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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你虽然还未成熟,却也已经选择了自己要走的道路了。……明明我的女儿,已经成长到能做出那种事情来了……。做父亲的却没能跟上女儿的成长,真是丢脸死了。”
“血、血、血、血……血……啊啊!”
妮娅因为自己伤到笃而陷入了混乱。
根本不是能理解笃的话的状态。
但是————现在有不说不行的事情。
对要自己选择自己的生存道路的女儿,必须说的事情。
…………这是、我作为家长最后应尽的责任。
“妮娅。……听好了。你不是野兽。但同时也不是普通的人类。”
“————!”
这句话使妮娅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然而,笃用力地抱紧了妮娅,止住她的颤抖继续说下去。
“今后也将一直是那样。既无法成为普通的人类,别人也不会把你当做普通人类看待吧。你的身体里,流淌着与人不同的血液。而你,不得不与那血液战斗。……那是你这辈子不做不行的事情。不管有多辛苦,多不愿正视,也不是能逃避的事情…………”
“………………呜呜……”
没错,不是人类。
妮娅是人狼。
虽然跟人很像,但从遗传因子开始就是别的存在。
那是任谁都无法否定的事实,也不是否定就能解决的问题。
妮娅也,初次面对人狼之血,不容分说地理解到了其真实。
突然替换掉自己的意识的,压倒的凶暴性。
不是抵抗不抵抗的次元。——犹如吞噬一切的浪潮般的破坏冲动。
那种,甚至可以说是自出生时就包含在体内的另一种“人格”的血之力。
妮娅直到发生了这种情况,才终于知道了笃畏惧着的东西的意义。
然后理解了。……自己,从比骨髓更深处就是野兽。
“鄙、人是………………”
但是————
“…………可是,那又怎么了?”
“……哎?”
“带着所有自己想要的条件出生的人根本就没有啦。并非只有你是特别的。就好比你体内流着凶暴无比的血液一样,我还不是长得跟山贼一样根本找不到老婆吗。恨父母也没有用啊。即便如此,自己放弃了的话就完了。所以就算被甩了一百回也好两百回也好我还是没有放弃啊。你呢,才撞了一回墙,就搞得一副世界末日一样的表情。我可不记得把我的女儿养育的这么软弱啊。”
笃抚摸着妮娅的脸颊,拭去大颗大颗滴下的泪水,
“你是将优点和缺点全都集于一身的我深爱的女儿。没理由只有优点啊。无可奈何的事情要多少有多少。即便是那样,你也不想放弃是吧?那样的话,我作为家长该做的事情就只有一件。————妮娅。”
他直直地盯着妮娅宛如宝石般美丽的绿色瞳孔,
“——给我拼死命努力。”
只有一句话,只说了那一句话。
努力,这样。
不论怎么辛劳,不管怎么痛苦,也要咬紧牙关向前进。
妮娅要走的路是孤独之路。
是同自己战斗的道路。
别人能做到的,只有像这样声援她而已。
总有一天,即便在血的奔流,那暴力的冲动之中,妮娅也能确实地持续保持自我。
只能为那一天的到来呐喊助威而已。但是,
“我,会为我所爱的你的梦想加油。所以别输给血那种东西呀。”
在这里,有为她的梦想加油的人类这件事。
有相信她战胜“人狼的人格”的那天会到来的人类这件事,笃想让妮娅知道。
因为那一定,————会成为在面临绝境时,支撑着尚未成熟的她的后背的力量。
“…………能、做到吗。鄙人…………”
“做得到啦。嘎哈哈。再怎么说————你是我的女儿嘛。”
笃在最后,用力地肯定道,
“所以————现在的你还做不到。这里,没有你能做的事情。”
“哎……、队、队长!”
“……………………再见啦。妮娅。”
——将妮娅,丢进了泛滥激流的小河中。
为了不让充满在娇小的身体里的无限可能性在这里断绝。
而这也成了这对父女今生的诀别。
※※※
妮娅娇小的身躯被激流吞没,冲向下游。
不过她是人狼,那种程度是死不掉的吧。
理解这点的麦克拉根,这时才第一次变成苦涩的表情。
“……哼。就这么想保护那只野兽吗。难以理解嗯。”
“哈——,根本没觉得你们这些货色能理解啊。不说这个————就是你啊。把我家的女儿叫做野兽的混蛋。”
“别硬撑了。那伤、……搞不好乱动的话会没命的哟。”
“没什么——这点伤,就当是饶饶你好了。”
笃咧起半边嘴角笑起来,装备好拳刃,摆好架势。
————一瞬间,意识摇晃了一下。
失血量太多了。就算是血气刚强的笃,受了这么重的伤,又沐浴在冰雨里,体温也会下降,视野变得模糊,身体失去力量。但是…………,
——不狠狠揍这鸟货一拳的话,老子就是不爽啊!!
“喔喔喔喔喔喔喔!”
笃从冷的像是被冻住一般的身体的每个细胞里绞出力气,一蹬泥泞的地面。
然后笔直朝麦克拉根袭去。麦克拉根看着他那样子,
“——了不起的气魄呢。但是————好像稍微有点晚了。”
浮上了确信自己会胜利的喜悦。
与那同时,
“嘎哈…………!”
