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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好。”夫墨由她扶着坐起,左右看看,又咳了半晌才说出句话,“到崂山了?水神有传话么?”
落华摇头,又道:“李少侠为给我们开路,掉水瀑里去了,如今还是生死未知。”
夫墨恩了一声:“九雅也是掉水里去了。”顿了顿,“我如今吃了这么大的亏,总有一天要变本加厉讨还回来。”这话说出来,伤重体颓气息不稳,却气势依旧,让人不由就信他的话。
“大哥,那现在怎么办?你的身体……”落华没想那么远,只担心他的身体,这一口口地吐血,是人都受不住,看他现在还照常坐起,讲话
“没事。”夫墨冲她一笑。
待落华走开,他慢慢撕开襟上衣衫,露出胸口那一块,前几天不过只一浅浅掌印,如今却肿涨成红色,那一带肌肤略呈透明颜色,似乎一戳就会破皮流脓。他念几句口诀,虚空又取出那支玉瓶,打开一看,里面只够吃这一顿的了。他捏碎一粒敷在胸上,剩下的两粒还放回瓶里。
九雅连着两天就守在小兽面前,它倒是再没发痛过,看九雅又关心自己了,高兴得很,巴着她天天躺床上装病。
因为那天闹得太狠,九雅也深信不疑,天天忧心忡忡,又担心小兽,又想着夫墨。不过算来算去还是担心夫墨的多,好怕夫墨真就死了……她每天抱着手或背着手,长吁短叹在那床边踱步,直看得小兽头晕。
“九雅,你也睡吧。”小兽往床里面去,让出好大一块地方来。
九雅摇手,叹息。
“九雅,那我们再吃点东西吧。”
九雅一叹,倒没挥手,小兽忙自己爬起来拉着她走到桌子边坐下,一会就有使女得信端了海珍来,九雅虽然吃不惯,可是味道还真是鲜美。
“我想回家。”九雅吃了几口,悠悠地说。
小兽就不接话了。
“我好想回家啊。”九雅又伤心地说。
小兽大口吃东西,装作还是没听见。
“天天吃这个,腥腻。”九雅放了筷子。
小兽小心地看着她,慢慢吃蟹黄,有点食不知味。
“要是你能让我回家就好了。”九雅看着小兽,说。不过这些话她每天都要说几遍,现在纯粹是发牢骚,也没想着有回应。
小兽一点一点地舔蟹黄,偶尔抬起眼皮看看九雅,如果九雅也在看它的话,就忙移开视线。
“要是我回家的话,会天天想你的。”
小兽把螃蟹壳放在面前,玩它的大钳子,哼哼地问:“九雅不喜欢我了吗?”
“一般吧。”九雅说。
“要是我们以后也在一起,九雅也不喜欢我了吗?”
“恩。”九雅狠着心说。
小兽马上瘪了嘴巴,呆了半晌没见九雅回头看它,呐呐又道:“要是我跟九雅一起走,那九雅喜不喜欢我啊?我可以悄悄和九雅一起走,爹爹反正也不在。”
九雅不太相信,定了定神,问:“小乖,真的吗?你要带我走啊?”
小兽看她那么高兴,有点不好意思起来,抓了抓头点点脑袋:“恩。”又道,“不过我不喜欢夫墨,我们两个在一起,不要他了好不好?”
九雅有点不愿意,出去了她最想找的就是夫墨呢。于是迟疑了,本来想骗骗小兽得了,到时还是和夫墨在一起,可是夫墨对小兽一点也不好啊,喜欢打它凶它,那时要怎么办呢?
