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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从没相信过鬼魂之类的东西,早年打工时守过两个月的医院停尸房也没害怕过。因为他知道人死后就是一具躯壳,然后就被化为灰烬,没有什么可害怕的。可是,自从被困在风动镇之后,不可思议的怪事就接踵而至,他开始总以为是艾楠的幻觉,但死婴却实实在在地出现了,并且在艾楠的被窝里躺着。连对风动镇了如指掌的蕨妹子也惊恐不已,说平生没见过这样吓人的事。所以,当麦子再度出现时,刘盛不得不想这是否是鬼魂变幻的结果一会儿是死婴,一会儿是活蹦乱跳的小女孩。尽管很难相信这种设想,但迷离的现实确让人惶恐不已。
不过和艾楠分开住也好,刘盛想,这总比背脊对着背脊睡得自由一些。结婚前,听人讲过婚姻是一个由蜜房变牢狱的过程,他当时一点儿也不理解,现在却被自己证实了。他为避免这个悲剧作过努力,这就是努力挣钱,因为有数据表明,现代婚姻的不幸80%由经济紧张造成。到现在,他们经济上应该没有问题了,可是,此番远行却暴露出他们之间的深深裂痕。这种难以排解的压抑甚至使刘盛对回到城市、回到公司上班望而生厌。
他悄悄溜出房门去蕨妹子的屋子。院子里很黑,他庆幸这里暗掩藏了他的影子。他需要疯狂,需要遗忘。可是在床上半裸着的蕨妹子却拒绝了他。蕨妹子说不行,艾楠就住在这院子里,我觉得对不起她。刘盛有点恼怒地说在野牛岭你要了我,现在我要你怎么就不行了?蕨妹子荡笑了一下说我只是有顾虑,你要来就快来吧,我其实也想你,只是做完事之后不许留在我这里,不然我心里会不安的。
刘盛欢乐之后溜回房间,为了不引起艾楠那边的注意,他没有开灯摸黑上了床,像火山的灰烬一样很快便睡着了。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看见门被推开了一条缝,麦子的小脑袋探了进来,他正要喝问,麦子已走进屋来了,这个小女孩脸色惨白,嘴角正淌着一股鲜血。
刘盛在惊恐中醒来,看见房门果然是半开着的,有朦胧的天光透进来。他直直地盯着门开处,突然,真有人在那里探了一下头,刘盛一下子出了冷汗,他声音颤抖地问:“谁?”同时他开了灯。
刘盛的声音将门外的人影也吓了一跳。原来是石头,他进屋来看见刘盛也有些吃惊,你怎么住这里呢?石头说他起来方便时看见幺哥的房门半开着,他想幺哥已经离开这里了,房门怎么会开着呢?便轻手轻脚地走过来察看,没想到是刘盛住在这里。
刘盛对房门半开也有些纳闷,不知道是在刚才的梦中开门还是自己进屋时没关牢房门。至于他为什么单独住这里,那还不简单,你没看见那个鬼孩子吗,他对石头说,艾楠不怕我可害怕呢。
石头听着刘盛说话,眼睛却看着挂在墙上的二胡。奇怪,幺哥怎么没将这把琴带走呢?是这琴能看见人的生死将幺哥自己也吓着了吗?可是现在看来,这把二胡已经不灵了,绷在音箱上的蛇皮已散尽了灵气。那天弦断时幺哥说摄影家会死,可摄影家不是活得好好的吗?
“怎么,你看上幺哥的这把二胡了吗?”刘盛问石头道,“看上了你就拿去吧,也许还能卖上几个钱。”
刘盛一边说一边从墙上取下二胡,拿着后中摆弄着。哦,怎么只有一根弦了呢?这破琴看来还有些年头了,刘盛不经意地旋转调弦柄,突然,“崩”地一声弦断了。这破琴摸它一下就坏,刘盛自语道,难怪幺哥也看不上它了。
刘盛抬起头来,看见石头脸色煞白。你怎么了?见鬼了吗?刘盛对石头的惊恐表情感到莫名其妙。
“没,没什么。”石头支支吾吾地说他才不想要这把二胡呢,却不愿说他为什么突然惊恐不已。
早晨,刘盛起床晚了些,正在井台边刷牙时,听见艾楠和麦子有说有笑地从外面回来了。他低头刷牙,并不想理会她们。
艾楠的声音:“麦子,你过来,叫刘叔叔。”
刘盛想,艾楠怎么突然对自己热乎起来了呢?他抬起头,看见艾楠笑盈盈地站在院子里,麦子贴在她身边,望了他一眼后,又将脸贴至艾楠的腿上去了,这孩子看来只愿意和艾楠说话。
“不叫叔叔就算了。”刘盛说,“我也不想她叫。”
“不,”艾楠说,“我准备收养这孩子了,怎么样?”
