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枇杷岛把视线固定在我的头顶附近,用社交辞令般的口气询问,并按了一下铃声。
「我现在在寻找正在开派对的小鬼,虽然我对跳舞没有自信,不过我会努力讲黄色笑话。」
「……唉——」她叹了一口气,夸张、盛大地宛如祭典一样,展现惊人的肺活量,顺便还打了一个呵欠。
「我看学长还是被外星人绑去做手术,请对方把肿包改成开启认真态度的开关比较好。」
她一边搓揉带有困意的眼睛,一边推荐我让外星人做手术,因为这层缘故,害我管理认真的开关卡在要开不开要关不关的地方。
「枇杷岛也参观了一宫收拾我的景象吗?」
「我才不像学长是回家社的哩,我去参加社团活动了,是听人说的。」
枇杷岛摆出有点厌恶且带刺的态度,就在她开始炫耀自己副社长的头衔之前,红绿灯转为绿色,我们没有确认左右是否有来车就开始推着脚踏车过斑马线。
「老实说,我也被打了。」
枇杷岛指着自己的头,嗯,看样子她的肿包是管理蹙眉的开关。
「真是一场灾难,那你是被什么打?」
「空手,不过我来不及闪开,河名在那之后失望的神情实在让人很难遗忘忘。」
她向我说明原来一宫是女权论者,并让友情的温暖烘干沾湿脸颊的夜露。骗你的。
「对了,我刚刚还看到伏见柚柚呢,她在宗田同学遇害的地方闲晃,那个人在干嘛啊?」
「干嘛问我。」我也刚知道而已。
「和她说话也不回,她是不是因为生病还是什么原因导致不能说话啊?」
「没这回事,她常和我说话。」
「是喔……」枇杷岛语气中毫无感慨地回答,因为她在补习班前面右转,所以我也跟上她,虽然我只是要去药局,可是这样看起来也挺像我跟着枇杷岛走。
「学长打算去哪里?」
枇杷岛减速,转头看向后方的脚踏车。
「枇杷岛的房间」之类,就算我说这种开玩笑的回答,她也会真的生气或被我吓到,所以我指着远处可见,挂着「漫画吃茶」招牌的建筑说谎。
「是吗……我从没进去过。」
枇杷岛按响一次铃声,这是她的习惯吗?我们沿着建筑向左转,为了过马路又停下来等红绿灯,枇杷岛也在我旁边停下。
「旁边的电影院倒是去过。」
枇杷岛毫不掩饰好奇心态地看着我。当我对她说「我简单说明一下」后,她像个小女孩一样天真无邪地点头,所以我就对她详细解说:
「有个人包厢、时间限制,一个小时四百圆左右吧。女生好像会便宜一点,里面还有电脑,饮料喝到饱,大概就这样。」
我将各个要素分段说明,「是喔——」枇杷岛摆出不怎么样的反应,视线从我身上移到亮着霓虹色彩的漫画吃茶店。
「明天可以来啊?反正是假日。」
「嗯——不用,」她随口驳回我的提议,「我现在就去。」
「……这样啊——」我对着枇杷岛的笑容回答,让药局在心中打烊。为了实现自己信口开河的话,我决定陪她去,再说我也多少有点期待能从陪一宫去现场巡视的这家伙口中收集情报。
红绿灯的灯号转变,这次我们确认左右方来车才前进,过马路后把脚踏车并排停在店门口,因为停车场后面没有停脚踏车的地方,所以脚踏车都随便顾客乱停。
枇杷岛脱下手套,从车篮里提起背包,接着在我前头走入自动门。
进入店内后,首先是鼻子被暖气的热气渗透,接着懒散没劲的店员才从柜台向我们打招呼。店里的光线有点昏暗,这是因为考虑到有人会睡觉,不过桌上都会准备电灯,所以要看书的时候可以自己调整。
入口附近等待进入包厢的椅子都已坐满,我看了看,对枇杷岛说「可能要等一下——」她回答「没关系。」
我在柜台告知店员我们要包厢,对方一句「可能要梢等一下」之类的致歉话语都没说,接着我们先离开柜台。
我们在漫画店推荐书籍的书架前站着看漫画,无言地等待对方叫我们的名字。枇杷岛有时候会朝店里四处看,我温柔地看着她说——你是乡巴佬喔?结果反而被她瞪。
之后,在被店员叫到名字之前我看完了两本漫画。
因为店员在我的名字后头加上先生两个字,所以我只好站到柜台前。
「多久?」「嗯——一小时。」枇杷岛的食指笔直竖了起来。
「哪种包厢?」
「啊?还有分喔。」
枇杷岛询问店员,并听取说明,根据说明,现在空着的有普通包厢和情侣用的沙发座。
枇杷岛微妙停顿几秒没说话,接着巡视在我们之后进来,正坐在店里等待席上的高大男子及穿着制服的女子集团一遭,说出她的决定:
「沙发座就可以了,这是两人用一个包厢吧。」
「……嗯,是没错啦。真的好吗?」
「我无所谓。」这家伙不是讨厌我吗?啊,只是不喜欢而已吧?
