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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咿呀——哈哈——」
一开始发音很平板。
「咿呀哈哈……」
接着是装摸作样。
「咿咿咿咿咿咿呀呀呀呀呀呀呀哈——哈…呀…啥…哈…哈哈…哈!哈——啊哈——啊…嘎哈——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最后是痛快地。
我笑个不停。
直到变得疯狂,血液流个不停,笑声也没有停止。
玩乐过后,收拾残局的时刻紧接着到来。我上的幼稚园彻底实施这个教育。
「那么开始收拾吧。」
笑过头喉咙好痛,从中渗出沙子与血的味道,仿佛咬到石头,声音变得沙哑低沉。
「咦——小麻讨厌收拾——」
踏了两次地面表示抗议。啊啊,这种态度,很耶死啊。我竖起大拇指。
「抱歉啊,因为阿道现在全身是伤,快死了。」
毕竟我全身有着无数刀伤,出血从刚才就几乎没有停止,彷佛提早体验了两个月后的冬天般冰冷,从皮肤上滑落的血液一点温度也没有,像冷水。
「真是的——阿道最近完全不行,让人看不下去呢。」
「的确是这样没错,是个废人啊。」
所以不得已,才会请小麻帮忙弃尸啊。
为了把菅原的尸体搬运到远离尘嚣的地方,两个人在黑夜的路上不停走着。虽然我们有刻意避开汽车经过的大马路,但一路上倒也真的没碰上其他人。小镇居民人人避免夜间外出,一定是曹原干下连续离奇杀人事件的影响吧。哎呀~真是帮了大忙。
我们的目的地是位于某个有钱人宅第后方的私有财产的山中。我以前陪妹妹狩猎动物时,来过这里好几次。自学生时代就时常出入这座山的有钱人儿子,据说在好几个月前被某个善良市民揍得脸部不成原型,并被逮捕了,所以应该也是刚好吧。这座山没有人来整理的气息,除了那家伙以外似乎没有人会进出。
「阿道道~」
负责扛着菅原的脚,背后的麻由甜蜜地对我开口。
「嗯~?」
「乐芙乐~芙~!」
麻由笑嘻嘻地比出胜利手势。从右肩到手臂,她身上被从菅原身上溅出的血沾上一大片,这样子不会不舒服吗?「回去之后要把衣服洗干净唷。」我如此回应,也回以胜利手势了。由于菅原的下巴挂在我的左手上,勉强举起,是个很拘束的胜利手势。
「好怀念啊——小麻还记得以前来山上远足喔。」
「喔~」我也记得。记得迷了路,连滚带爬地下山。
「然后,跟阿道吃了便当!跟小麻平分当作点心的橘子,一人一半。」
「是那样没错。」
「那时忘记把草莓型的容器带回家了——呣~到现在也还好伤心——」
如果是跟我的妹妹一起来的话,不可能一人一半,我肯定是负责撕掉白丝的人。
登上山腰,穿过树林之间,进到了稍微深一点的地方。本来还在烦恼该埋在哪里好,但与其说嫌麻烦,不如说因为感到不加快脚步,连我都会死亡的气息,于是把菅原随便放下。
「那么,就把这家伙埋在这里好了。」
「这个?」
麻由对菅原毫无所感地指着。「对。」我点点头,蹲到地上,竖起指头。
「没有工具,应该很花时间。」
不知道我的意识还能不能维持到结束啊,至少绝对不能在这里倒下。
「干嘛把这种东西藏起来——又不是宝物,一点也不有趣——」
噗噗——麻由气鼓鼓地说着,似乎没有帮忙的打算。嗯,该怎么办呢?一个人的话肯定来不及啊,虽然说一切早就都来不及了。
只凭左手唰唰挖土,山中的泥土冰冷,像是拿起柔软的石头。融入夜晚的气氛里,像只饿肚子的动物般四肢着地的话,总有种错觉自己渐渐不再是人类。刺鼻的血气也是原因之一吗?
此时,麻由隔着菅原蹲在我身边,「喵呀——」指甲插进土里。
「咦?你愿意帮我吗?」
「没办法喵——支援不可靠的阿道是老婆的职责嘛。」
「给你添麻烦了,咳咳。」并不是演戏,而是真的咳嗽了。有某种东西涌了上来。啊,大概是胃液吧?
「真的添了麻烦呀——!」
脸被乱抓一通了。我甘之如饴地接受惩罚,也忍耐伤口冒血,呕吐物顺便也吞进去了。胃液酸溜溜又恶臭的味道充斥整个喉咙。啊,好难吃。
好怀念小麻的亲手料理啊。话说,记忆之中我好像有好几天都没进食了。
与麻由两人挖着菅原的坟墓。挖土声不知不觉变得与在地上拖着铁锹尖端的声音相似。彷佛包围我们而生的枝叶随风摇曳,虫儿像是在赞美秋天般歌唱。
在带点靛蓝的夜色下,在这连月亮的光辉也照耀不到的山里,不论是距离其实很近的麻由的脸庞,或菅原的表情都难以看清。就如同不管多么接近,也完全看不清人心一般,既黑又暗,没有实体。我还得在这个世界里活几年呢?
