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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王的下颚止不住地颤抖着,她点了点头,“……对,就是这把剑……我看到这把剑贯穿了我的眉心……”
克里斯听到这句话,呆愣着一时之间忘了呼吸。
“我看到的那把长剑,确实就拥有这么一片宛如冰晶般的剑身。”
——一模一样……
——她说的话跟米娜娃一模一样……
——难道在既定的命运安排之下,我连女王都杀吗……
此时希尔维雅蹲到了铁栏杆旁,让站在她身后的一群护卫忍不住一阵惊慌。
“陛下,您不可以对着俘虏屈膝呀!”
“您甚至一开始就不应该来这里跟他会面的!他太污秽了——”
柯尼勒斯在她真正蹲下去之前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而将她制止。然而,方才那个瞬间,女孩脸上一双黑色的眼眸已经贴近了铁栏杆,让克里斯可以清楚地看见。
——啊啊……那一双黑色的眼眸……
——那是和米娜娃一模一样的眼眸……像是新月之夜黯淡无光的夜空一般的颜色,是底下沉着满满的绝望和痛苦的颜色……
“你认识我的姐姐吗?”
面对女王的提问,克里斯点了点头。同时,原本翻搅着他内心的揣测、此时也在急遽的低温之中冻结成了沉痛的事实——米娜娃就是女王的姐姐,她是承继着圣王族被诅咒的血源之人,她才是真正的女王。
“……她没事吧?”
年幼的冒牌女王一张美丽的脸庞此时仿佛要被眼眶中的泪水融化。
“柯尼勒斯,请你释放这个人。我有话要请他转告我的姐姐。”
“陛下,请您不要开这种玩笑呀!”
周围护卫的嚷嚷被柯尼勒斯目光一扫,全都安静了下来。希尔维雅对于方才众人的制止充耳不闻,“请你告诉我的姐姐,说只要姐姐平安无事,我可以忍耐的……请她不要再参加战争,找个远离人群的地方安安静静地过活……”
克里斯听见这句话的同时,耳中仿佛也听见自己体内的血潮滚烫沸腾的声音。
——她说……她可以忍耐?
——她说……要米娜娃不要再参加战争?
——这种话……就算让我活着回去,我能对米娜娃说吗!
——我怎么可能说得出口!
女王起身之后,柯尼勒斯向前跨了一步。而他接下来的举动让克里斯瞪大了眼睛——他将吉尔伯特借给克里斯的那把长剑透过铁栏杆递了进来。
“殿下,您这是做什么!”
“你们给我安静一点。”
柯尼勒斯说完,松手将长剑扔到地上。一把剑摔在地上的声音仿佛从指尖扔出去的冰块、撞击在石砖地板上碰碎而发出的声响。
“这是你的剑,你拿回去吧,想怎么用就怎么用。另外,如果你能从这里出去就出去吧。”
“……为……为什么……”
柯尼勒斯没有回话,而是对着背后的护卫开口说道:“先把陛下带回去。这边的空气不好,不能让陛下在这边久待。”
“那殿下您呢?”
“我还有话要跟这名俘虏说。”
“柯尼勒斯,拜托你,一定要让他回到姐姐身边!”
“陛下的圣恩,微臣感佩之至。”
希尔维雅在护卫们慑人的脚步声包围之下,逐渐消失在克里斯的视野。年幼的女王在离去之前仍频频回过头来望着克里斯。
一会儿,绵密的脚步声在爬上石阶之后逐渐消失。克里斯伸手探寻躺在他身边的那把长剑,同时抬头望向柯尼勒斯。
“我听希尔维雅说,你会用那把剑杀死她。这是杜克神赐与她的托宣预言。”柯尼勒斯说。
“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为什么要把剑还给我?”
“因为这是你的命运。”柯尼勒斯弯下腰,靠近栏杆前说:“你要杀谁都没关系,就算是米娜娃也好。”
“什……么?”
“杜克神的力量是在宿主死后才会被继承下去的,这点你没有听米娜娃说过吗?所以希尔维雅和米娜娃两个人平分母亲遗传下来的力量——你知道吗?一个国家不需要两个女王,只要一个人死了,所有的托宣之力就会被另外一个人吸收。”
“你、你这家伙——”
“命运有可能因为一个人的努力而稍稍微改变其形貌,不过命运的走势永远都会趋向同一个终点。所以不管你杀掉的人是谁,另一个人就会落到我的手中。”
克里斯忽然觉得自己干涸的喉咙中传出一阵仿佛被人猛力掐着脖子般的疼痛。
“我现在明白了,为什么这一代承继了杜克神之力的女王是一对姐妹,其实为的就是要从你为她们带来的、无法改变的死亡命运中守护其中一人,并让她活下来继续继承女王的位置。”
因此,即便克里斯杀了其中一个,另一个也会留下来。
“野兽之子……”柯尼勒斯的一双眼眸忽然焕发出一道光芒,同时脸上泛出一抹宛如烙铁般的笑容:“只有你呀!这世上只有你这个拥有污秽的野兽烙印之人,可以杀死杜克神所庇佑的托宣女王呢!”
“你——”
克里斯在盛怒之下抓起了手中的长剑,举剑要刺向铁栏杆外的男人。然而,柯尼勒斯却只是用一只手指头就让克里斯不但没能够如愿、全身上下的每一寸神经更是实时窜起一阵剧痛而发出痉挛——他不过将长剑从地板上提起了几寸,手腕却定在那边一动也没办法动。
——为、为什么会这样……
柯尼勒斯露出浅浅的笑容离开了铁栏杆前。同时克里斯身上又忽然像是被某件重物压住,整个人贴在地上连一根手指都举不起来。
“所以你出生来到这个世界,然后挣扎着爬到了我的面前——一切都是为了我呀。你就继续在血泊中挣扎吧,直到最后一刻。就算你现在体悟到你的脖子上套着这么一副沉重的枷锁,你仍然什么也没办法改变的。”
“……我要杀了你!”
