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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旁门左道之说,大多是随着时代的变化在变化,很难分清旁门左道中的行业,在这个时代是好,还是坏。
白事知宾属三百六十行当中,但有一种和白事知宾关系非常密切的职业,属旁门左道。
奶奶称他们为下灵人。
他们也被其他人唤作神婆、灵媒、乩童等等。
当然,里头也细分了许多派别,这事儿另说。
孙中平所住的村子当中,就有个下灵人,奶奶和他早已相识,但是极少来往。
那人住村尾,小山脚下,经营一家棺材铺。
村尾有间土屋,屋子非常古怪,两扇式的木门紧闭着,门的左下方,开着一扇小门。小门不过三十厘米高,门未关,像特地是给宠物开的门。
其实这并不是给宠物开的门。
这叫阴门,也叫去门。
我们走路,不管路往何方,总是靠右走,这才是生人走的路。然而死者和我们不一样,他们靠左行,这门就是专门给死人走的。
来请人的是个小年轻,他急急忙忙敲门。
才敲两下,门吱呀一声开了。
一个老头掌着蜡烛开门,小年轻气喘吁吁,刚准备说话,被老头狠狠瞪了一眼:鹅舍你慌丝啊!老头小心把蜡烛护着,嘴里嘟囔:小心把蜡烛灭了,你就完了。
老头是陕西的,脾气不怎么好,一急,就容易蹦出陕西腔。经常见到他面红耳赤,一半陕西话,一半普通话和人吵架的样子。
小年轻知道这点,等气息平稳后,说明来意。
老头宝贝样将蜡烛放回桌上,用灯罩罩住,喊小年轻进来坐。
他哪敢进去。
老头家的棺材铺在村里是出了名的邪门,传闻有小孩在在他家附近饶了圈,回去就病了三天,说是魂魄被吓丢了。
见对方不进来,老头转身要关门。
小年轻急了,匆匆进去,战战兢兢地坐下。
老头也不慌不忙坐下,示意小年轻不要说话,然后两人大眼瞪小眼,看着桌上的蜡烛出神。
蜡烛缓缓烧着,在灯罩中,火烛时不时噼啪一跳。
等了半天,老头拍了拍身边的空凳子,总算说话:是不是出事儿了?
还没等小年轻搭话,只见到蜡烛在灯罩中啪的一跳,然后就熄了。
老头忽然叫起来:咿呀,咿呀,果然出事了,走!去你家。
小年轻纳闷引着老头过去。
老头远远看到孙中平家的样子,忽然笑开了花:有意思,有意思。
别人家都死人了,他还有意思,小年轻觉得费解,怪不得村里没什么人跟他来往。
老头背着手,走进门。
他路的姿势非常古怪,两脚岔着,走外八字,却又没有当官的那种威风,只有说不清的古怪。后来奶奶才告诉我,这并不是八字步,也不是踱的官步。这叫镇步。走的是威风之势,但不走威风之形。
这步子是走给鬼看的,正常人看起来觉得古怪很正常。
这是下灵人专属的步子,下灵人虽能沟通阴阳,但毕竟是人,而且是阴身,容易被鬼缠住。所以从小被训练走这种外八字,用来镇鬼。
那时候我还站在一干大人身后躲着,但也明显能感觉到屋子里正要发生什么。
在记忆中,我很清楚的记得,老头进屋之前斜瞥了我一眼,他嘴角挂着的古怪笑容,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那老头一进门,看到张婆婆,脸立刻垮下来。
鹅不干了。扭头往外走。
张婆婆冷着脸:过来!