笃发出含糊的苦鸣,鲜血四溅向地面倒下。
他背后站着的是————身着黑色外套的面具男。
“等你很久了哟。你就是“大尉”吧。从结社那边听说你的事情了嗯。”
“————这男人是什么家伙。虽然预定里没这个人已经把他杀掉了。”
“恐怕,是巡逻组的队长级别的吧。不过真遗憾啊。——我还想给予那个男人,最痛苦的死法呢。”
麦克拉根阴湿地笑了起来。
被叫做大尉的黑衣男对那样的麦克拉根感到嫌恶,
“哼——你的恶趣味我听够了。不说那个……关于那件事,证据带来了吗?”
他为了达成来这里的目的而改变了话题。
麦克拉根点点头,从白大褂里取出一只黑色的碟片盒。
“九年前,圣书教会与魔术学会,以及护国课共同实行的“逆十字教团·十字嶺讨伐作战”和,当时十字嶺在实行的“超人计划”的真正的结局。……评议会的长老们想要的全都在这里面。——嘛详细的情况就等离开京之后,……嗯?”
察觉到气息后一看,已经连咳的血都没有了的笃犹如幽鬼一般缓缓地站了起来,
“哈啊……哈啊…………”
朝着麦克拉根的方向一步、又一步地接近过来。
“——我倒是打算一刀砍死的,不过还真是顽强的男人啊。”
“不用了。不需要劳烦大尉动手啦。”
麦克拉根推开为了保护自己而站上前的大尉,从白大褂的胸口取出手枪。
将那枪口对准笃,露出目中无人的从容与喜悦。
“库库库。空虚的最后吧?要是没捡走那只野兽的话,就不会这样死掉了。很后悔吧?想抱怨几句后悔的话就听你说说好了。”
对于他的话,……笃咧起了嘴角,
“……当爹的啊,是会原谅孩子的失败的啊……蠢材。”
嘲笑了眼前这个男人的肤浅。
“——————哼!”
麦克拉根的从容,一瞬间变成了铁青的脸色,愤怒地扣下了扳机。
他的表情,远远说不上是胜利者的,被焦躁所覆盖着。
※※※
自爱宕山发生的悲剧后经过了三天,妮娅终于睁开了眼睛。
醒来的时候,妮娅在白色的屋子里。
是病房。
白到像是有洁癖一般,让人觉得甚至连声音都会被吸进去。
无音的房间里,有自己以外的人。
妮娅认识他。
适合穿正装的青年————东邦宏。
妮娅一醒来,马上就看到了他憔悴的脸——再次认识到发生在那场雨中的事情全都是真实的,————大声地哭了起来。
哭喊着。
打从心底里想要那么做。
在那期间,东什么也不说,削着苹果。
然后,在妮娅哭累了的时候,终于开始说起事情的结局。
麦克拉根从包围网中钻出,逃到了京之外的事情。
笃的尸体被埋葬了的事情。
还有————关于这次让逆十字的人从眼皮底下逃走的前所未闻的失态,护国课决定了彻底隐瞒的方针。
虽然这是为了不让米国抓住痛脚而做出的处置,但是——这个决定也意味着不能大举追踪麦克拉根的去向。
妮娅毫无反应地听着这所有的报告。
东担心这样的她——
“…………妮娅,从今往后打算要怎么做?”
如此询问道。
“……从今往后?”
“是留在这里呢,还是作为“普通的人类”生活下去呢。————你曾面临这样的选择不是吗?就是那件事。希望做个“普通的人类”生活的话,会把你的意思传达上去的。琐碎的手续和交涉就都交给我也没关系。然后,要是还想留在魔术的世界里的话,住所还有监护人就由我来安排好了。不管你选择哪边,我都会支持你的。要说为什么的话,妮娅是我恩师的女儿,作为我个人来说也不是外人。”
“将队长……自己的父亲杀死的野兽,哪里还有能继续活下去的道理呢。”
“也并不是你杀死的啊。”
“是一样的。”
妮娅干脆地如此断言。
“那个时候……要是一被发现就赶紧逃走就好了。鄙人的话应该逃得掉才对。要是逃掉的话,队长应该就不会死了。明明是这样,鄙人却…………被发现就没办法了。以那种借口……,让自己投身于战斗之中了……。被血所驱使。任由血液奔流。想要杀掉这个男人。………………这种危险的野兽,没理由能跟人生活在同样的世界里。”
“那么…………想现在死在这里吗?”
东悄然无声地朝妮娅伸出一样银色物件。
那是东正在使用的,削水果皮的刀。
“确实,妮娅所说的有点道理。你的轻举妄动导致了队长的死这是事实。对那感到责任,想要了结自己的话,我也不会阻止你。”
“………………”
妮娅眼神空虚,为了接过那刀而伸出手——
“——但是,妮娅你会因那种行为而感到骄傲吗?”
听到那句话,手停了下来。
————给我拼死命努力。
对于脑海里响起的话,
“……呜、呜呜呜呜……”
本该流尽了的泪水再次溢出眼眶。
违背那句话的事情————妮娅做不出来。
因为,那等于是笃最后的遗言。
“…………”
妮娅缩回手,拭去泪水,将手按在自己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