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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部:铁布衫-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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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情的头立即垂了下去。
他抬头困难,但低头却易:只要不用力便自行垂下。
他垂首等死?
不,他低头的时候,还咕哝了一声:“‘金钟罩’,是你自己找死的!”
那僵尸正要发力生生扼死他,忽听这一句,却听不清楚,心里一凛:“嗯?”
但“嗖嗖嗖”三道尖啸,自无情颈背襟内领口里,三道急风,三点迅影,已“夺夺夺”分别钉人僵尸的额、喉和胸中! 


  
第十回 三点尽露
 
“僵尸”本要发力。
但力已尽。
“僵尸”想要甩掉无情。
可是已来不及。
他现在才发现:
无情有多可怕。
──他是黏手的:
你一旦惹上了他,惹毛了他,他是甩不掉、拧不脱的。
──他像是流水。
看来,好像很脆弱无依,但一旦决了岸、崩了堤,那就惊涛骇浪、洪洪发发,天下莫强于此,莫沛于斯!
那柔弱,仿佛是伴随坚强而生的。
甚至可以说,柔弱只是一种掩饰的外衣。
这僵尸有硬功横练,浑身刀枪不入,但他却只有三个罩门:
一,额心:神庭穴,属足太阳膀眺经。
二,喉咙:扶突穴,属手阳明大肠经。
三,胸口:期门穴,属足太阴脾经。
三下俱命中。
三经齐破,三穴并创,“金钟罩”功力全给攻陷──其要门在于三处要穴要同时给攻破,“金钟罩”一气不能回环,断其脉,夺其命。
“僵尸”没有活路。
一一只死一途。
但他至死不能明白:
无情为何能觑出他的练功“罩门”?!而且还认得如此精准?!练“金钟罩”的“要门”人人不同,无情怎知道他的“死位”?!
他不知道的是:
一切都是他自己“告诉”无情的。
在独木桥上交手,无情发的暗器,好像只能把他逼了回去,其实,己在这短短交手上认准了:他的死穴。
──认出“死门”很简单:只要看他死命护住的是什么部位,不怕暗器冲击的是哪个地方,便可以窥探出来了。
无情的那一次出手,不是为了取胜,甚至不是为了退敌,而是为了这一次动手。
不过,“僵尸”在死前至少也了解了一件事:
暗器,是自无情的后领颈根的位置射出来的。
他听过这种暗器。
但从没有见过。
──见过的人全死光了。
这种暗器不是用人手发射的。
而是以弓弩机簧发动的。
──显然,簧弩就装置在无情的背部领内,而且还安装得十分精致巧妙。
他知道这种弯簧发射的暗器,就叫做“一点红”。
但现在不止是一点。
而是三点。
三“点”都命中。
他以为无情的救命一击已然发出。
──对青月公子发了出去,而且还教林傲一的“咬牙切齿”破掉了。
却没想到还有这一招。
这要命的一击。
他本来正要无情的命。
但却先给无情要了他的命。
原来无情的杀手锏,不止于他嘴中发射的“一支独锈”。
原来他的救命绝活儿,不只是一招。
其实许多人的看家法宝,都不只一招一式。
有的人绝门手艺,是做生意,但他一样能鉴赏古董,还可以写得一手好字,又擅于骑术或泳术甚至是箭术,并不违悖,一旦遇难,发生意外,有时还可以救人保命呢。
你呢?
你的“绝活儿”又有哪几种?“看家本领”又有哪几招?
如果有,不妨加强;要是没有,那就一定要未雨绸缪了。
──未雨绸缪,不是叫你花钱去买一季节的旱天,而是先去准备雨伞、雨衣,以防万一给淋个一身湿。
──对不想变成“落汤鸡”的人而言,准备一把伞就是“自保”的方法之一。
而今,对无情而言,“绸缪”就是“救生”的秘技。
只是,对“僵尸”金钟罩来说,无情的“绝技”成了他绝命的凶器。
他就死在这一招之下。
──这一独门绝招,诸葛先生就称之为“三点尽露”:
没到绝对必要的时候,是“一点”都不露;一旦要露出“底细”,就“三点尽露”,将敌人必杀当堂,血溅五步!
