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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居室内有一张小型玻璃桌,桌上摆着阖起的笔记型电脑,电脑旁边则是装满文件的资料夹。雪之下昨天晚上一定还在忙工作。
整体来说,起居室内的摆设颇为朴素,大概是因为没有考虑过客人来访的可能性。这里如同商务旅馆,只有最低限度的日常用品、功能简单的家具,和一张散发暖意的乳黄色布质沙发,沙发前面还有一个小型收纳柜。
起居室内摆着三口大尺寸电视,比较让我意外。不过仔细一看,下方的电视柜里竟然放了一整排猫熊强尼之类的得士尼角色玩偶。我敢说,这个人绝对是为了它们,才买这么大的电视。
「你们坐那里。」
我和由比滨听从指示,坐到两人座的沙发上,雪之下则靠在墙上。由比滨询问「你不坐吗」,她只是默默摇头。
「那么,你们要来谈什么?」
虽然雪之下面朝我们,视线却很明显垂落在地。她平常的眼神充满魄力,现在却如止水般平静。
我迟迟不回答雪之下的问题,由比滨只好自己找话说。
「啊,嗯……听说你今天没有去学校上课,所以有点担心……」
「对。不过休息个一天就好了,不用那么紧张,而且我有通知学校。」
「毕竟你自己在外面住,大家当然会担心。」
「而且你明明很累对不对?脸色到现在还很差。」
听由比滨这么说,雪之下立刻低头,仿佛要藏起自己的脸。
「那样的工作量的确让我有一点疲惫,不过,不会有问题的。」
「……那不正是问题所在吗?」
由比滨这么一说,雪之下陷入沉默,想必是被戳到痛处。要是工作真的进行得很顺利,雪之下不可能累到请假。
雪之下垂着头的模样,又多出几分脆弱。
「小雪乃,你根本不需要自己扛起一切。你的周围不是还有很多人在吗?」
「这点我明白,所以我已经明确分配大家的工作量,让自己不要负担那么多——」
「但是你明明没有做到。」
由比滨打断雪之下的话。
她的声音不大,而且很沉着,我却感受得到紧逼而来的压力。周遭的声响消失无踪,只剩下这句话回荡在空气中。
「我有点生气。」
雪之下听了,肩膀颤抖一下。我可以理解由比滨的怒气,因为雪之下独自揽下所有工作,才会像这样把身体搞坏。
我轻轻叹一口气,下一秒,由比滨的视线扫过来。
「我对你也一样生气。之前明明跟你说过,小雪乃有困难的话,你一定要帮助她……」
来雪之下家的路上,她一直紧闭嘴巴不说话,原来是因为这件事……不过,我没有什么好解释的,自己没派上用场是事实。出于愧疚,我不自觉地垂下肩膀。
「……比企谷同学是记录杂务部门的,我原本就不要求他做超出分内的事。他充分完成应做的工作,已经很足够。」
「可是——」
「没关系,现在还有时间,而且我待在家里一样有工作,因此进度没有延宕。由比滨同学,你不需要太担心。」
「那样不是很奇怪吗!」
「是吗……」
雪之下的视线牢牢钉在地面。
「……你觉得呢?」
我稍微花一点时间,才意会到雪之下是在问我。雪之下身后的墙壁一路往厨房延伸,她刚好站在没有灯光的昏暗处,因此我没有办法看出她此刻的表情。
我应该告诉她:「你的方法是错的。」
我不是叶山,无法像他那样说出满口的大道理。
我也不是由比滨,无法像她那么温柔。
可是,我很清楚雪之下做错了。
「以一般观点而言,依赖别人、大家互相帮忙、互相支持是最正确不过的事。这可以说是最标准的答案。」
「嗯……」
雪之下像是没有兴趣听我说话,原本盘在胸前的手无力地垂下,回答的声音也不带感情。
「不过,那些都是理想论,世界不会因此转动。总是有人得抽到下下签,也一定得有人吃亏多做事,弄得一身污泥,这才是真正的现实。所以,我不会要你去依赖别人,或是跟别人合作。」
我听见她无力地叹一口气,但是那声叹息夹杂什么样的感情,我不得而知。
「可是,你的做法是错误的。」
「……那么,你知道正确的做法吗?」
她的声音在颤抖。
「怎么可能?我顶多知道不会是你目前的做法。」
「……」
截至目前为止,雪之下始终维持自我。即使有人前来求助,雪之下也不曾任意出手拯救。尽管她会提供帮助,但最后仍然要看求助者本人的意愿。
然而,这次不一样。大大小小的所有工作,雪之下全部一手包办,说不定还会如本人所说,在最后想尽办法,让校庆展现出该有的样子。至于能不能让所有参加者满意,则另当别论。
但是这样一来,便与她描绘出的理想背道而驰。
雪之下没有答腔,一阵沉默笼罩下来。
「……」
「……」
起居室颇为寒冷,身体感受到的温度更是比实际温度低。
由此滨打一个喷嚏,随后又吸吸鼻子,那样子像是在哭泣。
雪之下也感觉到逐渐充满室内的寒气,离开原本靠着的墙壁。
「不好意思,我都忘记要泡茶……」
「不、不用那么麻烦啦……我、我来帮忙。」