“你还在说这种蠢话,难道你还不了解命运的力量吗。我是被托宣神谕选中的人——你知道吧?我会得到这个国家、让女王怀着我的骨肉。等到这个小女孩长大并且得到神权之后,我就会杀了女王,而这就是托宣预言呀,这下你知道了吧——你想杀我?别笑死人了。我是被神选中的人,是不会死的,等你杀了希尔维雅,希尔维雅预见的未来就会完完全全转手到米娜娃身上。到时候就是米娜娃要怀我的孩子,然后被我杀死。”
“不可能,不可能会有这样的未来——”
克里斯的前额忽然传来一阵剧痛。他握着长剑的手背也同时窜出了高热。而柯尼勒斯的手和额头也同样浮现出一道焕发着白光的印记。
“依附在你身上的神是痛苦和牺牲的神,是我身上幸运之神的食粮。你是为此而生的。你该为此而趴在地上挣扎,为此而死。你只能永远活在不能和任何人接触的黑暗之中——所以,你认命吧!”
“……你、你是什么人!你为什么会知道我的事!”
柯尼勒斯起身,发出一阵嗤笑声后离去。
牢房四周再次沉入了漆黑的世界。克里斯抱着长剑蜷缩在地板上,在烙印传来的痛苦中口吐白沫地在地上打滚。
新月之夜即将到来。他体内的野兽正渴求着鲜血;同时,柯尼勒斯和希尔维雅方才对他说过的话不断在他脑中回荡着。此时只有怀里那把冰冷剑刃的触觉,让他得以维系住自己随时可能消失的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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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里斯不知道他在黑暗中到底挣扎了多久。此时石头地板上传来不知道源自何处的喧噪声和声波带来的震荡。
——耳边不时可以听见管弦乐队奏出的音乐,是因为女王的婚礼将近吗……
——车轮碾过石砖地板的声音变得如此沉重,是因为满载着贺礼而增加的重量吗……
然而,这些声音却都逐渐被宛如黑泥中浮出的泡沫般恼人的野兽之声给吞没。
忽然间,一阵从楼上下来的脚步声让他赶紧从地上跳了起来,双手紧握长剑面向铁栏杆外侧。全身上下传来的疼痛、因为眼睛照射到光线甚至蔓延到了他的齿间。然而,当他看见铁栏杆彼方直伫的身影,却让他整个人愣住,甚至忘记要握紧手中的剑而差点松手。
油灯旁映出的是一头熟悉的火红色头发,那张熟悉的脸庞眼窝中嵌着一双仿佛冻结在眼眶中从不曾摇晃的黑色双眸。而这个人身上还穿着一件白衣……
——是米娜娃?
——为什么?
米娜娃站在他的面前,同样也显露出一副惊讶的表情而瞪大了眼睛。她的视线落在克里斯的手中,“……你手上为什么会有剑?”
米娜娃的提问让克里斯在惊讶中回神,同时握紧了手中的长剑赶忙向后退开,“等、等一下!米娜娃,你不可以过来——”
米娜娃单手举起那一把厚重的巨剑,光用剑身的重量便劈断了铁栏杆上的门锁。克里斯退到了墙边,“你、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不是偷溜进来的。上面现在可热闹着,我根本不用偷溜进来——好了,我们走了。”
这时候克里斯察觉到米娜娃的剑上已经沾染了干涸的鲜血和布料等等秽物。
“……你一个人来吗?”他问。
“当然了。我怎么能为了这种事把其它人给卷进来。”
“你为什么要为了我——”
“因为你是我的东西!”米娜娃靠上前来一把揪住了克里斯的衣领,“你不是要保护我的吗!”
她的一声怒斥让克里斯忍不住别开了眼睛。
“我已经……没办法保护你了……因为……因为你看到了吧?我杀了……自己的同伴——他们不是遭遇什么不测,而是被我亲手杀死的!”
“笨蛋!那根本是没办法的事——”
“那不是什么没办法的事!”克里斯带着一副湿润而滚烫的情绪唤出的声音,将米娜娃的声音遮蔽过去:“那个时候的我已经沉沦了,我沉沦在撕碎骨肉的触感和令人感到怀念的血腥味中!我已经沉沦了!但是我应该可以制止的……我应该可以制止我心里的那头野兽……所以要是你现在靠近我,我也会杀了你……而柯尼勒斯就是为了要我杀死你而让我活下来的……”
“你说……柯尼勒斯?”
“对,我也见到女王了……而她也预见到了自己被我杀死的未来——”
“希尔维雅?你见到希尔维雅了吗?为什么!”
米娜娃对着克里斯呼喊的同时,抓住了他的肩膀猛力摇撼着,然后克里斯说出了他早先所遇到的这一切,说出了希尔维雅的愿望、柯尼勒斯的嗤笑,还有柯尼勒斯最后将剑还给他的事……
“……所以你要照着希尔维雅的话做,你要逃跑,把我跟你的妹妹丢下来,自己一个人逃跑——你绝不可以被我杀死!”克里斯说。
“其实就是今天了。”
“……咦?”
一时之间,克里斯的呼吸、视线全都被米娜娃的声音吸引过去,再也无法移开。
“今天就是我被你杀死的日子。”
“那、那你更应该——”
“你只要保护我安全抵达希尔维雅身边就好,其它的你就别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