无情称之为“金钟罩”的人,仰面倒地而殁。
同一时间,青月公子已趴下,在绿色的血泊中。
无情变成要直接面对:杀林青月的那个“穿裙子”的人。
无情仍是不能抬头。
但他仍然感觉到对方非常惊讶。
简直是非常震动。
──假如他现在能自由动作,抢先出手,胜数依然非常之大。
因为对方实在太惊震了,以致一时未能恢复过来。
不过,那人也很快发现:
无情依然不能动。
他开始还错估是:林傲一因防范他们,故没真的下重手封闭无情身上的要穴,所以金钟罩才会失手死在无情的背弯下。
但现在的情形显然不然。
无情的看家法宝已用尽。
林傲一已中了他的“白骨阴功爪”,金钟罩虽大意身死,但无情依然无招架之力,他还是这儿惟一的赢家,只要:
他先杀了无情。
──杀无情,何其轻易!
只要他不能动,就不能放暗器;只要无情不能施放暗器,杀他轻而易举。
“他”一步一步的走了过去。
不,是“逼”了过去。
他一面前行,一面全神戒备,全力防范。
──无情,确不可小觑。
稍为大意闪神,下场就跟金钟罩一样。
──“金钟罩”就是那“僵尸”,他真的姓“金”原名忠照,也真的练就了刀枪不入的“金钟罩”硬门内功,而且也真的就是“绮梦客栈”常年跟在孙绮梦身边那位“铁布衫”的师兄。
“铁布衫”曾跟罗白乃提过“金钟罩”这个人,还着实吓唬了罗白乃一下。
这个穿裙子的人,可不想像“金钟罩”的下场一样,但他又得非杀无情不可,所以他步步为营,小心翼翼的向无情“迫”了过去。
他决不让无情有翻身的机会。
──也不让他有活命的可能。
他盯住无情。
无情不能动。
只能等。
──他在等什么?
──他能等什么?
等死不成?
迫近了。
站定了。
“你怎么知道他就是金钟罩?”
“我还知道你就是‘四分半坛’的‘花裙神君’韦高青。”
那人的震动,在裙裾的颤动就可以看出来。
然后是呼吸声。
长长。深深、久久、厚厚、重重的呼吸声,隔了一会,再过半晌,又过顷刻,才徐徐的吐了出来。
直至吐完了最后一点余气剩息,那人才一字一字自牙缝里迸出来的语音说:
“你休想引我询问下去:我可不是林傲一,也不是金钟罩,我要杀你,决不延迟!”
话一说完,他就动手!
一动就是杀手!
他的“白骨阴功爪”,直向无情头顶的“百会穴”拍打下去!
这一招,可见他已恨极了无情,对他的防范,也小心到了极点,这一记,是一击必杀,不杀不击!
他防患的是无情。
他没有防别的。
因为在这狭仄的泥洞里,已没有别的活人。
至少,他是这样以为。
这显然是个错误的判断。
而且还错得要命。
──要他自己的命!
他的白骨爪才举起、拍落,他身后已徐徐站起了一个人,缓缓的举起了刀,悄没声息的伸前的刀尖,无声无息的滑步到了他的身后,然后……
一刀插了进去── 


  
第十一回 一点红
 
插入了他的背脊里,“噗”的一声,再自胸前露出一截刀来。
刀尖上,有一点红。
殷红。
居然,没有很多的血。
可见,刀举得慢,但出刀时,却极快。
所以虽见血,只一点红。
直至她把刀陡然抽出来,大量的血水才疾喷迸溅出来。
她一脚把“花裙神君”踢出去。
她决不让血水沾到她的身上。
她一向爱干净。
她有洁癖。
她刚才扒在地上那么久,已觉得很脏、很脏很脏了。
若不是为了取得全盘的胜利,成为惟一的胜利者,她才不愿意那么委屈。
──但为了要成为赢家,受点委屈又算什么?
