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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霍光的书房延只看到霍光的长史与张安世,不由一愣,神色随即便更加紧张。
—很显然。事情紧急。且是可以让太多人知道地。
饶是杜延年素机敏。也不由惊出了一身冷汗。
霍光地书房不大。尤其是此时他们所在地内室。除了靠着墙壁摆着地木架。剩下地位置也就只能放下一张漆几。漆几周围还勉强能摆上一圈方秤。这会儿霍光坐在漆几后。张安世坐在他地左手边。正拿着一份尺一板看着。神色颇为专注。大将军长史坐在地他右手边。剩下霍光对面地位置上。还有一张无人坐地独榻。显然是给他留着地。
三人都没有发觉有人进来。杜延年也就没有出声寒喧自在独榻上坐下。霍光与张安世才被惊动。
见三人如此。杜延年不由讶然:“何事至于如此?”
张安世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将手中尺一板递给他:“自己看。”
天子四书,除了对诸侯王所下的策书用长二尺的简板以作编简,其余的策书、制书、诏书、诫敕皆用长一尺一的简板,这种简板比其它简板更宽,每板书写两行。
看到那份比寻常简牍更长更宽的简板时,杜延年便知道,那必然是天子的制书或诏书——策书的用途比较少敕……那位少年天子也算聪慧,应该不会将下诫敕给霍光。
接过那份简板,不过两行字而已延年不过扫了一眼,便将内容尽收眼底随即便十分奇怪地抬头:“果然是蓝田……有什么问题吗?”
对天子益封长公主,他们早在接到消息时便讨论过份诏书的内容并没有任何值得惊讶的地方。
张安世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伸手点了点他手中的简板眉提醒:“用心看!”
看到张安世眼中明显的不解,杜延年以为自己疏忽了什么,连忙点头,又将那份尺一诏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却始终不得要领,只能看向张安世:“故尚书令,我实在不知要看这份诏书看出什么来。”
张安世还没有回答,霍光便先开口了:“幼公,这还不是诏书。”
杜延年一愣,茫然地点头:“的确……还没有加玺封印……”
尚符玺郎是霍光的亲信,天子诏命自然会先送给霍光过目才用玺——很清楚这一点的杜延年并不认为这是什么值得关注的问题。
张安世不禁挑眉,有些明白问题的所在了。
“幼公,这是尺一板。”张安世又提醒了一句。
杜延年皱眉思忖,不过片刻,他便低头看向简板,随即惊讶地抬头,瞪大了眼睛:“这是御史大夫所书……”
——天子诏命由御史大夫起草。
这是一份正式的诏命。
—只有在霍光未曾知会的情况下,尚符玺郎才会将需要加玺的诏书报给霍光……
“……天子这是……”杜延年咽了咽唾沫,心中的感觉十分复杂。
张安世轻笑:“陛下是担心大将军不允,所以……”打算避开霍光。
未说完的话语是何意思,大家都很清楚。
杜延年倒是因此笑了:“陛下聪明!”
—不聪明怎么会想到驻于蓝田的北军胡骑?
张安世对他的评价报以不屑的白眼,霍光也笑着摇头:“若是聪明……先帝的旧例在那儿……上何苦搞得这么麻烦?”
想掌握朝廷的实权?
十六岁即位的先帝同样面临这个问题,尽管孝景皇帝为他行了冠礼,不曾设任何辅臣、摄政,但是,权力这种东西从来不是你居于某个位置,就一定可以得到的。
年少的天子总是雄心万丈,建元新政的轰轰烈烈终结于几位公卿大臣失去性命的血色之中,当时十八岁的天子与掌握废立之权的祖母几乎反目,情况亟亟可危,被废的威胁近在咫尺,连他的亲舅舅都开始向其它诸侯王示好,换了别人,必是方寸大乱,不是惶然无措便是昏招频出,可是,当时年少的先帝没有。
或者该说先帝有一个好母亲,借着卫子夫入宫的事情,皇太后好好地敲打了一番儿子,通过太皇太后唯一的女儿化解祖孙间的对抗,不动声色便化解了迫在眉睫的危机,然而,年少的天子没有止步,微服、出猎、夜游,先帝展示着少年人应有的姿态,没有任何怀,即使是建元三年,将自己的随从侍卫命以期门之名,也没有引起任何的注意,直到他身边的近臣仅仅持节便调动一郡兵马平定东瓯之乱时,众人才恍然发现,堪堪弱冠之年的天子已经掌握了独属于自己的力量,并足以凭借那份力量掌握自己应有的权力了!
—那才是真正的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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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谁是渔?谁是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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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上真的聪明吗?
霍光的话让内室之中的其他三人沉默无语了很久。
对那位长居建章宫的少年天子,不管是霍光还是张安世、杜延年等人,都觉得十分难以捉摸。
—说他不聪明,他能在燕王上奏劾霍光有不臣之意时,说出那么一番滴水不漏的话。
—说他聪明……他总做出一些毫无意义的事情,让朝廷上下不安,却又没有办法达到相应的目的……
杜延年摇了摇头,将手上手一板放回漆几上,轻声道:“他毕竟是天子,若是仿先帝例,持节调兵,长水校尉未必不从……”
“不可能!”不等光开口,张安世便斩钉截铁地否定了杜延年的说法。
“持节调兵非制也!本就权宜之法。再,征和二年之后,哪一部兵马敢不见诏书、不合兵符,仅凭汉节即受命?”张安世很肯定地说出自己的理由。
—的确此。汉制,调兵需诏书兵符,若不是建元五年,先帝以节调兵,开了先例,仅凭汉节根本无法调一兵一卒。
—尤其是差卷入那场兵事地长水校尉府。恐怕是投鼠忌器。断不会轻易从命。
——再说。使是以节调兵。也需要诏书。以如今地情况来看。帝座之上地那位少年能给下调兵地诏书吗?
