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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尽可能用爽朗的语调,把刚泡好的咖啡拿给她。
坐起来的莉音用双手接下它。
「谢谢。」
一边喝着咖啡,莉音一边将视线看往玄关的方向。
「乱喊一堆无中生有的事也很让人伤脑筋呢……」
「网络上更糟糕。刚才我跟恒太确认过了……虽然有很多报导,但我只把主要的东西转寄给妳喔!」
我开启邮件软件,把确认过的网站连结转寄给莉音。
用我的名字下去搜寻后,跟以前一样会搜出庞大的项目,不过到了今天,进行严重攻击的内容却急遽增加。在确认过写着这些内容的部落格、交换股票投资情报的大型财经网站的EE留言板后,我们发现,贸百好像是从昨天深夜开始突然增加的。
「真希望羽月现在立刻就死掉。去死。现在立刻去死吧!」
「说是什么上市公司的高中生董事长,根本只是臭屁的垃圾。」
「无能的高中生只是靠着妄想在当董事长啦……」
「羽月死了的话,我会开个宴会盛大地庆祝。反正他是个世界的垃圾。」
「羽月有恋童癖。他和专门替有钱人斡旋小女孩的业者很熟喔!」
根本不像是投资情报网站的各种辱骂,洋洋洒洒地填满了版面。
莉音确认过上面写的内容后,用力地拍了桌子。
「我立刻就去拜托专门的调查公司。如果是有一群人刻意在写的话,我绝对要把他们逼到走投无路……啧!」
「反正在写的不是地位很低的小角色,就是被电视或报纸报导给煽动的一般人吧,就算修理了再多个小喽啰,大本营也还是毫无损伤吧!就跟外面的示威队一样。」
尽管有些吞吞吐吐,莉音还是下定决心似地开了口:
「……我们重新进行TOB吧!不晓得对方是谁的话,就找不到有效的对策。」
「换句话说,就是要将TOB宣言撤回一遍吗?」
「不先揪出敌人的话,损害就会变得愈来愈大。在现在这种连敌人是谁都不晓得的状态下,连要战斗都难如己意,要继续这么撑过去是很困难的。」
莉音说的话我很能理解,我并不是恒太,但孙子说的『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是兵法的……不对,是各种战斗的基本中的基本。不了解敌人根本没有胜算。
这个道理我很清楚。
不过,我朝着莉音深出了身体。
「不行。就算只是暂时撤退,也会一直背负着难以复原的伤痕。这种时候让对方逮到些许破绽的话,就真的会留下一辈子的伤势了。即使会伤得千疮百孔,我们也一定要撑过这一关才行。」
我的确很痛苦。内脏正在被反复地煎熬着,胃液逆流得让我想吐。压力与痛苦使我的身体像铅块一样沉重,光是思考就让我快要死掉了。
即使如此,还是不能被敌人看到我们开始示弱。在这里收手的话,革命社就玩完了。
「可、可是,巳继你——」
我直接打断了莉音的话:
「如果是我的话,妳不用担心。现在的情况代表着敌人害怕EE被并购。若非如此,对方就不会做出这种反击。」
「话是没错啦……」
「敌人确实比我们预想得还要强大。可是啊,妳仔细想想,现在状况正照着我们的剧本走吧?敌人肯定是以为我们已经拿到资金了。因为有在亚克昂斯并购战时,史坦博格突然冒出来的前例,所以敌人相信我们会有门路,并且因为害怕才会拚命地攻击。也就是说,莉音与立花董事长的战略是正确的。」
「……」
「再痛苦也要前进。如果说我们很难过,敌人一定也好不到哪里去。接下来就是找个好机会与EE的首脑阶层接触,然后想办法妥协而已吧?」
恒太附和我说的话:
「没错,莉音。在这里收手的话,正好中了敌人的下怀,这种事我可不接受。我赌上这只Gigas之眼发誓……连那两个小丫头也都在拚命战斗,而我们却要收手,这算什么?」
莉音暂时垂下了视线。我们沉默地等待着莉音的决定。
不久后,莉音抬起头来,看着我和恒太。
「……我好像不知不觉说起了丧气话呢。没想到我居然会像这样被你们鼓励,好像在做梦一样。」
莉音重重地点头,叹了口气后,她白嘲地笑了。
「没问题的,莉音。我们一路都赢过来了,今后也不会输。为了革命社的荣耀!」
「在春日恒太的字典里,没有败北两个字。让我踹飞看不见的敌人吧!为了革命社的荣耀!」
「嗯,我们再往前踏出一步吧!为了革命社的荣耀!」
莉音这么说完之后,脸上露出了苦涩的笑容。
◇
深夜的自宅。
钻进被窝的我,到现在都还躺着睡不着。
我在莉音面前明明自信满满,但不甘心与不安却快让我死掉了。活到现在,我是头一次如此不甘心。
目前为止,革命社与我被无数的媒体拿出来讲过,也曾成为全世界人们谈论的对象。我们并不是没有被人写文章批判过,也碰过恶意抨击的报导。
不过,遭逢这种万箭穿心的痛骂却是头一次。
在我准备要睡觉的现在,深夜的电视节目里应该还在责难我,全国也会持续冒出对我的批判才对。一想到这里,眼泪就要流出来了,所以我决定思考别的事情。
可是等我注意到时,脑中却尽是这件事。
无数的苛刻批评是很难受,但无法不想它们却更令我火大。我愈想就愈觉得脚像是被黑暗给拖住般,正在陷入负面的螺旋中。
