离开内卧。
大长秋年纪大了,又受了惊,之前一直在偏殿,并没有过来,但是,接到传讯也不得不赶到中宫寝殿。
三人差不多同时到的,参礼之后,霍光没有出声,摆手示意上官桀开口说明,上官桀虽然不满霍光居高临下的态度,却也不愿再让霍光出头,只能清了清嗓子,对三人道:“这位义姬将任中宫侍医,从今以后,中宫食药之事均须经其同意。”
倚华抬眼看向霍光,讥诮之色一闪而逝。
——大将军,你真的希望年幼的皇后活下去吗?
侧身立于霍光的右手边,义微将倚华那刹那的神色收入眼底,心中不由一动,目光一转,又看向霍光。
霍光始终保持端坐的姿态,对义微的目光毫无反应,却淡淡地扫了倚华一眼,目光随即又转向一旁的詹事与大长秋,最后静静地定在詹事身上。
“大将军!”詹事一头冷汗,惊惧不已。
——此事,旁人尚有推托的余地,他却是责无旁贷。
上官安一直窝着火,见他如此,顿时就发作起来:“其它不论,失职之人是不是应该先处置了?”
詹事再无保持镇定的态度,连忙向三人顿首请罪。
霍光仍旧一言不发,上官安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詹事是二千石高官,没有霍光发话,除非皇帝下诏,其他人是没有办法处置的,至少上官安是不能处置的。
看到儿子求助的目光,上官桀轻咳两声之后,面无表情地对霍光道:“大将军以为,中宫此次……”
霍光终于抬眼,波澜不惊的目光投向多年的知交,慢条斯理地开口:“陛下知道中宫骤然抱恙吗?”
上官桀眉角一挑,上官安脸色阴沉,大长秋等人低头不语,不知是何想法。将要上任的中宫侍医将众人的反应看在眼中,面上却仍旧是置身事外的平静,只是在心中默默思忖大将军的话,转念想到内卧之中的皇后,义微也只能在暗暗叹息一声。
——她纵然全力以赴,又能如何呢?
注:义姁入侍中宫这段纯属虚构。
59、恐惧
——烈侯与先帝是否相似?
这个问题,霍光能问的人并不多。
——那个人已经是太过久远的记忆了……
——曾经与那人接触过,现在又能让他放心询问的……
——张安世是他不多的选择之一!
张安世是真被霍光的问题吓了一跳,好不容易才镇定下来。
“大将军?”
话方出口,张安世便有些茫然了——他究竟是反问霍光的想法,还是在表示惊诧?
“然!大将军!”霍光却没有给他修改说辞的机会,直接接口应了一句。
——与“烈侯”相比,连他自己都更多地将那人称为“大将军”。
——因此,他这样的反应,并不算奇怪。
听到霍光这样说,张安世倒是觉得安心一些了,也专心地回忆、思索了一会儿,才答道:“以我所见,烈侯与先帝相似者唯一。”
“何者?”霍光有些迫不及待地追问。
张安世再次显出惊诧之色,不过,他还是先回答霍光:“心志坚定。”
霍光一怔。
张安世没有打扰霍光,若论对先帝与烈侯的了解,霍光应当比他知道得更多。他能说的也就他自己的想法了。
霍光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渐渐回过神来。
张安世见状,才不解地问道:“大将军为何有此问?”
——霍光之前是在史家吧?
张安世不认为史家会有谁能提起烈侯。
——史家人见过烈侯吗?
张安世很认真地回想了元鼎四年,卫太子纳史良娣的情形,最后,他很确定——当时,烈侯不过跟着先帝去太子宫待了一会儿,只跟太子说了几句话,便离开了。
——连霍光都只是行了礼,更不必说,连殿都没上的史家人了。
霍光按了按凭几,沉吟了一下才对张安世道:“我只是发现……曾孙……亦似先帝……”
张安世挑了挑眉,刚要说什么,却终究没有说出来。
霍光一直垂着眼,似乎没有发现张安世的反应,却也一直没有说话。
两人就这样沉默了好一學和,霍光才恍然抬头,对张安世道:“子孺既来之,吾亦有一事欲与君相商。”
这句话转得有些生硬了。
张安世不禁有些奇怪——霍光的心绪纷乱若此吗?
不过,面上,张安世并没有表现出来,低了低头,恭敬地道:“臣恭听。”
“如今朝中仅我一人,事必躬亲,我着实难以支撑。”霍光状似感叹地言道。
张安世一怔,随即反应过来——霍光是说内朝……
——先帝建中朝,御丞相以下外朝诸官。
——内朝也就是天子近臣,参赞决策。
——如今……
——多少有些不同。
——如今是霍光掌权!
——只看十月大朝前后,郡国上计诸吏往大将军长史与杜延年处走得多勤就知道,如今有何不同了。
——如今,谁能影响决策?
——谁能影响霍光,谁就能影响朝廷决策!
