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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可惜第一枪没能命中目标。正志郎满心以为敏夫死定了,想不到站在一旁的老人家突然挡在身前。如今敏夫躲在石灯笼之后。正志郎根本无从下手,只好胡乱开枪以泄心头之恨。开了几枪之后,正志郎才猛然醒悟自己的目标是敏夫,而不是其他的乌合之众。
敏夫杀了千鹤,沙子迟早也会死在他的手上。一想到自己受尽虐待折磨之后才等到的归属即将毁于一旦,正志郎再也无法保持沉默。
拿起上膛的散弹枪,正志郎冲了出去绕到石灯笼之后。留在现场的村民一看情况不对,立刻做鸟兽散,同时也提供正志郎绝佳的视野。正志郎大步朝着敏夫走去。敏夫发现正志郎向自己走来之后。连忙起身闪避。就在正志郎举枪瞄准的时候。眼前突然一黑。
“该死的家伙!”
大川怒喝一声,手中的灭火器没头没脑的往正志郎喷去,四周顿时弥漫着一股刺鼻的气味。其他村民见状,也跟着有样学样。正志郎很快的就被掩没在白色的烟雾之中。
“帮助尸鬼的叛徒!”大川大声咒骂。“他是敌人,不是人类。”
大川丢下灭火器,拾起脚边的木槌。
一阵强风刮起,吹走了灭火器的白色烟雾;中年男子却浑然不觉大川就站在身旁,灭火器的烟雾似乎让他暂时失去了视力。
大川大笑几声,举起手中的木槌。
秋阳西下,神社的建筑物被拉出长长的影子。田茂定市和其他无辜丧命的牺牲者静静的躺在尸堆之中,接受村民的悼念。这场意外总共造成三人死亡。其中两人当场毙命。另一人急救之后宣告不治,受到轻伤的村民则由敏夫带回医院治疗。
三具尸体之后的不远处,还有另一具被大家弃置在地的男尸。男尸的死状十分凄惨,村民对他不屑一顾。正眼也不瞧一眼。
好几名男子拎着武器拿着火把离开神社。前田元子目送这支武装部队的离开。转身协助其他人将堆积如山的尸体运往山里。
今天一大早,元子就在这里检视每一具尸体,试图寻找岩佬的下落。她无法原谅夺走一切的公公。这时几个男子抬着一具脸部焦黑能尸体走了进来,身形虽然跟岩佬有几分相似,元子却不认为他就是岩佬。尸体的衣物并不像公公平常的穿着。
(一定躲在某个地方。)
非把他揪出来不可。如果还没死。再亲手补上一刀。
(绝对饶不了他。)
2
“原来村子里还有这种地方。”
村迫宗贵的声音在水泥砌成的狭小通道回响。渠道的高度仅容一人弯身通过,四周弥漫着难闻的腐臭。地面散落着干桔剥落的青苔,踩在上面沙沙作响。
“只有务农的人,才会晓得村子里有灌溉渠道。”说话的人是定市的儿子定文。“若没参与水利工程,更不可能知道管线的分布。”
水利设施的管理以及维持费用多半是由受惠居民负担;不过外场的水利设施是动用准备金建造的,而且又享有水源的优先使用权,不必支付任何费用,也难怪绝大多数的村民都不知道管线的存在。
“说得也是。”宗贵突然停下脚步。藉着手电筒的灯光,他在黑暗中发现人影。
几个人轻呼一声。屏住呼吸往人影的方向走去。就在前方不远处,三个人肩并肩的躺在地上,即使手电筒的灯光照在脸上,他们照样双眼紧闭,身子一动也不动。
宗贵大着胆子以木棍戳了戳躺在最前面的中年男子,男子并未睁开双眼。仿佛一具死尸般的躺在地上。
“……图书馆的柚木。”
宗贵自言自语。躺在柚木之后的那两个人,宗贵就未曾见过了。
“那两人是谁?”
