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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冲,秦海楼冲到了城墙前。
城墙外不远处,一辆马车,一个车夫。
其余零星几个行人,唯没有看到段花梨和碧乔。
秦海楼心中的弦猛然松开,在脑中仍嗡嗡作响。
“你到底干什么?”七王爷已经冲到了她的身后,声如响雷,劈在她的耳旁。
“彦钰——”楼高有风,风刷过秦海楼的脸庞,卷起身后的长发,遮住她的眼。秦海楼将长发拨开,刚想说什么,却将一个淡笑凝固在唇边。
那辆马车里,竟然跳下一个人来,正是段花梨。
“正好!”七王爷也立即看到,他一转身,便要下楼。
“彦钰——”秦海楼一把拉住他,她苦苦拖延,没想到段花梨还没有将碧乔送走。
她不是什么伟大的人,亦不懂为别人牺牲奉献,只是她看着段花梨一腔热情,她不希望自己是浇熄她的那些冷水,她没有什么朋友,她只想为段花梨做点什么。
只是,她错了,原以为那身多余的衣裳放在宫中是危险,离开时便顺手将它带走;她不止犯了这一个错,因为换衣时匆忙,没有将胸部仔细缠好,所以才令王爷发现;她还错,终是不习惯女装,却忘了将耳后颈处的胭脂擦拭干净。
更甚,如果不是她莫明其妙的执意看段花梨给碧乔上妆,早一点走的话,那么也许根本就不会遇上七王爷!
如此算来,这一盘棋,竟是自己招招落错。
秦海楼此时心已凉,她怎能不发觉七王爷对段花梨已有成见,自己的话虽然拖延了时间,却将段花梨推入了深渊。
她不知道为什么要送走碧乔,如今只怕段花梨任何说词都将打动不了七王爷。
“彦钰——”秦海楼拉住了七王爷,七王爷使了个眼色,鹰转身下楼。
“你若是要去阻止,我就从这城楼上跳下去。”
秦海楼松开她的手,话一说完,鹰远远的停住了步子。
城楼上的守卫个个站的笔直,目不斜视,即使眼前的这情景诡异万分。
“海楼,你说什么?”七王爷半天,才挤出字来,性情温和的秦海楼,平淡如水的秦海楼,居然一张嘴,便吐出这样凛冽的话来。
“反正我也没脸见她们,”秦海楼一手扶住城楼青砖,一手掩面,“彦钰,我好没用,以前总是依着你,当别人需要我帮忙的时候,却结果越帮越忙。”
七王爷一时心痛,他的海楼,什么时候变的这样没有自信?
“不要下去,我求你,彦钰。”秦海楼放下手,靠着墙壁缓缓下滑,眼中竟然泪光点点,“我求你,彦钰,不要下去。”
七王爷闭上了眼。
秦海楼扶着城楼青砖的手仍没有松开,仿佛在蕴蓄力量,无论如何,也阻挡不了她一跃而过。
“那辆马车,可以走,”七王爷声音低沉,缓缓响起,“但是段花梨,不能!”
秦海楼头一侧,搁在了倘扶着城楼青砖的那只手臂上,泪从脸颊滑落,跌上了她的衣裳。
“鹰,你下去看着。”七王爷吩咐,鹰便又走了。
“起来吧。”七王爷走近秦海楼,将她拉起来,“如此软弱,当真不像你。”
“谢王爷!”秦海楼低声应着,与他一道并肩看向城外的那一辆马车。
七王爷接着又说了一句,“既然一切因为她,那么她自然要付出代价。”
秦海楼神色一暗,没有再言语。
不远处。
马车走了。
而段花梨没有走,却也没有动,只站在那。
可她又突然动了,朝着马车消失的方向连奔了数步,但很快又止住。
为什么,她会去追马车?
秦海楼愣愣的看着这一幕,心底似有一只沉落的小筏,载不起负重的跫音。
接着,段花梨回转了身,然后鹰迎了上去,再然后,她抬起头看见了自己。
幸而,风吹起发,乖巧的挡住了眼眸的方向。
我不用去看,你眼里是否有不舍依依。
如果有一天,我也这样离开你,你是不是,也会发足狂奔而来?
