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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就快点结婚啊。」「和你吗?」「你就绝子绝孙好了。」
我在一旁旁观着这段温暖人心的对话。
把自己放在只稍微涉入的位置。
光是这样,就让我感受到有正在交流的感觉。
胸口的躁动在逐渐增加。
不过,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抵抗就过去了。
「不好意思,打扰了。」
三人分别以不同的速度看向病房入口。
一名穿西装的男子站在入口,脸上带着明显生硬的哄小孩的笑容,年纪大约是三十岁出头。他应该是警察吧,自从我入院以来,他偶尔会像这样来访。
以探病的名义;行侦讯之实。
真是无聊透顶。
都已经什么也不剩了,还想知道些什么呢?
唰啦老伯「嗯?嗯」地歪着头(这个人远离世俗,所以不知道那个事件),医生则以恶狠狠的目光迎上那个男性警察。医生曾经说过她讨厌警察。
「你好。」男性警察在床的正面站定,向我打招呼;我我也回以:「早安。」现在是上午十一点五十二分,还没过中午。
「我是这个。」他翻开手册证明自己的身分,不过他姓名的部分我不是看得很清楚。
「然后——」、
我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有不好的预感。
「你是×小弟吧?」
鼓膜坏掉了。
我的知觉被许多东西夺走。
人逐渐死去的那种感触,开始复苏。
得遮住耳朵才行。得避免大脑开始溶解才行。
我的名字是,咦?你怎么了?×小弟?
世界的扭曲变成了豪华加大套餐。白色的东西从眼角渗出,前方连一半也看不清楚。听见盖住耳朵的手的肌肉跳动的声音。啊啊,这是,人的声音吗?
我蜷缩成一团。在床上?当然是usodakedo。所以我掉到地上了、摔下来了。
撞上了墙壁。言出必行。呼呵呵,我乖吗?
不过因为我前进了三步;所以得后退两步才行。我彻底忘记了呼吸。
你还好吗?你还好吗?耳畔有人对我细语,所以我用心声回复他,说我没事。呀,完全没传达到。
×小弟?×小弟?
牙齿互相碾轧。指甲。墙壁。头。血。
杀意。不要喊了。不要喊我的名字。
求求你,请不要再给我名字了。
「你白痴啊!闭上你的嘴给我滚出去!」
医生怒吼,把男子推出病房外。他的眼神看来相当不愉快,像是生闷气;也像看不起,就是那种只把我当成有毛病的人的表情。
Yamana大姊的那番话,我现在五脏六腑都感同身受。不过比起那些事,我现在更需要的是空气。挑食是不好的。
「想要向他问什么东西的话,给我把状况搞清楚再来!滚!」
医生高声怒骂。抬头看着她对比自己年长的人这样子发飙的模样,更觉得保护过度这个评价对她来说还挺贴切的。
我根本没事啊。好得很。对吧~?我向天花板上的人询问。
两个大人正在争吵。前方病床的人边看边臭着一张脸,唰啦老伯则是离开病床搀扶我。真是太感谢了。
医生和那个男性警察讨论的话题,似乎是以我为中心展开。她毫不掩饰自己情感的模样一点也不丑陋。我以每个人年幼期大概都会说要和妈妈结婚的那种感慨抱住医生。usodakedo。
接下来,身为当事人的我,在这种场合该怎么办呢?
不要再为我争吵了!这一招还是算了。
唔~我消失的话,他们应该就没有理由敌对,或许会停下来让舌头休息吧。
再说,大人在讲话,小孩子不可以插嘴。
好。嘿咻。我一边向唰啦老伯道谢;一边站起来。
等待眼睛里被漂白的部分渐渐褪去,然后从他们两人之间钻了出去。
在病房入口一度停下脚步。
因为我是善良的少年。
所以要告诉医生我要去哪里。usodakedo。
「我去吹吹风。」
因为病房的窗户打不开嘛。
所以就只能去顶楼啰。
走在走廊上,身后不远处响起啪哒啪哒的脚步声,一直跟着我。
今天是良辰吉日,所以Yamana大姊的招手就不理了。
接着,背后大声传来,你可别想做什么傻事喔的声音。
医生,你这样也太失礼了吧?