张安世自然也是属于霍光的亲信之人,但是,他的身份却有些尴尬。
——光禄勋的确显贵,但是,权力上,不如卫尉有兵权,甚至还不及羽林令、骑都尉之流!
——霍光这番话……
张安世不由紧张起来。
——哪个人不喜欢加官晋爵,大权在握?
霍光说:“朝中乏将军,子孺身无旁责,不知是否愿掌屯兵事?”
张安世怎么可能不愿意?
“愿为将军分忧。”按捺住兴奋的情绪,张安世强自镇定地回答。
霍光点头:“既然如此,仆明日即上书。”
“谢大将军!”张安世郑重拜首。
——无论霍光这个决定掺杂了多少目的,至少,他得到许诺!
——将军!
——霍光这是在许诺他次席的地位!
霍光叹息:“理所当然之事,何必称谢?”
——朝中,能够排得上,又能让他安心简拔的……除了张安世,还能有谁?
“未言之前,仆尚忧君推辞此任……幸好!”霍光看着张安世,神色隐隐有些复杂。
——他现在对谁都有些看不懂了。
——不是对方复杂,而是……他对自己没信心了!
张安世默然。
——理所当然?
——在霍光那一系烈的人事安排之后,他还敢去想自己理所当然应该是仅次于霍光的地位?
张安世没有那么天真!
——同样十余岁便在未央宫生活的人,没有谁会天真!
——没有什么事是理所当然的!
——连皇帝都是如此!
见张安世沉默不语,霍光如何不明白他的想法,思索了一会儿,他才道:“虽然将军须掌屯兵事,然,君仍兼光禄勋,宫殿掖门户之事,君仍需上心。”
张安世一怔:“仍兼光禄勋?”
——他本以为霍光会让自家人任光禄勋的。
——看霍光的安排,如何能不明白他的打算?
——朝政事务,他不ha事,但是,军权却得在他的手!
——霍家的子侄、郎婿,哪一个不是军中?
张安世的惊讶让霍光微微眯眼,他没有否认,而是轻轻地叹了一下,才道:“君且再偏劳。”
听霍光这样说,张安世更惊诧了——霍光的意思是……他原本想换光禄勋……现在却改了主意……
“将军……因曾孙?”张安世终是问了出来。
事实上,他是肯定的。
——除了那个皇曾孙,还有谁能让霍光改主意?
张安世并不认为,霍光心中,能有比刘病已更重要的人!
——霍光不是圣人,也许会有私心。
——事涉自己的利益时,刘病已肯定要kao后,但是,这不影响刘病已在霍光心中的重要性!
——至少,霍光不会为了自己得益而去牺牲刘病已。
张安世确信这一点。
——若是连一点笃定都不存,他怎么敢跟随霍光?
——若是连刘病已都能被牺牲……
——那样的霍光……就可怕了……
对张安世,霍光没有隐瞒答案。他轻轻地点了点头。
“当真?”张安世讶然,“为何?”
——为何会因为刘病已改主意?
霍光勾起唇角,似笑非笑的神色意味深长:“也许……是恐惧……”
张安世瞪大了眼睛,随即就明白过来:“先帝……”
霍光点头。
——是的。
——因为那个已经长眠茂陵的孝武皇帝!
——对那个皇帝的恐惧……仍然根植他们的血液中!
——霍光如此;张安世同样如此!
——否则,他怎么会这么快就明白过来?
张安世不敢置信地瞪着霍光:“何以至此?”
——那个少年……像先帝……
张安世不是没有见过刘病已,也不是不了解他!
在他看来,那个少年与他的少子并没有什么不同!
——除了面对他时稍稍寡言一些,其它的心性都与一般少年毫无二致!
——爱玩,爱闹,喜欢刺激,凡事争先!
——那个少年会像先帝……那样让他们恐惧?
张安世无法想像。
“大将军过虑了……”张安世皱眉劝道,“曾孙不是先帝!对大将军,曾孙亦心有孺慕……”
“先帝对人亦非无情!”霍光拧着眉打断了张安世的话。
张安世无法反驳,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对霍光道:“大将军是担心成骑虎之势?”
——大权在手,想放……就身不由己了……
霍光点头。
张安世却没有说话,只是若有所思地盯着霍光,那眼神,让霍光不由有些紧张。
“子孺?”
“大将军……”张安世应了一声,随即离座,走到霍光的席侧,重新坐下,对他低声道:“县官……将有变?”
霍光神色骤变,刚要斥喝,心中陡然闪过一个念头,于是,不过霎那,霍光便收敛了厉色,微微眯眼,看着张安世,道:“子孺竟如此直言……仆甚觉惊诧!”
——张安世是明哲保身的性子,竟能这样直言相问……
霍光一直以为,张安世虽然会一直站在自己一边,也不违逆自己的意思,但是,他也不要指望这位旧友能明确地说出什么来表明态度!
张安世笑了笑:“若是曾孙……家兄在,仆别无选择!”
他说得相当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