第三章 交换
一路无话。
内心的沉默对周身的喧哗。
七王爷带着秦海楼先一步离去,段花梨到王府的时候,他们已经等在了南院前堂。
七王爷高高在上,秦海楼立于一旁。
段花梨一迈步进去,便去看秦海楼,秦海楼自然也看到了她,却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沉静的厉害。
到底,糟到了什么状况?
段花梨走上去,跪下不动。
“段花梨,本王,只问你三件事,你是答是不答?”
“王爷请问。”段花梨叩头。
“第一,你们的事,计划了多久?”
“只前两三天而已。”段花梨再叩头。
“宫里参与的是谁?”
段花梨一惊,却无法去看秦海楼,心下一迟。
“给你一个天胆,你也不敢如此放肆,宫里走了人,自然会有说法,此问你不答我也能知道。”七王爷站了起来,“我只问你,做的是否周全?”
“是。”段花梨不敢多说话。
“那么,走的人去向哪里?”七王爷踱步已到她跟前。
“花梨也不清楚。”段花梨又不敢后退,王爷气势逼人,她也只好硬着背应答。
“你不清楚,海楼甚至连什么事都不知道,你如何骗得她帮你?”
“王爷,我是自愿。”秦海楼在一旁轻轻插话,换得另两人一阵沉默。
良久,段花梨才道,“她知道的越少,才越安全。”
“如果此事发现的不是我,那么她还有安全可言?”七王爷怒道。
“若一但事发,王爷定会保她周全,我会一人担下,”段花梨第三次叩头,“我想王爷也会有办法让我可以一人担下。”
“那人与你交情好到这个地步?”七王爷眼里稍稍动容,但仍哼道。
段花梨不防他问此问题,但也没多作想,便道,“情之如姐妹。”
“姐妹?”七王爷笑,一双紫靴从她眼前转开。
“好,我问你第二件事,海楼是女子,你很早便知道了,是不是?”
终于,还是到这个问题上了,虽然,她没想到会这么快,并且与碧乔的事一起发现。
此劫难逃矣。
段花梨在心中叹了口气,“是,从最初就知道,在花梨眼中,海楼从不是男子。”
“那为什么瞒住本王?”
“是我让她不必说的。”秦海楼又插进话来,“这算是我自己的事,对不对?”
“好,海楼允你,此事我可以放过你。”七王爷点头。
秦海楼扬眉,七王爷如此好说话么?
段花梨也诧异,没想到这么容易便过了关,她当初还以为自己无意闯过了个多大的禁区,原来,七王爷对海楼,真的好到如此。
只是,为什么,王爷不但不追究她早已知道秦海楼是女子的事,甚至连送人出宫一事,也似不打算查下去?
“第三,”段花梨暗思之时,七王爷又站在了她的面前,他一手捏起段花梨的下巴,仔细看了她两眼,“你今年多大?”
“双十。”段花梨逃躲不开,只好抬头看着七王爷,他的眼里闪着判究。
“桃李年华?”七王爷皱眉,她看起来的确很成熟,只是年到二十的女子还没有出嫁,已是少数,“可有人家?”
“尚且没有。”段花梨也想皱眉,可却不能,但这个王爷问的东西越发的古怪。
“那可有心上人?”七王爷契而不舍,看似对她兴趣十足。
心上人?这个词好生熟悉,段花梨低了下眼,想起数日前和锦媛也有过这样的对话。
那时她是怎么说的?
好像是——
有。
七王爷见她突然迟疑,便加重些手力,使段花梨痛不过,抬起眼来,他才冷冷一笑,道:“不答便是有了?”
段花梨忍着疼,吐字有些勉强,“唔——”
“不管那人是谁,段花梨,这一生,你都别想。”七王爷说完,松开了手,“我可以当做今天的事没有看见,但是,你也要应我一个要求。”
七王爷的话让人摸不着头脑,但段花梨也不敢造次,毕竟如果他真的能当做没看见的话,从另一种意义上,便是一道靠山。想到这里,段花梨稍稍放下心来。
“王爷吩咐就是。”
“好,那本王便做主,将你许给海楼。”
“什么?”