可是不和夫墨在一起又能去哪里?因为和夫墨一起见识了许多的东西,她已经不是以前的小丫头九雅了,她现在也有很多值钱的东西(三大包,九雅要走的时候,这是必备行李,不然竹子会怀疑她没这些东西宁可不走),去过很多的地方,连豪华奢侈的水晶宫也住过,要是回去了,就是叫她去皇宫去住她也不会有什么太激动的想法了。
小兽巴在她身边,眼巴巴等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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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墨自那一天过后,又昏了半日,醒来后背靠青松,眼眺远方,有些失神。
遥远的天空,有什么慢慢靠近,开始只是黄豆般大小,渐行渐近,有了轮廓,原来是一辆青纱小轿,由八个灰衣女子扛着,仿佛自那飘渺虚空而来。那八个灰衣女子身手必是极好的,这在空中不似平地,出气吸气都要完全一致,这远远踏空而行,更是修为一流。
夫墨看着,不禁唇现微笑,摇了摇头。
那青纱小轿高高越过黄海水墙,悠悠降到山颠,早有崂山各位掌事的前去迎接,说起来,天下三大道家盛殿,崂山算一处,这天咎宫也算一处,如今崂山正是风雨飘摇之际,天咎宫派人前来,虽然帮助不大,却是情暖人心。
小轿放倒,掀起门帘。
一只纤细雪白的手伸了出来,众人看了,只在心里微微地叹:这是谁啊?只见着那手就不由得遐想那人模样,应是什么样什么样的女子……及至人出来了,众人都吸着凉气,虽然心里都有个想法,也没想着那人竟能美成这样……只觉得这湿气洇饶荒草遍生的山顶,忽然就成了明亮华丽的宫宇,就有那么一股流光华彩,直照到人心里去。
那女子就是梵迦了。她出门穿的是一身青衣,衣领衣袖上绣着雪白图纹,是远古的图腾文字;手捧一只白胎红花瓶,足有半人大小。那青白的衣衫颜色加上这明媚的红色,千般容颜万种风姿,依依走到崂山掌门前,一一见过各位。她是天咎宫主,地位尊崇,这次竟亲自来见,崂山上各人无不面上有光,何况她那般绝色,只是看着,也能忘忧。
崂山顶上也说不上什么招待,毕竟是连间避雨遮风的小蓬都没有,与各位大师叙说一番,便自说着休息一会,由八仆护着离开。
梵迦一路上秀目四望,到处找夫墨。夫墨没见到,倒是看见落华了。
落华早见着梵迦了,那时在天咎的想法又冒了出来。她自幼远离凡世生长,虽然貌丑,许多时候也不以为意,只是在这个女子面前,总是能感觉到自卑和羡慕妒忌。
“落华姑娘。”梵迦马上唤她。
落华用最落落大方的姿态迎向她,含笑伸手一指:“宫主这边走,大哥在树下看风景呢,他伤重,没能出来迎接您。”
“不妨事。”梵迦笑道,上前和她同行,“带我去吧。”
两人这一走,跟随的倒有大半。人群里一个白衣的姑娘,面若冰霜,肩上坐着一个小巧的红衣小花仙,冷冷盯着落华远去,眼一转,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也要跟去,哼了一声,上前拉了他一把:“大师兄,往哪里去?”
“啊,白师妹。”那青年笑笑,伸手捏捏小花仙的脸,“小百合长胖了不少。”
小百合直冲他笑。被白衣姑娘打回手去,肃然问道:“下面有消息了吗?”
