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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李凉,他盯着角落里微笑,片刻后坐到她床边细声道:“唐冰走了,你还真是等不及,居然干这么冒险的事。”
“我干地哪一件事不冒险?”她慵懒的换个舒服的姿势,“再说,离三年之约没几天了,我没多少时间了。”
“你也可以说服凤让你领兵……”
他话还没说完,便换来她一个大白眼:“老情人死了你心疼了?这等傻话你也说的出口?”
他苦笑:“也是,你们之间只有一个能活下来,你就不怕你陪着她去了?”
“那是我的命。”她渐渐觉得眼皮下坠,“如果就这么去了,我到是没什么怕的。”
“是啊,你是不怕,怕的是我们这帮子闲人傻瓜,不过你人没去,这身武艺倒是废了,左手也废的差不多了。”
“一只左手,划得来……我本来还想砍掉呢,没砍断。”
她本是已闭上眼睛,听见他的话后又睁了开来:“是该砍掉,现在余毒散不掉,还得废得我以后一辈子盯着为你驱毒。”
她转转眼珠,忽尔笑了:“你这算变相赖下来吗?”
他微笑不答,被她掖好被子,待她睡熟了,才踱到窗边,低喃一句:“凤……”
—柒拾叁— 未必有后福
凤强之死到底还是被些人知道了,这等大事实在无法捂着严实,朝中震荡是免不了的,只是没人愿意做那个出头鸟,真正捅破那张纸,有些人还在观望之中,怀疑是女帝的手段,诸如此类的谣言满天飞舞,也渐渐的扩散到民间,都说,“怎的几年间一件连着一件,自从那年北河泛滥之后,就没得一天好日子过的!”
话是夸张了,但用在纭舟身上倒也合适,虽说做了心理准备,但也没想到出了未名村后,日子过的一天比一天精彩,人也变的一天比一天看透,这世间,她确实做到了走的漂亮,却是走的不痛快。//
扶着奉天宫城的栏杆,纭舟盯着晚霞如焰痴看了一会儿,身后人为她披上外衣,凤萧的声音传来:“你现在身子不比从前,自己多注意吧。”
握上他扶着肩膀的手,汲取着他身上的丝丝温暖,丹田里空荡荡的内力让她感到茫然失落,似乎力量也跟着流失掉,不复从前万事在握的感觉。
“走吧,公主该来催了。”
纭舟话里的公主,指的无疑是骄阳,凤强驾崩,这位有着雄心壮志的女帝在一宴之间,丢了性命,一切成空,男皇虽是这些日子理着朝政,却是日渐消瘦了下去,她看了,叹道:“这样的痴情男子,不该生在皇家。”
凤萧当时听了,瞥过来一眼:“你的意思皇家男儿都是无情种?”
“皇家……”纭舟呓语道,“皇家无情。天若有情天亦老啊。”
他没有应声,两人自此没再聊过这个话题。
骄阳的宫殿没换,仍是凤强逝去地那间,不知为何,亲眼目睹凤强的死令她的身心都迅速衰老了下去。时常坐在空荡荡的宫里头。握着拐杖发呆,这样的情景多了。下人们便传开了不好地谣言,为此。也有好几个丢了命儿,侍侯着地下人都闭紧了嘴巴,不敢再议些什么。
纭舟进了里面,一眼看着骄阳的模样,突然觉得眼前象换了一个人般。黄昏中,这位权倾三朝地老妇就象一株枯树,在渐渐的步向死亡,难怪其他人跟着人心浮动。
“公主。”
这声唤让骄阳抬起脸来,精气儿从眼里闪了闪,又复归位到混沌之上,粗哑地声音掺着结束的气息:“来了?坐吧。”
她与凤萧坐了,下人们上了茶,又聊了些闲事。这高大的殿里终于有人气儿。外间天慢慢黑了,她又叫了些人进来侍侯着。气氛顿时温暖了许多。
再富再贵,人还是群居动物,最怕的,莫过于寂寞。
“我那孙侄女,还是好的。”
骄阳说了这句后,殿里立时冷了,下人们噤若寒蝉,纭舟瞧了有些怜惜意起,便把他们赶了出去,这才转回来道:“公主,陛下自然是好地。”
“可是有人看不得她的好!”