——为什么我这么无力呢。
差点就要哭出来的我,紧咬住了唇瓣。
今晚,我在床上翻来覆去几次了呢?搞不好是每五秒就翻了一次身,这是翻身的新纪录呢!但我一点都不高兴。我好想死,现在立刻就想。
我又是捏着枕头,又是试着趴睡,又是试着抱住膝盖,但什么效果都没有。
在做过各种尝试后,我一觉也没睡地迎接了天明。
看着渐渐亮起来的窗户,我有种获救的心情。至少比起现在的状态,活动身体反而更舒服。
今天要召开记者会。
◇
走出车站,我走向已经去惯的东证记者会会场。我的精神疲惫,脚步也很沉重,明明连一觉也没睡,但却一点睡意都没有。
接近东证后,我发现类似示威队伍的人们并排站在一起,我很不耐烦地想着「又来了吗」。说不定是打算在记者会前打击我,所以才等在那里的。
我尽可能避免与他们视线交会,打算要无视地走过去。不过,气氛好像不一样。
虽然拿着横布条与标语牌,但他们却很安静有礼,既没有人呼喊口号,也没有要责难我的样子。挤到社办前的示威队伍中,从大婶到像是学生的人都交杂在内。
可是,这次大家却都是穿着西装的人。
当我一边感到不可思议,一边快要走过他们的前方时,有个人略带顾虑地站出来,叫住了我。
「羽月董事长,您真的打算并购我们公司吗?」
我停下脚步仔细看过去,发现那是个戴着眼镜,个性似乎很严谨的男人。
我们公司……所以是EE的员工吧!周遭像是EE员工的人们也以我为中心聚集了过来,静静地包围着我。与其说是抱持着敌意,倒不如说是想聆听对话的气氛。
我慎重地做出回应:
「……我是这么打算的。呃,各位都是EE的员工吗?」
众人纷纷点头。戴着眼镜的男人代表大家说:
「是的。阻止并购是我们共同的心愿。」
既然是EE的员工,态度不要太刻薄会比较好。我迅速做出这种判断后,用能够让他们每个人都听见的音量,缓缓地展开诉说:
「我了解各位感到不安的心情。可是,请告诉我一件事,为什么各位对革命社的并购有所抵抗呢?正如各位从我们的亚克昂斯并购中所看到的一样,并没有任何一名员工随着并购而被解雇或降薪。当然,与并购无关的解雇或降职的案例是存在的……但那并非TOB的影响。亚克昂斯的董事长立花先生,也依旧担任着董事长一职。然而,各位究竟是对哪一点感到不放心呢?我希望你们务必能告诉我。」
「原来如此……关于这点——不会有不当待遇的变化,我们是能够相信贵公司的。不过,所谓的收购是能那么简单切割的问题吗?您或许会觉得很好笑,但我们是为了家人、为了日本,进一步为了全世界的人们而工作的,我们并不是在为特定的股东赚钱,您能够明白我们的心情吗?」
戴着眼镜的男人用真挚的口吻说着。
「是的,我很明白。不过在资本主义社会里,存在着员工为了股东而工作的事实。就现实来说,EE有数十万名的股东存在,各位应该无法否定有为了他们而工作,从他们那边领取薪水的这一面存在吧?」
「能够毫无顾虑地与您谈话真是太好了。是的,我们很清楚这很矛盾,不过,我们认为现在这种暧昧的状态很不错。EE虽然有数量庞大的股东存在,但并没有独揽大权的决策者。战前,EE在财团化时,创立者的家族便经常占住重要的位置,我们不认为倒回那样的时代是件好事。由(专制)的指导者来指挥EE一事,并不是我们所期望的。」
他们的心情我很明白,我甚至认为,这可能是日本的上班族共同拥有的象征性心声。
所以,我尽可能把现在这个时间点上所能够公开的事,率直地告诉他们。
「各位的意思我理解了。由于现在还是机密事项,所以我无法具体阐明,但我可以答应你们,事情肯定不会演变成让各位感到不满的结果。各位大概也会有所不安,但我希望你们能够不心存疙瘩地去工作。我想,各位的期待一定会实现的。」
「是吗……虽然不晓得结果如何,但像这样子听您说过之后,我们稍微可以安心了。还有,羽月董事长,您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杰出,真是令人吃惊。若有机会的话,希望能邀您与我们公司合作。」
这段出乎预料的温暖话语,让我打从心底感到高兴。这或许只是社交辞令,但在来自全国的斥责都集中在我身上的状况里,即使是一点小事也让人很感动。
「谢谢你。感谢你们的关心。对了,我有件事想请教一下,可以吗?」
「可以,请问是什么事呢?」
「昨天,在我们的社办——不,总公司的前面出现了示威队伍。此外,在电视上也拍到了示威队伍……那些是与各位有关系的团体吗?」
「不晓得耶……这么说来,正电视里是抗议得很激烈呢,有谁知道吗?」
戴眼镜的男性,转向围绕在周遭的EE员工们。
大家一同摇起了头。
「那些示威队伍是什么人呢?我们也不晓得……但是关于这次的TOB,国民之间的反对声浪好像也很大,所以可能是有志人士自然发起的示威吧!」
「国民的强烈反对态度,是媒体开始炒作后才出现的,示威队伍也是与媒体开始炒作同时发生的。我觉得很不自然。」
「是这样啊……老实说,我们完全无法想象呢……总之,我们反对并购的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