实际上,或许我是因为麻由最「容易理解」所以才对她乐芙的吧。
「呐呐,阿道。」
边进行挖掘,麻由开口说。我在脚边的石头上刮掉塞满左手指甲缝的泥土,之后抬起头。麻由用她近似爬虫类的瞳孔凝视我。
「什么事?」
「这个是谁啊?」
我的心脏像是被狠狠地打击了一下,耳根附近噗通噗通脉动不停。麻由似乎纯粹感到不可思议的样子,一直盯着菅原惊愕不止的脸。接着,头歪得更偏了。
「小麻好像有看过他耶,阿道有看过吗?」
「不晓得耶,应该是陌生人吧?」
骗你的。
「是喔?好吧。」
如此回答的麻由哭了。与意识无关地,不伴随任何感情地流泪了,所以麻由对此也毫无所感,但泪水依然哗啦哗啦降临到菅原的遗体上。
但泪水也很快就混进挖掘出来的废土之中,消失于夜晚的黑暗。我当作没看见她的眼泪,继续像个饿鬼追求食材一样,不断伸出手指挖土。
不久,浑身是汗的我也像是流着眼泪,滴答滴答给予土地滋润时,我发现那其实是血,就顺便做出「这样应该够了」的判断,完成了墓穴。
接着,只要将连续杀人犯的尸体藏进这里就好。
「好,来掩埋吧。」
把菅原,把阿道,把犯罪,把过去,以及大谎言埋起来。
「你这混蛋!你这混蛋!」
踢着被翻掘起来的土堆覆盖在菅原上。看着我这么做的麻由也开始模仿,「混蛋~混蛋~」开朗地歌唱起来。偶尔用力过猛还踢到我昀脚。很痛耶。
「混蛋~蛋~」
最后连我也被麻由的自创歌曲所感染,欢欣鼓舞地掩埋菅原。中途顺便将凶器小刀也抛了进去。扎实踏紧覆盖尸体的土,希望菅原即使复活也不要出来,我插了一根小树枝当墓碑。我一辈子也不会来扫墓,请你静静地睡吧。并回归尘土,成为肥料,滋养花朵吧。
之后只祈祷不要有人来开发这座山就好。
「结束了——辛苦了,小麻。」
用沾满泥土的手指,擦擦麻由仍流个不停的眼泪。麻由「耶嘿嘿~」地笑了,「下次来做大大的泥土丸子吧。」跟我约定要玩泥巴。「当然好啊~」我轻松地回答,与她牵手。
我左手牵着的麻由右手上,已经没有刀子。不客气地抓着手,两人一起下山。
不知是否因衣服吸了太多血,过于沉重,一直都萌生不出「大功告成」的感慨来。
等泡过澡,准备入睡时,一定会有感觉吧。
就这样,我们下了山,走了一段路后,我突然感觉失去力量,砰地倒在路上。麻由的手也自然松开。我向前仆倒,砰。
「哎呀,好突然。」
我的嘴巴一开一闭评论自己。人啊,一虚脱就很突然,而且还是一口气失去全部力气,所以更是恶质啊。膝盖无力快倒到地上时,如果手臂可以帮忙撑一下不是很好吗?但就是一点力气也生不出来,下巴只好心甘情愿接受冲击了。砰,很痛,那个震动传到头上,撼动了脑子。呕呕,仿佛翻倒粥一样,缓缓地吐了。
「阿道?不可以在这种地方睡睡喔。」
「嗯,办得到的话……我也……想回去啊……」
惨了,连一根手指也动不了。每次呼吸,就全身火热。这大概是我感觉到血流出的瞬间的热度吧。刚刚还很冰冷的血液,现在却异常火热。
可能是因为我的皮肤开始变得冰冷了。旁边有辆没开车灯的车子呼啸而过,噪音让我想塞住耳朵。但在塞住前,轮胎与马路摩擦的声音似乎遮蔽了耳朵周遭的感觉,使我什么也听不到。只能从肩膀的动作感觉紊乱的呼吸,陡然失去了现实威。身体的摇晃感觉像是接受大地摇晃,迅速进入半梦半醒的状态。
我会死在这里吗?俗话说「死人无口」,老实说这样也没关系。
不再说谎也挺有魅力的呀。
「……多半是骗你的。」
周遭没有其他人,只有我与麻由的世界无限延伸至地平线尽头。
所以,我把自己生命的未来全部托付给她了。
小麻,能帮我叫救护车吗?
第十卷 结束的结束是开始 说谎的少年与坏掉的少女的故事
迎接好结局之后,登场人物们过得怎样?
幸福的结局之后,有什么发展在等着?
当我的故事将要迎接结束的结束之时……
在那里并没有「开始」。
然而我并不感到悲观,继续朝向结束前进。
因为我是个大说谎家。
要我谎称「有」开始,是件简单至极的事情。
好,要结束罗。
全身上下莫名其妙搞得像是伤口展示会似地,因此我住院了。
听医师说明伤势,是在病床上恢复意识后的第三天。
我从幼年期就是个重度的女医师控,所以住院对我来说是多多益善。骗你的。关于这句话里哪个部分是骗你的,主要是医院里其实没几个女医师这件事。当然这也是骗你的。
只不过,就算我躺进普通医院里,也没有机会跟我喜欢的女医师碰面吧。
……不过,我还活着。这表示我最后的期望顺利传达给小麻了吧。
唔唔。
待在病床上生活太久,脚看起来明显变瘦了。在连走路都必须练习的不停住院下,我的身体总算恢复到尚可的状况。说这一年来,比整整国中三年还要猛操身体,应该不夸张吧?「我的高中生活真的超不妙的啦,比起国中时代,真的超不妙的啦~」真想摆出得意表情说这句话。
「业余广播社真是个操死人的社团啊。」
试着把责任推给社团活动。我国中时期是回家社,小学时期则是单轮车俱乐部。
附带一提,全都是真的。特别是小学的时候,一一由单轮车→杂耍→百人一首(注:一种日本的游戏,纸牌分成上下诗句,出题者念上句,参加者比赛谁先抢到下句),辗转参加人少的社团。几乎是半强制地被塞进去的。结果而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