骄阳这句讲的咬牙切齿,带着几分恨意直冲着纭舟去了,如果真能剖开心看的话,大概是根本未曾能在她心里找出想要杀了凤强的意思吧,这位半只脚踏进棺材,立于皇家顶点的老妇,年轻时大概想过有一天坐上那黄金打成的椅上,只是如今,那位子空了,她却再没有坐的资格。
“陛下。”纭舟低下头,掩去表情,“如今之计,是尽快选出一人来主持大局,男皇与女帝并无所出,现存的皇家血脉只余您这一支……”
权力地芬芳弥漫开来,诱惑而浓郁,骄阳地胸膛急速起伏着,要对抗这样的诱惑,她需要用尽一生地定力,闭上眼睛片刻后,她道:“天纭舟,你,怎么看?”
这一字一句的话不象是询问,更象是质问,骄阳有一夫,早逝,未再娶,育有一女二子,二子倒还在世,长女却因病早逝,凤萧,就是那长女唯一所出。
不知为何,凤汉皇家一直人丁单薄,早逝者极多,许是皇家的血脉早已在无数次的近亲结合中混沌,又或者,对女子的诅咒,在皇家的身上显的越发厉害。
纭舟沉默半晌,道:“不知……”
两字之后,凤萧却抢先答道:“难道不该是孙儿的女儿继位吗?”听的两人都愣了下,猛的反应过来后,脸色大变。
纭舟眼神如刀射向身边夫婿,他却视而不见,对外,确实没给天倩定过名份,未至四岁不能认龄,但是如果愿意私下使出手段,认了凤萧改姓登统,也不是不可能,只是在她的心中从未想过把女儿送上冰冷的皇位,而她也决不可能做出这样的选择,因为九泉之下的那个他,也绝不会愿意看到这一幕!
“似乎也是不错……”骄阳看着纭舟隐隐有几分焦急模样,反倒不急着反驳,细细想了,似乎最正统的也确实是凤萧的女儿——如果那确实是凤萧的种,“天倩真是我的曾孙?”
“不是的,公主!”纭舟抢白道,以她来说,此刻即使拼得鱼死网破,也在所不惜,无谓只是因为未到痛处,任谁都有那片逆鳞,而纭舟的逆鳞,就是赵谦,“十七王有所误……”
后背抚上一只手,真气顺着经脉上窜到咽喉,觉得喉头一紧,似乎被什么轻轻扼住,再也发不出完整的音来,纭舟怒视着好似扶住激动她的凤萧,只觉得恨不得扑上去与他撕打一番,他却早一步突然搂她入怀,双臂如铁箍般按着,嘴里还道:“奶奶,天倩确实是我的骨肉。”骄阳看着两人拉拉扯扯,一付狼狈样,脸上不怒,眼里虽是疑惑重重,却仍模棱两可着:“此事先不议,朝政上还要问男皇的意见。”
现任男皇一直致力于扶持凤强的势力,可说是鞠躬尽瘁,没有半分私藏,此时匆忙之下再想收拢人心,已是痴人说梦,有时,凤萧想起纭舟对男皇的评价,冷笑之余,又带出几分同情,也有几分庆幸,他觉得自己的前二十年如同做梦,日日夜夜不知在做什么,带着纭舟闯大殿时,才恍如南柯梦醒。
此时把挣扎的纭舟按好,语气平静的道:“奶奶,我一直在您跟前,诸事无不从您的角度考虑,这些孙儿里,可曾有过如我般听您话的?”
骄阳脸色缓了下来,想到这孙子虽不是最聪颖的,可是从小绕膝在前,长大了对她也是嘘寒问暖的,要说最贴心的,莫过于他了,人老了,心也跟着软了下来,她瞧着眼前的男子,转眼间那毛毛躁躁的小孩子也成长为独当一面的男人了,联想到最近段时间,诸事大小都办的妥妥贴贴,骄阳不禁有些心动。
“你可确定那天倩是我曾孙?”
