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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是朝向杂树林。
“什——。”
通过千刀“铩”事先被藏在了香钱匣的后面这件事,或许还能过猜测出迷彩为这场战斗准备的策略——但是七花却想不到这个。
他反而,因为在预料之外的状况下被举刀相向而失去了冷静——迷彩的一刀·一字斩虽然远远不及,但足以让他想起宇练的零闪。七花仍未克服因零闪在心中扎根的对剑技的恐惧。目前,这还没有作为弱点浮现出来。
所以七花还是想都没想就追赶迷彩的背影,奔跑起来——。
追赶的七花和被追赶的迷彩。
身为被追赶的一方——这场你追我赶的主导权明显被握在了迷彩的手中。
继跃进杂树林的迷彩,七花也跳进去的时候——他终于发觉到她算计好的策略。也发觉自己已完全陷入那个策略之中。
同时也注意到了,自己已经陷到深得不能再深的地步。
跳进去的,光线暗淡的杂树林。
没错,既然是在杂树林之中——就没有隐瞒的必要了。
在这里的每一棵树上——都绑有千刀“铩”。
不,不止树木。
像被埋在草丛中一样。
像从土中长出来一样。
挤满着。
到处都不留一丝缝隙地,挤满了千刀。
被藏在香钱匣后面的千刀——可是,原来藏起千刀“铩”的不仅仅是这里。原来不仅仅是那一把。而这一情况不仅限于这个杂树林中——境内的每一个地方都应该藏有千刀。本殿也是拜殿也是屋顶之上也是鸟居之上也是——
任何地方,都藏有千刀。
整整一千把。
挤满着。
排满着。
任何地方——都挤满了。
到了哪里——都排满了。
知道迷彩将战斗舞台限制在境内的理由了——那是为了不让七花在战斗中跑出藏有千刀“铩”的范围。
同时也知道了迷彩对咎儿作为交换条件提出的,找出“最初的一把”的理由——!
那只是为了争取时间罢了。
在咎儿调查千刀的期间,迷彩一定是计划了在境内设置刀的安排。在什么地方怎样藏起刀,在什么地方怎样藏起来会更有效果,如果不事先想好的话,就算动用多少人都无法在一夜之间把一千把刀藏在想要的位置上,更无法准确地把握每一把的位置——
对迷彩来说“最初的一把”什么的根本就无所谓。不,虽不至于无所谓——但只要能让奇策士咎儿的目光从三途神社的境内一开一段时间就可以了。
先不管真伪,咎儿在短短一个星期之内就找到“最初的一把”,这应该多少出乎迷彩的预料之外吧——但在昨天有能和七花像那样闲聊的闲暇,可见她应该勉强赶上了。
不让七花帮咎儿的忙的理由也是——虽然黑巫女的事情是不带虚假的前提,但真正的目的应该是为了分断七花与咎儿。
昨晚,在那个茶室中七花和咎儿正睡得香甜的时候——敦贺迷彩以及在境内劳动的五十名黑巫女,有条不紊地藏好了刀。
虚刀流和千刀流。
就算七花再怎么无刀。
在千刀到处散乱的这个境内之中——那种事不会成为任何优势。
只看到她与真庭喰鲛的一瞬交错就自以为看破了千刀流的一切,这是七花的失策——把千刀流断定为普通的夺刀术的他的失败,到了这个田地已经再也无法挽回。身为从者的七花不会对因“寻找最初的一把”而疲惫到极限的咎儿讲些多余的事情,这恐怕早就被她预料到了——。
说到底,千刀流原本就不是用于一对一战斗的剑法,那是在成百上千个剑士交错的战场上使用为目的的剑法——不仅仅局限于将对手的刀为己所用。使战场上的所有刀都成为自己的刀——因此才叫千刀流!
七花已经迷失了迷彩的踪影。
眼睛能看到的是——刀。
只有,刀。
连绵不断的,刀。
无穷无尽的,刀。
四季崎记纪的完成形变体刀——千刀“铩”。
铩、铩、铩、铩、铩、铩、铩、铩、铩、铩、铩、铩、铩、铩、铩、铩、铩、铩、铩、铩、铩、铩、铩、铩、铩、铩、铩、铩、铩、铩、铩、铩、铩、铩、铩、铩、铩、铩、铩、铩、铩、铩、铩、铩、铩、铩、铩、铩、铩、铩、铩、铩、铩、铩、铩、铩、铩、铩、铩、铩、铩、铩、铩、铩、铩、铩、铩、铩、铩、铩、~~
由单纯物力的单纯压制——一千把刀!