艾楠的决定如同惊雷贯耳,刘盛感觉到艾楠是完全疯了,这么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怎么能收养?再说,他们哪需要收养孩子呀,又不是没有生育能力,真想要孩子,明年生一个就是。
刘盛脸色铁青地说坚决不行。当着孩子的面,他将这可能是个鬼孩子的话咽了下去。
没想到,看似向他征求意见的艾楠要收养这孩子的态度也很坚决。他们你一句我一句地争论起来,不知怎么就说到了钱的问题上,艾楠说这孩子不用你花钱,我的收入供养她绰绰有余。刘盛心里刺痛了一下,你嫌我挣钱少吗?我和你谈恋爱时你也不过是个保险推销员嘛。现在做大经理了,我不陪你去引产,公司能让你晋升吗?
争论毫无结果,刘盛气冲冲地转身就走。在疗养院外面的山坡上坐下后,刘盛感到浑身燥热。妈的,这太阳早晨就这样毒。他站起身,向远处的水塘走去。他想跳进水中泡一个澡。
水塘边,蕨妹子洗完澡穿上衣服后正要离开,刘盛的突然出现让她意外,她以为刘盛是跟踪她而来的。
“怎么,昨夜做了还想我吗?”她很邪地笑了一下说。
“你这个骚女人,”刘盛在她屁股上拧了一把说,“艾楠要收养那个鬼孩子做女儿了。”
蕨妹子皱了一下眉头说:“你不愿意?不过也没什么,艾楠也许是一时心血来潮,等到路通了你们离开这里时,她也许就改变主意了。”
刘盛摇摇头,他知道艾楠决定了的事很难改变。蕨妹子说那你想怎么办。
“真是那样,我就留在这里不走了。”刘盛一边说,一边脱掉衣服钻进水塘里。
“你留在这里会饿死你的。”蕨妹子在岸上的一块石头上坐下来说,“我多陪你几天,你走后我也会离开这里的。”
刘盛问她去哪里,蕨妹子说离这很远的山里,她的一个朋友办了个狼犬养殖场,让她去入伙经营。现在山外边的有钱人多了,都喜欢买条狼犬来护家。这生意前景不错。
刘盛突然有一种很深的失落感,连蕨妹子也没有想和他相处长一点的意思,他感到这世界上属于自己的东西都很虚无。他不再说话,默默地洗澡,手起手落时将塘里的水溅得老高。蕨妹子穿着短裙坐在石头上。刘盛刚好能看见她的内裤。
刘盛赤裸着身子走上岸来说:“我想X你!”他平生第一次说了句十分粗鲁的话。
蕨妹子连声说不行不行,要是被艾楠走来撞见了怎么办?刘盛说艾楠正带着鬼孩子玩呢,不会走到这里来的。蕨妹子说那我不脱衣服行吗?我总担心被人看见。
蕨妹子将内裤褪到腿弯处,提起短裙来对着他做了个很野的姿势,刘盛一下子没有了征服者的感觉,他不得不顺应蕨妹子的方式勉强做完了事。
刘盛重新进入水中洗澡,蕨妹子脸上红扑扑的,在岸上心满意足地望着他。他心情沮丧,觉得自己什么也不是。
“艾楠对我讲,她在这水塘里看见过婴儿的衣服,你知道吗?”蕨妹子在岸上问道。
刘盛说知道这事,她还在离这儿不远处发现过一在婴儿的假坟呢,坟堆上放着一个布娃娃。蕨妹子说艾楠看来真是被死鬼缠住了,我现在相信麦子很可能是一个鬼娃了。
第九章 做鬼比做人轻松
刘盛突然哈哈大笑起来:“鬼好,做鬼比做人轻松!洗了这塘里的水,我们大家都变成鬼更好!”
