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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个人住?”他抬头就是一问,似乎很惊讶。
“是啊。”我点头。
“诶?怎么没听说过?”陈婕妤又插话进来。
“这不算什么值得炫耀的事吧?”被父母置之不理的孩子有许多,当惯钥匙儿童,我已习惯成自然。
“那你会做饭?”像是突然抓住了什么把柄,原野眼睛乍然一亮,嘴角突然邪恶地勾了起来:“你一定是自己开伙吧?”
“呃……那当然!我的生活费有限……”我正感奇怪,突见原野将冰毛巾扔到一边,跷着腿一副大老爷模样,张口就道:“我饿了。”
“饿?你饿就吃啊!”不好的预感接踵而至,我下意识地退得远远。
“我要把她辞掉!”他险恶地眯起眼,笑的像恶魔,指着立场岌岌可危的小保姆。
“喂!你这人很小气啊!人家不是故意的!”看着保姆那铁青的脸色,我哇哇大叫。
“我下次会注意的!原野少爷,我会记住的!”保姆那薄薄的嘴唇哆嗦了一下,鲜艳的口红在她的唇上显得那么滑稽,看来异常可怜。
那样卑微的乞求,非但没有引起那家伙的同情,反倒助长了他嚣张的气焰!他斜了斜宝石般闪亮的眼睛,看向似笑非笑的陈婕妤:“喂,想不想尝尝看自力更生的人会做出什么味道?”
“好啊!我也好好奇哦!”陈婕妤这巫婆听这些,立刻笑逐言开,像只狐狸。
被那样的视线看着,我终于明白了佛祖的心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这俩家伙早就想欺负人,盘算好把我吃得死死!
“好啦好啦!我知道啦!做给你吃就可以了吧?不准辞退人家知道了吗?为了一点点小事……”哭丧着脸,我终于在原野的家中陷入“奴隶状态”。脱下大衣,挽着袖子冲进厨房,希望现在开始做出有毒饭菜噎死他以保自救,还未为晚也!
青椒肉丝、蔬菜蛋花汤、焖南瓜,就着剩下的材料,我只能做出最简单的伙食,既不中看,也不豪华。比起那小保姆为原野准备的菜色,我做的菜连“朴素”都算不上!正当我暗恨自己为何没把盐巴当砒霜,全都倒进汤里的时候,原野和陈婕妤却发出了类似于惊叹的呼声——
“哦,厉害!”
“嗯,好像很强的样子!”
两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家伙齐齐用崇拜的眼光看着我,差点又一次让我华丽地摔倒!这样的饭菜,居然入得他们的法眼?!
“哦,好吃!”吞下一口焖南瓜,陈婕妤捧着美丽的脸颊大叫:“你好厉害哦!刚才你在厨房里的样子,看起来和平时完全不同!”
“的确,真想不到数学考75分的家伙,会做出这样的味道。”原野喝了一口汤,突然振振有辞。
“喂……用数学成绩来衡量一个人的价值太过分了吧!是你们太懒了,这些东西看着就应该会做的!”我气不打一处来。
“叫你第一名!我头一次看到同龄人会做这么好吃的菜!”陈婕妤已经毫不客气地海吃起来。
“你回去吧,没你的事了。”吃饭皇帝大,原野显然不再计较刚才的事了,摆摆筷子,他示意小保姆离开。
“不是明天就不准人家来了吧?”我多了一个心眼,谁知道这阴险的家伙会不会出尔反尔。
“下不为例。”他耸耸肩,敲敲桌子:“你不吃吗?”
“呃……”我退后一步。
在他家里吃饭?
这样的第一次,多么奇异?看着陈婕妤大方地替我拉开椅子,我迟疑地坐下来,突然觉得嘴里很甜,有种莫名其妙的美好滋味,在心里渐渐地积淀了起来……
而从那天起,我每天都会被陈婕妤拉住,原野那个距离我家不到十分钟脚程的家,慢慢的成了我们三人放学后的聚会场所。原野的晚饭,逐渐变成了我感谢他“指点教导”的战场,我莫名变成了一个没工资的煮饭婆!可是,从那时候起,我却开始渐渐渴望,自己的成绩名次,能向前爬升一点,能朝年级前五名的彼岸,游得更近一点……
直到小波开始抱怨——
“闹什么脾气啊?他就算躺着也算个成年人了吧?干吗老像小孩子!”我有些气结。过分执拗的人,算不算一种不肯长大的表现?就算再喜欢我的手艺,也不用绝食抗议吧?!瘦下两公斤?老天!他本来就没多少肉耶!