「不用担心我的身体。休息一整天后,已经好很多了。」
「『身体』是吗……」
雪之下对自己的事情仍然轻描淡写,听在我的耳里,实在无法释怀。
「那个……」由比滨说到一半,犹豫着该不该说下去。这种时候要是不先换一口气,接下来的话便很难说出口。她停顿一下,接着缓缓说道:「那个……其实,我稍微想一下。小雪乃,你可以依靠我跟自闭男……不是其他任何人,就只有我们两个。虽然,我自己帮不上什么忙……不过他的话,一定——」
「……要不要喝红茶?」
不待由比滨说完,雪之下迳自转身,进入昏暗的厨房。由比滨的话语无法传递到那个空间。
我们的对话总是像没有交集的平行线。
这栋豪华的大厦正因为高耸,更像圣经中的巴别塔(注61 根据《圣经创世纪》,人类曾联合起来兴建能通天的高塔。为了阻止这项计划,上帝让人类说不同的语言,使人类相互之间不能沟通,计划因此失败。),不论我们说什么话,都无法传达给对方。
雪之下端着红茶杯组走回来,大家不发一语地啜饮红茶。
由比滨双手捧着杯子,「呼~」地把茶吹凉。
雪之下维持站姿,端着杯子看向窗外。
没有人开口,我们只是默默喝茶,所以茶一下子便喝光。
继续待在这里也没有什么好谈的。
我放下茶杯,从沙发上站起来。
「好啦,我要回去了。」
「咦?啊,那我也……」
由比滨接着起身,跟我走向门口。雪之下并未留下我们。
但她还是踩着不稳的脚步,来到门口送我们离去。
由比滨正在穿鞋时,雪之下悄悄摸上她的颈部。
「由比滨同学。」
「哇!是!」
由比滨被突如其来的触感吓得叫出声音。她正要转头时,雪之下轻柔地施力,示意她不用这么做。
「那个……要我现在立刻依赖你,可能还有困难,不过总有一天,我一定会的。所以,谢谢你……」
「小雪乃……」
雪之下朝由比滨露出柔弱的笑容,脸颊染上一层淡淡的红色。
「可是,我想再多思考一下……」
「嗯……」
由比滨看着前方,轻轻将自己的手放到雪之下的手上。
「由比滨,再来就麻烦你。」
「啊!等——」
我不给她把话说完的机会,静静关上大门。
尽管这样不太好意思,但之后还是交给她吧。
由比滨已经用只有她才办得到的方式,完成自己应该做的事。
然而,这样仍不足以解决问题。
既然如此,解决问题的任务便落在我身上。
时间会解决一切——这种说法是骗人的。那只是将一切放逐到忘却的边境,使它们不再重要、不再有影响力,让问题本身逐渐风化。
改变自己,即可改变世界——这种说法也是骗人的,是欺瞒。这个世界无时无刻不侵蚀着自己,把人塞进定形框架,削除不合框架的多余部分。在这个过程中,我们只会让自己放弃思考。整个世界、整个社会不断对我们洗脑,以强硬手段灌输我们「改变自己之后,世界也改变了」的想法。
不论是靠感情论还是毅力论还是精神论,这个世界、这个社会、这些团体都不会有任何改变。
这次由我告诉大家,要怎么做才能真正地改变世界。
× × ×
部分人士对今年的校庆标语很有意见。
其实,我早已想到一定会有人提出抗议。
『好玩!太好玩了! ~听得见海风的声音 总武高中校庆~』
……绝对行不通吧?这根本是抄袭「十万石馒头(注62 「十万石馒头」是「十万石福茶屋」贩售的日式点心,埼玉县名产。招牌广告词为:「听得见风的说话声……好吃!大好吃了!」)」,而且那是埼玉县的玩意儿,对千叶人来说,实在有点难接受。
即使暂且把千叶搁在一边,直接把他人想出的广告词搬过来使用,也引发适当与否的争论。根据最终协商的结果,这个标语被打回票。
于是,执行委员紧急召开会议商讨对策。
最近频繁出没的阳乃和叶山,同样以观察员的身分列席。光是这个现象,便能明显看出执委会的运作越来越荒腔走板。
以学生会干部为主的执行部门和雪之下都疲惫不堪。前些日子,他们在人手日渐流失的情况下,已经耗尽精力,只勉强维持整体委员会的运作,这次的突发状况无疑是致命一击。
紧急会议完全没有要开始的迹象。
会议室内满是大家吱吱喳喳的闲聊,原本应该掌控现场的相模,却跟被她任命为书记的朋友在白板前聊天。
巡学姐终于看不下去。
「相模同学、雪之下同学,大家都到齐啰。」
相模这才中断对话,看向雪之下。
在场所有人的视线跟着集中到她身上,可是,雪之下只是盯着会议记录发呆。
「雪之下同学?」
她听到相模叫自己的名字,才惊觉似地抬起头。
「咦……」
好在她只用非常短的时间便了解目前的情况。
「那么,现在开始进行委员会议。如同事前城回学生会长所通知的,今天要讨论的是校庆活动的标语。」
雪之下以正经的态度,有条不紊地为会议开场。
她首先请大家举手提供意见,但是对缺乏积极性的团体而言,这种要求太过困难。在场没有人有干劲,严肃的会议沦为大家嚼舌根的地方。
坐在我隔壁的叶山再也受不了,举手说道:
「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