无情不惊讶。
他好像早已知道。
他没有抬头。
──他的确是抬不起头来。
虽然,他已脱离险境,并取得胜利。
“好刀法。”无情道,“习玫红,这名字以后恐怕要解释为‘杀人没有见红’了。”
“背后杀人,不算英雄。”自地上静悄悄爬起又静静地杀了人还俏俏的嘻嘻笑道,“幸好我是女人,不是英雄,也不要做英雄,何况,我杀的也不是什么英雄。”
无情道:“他确是‘花裙神君’。多年前,‘猛鬼洞’里的一役,他并没有死。”
习玫红用刀尖挑开了他的花裙袍子,皱了皱秀眉,道:“只不过,全身都腐烂了,他也只有以鲜丽的花裙子罩住自己,在这儿扮鬼装神,守着这口魔洞。”
“所以,在独木桥,猛鬼庙里,见到的腐尸,其实就是他;”无情道,“那具僵尸,当然就是金钟罩。他本就练了一身铜皮铁骨。”
习玫红晃着刀尖,看看刀口上的血,笑得姣姣的,说:“青月公子也断没想到,我们一早已在绮梦客栈的门前的一刻相聚里约好了:“要我假装杀你,然后诈死,看看林傲一要如何对待你,顺便把他的同党引出来。他也没发现,你逗引他说话的时候,你一直移动头部,佯作颔首点头,为的是要把‘一支独锈’的机关引露和开启。”
无情叹息:“他果然沉不住气,还是下了手。”
习玫红秀眉一剔一剔的,美得志得气扬:同伙也引出了两个,剩下的已不足畏。”
她一面在腰囊里掏出一些事物,一面笑道:“我故意向你斩上几刀,让他以为我真的非要杀你不可……刚才他的‘青电梭’也真利害,若不是你反而用暗器替我挡下了,只怕我还得挂彩,搞不好,还真要命丧猛鬼洞哩!”
说着,她把一件事物,“嗖”地打嵌入“花裙神君”的后脑匀子里。
无情看着,有点笑不出来了:“这是什么东西?”
“水晶。”
习玫红耸耸肩,满不在乎的说:
“只有他是我杀的,我当然要留下记认。”
无情笑意渐退,道:“我们已取得暂时的胜利,还是先弄清楚“蓝铁花瓣’的事,然后赶下山去,我怕‘绮梦客栈’有变──到底,我们还没弄清楚铁布衫究竟是何人哩!”
习玫红笑吟吟的摇摇头,面靥虽在幽黯的灯照下,依然玉雪好看。
“不对”
她把玩着刀。
刀口上只剩一抹血。
一点红。
“不是我们的胜利。”她又慢慢的平放了刀,左手轻轻托着刀腰,徐徐的向前递出,直直向着无情的胸前,一面笑嘻嘻的说:
“是我的胜利。”
无情的脸色变了。
习玫红的头上有东西在动。
──蝶。
不知何时,那一对黄蝶又回来了,一上一下,一左一右,飞得甚是好看、和谐。
“你第一道杀着在口里,原来叫‘一支独锈’,我见识过了。”她笑嘻嘻的说,“你最后一道杀手锏原来是背弩,叫‘三点尽露’,我也知道了──你说:我这个女子是不是很有福气?”
无情倒吸了一口气:“难道你真的是……王飞?!”
习玫红的刀已到了无情的胸口。
刀尖已约略刺入了他的胸膛。
无情还感到那种尖锐的痛。
刀势陡然止住。
习玫红笑。
笑得像一尾得宠的鱼。
“你说呢?”
她眉花眼媚的笑问。
她的刀借着微光,映着丽芒。
她的眉心却掠起一道杀意:
好像她是一只兰桡上初醒的猫,而无情是负隅的鼠。
她的计策是天衣。
无情是一袭破衫。
她挺着刀。
刀意欲飞。
她的心思却如诗似梦,但杀意却焚诗灭梦。
无情呢?
──少时他爱写诗,爱抚琴。
但多年前他已没有诗了,不写诗了,更不弹琴了。
──不敢入诗的他,还敢不敢入梦?还爱不爱抚琴?
不爱做梦爱写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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