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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初来乍到（五）
“芙蕾、麦林、尤加，看我带回什么来了！”彼特拉尔一进屋就大呼小叫，他将面包堆在缺少一条腿的圆桌上，跑到卧室的门口，掀起门帘将头探了进去。 随后三个看上去比彼特拉尔年纪更小的孩子欢蹦乱跳地飞奔而出，他们看见桌上黄澄澄的面包，那种目光无异于饥肠辘辘的狐狸发现了肥硕的母鸡。 “等等！麦林！等等！我们要等爷爷回来以后共同分享这顿美餐。”彼特拉尔慌忙拉住一个急于扑上去抢面包的金发男孩，用大人一样的口吻教训说，“而且我们首先应当感谢这位哥哥和这位阿姨，多亏他们，我才能带回这些食物。” “你叫她阿姨？真有你的！”托尔听后不禁捧腹大笑，他拍打着比特拉尔的小脑瓜，钦佩地伸出大拇指，转而又对着萤得意地说，“我就说嘛，咱俩根本不像夫妻，你的年纪快赶上我家老妈了……哎呦，你怎么打人！” 萤无心理会在一旁捂着脸大呼小叫的托尔，而是走到彼特拉尔面前，俯下身子冷冷地问：“小弟弟，你刚才说什么？” 男孩瞅了一眼托尔脸上那枚红肿的拳印，又瞧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萤。尽管他年纪还小，但是已经敏锐地感受到杀气正在迎面袭来。 “呃……我是说应该谢谢您，漂亮的大姐姐。”彼特拉尔强忍着恐惧咽下一口唾沫，战战兢兢地回答道。 “不错，很会看眼色，不像某个笨蛋。”萤拍了拍小男孩的肩膀，转身盯着不知道在一旁嘀咕些什么的托尔，“你念叨什么呢？” 托尔愣了一下，他立即环顾左右而转移话题：“对啦，彼特拉尔，你的爷爷什么时候回来呀？” 就在托尔话音刚落之际，他就隐约听到一阵步履蹒跚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与此同时，彼特拉尔也听到了这个声响，他兴奋地高呼一声，然后带领一帮孩子冲出家门。很快一位衣衫褴褛的跛脚老头在四个孩子的簇拥之下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 那个小鬼什么耳朵啊！ 托尔惊叹不已，他凭借多年苦练才勉强成就了能够在百米之内听声辨位的耳力，没想到今天一个普通小孩就已经达到了和自己同等的水准。 “你们就是彼特所说的……”老人看见托尔和萤以后眼中不禁一亮，脸上充满了感激的神情。 托尔有些不好意思，他挠头苦笑：“举手之劳而已。” “哼，虚伪。”萤冷冰冰地挖苦道，似乎还对刚才的事怀恨在心。 “二位请坐。彼特，给客人们倒水。”老人微笑着点头吩咐道，随即热情地拉着托尔和萤坐了下来。 在没见面之前，托尔还在脑中想象着对方的形象。见面之后老人带给了他极大的震撼－－一位如此穷困潦倒的老者，却拥有一颗如此博爱的心灵，独力抚养了四个弃儿！他眼中不由得泪水涌动，难以用语言表达内心的敬佩之情。 小时候托尔以为恶魔们都是凶残嗜血的怪物，任何带有褒义的词汇均与他们无缘。在以后漫长的岁月里，他接触了各式各样的恶魔，其中固然有少数贪婪暴戾、良知泯灭之辈，但是大多数人热情善良甚至堪称慈悲。少年的观念逐步改变，他开始考虑龙族与魔族建立友谊的可能性，虽然两者目前依然相互仇恨，但是只要有人愿意为此付诸努力，梦想便不再遥远。 老人望着孩子们嚼着面包时露出的甜蜜笑脸，意味深长地说：“小彼特是龙族人。” 托尔听后更加惊愕万分，倒不是因为彼特拉尔的身世，而是难以理解恶魔为何会收养龙族的弃婴。