“此乃千刀流与千刀‘铩’的共同合作——”
在杂树林的暗影之中,只有敦贺迷彩的声音在回荡。
“——地形效果·千刀之巡。”
已成惯例的场面回想。
这次是,敦贺迷彩的情况。
她作为从遥远的过去一直守护着出云土地的护神三连队的二番队——其队长的独生女降生。当然那时候的名字既不是敦贺也不是迷彩——在这里言明她当时的姓名也没有多大的意义。一个原因为那是过去的故事,另一个原因为那个家已经不存在了。
父亲身为护神三连队二番队的队长的同时,也是自古流传的剑道场的道场主——在这里教授的就是千刀流。虽然那是连咎儿都不知道的无名的道场、无名的流派,但那只不过因为这里是自治区的出云,从而没有在历史上亮过相罢了。
她是这个道场的后嗣。
因此从懂事之前就在身心上被灌输了千刀流的招式。
毕竟千刀流是以“所谓刀就是消耗品”——这个前提条件为基础成立的。因为刀只不过是消耗品——所以没有必要特意挑选一把自己持有。就算不特意携带那么重的东西,只要使用对方手里的不就行了吗——仅此而已。绝不绝不武装的绝对的护身术——绝对的护神术。这种宣传标语,就是千刀流的牌匾。
和虚刀流相通——而且这或许和奇策士咎儿的座右铭也相通。
但是,比起这个更重要的是——刀就是消耗品。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任何人都应该会注意到这和传说中的刀匠,四季崎记纪打造千刀“铩”之时记在心上的主题完全一致。要说当然嘛,这应该是当然的想法,不过就因为如此,才会存在以此当然的想法置于主题的流派,也存在将此作为主题被打造的刀。这么说的话,她现在拥有千刀“铩”,这让人感觉并非出于偶然而是遵循了命运的安排——不,或许(虽然这是无论如何都无法确认的),四季崎记纪听说了在出云绵绵流传下来的流派千刀流,这成为了让他打造千刀的契机。千刀“铩”与千刀流。如果将名字的重叠不视为偶然的话——这个推测也许相当接近真实了。
不管怎么说。
那个时侯——在现在的二十年之前。
即,时为先前的大乱。
咎儿的父亲——奥州的首领,飞騨鹰比等打响的,空前绝后换谬绝伦的叛乱——这里自治区出云也不能与那叛乱的影响保持无缘。反而因为是不上不下的自治区,表面上也好暗地里也好都得不到幕府的援助,所以状况可谓极其严峻。
护神三连队的三支部队——都被打败了。
如果没有来自周边各国的主动救援的话,人称众神云集之地的出云应该便从地图上消失了——在千钧一发之际得以存活下来,可以说是不幸中的万幸吧。
但是,她只有不幸。
没有任何一个可以说幸运的东西。
死去家庭和家人——在大乱被平息的时候,她沦落成了随处可见的流浪儿。也就是战争孤儿。无依无靠——连依靠别人的想法都没有。
因为她因为大乱,价值观遭被破坏得体无完肤。
被破坏至粉碎。
虽然不出名——虽然是个小到一阵风就能吹跨的道场——她打从心底相信千刀流就是绝对的护身术、绝对的护身术。相信父亲就因为这样才得到了护神三连队二番队的队长这个殊荣。
可是这点骄傲,在大乱的战火中一点用处都没有——父亲死去,道场的所有弟子们也都一一战死。
活下来的只有未跑到战场的自己罢了。
接下来的她,再明显不过的堕落了。
在山道袭击为了观光而来到出云的参拜客,全身剥得精光,有时还会无情地将其杀害——变成了所谓的三贼。如果在山道中出其不意地袭击,就算旅行者是习武之人也不要紧——不对,如果是习武之人则会更好。要使用千刀流的话,对方如果佩刀会加方便。将有传统的千刀流用于犯罪这一点上,她可以说是根本没有抵触心理。反正是微不足道的流派。虽然一开始是随心所欲做着,但这样的世界也有派系和权力。身为道场的后嗣生活在表面的世界的时候只是没有看到——只是不愿看到而已,其实自古以来在圣地出云也理所当然地存在这种粗野的人们。被这种恶浪敲打着,时而对立时而共谋,到了最后,她加入了当时在出云中规模最大的山贼团伙,安顿在那里。
她安顿刀那里的理由是,那山贼团伙的头目会代代继承千刀“铩”——才怪,不过在加入他们之前她确实是知道他们拥有着千刀。
从那以后,连讲述的价值都没有。
至少对她来说是个想要遗忘的故事。
一点都不想回想的场面。
到底,为了什么而战?
这是迷彩向七花询问的——关于这个提问的答案,那个真庭忍军十二头领,真庭喰鲛说的话是正确的。
与其不得不特意去询问那种事——
你还不如从一开始就不战斗呢——
我可不想听那种悠闲的话——
啊啊,无聊之极——
真是——无聊之极。
实际上,作为山贼生活的十三年间——她连一次都没有思考过这种事。为了什么而战——为了什么而杀害。她一丁点都没有思考这些事的余地。
只顾战斗。
只顾杀害。
不是为了活着。
也不是因为不想死。
说到底——只不过是为了这样做而这样做罢了。
自从她出生起第一次碰到这个疑问的是,加入山贼团伙的十三年后——不知不觉中,自己成为了那山贼团伙的头目,继承了千刀“铩”的数年后——袭击了三途神社的时候。
作为原本不是头目职责的斥候,刀三途神社查探之际,她把三途神社当时的首领——包括当时的敦贺迷彩在内的所有神官,都杀死了。那时候的三途神社并不是武装神社——那些神官们都没有佩刀。所以她不是用千刀流的招数杀死他们的。
一个一个,掐住脖子绞死的。
用原始的方式——杀死了。
因为无法原谅他们。
虽然决定袭击三途神社的不是迷彩本人——但迷彩在身为道场的后嗣的时候起,就听说过了三途神社的由来。懦弱女子们的疗养所——那么为什么。
那么为什么,没有来拯救我。
她是靠自己的意识成为了山贼。
不依靠任何人也是处于自己的意识。
但是。
难道不是因为连这种无可救药的人都拯救,才会被称为神吗——!
“请你原谅。”
一边被掐住脖子——神主这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