“什么?”
段花梨与秦海楼同时出声,惊的几乎呆掉。
“我当做今天的事没有看见,你嫁给海楼掩她身份,一生一世,不许腻心。”七王爷一字一顿,眼光斜斜扫过二人。
“我不同意。”秦海楼站出一步,朗朗出声,面目肃然。
“也罢,段花梨立即入狱。”七王爷点点头,轻松挡回,这次,不再顺着她的话。
秦海楼怔住,她没想到,七王爷之前在城楼上说的代价竟是如此,让花梨赔上她的一生,只为替她掩饰身份。
且,她还另有心上人。
秦海楼别过眼,去看段花梨,段花梨似还在震惊中,一付愕然模样。
怎么办?你怎么办?
“怎样?”七王爷问段花梨。
段花梨回神,心中长长叹气。
谁是命运的那只手,在背后推波助澜?
是否一切又都是早已即定!
她才说她不敢,却给了她这么光明正大的机会。
要,还是不要?
可也容不得她不要。
她看秦海楼,她一脸忧心重重,且歉意十足。
究竟,谁才是这里面的赢家?
一盘赌,她似乎可以通杀,且有额外赏赐,这份赏赐,好意外,却好绮丽。
她要,她怎能不要!
“是,王爷,”段花梨头抵地,顺从道,“花梨愿意,一生一世,绝不腻心。”
“花梨——”秦海楼失声喊道。
“那就这么定了,”七王爷眯起眼,“还有,本王限你三日之内,交出海楼的画卷,但现在,你立即搬出王府。”
“花梨遵命。”段花梨起身,退出大堂。
“彦钰,”秦海楼见她头也不回的走了,心中有些浮躁,她看向七王爷,“是不是真的不再追究今日之事?”
“本王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七王爷坐回堂上,“海楼,这样一来,名亦正言亦顺,你将有夫人了。”
“这个夫人是你强求来的。”秦海楼皱眉。
“那你问她愿不愿意入狱。”七王爷端过几案上的茶,喝了一口,笑道,“至少你应该庆幸,她愿意付出一生来换你的秘密,你说她是你的朋友,不正是应该如此?”
“正是如此,我才不愿。”秦海楼撇开脸,淡道,“我不会谢你,彦钰。”
“当初我收留你,也没听你谢我,”七王爷喟叹,“海楼,她肯为别人冒生命之险,也许是我错看了她,那么,我也信她一次,好不好?”
秦海楼见一时劝不了他,只好作罢,幸好只是口头的约定,她一定可以找到改变他决定的方法。
是的,至少有这么一点,她一直都恃宠而为,从以前见七王爷第一眼起,便知道,此人不会害自己。
所以她以死要挟,所以,她只好等机会,等求他放过段花梨的机会。
会有的,一定会!
秦海楼放弃眼下的劝说,心已飞到刚刚离开的人身边。
一生一世,太长太长,她怎能轻易地说,轻易的允诺。
匆匆从南院出来,回到北院,叩开段花梨的房门,她正在收拾东西。
“海楼来啦?”段花梨回头,嫣然一笑。
她笑的好轻松,一点也没有怨意。
“为什么,”秦海楼远远的站在房门外,“为什么你答应!”
“为什么我不答应?”段花梨已经收拾好了,便停下手,也远远的看着她,她眼里有迷惑,看着自己的样子很茫然,“可以和你一直在一起,你不高兴?”
“何必如此,”秦海楼一手悄悄抓紧门框,声音也发紧,“这不是我高不高兴的问题。”
“日后我也必定为你赴汤蹈火,我不是说过这样的话么,”段花梨背起画囊,拎着包袱,“海楼,也让我为你做点什么。”
“太重了,”秦海楼无力了,她眼睁睁的看着段花梨笑的明媚,朝她走来,所以余下的话,很低很低,“太重——所以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