——按制。皇帝不佩玺。而且六玺中。唯有赐诸侯王书所用地“皇帝之玺”与策拜外国事所用地“天子之玺”以金银滕组。由侍中组负以从余行玺、信玺皆在符节台。
—如今。即使是“皇帝之玺”与“天子之玺”也是由霍光地亲信之人掌管。而不是天子所亲信地侍中掌管。
若非如此。张安世也不会说“仅凭汉节”。
杜延年深以为然。抚额点头:“我倒是忘了这个。”随即便不解地看向霍光:“既然如此。大将军为何还要如此急召臣等?”
—毕竟是新岁正旦,却被霍光的急召惊出一身冷汗,杜延年多少有几分满。
张安世虽然没有说色间也未显露半分不满,但是只看他没有反对,便知道,他对此也是深感不满的。
霍光皱眉:“我拿不定主意……”
看着霍光屈指轻扣漆几,张安世与杜延年不由有些惊讶,对视一眼后安世轻声询问:“大将军不想让上颁此诏?”
霍光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皱眉沉吟乎真的很为难。
张安世与杜延年只得将目光投向长史公孙遗。
在将杨敞任为大司农之后,公孙遗被霍光任为长史,至今也不过数月,在霍光的两个亲信面前,他多少有些心怯,见霍光不言语思忖了一会儿,轻声道:“冬至之后王数次遣使给我送了厚礼……”
——这有什么值得说的?
杜延年不由在心中非议,十分不客气地翻了一个白眼。
张安世拍了一下好友的手十分认真的态度对公孙遗言道:“君为大将军长史,燕王备厚礼是肯定的!”
—应该说朝廷重臣之中恐怕没有人没收过以燕王名义馈赐的丰厚礼品。
公孙遗一直在大将军府任职,对此事并不陌生,因此,对张安世的话,他没有任何异议,而是道:“可是,昨日……不!是前日夜间,有人潜入我家。”
想到当时的情况,公孙遗不由满头冷汗——被吓的。
—无论谁被人从梦中惊醒,一睁眼便看见一个蒙面人站在自己床前……没有吓晕,都算胆大了!
杜延年不由挑眉:“怎么?是燕王使?”
公孙遗抬手拭去额头的冷汗,连连点头:“正是!那人出示了燕王宫的名符,要求我做一件事。”
听着长史的描述,杜延年不由微笑,看了一眼仍旧神色不动的张安世与已经回神的霍光,他很认命地负担起提问的职责,让那位看起来便已经过于紧张的长史稍稍缓缓一口气:“那么……燕王要求什么?与此诏有关?让大将军同意……也不对,将军没有道理不同意这种事情……那么……”
边说边思忖,杜延年多少已经明白霍光为何为难了,不过,他没有看霍光,而是一拍手,对公孙遗道:“一定是要你暂不要向将军呈报此诏!”
公孙遗诧异地点头:“正是!”
张安世不由拧眉看向霍光:“大将军是在想燕王?”
霍光毫不避讳地点头:“被人窥探的感觉很可不是很好。”
杜延年不由失笑,让三人同时看向他,他连忙摆手:“只是觉得……颇有几
捕蚕,黄雀在后的意思……”
“还是内讧!”张安世冷着脸补了一句。
霍光不由也笑了:“燕王……也许想效太宗孝文皇帝的故事……”
—灭诸吕后,诸功臣以少帝非孝惠子之由欲行废立之事,几乎商议后,议立了母族势弱的代王,而当时,代王也是高帝尚在人世的诸子最年长一位,诸臣用的也是“立长”的名义。
—若是当今天子崩后无子,按太宗之例,自然应该是孝武皇帝诸子中,如今最年长的燕王即位。
在这里的四个,包括霍光都很清楚,燕王此举也就是想让天子与霍光彻底反目,更有可能的是,他最希望的是君臣二人兵戎相见,以少年天子的实力,绝对是一败涂地,到那时,霍光除了另立新君,也别无他法了!
张安世不由出神,随即深地叹息:“上也对燕王也不无期望吧……”他在禁中,与那位年少的天子也算接触得比较多,自然也对其的境遇感到有些惋惜。
杜延年对此是没有感觉,却不由想起了另一件事:“其实……自从劾奏一事之后,上官家与燕王的联系倒是……更频繁。”
这句话让霍光与张安们同时一愣。
“……上官?……燕王?”张安世一时没有办法将两个词联系到一起。
—上官家是子的妻族……怎么会与明显觊觑帝位的诸侯王联系频繁?
杜延奈地摊手:“大将军与光禄勋事务繁忙,恐怕是只注意他们为何联系,没有关注他们的联系次数……”
—的确如此!
霍光与张安世不禁皱眉。
“虽然说功莫过于拥立……”霍光想不通,“但是,燕王能给上官家什么?一门两侯,上官家还想如何?”
—非刘氏不王。
——对于非刘氏的大臣,列侯之爵已是封赏的顶点了!
—上官桀还想如何?
张安世与杜延年同样想不通,倒是公孙遗很轻声地说了一句:“大汉旧制,也曾封异姓为王。”
“不可能吧……”杜延年不敢置信。
—异姓诸侯王……哪是那么容易的!
—功排位的萧相国也不过是封侯而已……
“……左将军能相信?”杜延年觉得,即使燕王真的如此许诺,也不值得相信才对!
——毕竟,燕王也是高帝一脉。
张安世却觉得很可能。
手指用力按着漆几的边缘,指甲已经泛白,张安世咬牙道:“想要让人为己所用,总要让人有所得,以上官家如今的权位……燕王能许的不多!”
最初的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