“对美食的执着应该不算任性吧!”陈婕妤笑得好贼:“我也想吃你做的饭。”
“不是还有保姆吗?”我疑惑,就算没有保姆,原野的妈妈呢?去过那么多次,除了他以外,我几乎只看到陈婕妤是常客,那个家,怎么那么冰冷?
“别提了!”陈婕妤的脸色立刻变了:“再提那个女的,小心原野发飙哦!”
“她又出事啦?”我大惊失色,怎么会有这么不机灵的保姆!
“去!那女的整天好吃懒做,一犯错又立刻扮可怜,假惺惺的,我早想把她赶走了!上次要不是你横插一脚,我本想立刻轰走的!这种小事不能劳驾原伯伯,而且跟原伯伯说,原野也会生我气,可那女的实在太离谱啦!”陈婕妤的口气里满是硝烟味,我迟疑地看着她,那张美丽而强韧的面孔上,丝毫没有任何虚假的成分颜色,听着她的声音,我的心慢慢沉下谷底——
“既然是靠劳力吃饭的人就该勤勤恳恳才值得尊重!她平时就没好好照顾原野,叫人怎么放心她!她的工作只是叫原野起床、外加三餐而已,连清洁都有家政公司代劳,可你看她都做了什么!原野时常不到学校,就是因为没人叫他起床的缘故!”
“那用闹钟……”我还想反驳。
“他的超级低血糖,闹钟不管用!原伯伯实在没时间管他,就指望着保姆机灵点!可是现在的保姆十有八九都不可靠!以前还有过偷东西的保姆!现在这个最坏!你知道吗?她不用心做饭,也不用心工作,可她很用心地在勾引原野啊!我每次见到她时,她都浓妆艳抹的,看着就恶心!她是来工作耶,不是来原家当少奶奶的!”越说越气愤,陈婕妤的脸涨得通红。
“对不起……”原来如此。我有些尴尬地低下头,帮了倒忙。
“算了,不关你事!算是给你个教训好了,看起来柔弱的,不一定是弱者!看起来强的,也不一定是恶人!人与人之间,总要了解后才能看透,怎么能随着自己的想象先入为主呢?”她的声音低了下来,脸色稍霁。
“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你一定认为原野是恶少爷,我是大小姐,而保姆一定是小绵羊吧?真是够了!原野吃了多少亏我数都数不过来!”
我看着她,突然觉得这样的陈婕妤居然有种说不出的可爱,忍不住道:“喂,你好像原野的妈妈哦!他的什么事你都要管,而且很认真……”
我的话音未落,陈婕妤立刻愣住了。那张美丽的面庞出现了片刻的僵凝,明媚的眼睛里弥漫起一缕阴沉的暗色。她低下头,用一种暗哑的声音一字一顿地说着:“那当然了!在那样的家里,如果我都不理会他,他就真是没妈的孩子了……”
转过身,她断然地道:“放学后我在校门口等你,爱来不来随便你!”
她的转身,在上课铃声中戛然而去。
望着她坐回自己的位置,我默默地侧过头,看向身边那寂寞的座位。原野的位置,依旧是那么空旷,他上学的次数越来越少,出席率几近“幽灵”的边缘。那个有双琥珀色眼睛的男孩,其实一直都坐在我心灵的一角之中,从来不曾迟到早退……
第六章 左手是喜欢,右手是朋友
在那个左手是喜欢,右手是朋友的超市里,
我只得出了暧昧的结论——
不讨厌,也还不是喜欢。就像婕妤说的,也许现在,他只适合站在我的右手边……
“小姨,真正的友谊该是什么样子,你能告诉吗?所谓的快乐,又该是怎样的呢?我不知道自己以前算不算快乐,可我现在明明过得很紧迫,为什么心里却总是很轻松呢?”
