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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代站起来,拍拍袖子上的灰尘,又重新坐回椅子上。他刻意说道:
“真是恶劣的恶作剧……赶快丢牌吧,你不是要自摸。”
玄一郎右手握着“发”,凝视桌上的牌。
他应该已经发现出了什么事吧,因为他大笑到肩膀都颤动起来了。
“……原来如此,都是为了这招啊,全部都是为了这招啊。不用点棒,不分庄家和闲家都是为了这招啊。”
我咕噜一声咽下口水,看看自己手上的牌。正是如此。所有招数都是为了这刻而布局的。
一直站着的玄一郎朝麻将桌用力丢出“发”。我感觉全身的汗几乎都要从耳朵喷出来了。
“胡了。”
我抑止震动的双手,翻开手上的牌。
“国士无双十三张听牌——双重役满。”
理佳子眨了眨眼睛。
“……这是怎么一回事?怎么会变成这样?阿玄?”
“看了不就知道吗?”
玄一郎露出仿佛漂白过的笑容,瞥了一眼麻将桌。
“当我们吓到站起来的时候,小弟转了整张桌子。”
我在牛仔裤的大腿部分磨蹭着手汗。事情就跟玄一郎说的一样。我趁大家因为直升机而吓得起身时,把桌子逆时针转了九十度。所以玄一郎面前变成第四代的满手烂牌,玄一郎从牌桌捡牌凑出来的国士无双十三张听牌就跑来我这里了。选择危险的现金支付、取消庄家和闲家都是为了实现这个作战方法。没有个人的点棒和标示庄家的记号,就不会留下转动桌子的直接证据。就算手上的牌和舍牌变得完全不一样,只要没有直接的证据就不能检举诈赌。支配麻将这种不可思议游戏的,就是这条众所默认的规则。
对这次规模庞大的诈赌计划贡献最多的不是我或爱丽丝,而是看到我脱去外套当暗号时,下指令的少校和在完美时机驾驶直升机通过的飞行员吧。
第四代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站了起来。
“结束了吧。”
也许是我想太多,第四代的声音听起来好像累到快要哭出来的迷路小孩。
“我有个问题。”
玄一郎身体沉在椅子上,伸直双腿。他的声音听起来意外地平稳。
“什么事?”
“这是我买来的全新桌子,刚好只有一只脚,所以很轻易地就能转动。如果是不能转的桌子,你们要怎么办?”
第四代瞄了一会我的脸,低下头。
“你说过东京是我的主场,对吧?”
玄一郎稍微歪了歪头。弟四代继续低着头说道:
“两天内能送来麻将桌的业者有限,我们联络所有业者买下单脚桌以外的桌子。”
“钱就是要这样用。这都是你教我的。”第四代的喃喃细语飘落在麻将桌的桌布上,在麻将牌间飘荡。我永远忘不了此时玄一郎脸上浮现出的满意笑容。
“直升机的租金跟麻将桌的经费都是大数目吧!”
“少啰嗦,这又不干你的事。先担心你付不付得出钱吧!如果现金不够,现在马上写借条。我会附加让你倒店的高利息。”
“啊,对喔。”
玄一郎看了看我手上的麻将牌面,双重役满。
“因为是庄家的双倍,所以是九万六千点,也就是四亿八千万圆,还差一亿六千万圆。”
我一直苦恼要不要说出来的暧昧此时在我喉咙深处化为语言,跑出嘴边。
“用闲家算就好。”
第四代和玄一郎同时抬起眼睛看我,此时两人的脸几乎一模一样。我继续说道:
“不需要用庄家算,用闲家的双重役满算点数,六万四千点就可以了。”
“为什么?”
“刚刚有人拿着突击步枪从直升机里探出身子来的时候,玄一郎想去保护第四代,对吧!”
第四代露出狰狞的表情。玄一郎的嘴唇微微地歪了。
“不好意思,刚刚拿枪的是我们一位绰号叫少校的朋友,枪当然也是模型枪,只是要吓吓你们而已。可是你却想要保护第四代。”
“天知道,我不记得了。”
“你在说什么傻话?”
两人同时发言。可是我已经明白了。就算嘴巴上互相辱骂——
“对于玄一郎先生来说,第四代是你的儿子,所以他的结拜弟弟也是你的儿子。因为我是你家的孩子(注:日文中“闲家”与“小孩”相同),所以算六万四千点就好。你就用今天带来的现金支付即可。”
因为爱丽丝也说过:家族是可以互相原谅的最小社会单位。就连我这种只知道关系面临毁坏的家庭的人,也是打从心底这么想。我不想看见大家因为欠债而互相怪罪。尽管我明自自己现在说的场面话和为了以亿为单位而互相吞食的战争一点也不搭,但是——
玄一郎已经隐藏不住笑意,而第四代的臭脸让附近的空气看起来都扭曲了。理佳子抓住我和第四代的手腕用力拉过来。
“你们两个都是我家的孩子!我爱你们!”
“吵死了!”第四代挥开母亲的手。
“壮一郎,这个笨蛋说的话算数吗?”
玄一郎一边奸笑一边用手指着我问道。第四代背向我们。
“算点数是赌赢的人的事吧!”
第门代的双脚踏开芒草,走了出去。
“随便你们。”
*
玄一郎打电话给我是比完麻将的两天后。那时候正好第四代到侦探事务所来跟爱丽丝一起处
理这次麻烦到绝望的会计事务。毕竟这笔一亿六千万的收入是靠赌博得来的,两个人为了要如何洗钱而商量各种办法。就在此时我的手机响了,液晶荧幕上显示了陌生的电话号码。
“……喂?”