我只是打算正面积极地应对这件事而已啊。不过我忘了穿拖鞋,或许我真的是个傻子吧。
上去顶楼前,我先去厕所吐了一次。医生跟了上来,用手抚着我的背。
我这次也是使用呕吐时的指定席。
呕吐物以惊人的速度飞喷而出,似乎连心脏都要随之歌咏起青春了。
泪水也轻易地流下,接着用手擦擦嘴,前往顶楼。
脚步、头,和胃全都变得轻快,健步如飞。
「听好,绝对不可以做危险的事喔。」
「知道了。」
应付完医生为防万一的叮咛之后,医生便回到工作岗位了。
踏上楼梯,抵抗着奔流的风,我用力打开门。
赤脚踏上被阳光温热的水泥地,现在太阳被云所遮蔽,我被包覆在没有直射阳光的明亮中。我小心翼翼地关上门。
今天的风比平常还强,和那种轻拂摇晃稻穗的风不同;是新面孔的,会在海边卷起沙尘的那种暴风。usodakedo。因为这里没有海嘛。
「接下来——」
不理会蓝色的长凳,我像例行作业般绕到后方,对受损的围篱给予慈悲和救济。骗很大。
自杀围篱的完成程度约六成了。再一些些。
只是看。只是摸。只是掉下去。usodakedo。
医生,不用担心,我会遵守约定的。
「喔哇~脚滑了~」
假装因为意外事故而撞上围篱。更正,不是假装。
铁丝网向砸上墙壁的橘子似地,没有破损但变形了。小学生被排除在它的承受范围外吗?这道铁丝网,顶多能发挥像足球球门网那样的功能而已。
打开漂白剂的瓶盖,像要扑杀昆虫似地洒下,头和耳朵都变成了一片白。
叽叽——我把身体靠在围篱凹陷的地方,享受陷落的时间。
然后,我看到了原本因为角度问题而看不见的正下方的景色。
那是鲜明无比的蓝色。
「…呼…………呼、呼呼、呼!」
身体的大半和右边的围篱摩擦着,摇摇晃晃地后退了几步。
一屁股坐倒在地。身体敏锐、完整地向自己报告我出汗了。
我的下半身失去精气与活力,被染成一片苍白,动也不能……咦?稍微试一下之后发现轻易地站起来了。不过因为遭到导演怒斥,所以我又跪坐在地。大腿关节有点疼。
「……呼喔喔。」深呼吸。呛到了。
要是被大关等级的相扑选手推个一把,我就真的要掉下去为医生的花圃增添一些色彩了。
然后这个地方开始每年都绽放美丽的红花;村民们都拿它来……编不下去了,好孩子的童话故事就先放回书架上吧。叫叫看好了。
「死好可怕喔——!」
心就搁置不提;身体很自然地就做出了拒绝反应。
「喔啊—~心脏跳得好厉——」
说起来,心脏是在哪里啊?手腕、脖子,还有大腿连接身体的部分都像在询问这个问题似地怦通怦通打着拍子。
冷汗也好厉害。手一下子就变得黏黏滑滑的了……虽然心里这么想,不过这其实是刚才洗手的时候肥皂没洗干净。
「……真是逊毙了。」
不擅长活的人;连死也不擅长吗?
搞得这么难看,都跪在地上了。
是不是有什么诀窍呢?
问问想越过围篱跳下去的人好了。
「决定了,就这么办吧。」
整理一下衣服,使唤回了神的膝盖站起来,用手掌摸了摸围篱之后转过身。
「我会再来找你喔。」
不是usodakedo喔。真的。
「噜~啦啦~噜~噜~啦啦~噜噜啦啦啊啦~」
因为现场都没有其他人,所以我卖力唱着最爱的卡拉OK,离开了顶楼。usodakedo。
说起来我啊,为什么要这样子把脑子的开关操作个不停呢?
太过火的话,这可能就会变成标准模式了,所以我之前才一直避免这么做的啊。
风在背后催促着,我打开门,站在阶梯最上级往下看,眼睛以螺旋绘出近在身边的危险。
原本要往下的楼梯变成横向,朝上方而去。似乎要花不少时间才能回复正常,我决定就这么直接前进。
踩空了半分,这次真的脚一滑。
漂亮地着地失败。
右肩先撞到地面。
「痛死了~」
额头、膝盖、还有脚踝都是。
我,好~痛。
地下室生活结束之后,我受到警察的保护。
在那里,有个长相很温柔的大姊姊这么问我——
你会觉得自己很倒楣吗?
还是觉得自己能活下来真是幸运呢?
虽然是没有正确答案的坏心眼问题,但是期待我能给出精彩答案的话我也很困扰。
因为我什么也答不出来。
「喔喔?少年你是怎么了,当上战队英雄的队长了吗?红通通的~」
我向蹲在电视前面的小鬼头——不,是Yamana大姊搭话,结果吓了她一跳。
不过看她眼球几乎没看向我的模样,冷静判断一下发现,那口吻与其说是吓了一跳,其实更像是快要笑翻了似的。
被这么批评之后我也确认了一下,才发现自己受了伤而且正在流血。额头有一道撕裂伤,心(也称为谎话制造机)露了出来,咻咻地吹着风。usodakedo。手指没沾上什么血,看来在皮肤上大幅展开的似乎是擦伤。盯着血看了一会儿,发现颜色开始变成紫色,我是伪人类——并没有这么发展。嗯,没问题,克服。因为我在前来这里的体重早已按下了好几个开关,脑袋里已经是一片只要不把手伸进去就找不到任何东西的白茫茫,和表面的红色混杂在一起,就像一顶红白相间的帽子呢,喔呵呵。
「红色的果实裂开了(注:一篇日本国民小学常收录的文章)。」
「哇~超怀念的~我们平成(注:1989年起)世代啊……」我把听到的蠢话当耳边风。
我今天在只和Yamana大姊隔了一个人距离的位置坐下。
看了看吸烟区,平常都会有四、五个人在那里进行把空气不健康化的行动,但今天则是连人影和烟雾也没有。
我很快便注意到,这是因为Yamana大姊把电视音量调得比平常还要大声许多。
虽然这应该是在三十公尺前就能发现的事,不过现在是以我为基准。
「不过,真红啊。真的好红。」Yamana大姊仍然不以正眼看我,以评论家似的口吻给了我这样的评价。
「我还以为你是自杀失败了呢,害我好失望。」
「喔,那还真是不好意思。」
我装作乖孩子的模样低下头。
同时在脑中思考——
……自杀。Yamana大姊。
既然进入了这个话题,就顺便问一下好了。
「……那么,顶楼的自杀围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