纭舟的气憋在嗓子里,受了重创的身子一直复原不到先前的状态,这会儿挣扎了几下便觉得全身脱力,万事怀念以前怪力女的时代,一阵阵的晕眩,却是不能松口,这关系到天倩的未来,想到这里,又试图辩解,一股真气钻进心肺经脉中差点没让她背过气去,眼前直发黑,等回过神来,只听见骄阳模糊的声音传来:“好,此事我们容后再议,不过你定要办好……”
凤萧似乎答了一个好字,然后脚下好象踩了云般,等一股子凉风扑来,她这才发现,已出了殿,外间夜凉如水,靠在他的怀里,背后的温暖和与前方的寒冷让她瞬间清醒了过来。
她再度挣扎时,他倒放开了束缚,接着便是脸上火辣辣的耳光,在理智反应过来前,他已反射性的回敬了过去。
下人们低着头远远的呆着,偌大的宫中却连根掉在地上都能听见,纭舟拼命压下胸中沸腾的恨意与愤怒,想着她一路拼杀至此,难道就是为了这样的结局?
眼中无泪,泪连着心,心中无悲。
“凤萧,我绝不会让你把天倩送入宫中。”
他擦了擦嘴角的血迹,虽是失了武功,纭舟毕竟练武多年,这一掌又是使尽全身力气,自然不会弱到哪里:“有些事,由不得你,也由不得我。”
“……你倒是长大了,不再是以前那个你了。”
听出纭舟意有所指,凤萧却毫无俱色,扯出个僵硬的笑容道:“长大?该说我懂了才对,舟儿,你以前把我看作什么?”两人沉默的盯着对方,那晚怎么回去府里的,纭舟都觉得记不太清,迎着几人担心的目光都不自觉,在床上辗转反侧而不得入眠,直到实在乏了,才迷迷糊糊的睡着。
梦里似乎见着天倩被牵着手,小小的身子向着那冰冷的皇座一步步走上去,转头望向她的目光中含着眼泪,似乎在求救一般,勿尔赵谦又出现在皇座后面,满脸悲伤。
恶梦连连一夜,醒来后,发现握着的是柳香的手,想要开口胸口却如压着千斤大石,耳边传来的话语也如隔着纱般:“舟儿,你终于醒了!”
—柒拾肆— 对手难求
对纭舟来说,以前睡着就是睡着,一觉天昏地暗,哪管外界风浪满天,自有人为她担着,但,现在梦却总是很短,一醒来就得面对冰冷的人间,有时,她甚至想干脆一睡不醒好了,过不了多久,又为这种想法而羞愧。 //
“天倩呢?”
柳香愣了愣,不明所以:“天倩在未名村呢,你想她了?”
纭舟摇了摇头,呆滞的盯着眼前的床顶,过了好一会儿干涩的道:“凤萧要把天倩当作他的骨肉送入宫中继续大统。”
扶她起来的人有片刻停滞,又恢复如初,让她倚着床头坐好,这些事,本不该与柳香商议,可是,她的身边,再没人可以放肆的说话了。
“你先养好身子再说,其他的一律不要管。”柳香替她披上衣服,有些担忧的把过脉,仍是和以前一样,心绪紊乱,散功滞脉,“毕竟,我们都在这里呢。”
纭舟长叹一声,瞥见阴影中有亮光一闪而过,知唐冰回来了,便想打发柳香离了房,谁知一惯柔顺的男子却一瞪眼:“你现在还有什么事想瞒我的?或者说,你瞒了我又有什么意义!?”
她怔了会儿,想想也确实如此,苦笑着对阴影点点头,唐冰才走了出来,与柳香的眼神相望,倒是露出几分意外的神情:“想不到你的相好还真多。”如若身体还好,她倒愿意与这非敌非友的男子唠叨几句,只是此刻真没了心情。只能冷淡的道:“有话快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