「别因为这样说我不干净喔。」
「别把坐在一起和同居混为一谈,我才想问学长,和我一起坐,御园学姊不会不开心吗?说不定会以为你外遇喔。」
「哎呀,这也是有必要的啊。」还有,她找话题的方式好像也是随意爱讲什么就说什么。
「我倒完全不这么认为。」
我们继续着这样的对话,一点也不避讳这样会让店员的眉毛更加紧凑成一条线。
在沙发席坐下并房间编号后,我们各自走向自己有兴趣的书架。
我打开摺叠式手机,从进房间到现在已经四十分钟了。
我和枇杷岛在红色合成皮的沙发上以肩膀偶尔会碰到的距离坐着,枇杷岛为了因应店里的闷热温度脱下外套,鞋子也脱掉乱放,摆出放松的姿势。
我熟读如果欠钱该怎么隐姓埋名生活,以及如果枇杷岛有多重人格我该怎么处理的入门书。
内容介绍多少有点虚伪和曲解。
「学长,关于刚刚那个——」枇杷岛一边换书,一边久违地开口说话。
「嗯,你果然很介意吧?」其实我根本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你刚说这也是有必要的,是什么意思?」
「嗯?喔,就是那个意思啊。」我自觉自己是利用正沉醉于漫画情节,心不在焉地回答。
「我完全听不懂。」枇杷岛翻开新的一本书。
「也就是说,要把和人来往当做一件重要的事。」
「从学长平常的样子看来,实在不让我这么认为耶。」
「是吗?我本人倒是觉得比以前好多了。」
因为现在有理由了。
因为我有必要维持自己。
和麻由同居后,我觉得自己的构成物开始腐烂,那些幼童时期的残留物,被我拿来勉强湖口的理性和伦理观念,渐渐消失得一干二净。
……连犯罪的嗜好也是,我得学习真正的阿道才可以啊。
虽然我很努力当阿道,不过多少还是会感到些许疲劳。
……嗯嗯,有种想把外遇用正当理由狡辩的味道喔。
由于枇杷岛完全听不懂我在说什么,所以我硬改变话题;
「一宫今天也在街上巡逻吗?」
「好像明天才要再开始夜晚巡逻,听说她现在正在学校里搜索,你也知道吧?她在课堂中也在校内乱逛……不过不管怎么做,我看都很难让河名满足。」
「是喔,她打算在今天结束校内搜索吗,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主意?」
「还好啦,不知道为什么老师竟然跑来跟我抱怨,跟我说最好别让她来学校了。」
「原来如此,那你不陪她吗?」
「河名又不是我的一切,我自己的课业也很重要。」
枇杷岛合上书本,一口气喝光纸杯里的乌龙茶。不知道从何时开始,枇杷岛摆出和一宫保持距离的态度,这十天内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疑问虽然一度在我脑中盘旋,不过一想到她被一宫空手揍了一拳,会这样也是正常,这个问题就这样被我直接抛开。
枇杷岛喝光杯里的茶,用手捏烂空无一物的纸杯。因为漫画店的时间逐渐逼近,所以我也合上书本准备回家,就在途中——
「而且我觉得陪伴价值观特殊的河名这种行为,应该要稍微缓一阵再说。」
「是啊——」这种事的确很累,不过因为心中还有些许良心,才让你还是一直陪她。
「前阵子开始,我有事的日子就不会陪她。」
「嗯?啊啊,你刚刚说有上课吧。」
「我去上英文课,因为我妈强烈建议。」
「是喔——」我一边回答,一面想像我提议用英文说话,不过却只能重复说Howareyou的自己……满适合的不是吗?
「而且有我不感兴趣的部分。」
「是喔——」有兴趣才恐怖。
「老实说,我怎么也觉得宗田同学和学长一样棘手,只是方向性不同。」
「…………………………………」
小姐,把我拿来当比较对象,是有什么打算?
「怎么了?难得看你露出烦恼的表情。」
「没有啦,你们的感情让我很感动……不过,我平常是什么脸啊……」
「大脑皱纹减少的表情。宗田同学……河名第一次把他介绍给我的时候,我就不太喜欢和他相处,譬如服装的喜好或笑的方式。」
我擅自以为运动型女孩会喜欢那种清爽无比到鼻子会跑出一条传输线,播放在地铁站里可以听到的钢琴演奏音乐的热血柔道男。
「个性最让我看不下去。」
枇杷岛今天是不是比较松懈,特别多话?如果现在配合她的话加以引诱,说不定会说出她喜欢的男生的名字。不过这根本不重要。
「学长也看到了吧?他在股长会议上展示他的巧克力。」
「啊,我记得。」
「那样不行,不对。女朋友送一个巧克力是理所当然的吧,我无法认同满足于一个巧克力的人。没有向上心的人很糟糕。」
「……可是,如果收到别人送的巧克力,会变成吵架的开端吧。」
「跨越这种难题也是人生的醍醐味。」
十七岁的女高中生,满面得意地诉说人生。
我只是笑着半同意地说「你说得也许没错。」
不过这彻底是骗你的。
离开房间,在店门口分手时,我询问枇杷岛:
「枇杷岛,你是剑道几段?」
「才初段……?」枇杷岛一边戴手套一边回答。
是喔。
「无所谓,看起来比我厉害。」
「啊?」
「没有啦,我只是在想你晚上一个人回家会不会危险。」
「是喔——……你偶尔也会对人亲切嘛,谢谢你的贴心。」
枇杷岛用以她来说算温和的态度道谢:
「不过我觉得学长除了温柔的一面还有另外一面,所以没办法相信你。」
真多嘴。只要踏错一步就会变成恶劣的个性喔,不过这样我会很开心多了一个伙伴。
「而且初段很好拿,根本不是强的证明。」
「啊,是喔。」
「嗯……学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