‘小哥,回大阪之前我想跟你打声招呼。’
光是听到声音就想到那张开怀大笑的脸。是玄一郎打来的。我有点紧张地瞄了一下第四代,移动到厨房免得被他听到。
“呃、呃,您这几天辛苦了。”
想不出其他有什么话好说。
“为什么您知道我的电话号码——”
‘这种事情查一下就知道了。我也知道壮一郎的电话号码,但是打电话给儿子道别很恶心。’
话也许是这样说没错,可是为什么要打给我呢?你是要我说什么呢?电话的另一边传来了声响,这次是听起来仿佛火花四散的女子声音。
‘小鸣?是我!我是妈妈!虽然很可惜,不过我们要乖乖地像丧家大一样回大阪去了。帮我跟小壮问好!他现在就在你旁边吧?小壮~~有没有听到啊?我是妈妈,超爱你的喔!’
我把手机拿离耳朵四十公分。糟了,这下大概真的听得一清二楚的了。
‘笨蛋不要吵,手机还我。’电话里传来玄一郎的声音,我又把耳朵贴近手机。‘我还挺高兴的。每次来东京都没好事,这次遇到你真是有趣。下次再一起打麻将吧!’
“……不不不,我受够麻将了,饶了我吧!”
‘喂,你忘了吗?’
玄一郎的声音瞬间像河底的石头一样冰冷。
‘从我手中抢走国士无双的人不是壮一郎,而是小弟你喔。下次让我报仇吧,来大阪记得打电话给我。’
我决定一辈子都不要去大阪了。
‘对了对了。’玄一郎又恢复原本的声音说道:‘帮我转告壮一郎,他有你这种天真的结拜弟弟,我们不能让他继承雏村家。就在东京当尼特族混吃等死吧!我们决定要让另一个人继承了。’
“呃……”
我抬头看黑黑的天花板。
看来事情都进行得很顺利——的样子,虽然我觉得有点空虚。
玄一郎说完再见就挂了电话。我紧张兮兮地回到寝室,坐在床边的第四代瞪着我。
“那个混帐黑道跟你说了什么?”
第四代已经知道是谁打来的电话了。
“啊——呃、呃……”
我一说玄一郎已经决定要让另一个人继承,第四代的脸上就露出苦涩的口水在嘴里流动的复杂表情。
“……搞什么啊。什么另一个人?一开始这样做不就好了吗?还特地跑来这里大吵大闹。那对笨夫妻到底来东京做什么啊?”
此时,坐在床内侧的爱丽丝吃吃地笑了起来。
“所以说,他们是来新年参拜的啊,其他事情只是顺道而已。”
第四代皱起眉头,转身问道:
“新年参拜?”
“对啊。鸣海,你还记得他们是去哪里拜拜吗?”
爱丽丝突然搭话让我吓了一跳。
“啊……呃,应该是水天宫。”
爱丽丝点点头。
“是啊。日本桥的水天宫拜的是全日本保佑孕妇顺利生产最有名的神喔。”
这时候爱丽丝面前肯定是我和第四代两张非常吃惊的蠢脸。
“……顺、顺利生产?”
“雏村理佳子应该怀孕了,所以另一个继承人就是她肚子里的孩子。”
第四代露出恐怖的表情站了起来,抢去我手上的手机,从通话纪录回拨给玄一郎。
“是我……你为什么都不讲!我说妈妈的事啦!她真的怀孕了吗?恭喜你个头啦!白痴!孕妇的魅力?谁看得出来啊?恶心死了,闭嘴啦!喂!你们现在在哪里?为什么我听到广播的声音……羽田?你这混帐在想什么?现在还没进入安定期,怎么可以让孕妇搭飞机!去搭新干线!你知道妈妈已经四十二岁了吗?外表再怎么装年轻,身体已经是老太婆了!她可是高龄产妇喔!……谁在夸你性功能超强啊……啊?你在说什么……壮二郎?你白痴啊?如果是女生要怎么办?名字是要跟一辈子的,认真点想啊!然后不要再想要小孩继承了,我就是教训!”
第四代狂风暴雨般的怒吼让我担心手机会不会因此解体。我还是呆若木鸡,傻傻地交互看着笑到花枝乱颤的爱丽丝和对电话破口大骂的第四代。
原来如此,来东京是为了新年参拜。爱丽丝之前曾经突然说过这句话,原来是这个意思。
“如果我事前就告诉壮一郎,你也知道他人太温柔。”爱丽丝回味起来又笑了。“一定没办法全力拚胜负。”
侦探的个性之恶劣由此可见一斑。接下来的整整十五分钟,我和爱丽丝坐在床上继续听第四代和玄一郎的父子相声。光听第四代骂人就知道玄一郎如何反应,两人的相声真是太厉害了。也许这是因为第四代的身体里也流着大阪人的血。
*
三天后,第四代在放学之后叫我去平坂帮一趟。
“用你的名义把这个包裹寄给理佳子。”
第四代说完这句话就把包裹推给我。
“……你干嘛不自己送?”
明明知道对方害羞还硬是要问的我,也许坏心的程度也和爱丽丝不分上下。
“吵死了,叫你寄就寄,不准偷看里面的东西。”
被这么一说,回家之后当然要打开来瞧瞧。毕竟我也是有好奇心的。而且你瞧,宅急便的单子上得写寄送物品啊。
里面装了红色与白色的绢制带子,上面绣了精致的狼图。
是孕妇用托腹带。
一看就知道是手工制作。就算是刺绣专家也不见得有如此高强的刺绣功力。狗因为生产快速而被视为生产顺利的象征。每逢戌日(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