随后他又仔细端详其他几个孩子，发现他们当中一个是白精灵，一个是人类，剩下的那个才是地地道道的魔族。恍然之中，托尔终于领悟了恩师曾经对着学生们说过的一句哲言：“真正伟大的爱心从不需要区分地域、种族和国界。” “老先生，请问我该如何称呼您？”托尔自感冒昧地问了一句，因为自从见到老人的第一眼起，他就感到对方带有一种与生俱来的非凡气质，一股不输给任何魔神的王者风范－－虽然“王者”一词联系到这位老人身上也许有些风马牛不相及，不过托尔心中确实是这样形容的。 老人笑着摇了摇头，脸上深如沟壑的皱纹舒展开来：“我这一生犯下了太多罪孽，只期盼晚年能够尽力弥补，虽然知道自己终究无法获得宽恕，然而总是奢望着内心求得安宁。” 领会了老人的言外之意，托尔便不再追根究底，可是他依然难以压制内心的好奇，便用圣菲尔眼透视对方体内的魔法回路，最终他失望地发现这些流淌着魔力的细小通道比普通人的还要稀疏。但是当光芒之翼无意间瞥见彼特拉尔的时候，顿时讶然叫道：“你学过魔法吗？” 彼特拉尔困惑地摇了摇头，他看了自己的爷爷一眼，似乎不明白托尔有何用意。 “这孩子尚处襁褓之时就被我捡回来了，我这么穷，哪里请得起老师教他法术呢？”老人哈哈大笑。 “那么今后就由我来教他魔法吧，您看可以吗？”托尔兴奋地恳求说，他的表情就像是珠宝匠发现了未经雕琢的宝石。 托尔发现，彼特拉尔虽然没有学过魔法，但体内居然分布着既完整又密集的魔法回路，这种天生具备魔力循环系统的特殊体质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情况是父母双方都是精通魔法之人，另外一种情况就是这个孩子是某位魔神的化身。两种情况的可能性都微乎其微，可是一旦出现此种现象，就证明这个孩子具备学习一切魔法的优良资质。 显然萤并未理解托尔的用意，她拽着护国主的衣襟小声提醒说：“托尔，别忘了你有更重要的使命。” “我知道。”托尔微笑着回答道，在他看来两种任务似乎并不会产生冲突。 老人不可思议地看了托尔一眼，试探着问道：“请恕我冒昧地问一句，您来自哪里？您看上去实在不像是魔族人呢。” “我叫托尔，也是龙族人。”托尔摘掉了黏贴在眼球表面上的一层红色薄膜，眼珠立即恢复成金黄色，同时心中猜想：他果然不是普通人，自从来到黑夜城以后，还没有人怀疑过我的身份。 老人又惊又喜，继而豪迈地大笑起来：“那么由你来教小彼特我就放心啦！” 托尔站起来拍打着彼特拉尔的脑瓜，然后向老人弯腰致谢：“感谢您对我的信任。”
第二十六章 深夜纵火（一）
告别了比特拉尔及其家人，托尔欣喜若狂，萤却愁云满面。考虑到今后针对姆里诺斯的刺杀行动，萤对于托尔对彼特拉尔的慷慨许诺，感到忧心忡忡。不过光芒之翼显然不以为意，他似乎受到了彼特拉尔的影响，对未来充满希望。 走在归家的路上，托尔忽然兴致勃勃地问道：“你们一般都在哪些地点召开商议国家大事的会议？” “平时都在议政院举行，不过少数机密会议可能选择在王宫地下的秘密议事厅中召开，你问这个干什么？”萤感到疑惑不解。 托尔皱着眉毛，口不对心地回答说：“没什么，随便问问而已。” 回到住所，绮罗看见托尔和萤外出归来，便伸出两根手指神秘兮兮地说：“现在我有一好一坏两个消息，你们先听哪个？” 托尔和萤异口同声地回答“随便”，然后两人相互对望一眼，托尔只好幽默地耸了耸肩。 “那就先说好消息吧，今天摩莲提供给我两份图纸，上边详细标注了明天姆里诺斯出席宴会时所选择的出行路线，以及他在宴会现场的座次，另外上面清晰地注明了守卫们的位置和巡逻路线。”绮罗收回一根手指，脸上尽显得意之色。 