蕨妹子惊了一下,莫名其妙地看着刘盛,有一群乌鸦正飞过水塘上空。
疗养院的北边,艾楠曾经住过的院子里现在是彻底静寂下来。人离开没几天,院里的草就长高了一大裁。芭蕉树的大叶片绿得发暗,仿佛没有了人的磁场干扰,这里的草木才敢于露出它的原生态似的。院里的一块空地上,那处曾经摆入过婴儿尸体的地方,莫名其妙地冒出一枝花茎来,开着血红色的小花。只有艾楠住过的房间一切如旧,一张空空荡荡的大床上甚至有了几片枯叶,是被风从别处吹进来的。
摄影家将这一切观察得如此仔细,是他坚信在风动镇这样一个奇特的地方,他终于有了和灵异沟通的机会。围绕着艾楠发生的各种怪事,随着死婴的出现终于真相大白,这就是确有鬼魂在这一大片荒芜的院落里出没。那天,当所有人都惊恐不已时,只有他敢于进屋去把死婴抱出来放在院子里,他觉得对鬼魂表示亲近反而可以让自己更安全。这个道理他觉得艾楠也懂得,不然她不会收养那个叫麦子的小女孩。
早晨,天刚蒙蒙亮,摄影家就起床了。他现在夜里几乎没有睡眠,躺在床上只是为了能更安静地倾听周围的动静。因此,夜里几点吹风,几点停止,以及什么时候有树叶落地,什么时候有一条蛇从草丛中溜过他都清清楚楚。穿插在倾听中的睡眠是短暂的,像打一个盹一样。然而,窗纸上一发白,他就完全清醒了。
走到院子里,曙光刚刚将地面打亮,徐教授的房门紧闭,这位老教授将打太极拳的时间已延至太阳完全升起之后了,看来他对这里发生的一切心有余悸。
摄影家照例向隔壁院子走去,他必须首先去观察一番艾楠住过的院子才心安理得,他站在芭蕉树的阴影下,呼吸着这里特别清冷甚至是有点腐味空气,突然,从艾楠曾经住过的屋子里传来孩子的说话声。
房门是虚掩着的,摄影家从门缝探头一看,空荡荡的大床上坐着三个孩子,两个五六岁的男孩,一个3岁多的女孩,与他上次在芭蕉树下遇见的三个孩子一模一样,只是这次他一眼便认出了那个女孩正是麦子。
三个孩子盘腿围坐在大床上,正在一边说话一边往嘴里塞东西吃,吃的什么他看不清楚。天刚亮,这三个来历不明的孩子怎么就聚在这里了?
摄影家推开门走了进去,三个孩子的脸一齐朝向他。一个男孩用手在嘴角抹了一下,摄影家看见他抹去的正是流在嘴角的鲜血。
“麦子!”摄影家首先对这个刚被艾楠收养的小女孩叫道,“你怎么在这里呢?”
麦子望了摄影家一眼,漫不经心地说:“我饿了,他们叫我过来吃东西。”
摄影家好奇的地向床边走近,想看看他们吃的究竟是什么。一个说:“不许看!往后退。”
这雅气的童声如此威严,摄影家只得往后退了几步,他的鼻孔里穿进了一股血腥味。
“你们的爸爸妈妈在哪里呢?”摄影家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
一个小男孩说我们没有爸爸妈妈。他指了一下麦子说,只有她刚找到,她的妈妈可好了,还带她去坟地里捉蜻蜓。
摄影家心里又害怕又兴奋,他已经完全知道这三个孩子都是鬼魂了。他想用什么办法让艾楠摆脱这个可怕的小女孩呢?
“你们在一起挺好玩吧。”摄影家说,“麦子,你跟着妈妈并不好,她很快要离开这里了,她要回到大城市去,那里人山人海,你会不好玩的,还不如你们几个小孩子在一起好玩。”
麦子说:“不,我要妈妈,她的身上好香啊!”
摄影家打了一个寒颤。想了想后他又问道:“前几天这床上有一个死去的婴儿,你们知道吗?”
麦子突然清脆笑起来,她说:“那个小妹妹我可喜欢了,可是我们还见不到她,得等上四十九天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