“最后面的好像是后藤田秀司。”消防团的其中一人出声。“印象中他死于刚入夏的时候,山入那三人的尸体被发现的那一天,刚好是他的告别式。”
“那么久以前的事……”
八月初,悲剧的起点。
“中间的是……’’似乎有人认出了中间那个人的身分,话头却被定文打断。
“用不着知道他们的名字。”
略显讶异的宗贵转过身来,只见到定文神情坚定的点点头。
“他们是恶鬼,人类的敌人,不应该存在的东西。这些家伙亳不在乎的杀了我父亲,知道这些就够了。”
众人为之沉默。只剩下定文慷慨激昂的声音在通道内回响。
“知道他们的名字又怎样?或许这些人以前是我们的朋友,如今他们已经变成袭击人类的凶手了,你们还能把这些家伙当成朋友看待吗?”
“这……”
“他们不是人,知道他们的名字只会让大家于心不忍。既然我们打算消灭敌人,就不应该对敌人产生感情。”
宗贵点点头,他觉得定文说的没错。一想到惨死眼前的定市、以及入夏以来持续不断的祸事。宗贵不由得拿起挂在腰间的木桩,却怎么也无法对准柚木的胸膛。挣扎了许久。宗贵闭上双眼转过身去。
“我办不到……柚木对我有恩,我实在下不了手。”
定文闲言,毫不犹豫的拿起木桩。宗贵老老实实的退到一旁,他根本不知道杀死爱子和弟弟的凶手,就是躺在眼前的柚木。定文迟疑了片刻,将木桩靠在柚木的胸前,身边的人立刻抡起木槌。宗责别过脸,搞住双耳。还是别知道他们的名字,更别看到他们的长相,否则只会增添内心的罪恶感。
木槌的敲击声、以及木桩钉入体内的闷响在封闭的地下隧道之内显得格外的清晰,扩散的回音更平添一丝诡异。痛苦的呻吟声响起,立刻又恢复了平静。
宗责向定文点头示意,将木桩对准下一名男子的胸前。他在心中不断的告诉自己,眼前的人是不可饶恕的敌人,直到另一个村民挥下木桩为止。没有人能置身事外,大家早已做成了默契,在场的每个人都必须参与屠杀的行动。宗贵不禁觉得,村民之间的团结是建立在这种共犯意识之上。
第二个人发出几声闷哼之后,就沉默了下来。可是第三人(也就是秀司)凄厉的惨叫却让在场的所有人为之胆寒。隧道之中充斥着血腥味,地上更是血流成河。
众人将三具尸体移开,拿起手电筒往里面一照,远远的又看见地上躺着几个人。走近一看。五名男女紧贴在一起睡得正沉。宗贵不再辨识男女的身分,他清点躺在地上的人数之后。在尸体的腰间绑上绳索,直接往出口的方向拖去。隧道的顶端并不高,村民得弯着腰才能走动。在这种环境施起尸体十分费力,大家必须轮流接力,才能将尸体施出去。
宗贵等人将尸体拖到出口之后。跟等在机房的另一批村民比了“五个人”的手势,于是另一批人就接替宗贵等人进入渠道。目送他们离开之后。宗贵一行人吃力的将尸体拖上机房,搬到屋子外面,然后由屋外的几名女性村民将尸体搬上小卡车的车斗。堆积如山的尸体、沿着车斗滴落地面的鲜血,眼前的光景让宗贵感到反胃。幸好夕阳已经西下,若在日正当中的时候目睹这副血腥的景象,再坚强的人也会为之崩溃。
尸体还未全部搬上卡车,第二组人马就从渠道爬上来了。等在一旁的第三组人默默的走进洞穴,一句话也没多说。人声、脚步声再加上血腥味,在机房休息的第一组人马也清楚的听见断断续续的呻吟和惨叫。宗贵假装什么也没听见,身旁的村民开始哼起小调,却还是掩盖不住凄厉的哀号。宗贵大声唱起歌来,周围的人也随之跟进。小小的机房充斥着曲调明快、却阴郁无比的歌声。隧道内的惨叫声从未间断,不时夹杂着杂乱的脚步声和村民的咒骂,这时宗贵等人才发现情况不对。
“好像出事了。”
定文凝视着取水口。黑暗之中清楚的传出村民的叫喊、怒骂,在回音的推彼助澜之下,仿佛来自地狱的鬼哭神号。
就在众人面面相龃的时候,第三班的加藤铁青着一张脸出现了。
他沿着铁梯从取水口爬上机房,一只手指着身后,上气不接下气的说出“起来了”三个字。
宗贵知道那三个字代表什么。表面的指针指着五点的位置,太阳沉没在地平线的另一端。属于他们的国度即将降临。
“损失多少人?”