老头又乖乖过去。
你不要骂鹅。老头都快哭出来了。
老头和张婆婆有段故事,他俩在村里是出了名的冤家对头。孙中平早有耳闻,连忙递上红包:有劳有劳。老头闹别扭不肯接。
奶奶咳嗽两声:得了,一把老骨头,闹什么别扭。
老头这才安静下来。
这时候,张婆婆自顾自跑到大门外,从墙角捡了块红砖,在门外划了条线,又找人在大门处拉了黑色门帘,吩咐大家不要越过红线,也不要擅自进门。
黑布罩门是隔阴阳的。
红线是防止魂魄跑出去的。
这条红线在白事当中有种说法,叫鸡鸣线。标准的程序应该是,取鸡冠血、朱砂、观音土和在一起,在灶中烧制,之后在灵台上供三天到七天,结成粉笔样的事物。等丧事之时,用它在门外划一道线。
鸡鸣线真正的作用其实是防止外来的恶魂闯进灵堂,把先生的魂魄冲散。
有鸡鸣鬼不近之说。
在特殊的情况下,红砖划线也是可以代劳的。所以在某些偏远山区,经常要赶夜路的人,身上就会带一小块红砖,睡之前在身遭划一圈,保一晚平安。
不过红砖划线,和真正的鸡鸣线效果天差地别。
正统的鸡鸣线常用在病死之人的丧礼上,不过什么时候在门外划线,什么时候应该擦掉,都有很大名堂。不然会对死者不好。
一般白事知宾是不敢用这个的。
再说灵堂内。
婆婆画完线,挂完黑门帘,把熟糯米、银针、香烛、白纸统统塞到老头面前。
老头名叫高正义,高老头不情不愿接过东西,装傻问:要鹅干啥呢?
奶奶细心解释:下灵、知宾不分家,想您帮忙请先生的魂魄出来。
奶奶这人怎么说呢,话并不多,但每一句都很有分量。她端坐在椅子上,两手交叉叠在膝前,眼睛看着高老头。
高老头为难道:不是饿不帮
你不帮,我通你全家仙人!张翠娥婆婆火大,跳起来骂。
高老头深知不是对方对手,闭着嘴不答话。
奶奶见状,把张婆婆支开,拉着高老头说了几句话。高老头喜出望外,满口答应下来。
奶奶到底说了什么?
或许张婆婆永远都没法知道,但是我知道。
长大之后,曾有一次和高老头喝酒,他喝多了,告诉我,那天奶奶对他说:要是帮了这个忙,改天帮忙在张婆婆面前美言两句,顺便说个媒。
我那时候才知道,原来高老头暗恋张婆婆已久,不过这个老光棍缺乏女性经验,所以总在惹张婆婆生气。
这个条件正中他下怀。
高老头一本正经拿过熟糯米和蜡烛:鹅说你们都准备好了?
张婆婆白他一眼:赶紧吧。
怎么说呢,下灵人其实并没有一个统一的称呼,叫神婆也好,叫乩童也好,对他们来说都无所谓,这都是外界对他们的称呼。
从本质上来说,下灵人的请灵上身,和道教里的下茅之术差不多,但是下灵人和道教又没有丝毫关系。所以他们常自嘲的称呼自己为乡巴佬以此来区分自己和道教中人的区别。
高老头就是正儿八经的乡巴佬。
高老头点燃香烛,在屋子正中央放下。随后把熟糯米搓成一个小饭团,含在嘴里。绕着屋子走起镇步。
这是下灵之前的准备,糯米大阳,防止下灵之后,身体禁受不住被鬼给占了去;香烛主生,下灵之时,倘若香烛忽然灭了,说明高老头已经承受不住,要旁人帮忙,快点把他身体里的鬼魂请出去。
然而走镇步,一来是为了镇老头子的魂魄,二来是为了巩固自己的元神。
这里元神之说,并不是传说中的修真什么的,用比较普通的说法来说,就是精神、元气罢了。
做好事前准备,高老头准备下灵。
第四章 礼门
高老头看了奶奶和张婆婆一眼,得到她们已经准备好的答复之后,开始了下灵。
孙老爷死后阴气极重,按理说,这种灵是非常好请的不过,请灵非常看运气,再娴熟的下灵人,也不能保证每次都能成功。