那水墙之外根本出不去,小师妹却一味要他出去找人,这人估计是死透了,怕是尸体都顺着水进了海,他上哪里去找?只能拿话哄着她。
“还没有呢!”他扶着她日渐消瘦的肩,看着她尖细的下巴,心里不由十分怜惜,刚才见了梵迦而生的别心,慢慢就灭了,“师妹,你要看开些,何况李师弟以前,你也知道,他是对谁都一个样……后面还有一辈子,别……”
“知道了。”白清泠不露声色滑出他的手臂,走了几步又回头一笑,“师兄陪我走走吧。”
九雅趴在小兽的背上,看它游得十分起劲,不禁心疼地摸它的脑袋揉它的耳朵:“小乖别游急了,等会就游不动了。”
小兽是水神之子,在水里哪有游不动的时候?这一方海水就是它的臣民,就是它真不想游了,游不动了,自有那水会托着它走。不过它才不会告诉九雅呢,九雅好不容易才这么关心它,当然是更卖力地游啦。
不久就到了黄海之边,顺着漫长海域一路游去,不久就见到被海水包围成桶状,不住飞旋打卷的巨大水浪。
“崂山到了。”小兽有点憋屈,忙忙地回头叮嘱她,“说好了的啊。”
“说好了的说好了的。”九雅的心都飞到那山顶上去了,谈定的条件也忘了一半,只担忧地看着那山问,“是不是在这山上啊?”
“是的,”小兽点头,“爹爹天天在作法,我亲耳听它说的夫墨在山上。”它说完这个又道,“我们说好了的啊。”
“恩,”九雅使劲点着头,又复述一遍,“我去把药给他,给了就走,以后都和你一起,我们两个一起住一起玩一起吃饭一起睡觉……”
小兽点点头,猛扎进水里,从那水底最深处的水隙溯水而去,被那水浪推着,飞快地往那崂山游去。不多时就到了水注之上,被那浪卷着一圈一圈围山旋转,小兽回头依依不舍地说:“那我就在这里等你。”再不敢上去,它这辈子最怕的夫墨就在山上。
九雅点着头,一手按着怀里紧紧收好的小瓶,一手按诀,默念起学过的远足步伐,从小兽背上起跳,那水注到山上最外层的树冠间,约有一丈之距,她双腿在空中划过,只落下一丈的高度才抓着一截树枝,随即双手使着竭力,一荡而起,踩在树干上。
站定后不禁自己都激动起来,觉得自己实在厉害,再回头看看小兽,已被那水浪托着不知冲到什么地方去了。她一跳下树,身轻体灵,便直往山顶爬去。
还好这大水漫山,山上走得了的蛇虫鼠蚁,走兽灵妖都已逃命去了,她没经任何阻挡,除了鼻边满是水气腥味,飞快地往山上爬去。
“什么人?”有人忽然厉喝。
“有人吗?”有人东张西望。
“我好象看见有人过去了,去看看……”
“是不是李师兄回来了?”
“不会吧,掉到那水里,从半山腰上冲下去,就是没被摔死也该淹死了。”
“别这样说话,李师兄人那么好……”
……
九雅一听着人声,立刻躲到树后面去了,躲了以后才奇怪地想:我干什么要躲起来?可又不愿再现身,只躲在树后听那一队人匆匆而过,耳边还听着他们的嘀咕:“李师兄真可惜了。”“最难过的还不是白师姐!”“他身份那般尊贵,不知平隆王会不会找我们崂山的麻烦。”“我看就有可能,李师兄可是最得王爷欢心的。”……
九雅听声音慢慢远去,探出头来左右看看,人是走没了,可是那李少白到底是怎么了呢?她想想那天,李少白没事啊,难道他也掉河里去了?想了半天……不禁哀叹起来。
山路虽远,但她默念远足法门,倒也没觉得多累,不久又看见一队斜背钢剑巡逻的青衣道士,没再耽搁,挥手向他们招呼:“喂,各位道长,夫墨在山上吗?”
“你是从哪里来的?”忽然看见这样一个陌生人冒出来,从那不可能有人出现的地方出来,那群道士立刻拔剑相对,又有人骑上飞剑回去报信去了。
第 37 章
九雅被那群人……算不上押,只是各自握剑在手,神情戒备,一路护着上了山顶。这地方九雅来过,上次坐飞剑来的,这次来只见顶上到处是道士,都是太阳穴微鼓,神情俱沉着冷静的崂山高人,还有一些穿灰白衣道袍的,年事已高却神情烁清,只站在那里就有一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