“诺言……每个人都有自己对快乐的一套定义。我不知道真正的友谊是怎样,也不清楚要怎样才算是快乐,因为我活了几十年,也不知道自己身边有没有真实的友情。所以,你千万不能跟我一样,
不管做什么决定都好,关键是你不能欺骗自己……”
现在这种情况有点微妙,有生以来第一次感觉到两大校园美人对峙的画面非但不是春光明媚鸟语花香,反而是风萧萧兮易水寒——
哪怕那天其实是春寒过去的第一个晴天,温暖的阳光像淡金色的薄纱一样笼罩着世界,每个人的脸庞都洋溢着春光。
这算什么意思!——陈婕妤的脸色明明白白地告诉了我,在校门口等待我十分钟的她,不是为了期待我和小波一同到来的画面!
难道真是一山不容二虎?同是美人便格外不能共存!婕妤对着小波虎视眈眈,小波却相对温和许多,微笑着的样子简直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呃……陈婕妤,小波是我的好朋友耶,一起去没关系吧?”不知为何而忐忑,毕竟,对陈婕妤来说,她只打算等我一人,而我却杀了她个措手不及!
“去哪儿?去家教那里吗?原来你和陈婕妤同一个家教?”小波眨着大眼,天真地问着,无知真是福啊,我叹息。
“我不管了,你自己跟他解释!”突然冷笑一声,陈婕妤转身朝街头招手,四体不勤的大小姐向来习惯坐的士回家,我也跟着她享受过多次优待,只是今天她看来极不耐烦,我很难相信她招的士车
的缘故是为了招待小波。
解释?跟原野有什么好解释的?没有男人会拒绝小波这样完美的女孩子造访吧?我摸摸鼻子,牵着小波坐上车,一路顺风顺水,小波倒是乖乖牌,大大方方地不说不问,对“厉害的家教”充满期待。
开门的人是原野,这还真有些错愕。很少遇到他正好“清醒”的时候,开门的刹那,小波在我后面发出轻轻的惊呼,我则忐忑地看向原野,还好——此君向来有些情感障碍,麻木的一张脸上缺乏任
何表情,大剌剌让开,任由我们三人进入。
没有理所当然的惊喜,也没有陈婕妤式的排斥,连起码的招呼问候都匮乏,原野开门之后就立刻回到客厅,坐到正对着超大背投电视的布艺沙发上,面前一堆外卖盒子,看来茶几上垃圾已经堆积如
山——八成,那个找麻烦的小保姆已经从原家人间蒸发了。
难怪陈婕妤抱怨,原野明显地瘦了。
两公斤对一个发育中的女生来说倒不明显,但对一个十来岁的男生来说,简直就像整整少了一圈似的!难道……我没有来,他就真的不吃保姆做的饭?不然,那一堆外卖包装盒实在无从可解!
我进客厅的步伐明显地缓慢了,有些犯罪的感觉莫名地滋生着。
“你又在看啊?”一进门,陈婕妤就大呼小叫,屋子里的电视声音很大,还加上整套德国高级音响来环绕,我和小波有些好奇,凑过去一看——
“诶?你居然会看卡通!”我愕然地大叫,多奇怪,我完全想不到原野居然放着学校不去,窝在家里看卡通片!
他到底几岁啊?!
“他?他除了卡通什么电影电视都不看!”陈婕妤的口气简直像个恨铁不成钢的主妇!“什么《灌篮高手》、《狗夜叉》、《龙珠》……不管新的旧的,只要是卡通这家伙都搜集,满满一柜子。真
是奇怪的嗜好。”
“不是狗夜叉,是犬夜叉!”原野沉着脸纠正起来,看样子的确很痴迷。巨大的电视里正播放着过去的经典卡通《灌篮高手》,看他那懒洋洋的调调,还真令人难以置信他会喜欢体育类的话题。
“我看只有流川枫才跟这家伙有共同语言(都是爱困一族)!”陈婕妤一边说着,一边将我向前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