“不清楚。下面没有灯光,什么都看不见。”
定文赶紧跑去通知机房之外的村民。
“怎么办?”
宗贵为之一怔。旋即吞了口唾液。
“……守在这里。有人出现就把他拉上来。如果是敌人,就把他痛殴一顿之后推下去。”
江渊睁开双眼,第一个浮现脑海的念头就是自己还活着。熟睡的时候没被村民发现,江渊暗自庆幸自己的好运。
接到沙子的电话之后,江渊立刻逃出诊所,才没走多少路,好几辆车就出现在诊所的门口。如果沙子的连络晚了几分钟,江渊就被村民逮个正着了。
如今江渊发现四周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血腥味。连忙一个转身趴在地上观察周围的环境。很快的,他就发现手电筒的灯光在通道前端闪烁,同时也听见村民在同伴的胸口钉上木桩的问响。血腥味愈来愈浓。这时江渊才发现好几条鲜红色的血痕从灯光的方向一路往下蔓延。
江渊与灯光之间躺了六名同伴,如今那六个人的身体不时扭动,似乎即将醒转。如果日落时间再晚个几分钟,村民手中的凶器恐怕就会落在江渊的胸口了。一想到自己差点在睡梦中被木桩钉入体内的强大痛楚惊醒,江渊不由得冷汗直流。那种感觉或许就像被狮子的利刃一口咬醒吧,江渊十分庆幸自己不必经历那种恐怖的体验。
然而眼前的局面却又让他内心为之一沉。这时垂死前的哀号和木槌的声音突然停止,取而代之的是杂乱的脚步声和凄厉的惨叫,人类的惨叫。就在不远处,江渊着见刚起身的同伴撂倒了一名猎人,他不由得在内心叫好。
“江渊医生……”
声音是从身后传来的。
“快去把他们的手电筒打掉。没有手电筒的灯光,他们什么也看不见,到时大家才能趁机逃出去。”
身后的男子点点头,弯着身子往前;中去。一名年轻少妇抓住江沸的手臂。
“这么多血……太惨了……”
江渊点点头,他知道抓住自己的人是叫做安森奈绪的少妇。
“村民趁我们熟睡的时候展开行动,不少同伴牺牲了。”
奈绪点点头。苍白的脸庞难掩骇然的神色,只见她单手捂住嘴巴,试图压抑即将脱口而出的尖叫。
“他们过来了。”
“后面是死路,等到灯光消失之后再往前冲,撞开那些猎人逃出这里。”
奈络点点头,手电筒的灯光也在同一时刻消失,江渊立刻带领幸存的同伴;中向出口。挡在前面的猎人悴不及防,纷纷被撞得东倒西歪。这时身后传来同伴的惨叫声。大概是踩到跌坐地面的猎人扭伤了脚;可是江渊只顾着往前冲。无暇回头拉同伴一把。
好不容易弯着身子冲向出口,江渊突然停下脚步。忽明忽暗的火光在前方摇曳。猎人正堵在出口守株待兔。
“出……出不去了。”
打算回头和巴不得快点出去的同伴撞在一起,秩序顿时大乱。奈绪被推倒在地,发出惊恐的尖叫。
不知道是谁提议往后走,奈绪和其他三名同伴立刻掉头冲向后方。江渊来不及出声阻止。只能气急败坏的看着他们离去。后面根本没有路,水利管线愈分愈细,他们爬不了多久就会被挡下来了。到最后甚至会陷入进退两难的窘境。
江渊紧咬自己的下唇。
“大家往前冲。打死一个算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