托尔“嗯”了一声算是回应，他走到桌前端起一直缺口的水杯，将其中盛满的凉水一饮而尽。龙族人斜瞅着绮罗：“发什么呆呀，下一个！” 绮罗气愤地回瞪了托尔一眼，收起另一根手指继续讲道：“坏消息就是米林不小心放跑了那个被俘的公爵党杀手。看样子我们的行踪已经暴露，因为近来姆里诺斯忽然加强了城中的戒备，他本人也一直龟缩在家中不敢外出了。” “哦，该死！”托尔拍着额头叫道。第一条消息对于托尔来说并未感到有什么价值，然而第二条消息对他而言则如同噩耗。 萤使劲拧了托尔一把，看着龙族人疼得连蹦带跳的夸张动作，她强忍住笑容，严肃地说：“现在还是商量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办吧。” 托尔听后立即将末日狂魔们召集在一起，大家围在图纸前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唯独托尔一改往日酷爱与人争论是非的喜好，他一言不发地注视着地图，像极了大战前夕凝神沉思的指挥官。 托尔盯着地图上那些用红笔圈出的标记，心中琢磨了很久，自言自语道：“真奇怪，为什么警卫力量大部分都部署在会场外沿，而会场内部却戒备稀松呢？” “大概是在宾客之中安插了密探吧，鬼才知道那么多为什么……咱们干吧！”西冈在托尔的后背上凿了一拳，埋怨这位团长实在是太过谨小慎微。 其他人纷纷表示赞同，他们也认为托尔在这件事上表现得有些唯唯诺诺。 然而这时罗文出人意料地举起手来，发表了支持光芒之翼的言论：“托尔的顾虑不无道理，我建议明天的行动取消。” 西蒙尼考虑片刻之后也点头赞成，他隐约有一丝不祥的预感，因为地图上的标记明显地表明姆里诺斯疏于防范，但是既然天瞳已经逃脱，他就没有理由不向姆里诺斯汇报末日旅团的行踪，而且最近街上突然出现众多秘密警察和夜巡怪客就是最好的例证。所以西蒙尼认为姆里诺斯是在故意诱使末日旅团上当，以便除去这颗眼中钉。 西蒙尼伸出手指敲响桌子，然后冷笑着说：“一切都太过顺利了，不是么？简直就像敌人在配合大家一样。” 邪眼王一语点醒众人，萤紧跟着建议道：“那么明天大伙继续休息，我们得搞清楚姆里诺斯这混蛋到底在盘算些什么。” 于是大家只好靠打牌来消磨时光。罗文的手气总是格外好，以至于凡是跟他打过牌的人都会认为他在作弊，而且这副扑克牌本来就是死亡占卜师的拿手武器，如果他想在牌面上做点手脚，别人根本无从察觉。 托尔很快就输光了身上的所有零钱，他悻悻地将纸牌摔到桌面上，跑去招呼西蒙尼来替补自己的位置，然后他就回到房间睡觉去了。护国主的鼾声很快便响彻整个小院，好在大家都已习以为常，结果这家伙就一直睡到翌日下午。 光芒之翼躺在床上打了个哈欠，接着从被窝里懒洋洋地钻出来，活像一只在树上待够了而准备下来觅食的树懒。他环视四周，发现屋子里空荡荡的没有人影，只好随手从储物柜里拿出两个黄油面包以暂时填饱肚子。巡视其他两间屋子之后，托尔只找到了绮罗，他从第一公主的口中得知其他人都去参加财政大臣的生日宴会了，仅仅留下绮罗一人在家看守。 托尔听后十分气恼：“你们这帮家伙怎么不叫上我！” 绮罗则显得很无辜：“是枫先生特意嘱咐我不要吵醒你的，他觉得你最近太过劳累，所以想让你好好休息一下……反正大伙今天只是去稍作试探而已，又不会真的动手。” 托尔彻底无可辩驳了，只好转移话题：“宴会几点开始？” 绮罗望了一眼立在墙角的钟表，上面显示着现在的时间是下午五时一刻：“还有十分钟就要开始，我们现在肯定赶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