只见高老头捉起银针,身上布衫咧咧一抖,手一抬,银针扎入老爷子眉心半分。
张婆婆嘟囔:这老家伙一惊一乍吓唬啥呢
孙中平并没有出去,被奶奶留在了屋中,他看的惊心动魄,额上冒汗。
奶奶凝神注意这边。
许多辟邪物都是用银打造,在古时候,也有银针试毒之说。银针在市井坊间是非常好弄、也常见的驱邪物。
不过只要是针,针尖都带煞。所以不适合长期佩戴,时间久了,驱邪物变成引邪物也不奇怪。
高老头在这里用银针扎死人,其实是非常大逆不道的行为。
人死新死那几天之内,用银针灌顶,也就是用银针扎到死者天灵盖上,是有办法让死者的魂魄魂飞魄散的。倘若孙中平知道这些,肯定会竭力阻止。
不过高老头扎的也不是天灵盖,他扎的是眉心那块青色。用力得当的话,老爷子不会出事。
老爷子额头呈青色,随着时间的推移,整张脸也浮现出了淡淡的青色。银针扎额,一来,以煞破煞,不然老爷子魂魄太凶很难请下来;二来,老爷子鼻孔被锅底灰堵着,不能随意拿开,只能在额头上扎个洞,让他的魂魄能溜出来。
这一针下去之后,高老头整个人都筛糠似的抖起来,随后两腿一蹬,啊呜倒地。
孙中平急了,自己老爹刚死,结果家里又闹了条人命,他们家一家以后估计都不会有客人来。
奶奶按住他,正眼不瞧一下:等着。说着,把一张叠成三角状的白纸塞到他手中,拿好,待会你自己跟老爷子说,能劝就劝,脾气放好一点,不然神仙难救。
万一真出什么事,你就把这团白纸吞了。
奶奶说完,躺在地上的高老头倏地一弹,从地上蹿起来,骂:你个小比崽子!
孙中平一愣,高老头这神态、这语气,和他爹生前一模一样他忍不住喊道:爹
老爷子借身还魂,孙中平被骂留愣了,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还是被吓的跌倒在地。
因为老爷子是附的高老头的身子,所以嘴里还含着糯米团,说话含糊不清。他骂了半天,想顺手操起身边的凳子砸过去,半天却弯不下腰。
别说弯不下腰,连步子都挪不动。老爷子看了下这具身子,纳闷:咋啦?
孙中平不知道其中内情。
其实这都亏了那根银针。
银针针尖主煞,老爷子的鬼魂一大部分都被银针镇住,所以他并没有身体的绝对控制权,顶多能说两句话儿。
这也是下灵人的本事。
奶奶在旁见着不会有什么安全问题,于是拉着张婆婆在门边紧盯香烛。香烛一灭,他们立刻就要把高老头喊回来。
老爷子越骂越带劲,骂到动情处,涕泪横流。
孙中平吓到发抖,半晌,老爷子终于停下来。他壮着胆子问:爹,你为啥为难我?
老爷子:俺弄死你个狗日的!养你这么大,死了都要骂俺!
孙中平脸有愧色。
奶奶越看越不得劲儿,小声对张婆婆说:不像是会变成青额头的情况啊。
张婆婆也察觉到:姐姐,那您说?
孙中平陈恳道歉,老爷子哀叹两声,无奈看了四周一眼,想回去。
奶奶忙问:这里只有你一个?
老爷子呆了呆,像是在回忆什么,数秒之后答道:对啊,只有俺一个。
张婆婆发现什么,当时就炸毛了,奶奶稳住她,让她别随便说话。
请灵容易送灵难,送灵之前,需要安抚灵魂。奶奶不动声色安抚两句,随后烧了几张纸钱,将纸灰往高老头头上一扬,最后拔了银针。
银针一拔,高老头就醒过来了,他一醒过来,立即把口中的糯米团子吐掉,转身朝张婆婆邀功:鹅有本事不?
张婆婆烦他,应付道:厉害,厉害。
孙中平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