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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堂很整洁。金三记得他在混乱中将牌位放倒了,金三也记得他在混乱中撞向了墙面,可是现在……供品整齐的摆放在那,蜡烛依然尽情的燃烧着,墙上没有任何的血印,一切都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但是有一道门是开着的。
金三来过后堂,虽然当时处在恐惧中,但是他也清楚的记得这里没有这么一扇门,况且门是嵌在柱子上。金三不明白是谁开启的这道门,也不明白为什么开启后要让他知道。
柱子是支撑房梁的,柱子不是很粗,所以门是瘦长的,刚好够一个人侧身钻进去。金三就是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走进了这个奇特的门里,结果他就在自己的惊喊声中掉了下去。
金三相信如果不是自己的身子骨硬朗,现在早就变成了一个死人,即使不死也会成为残废。他坐起身来回扭动了一下自己的躯体,四肢的疼痛让金三几乎站不起身。金三坐在原地,用手在伤口处轻轻的按摩着,他希望借助此来缓解一下那种刺骨的感觉,同时望向了四周,原来墙壁上是有梯子的,而且是直通上面的,金三想笑自己,也佩服自己的勇敢,竟然就这么摔了下来。
孤独的烛光已经埋没了蜡烛半截的生命,可惜这个隐藏在地下的屋子却狭小的要紧,金三只要向左右伸直两只手,就可以轻而易举的够到墙壁。屋子感觉很冷,在地下感觉冷是应该的,只是这里不是一般的冷,金三不得不双手相互揉搓来保持身体的温度。当伤痛终于有点减轻的时候,金三扶着墙站了起来,费力的向前挪动着脚步。屋子的正前方还有一个门,阴冷的感觉就是从那传进来的。
金三的手已经贴在了门上,可是他的手没有动。门后面会是什么?金三总感到有一种说不出的阴森恐怖感,现在连后脖梗子都发冷。他明白一定是有人指引他进来的,可是这个人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做?这门后面到底是什么?金三在犹豫,他的手上额头上渗出了冷汗。他的手在门上印出了一个朦朦胧胧的手印,金三使劲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死也就死了!想到此,他用力的推开了那扇门。
那应该算是个石床,长长方方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不过金三现在总算明白了那种阴冷之气来自于什么了。那块长方形的冰就静静地躺在那个石床上,在烛光的照射下晶莹透亮,泛着微光。金三不得不用手抱紧了自己的身子慢慢地走向前。
人,的确是人,冰里面躺着一个人,准确的说应该是冰里面冻着一个人。金三本能的向后退了几步,他知道他自己又看到了一个死人。死人应该躺在棺材里,然后入土为安,可是这个死人却奇特的被冻在冰里。金三壮着胆子再次靠近了那块冰。
是个男的,保存得相当完好。国字脸,浓眉翘嘴,身子不算高,但也还算合适,棕色的长衫,蓝色的马褂,一双黑头鞋镶着白底子,表情很正常,看起来一切都很正常,唯一意外的是他的手中握着一个木牌。金三看不清楚上面的字,所以他将脸贴近冰块,侧着头瞪着眼睛仔细的看着他手中的那个木牌……
包木之牌位。
金三几乎窒息,包木和他长得根本不一样!
九、四个老朋友
金三一直认为蛤蟆城里所有的人把他当成包木是因为他和包木长得很像,但是现在金三知道自己错了,包木就是包木,金三就是金三,他们之间从头发到脚趾头,从汗毛到手纹没有一处是相像的。但是,为什么大家都认为他是包木?金三要找到这个答案,他也一定要知道这个答案,所以他现在已经走到了街上。
金三第一个要去的是天棋子的家。
虽然他不认识蛤蟆城里的每一个人,也不认识他们居住的每一家,同时他也知道蛤蟆城倘大的一个街面没有人行走,但是他还是能找到天棋子的家,因为他认识那个奇怪的店小二。金三原本以为要费很多口舌才能从店小二的口中得到想要的答案,可是他没想到的是……
“我有事要问你,我不记得天棋子的家在……”
“出门往左拐第三间。王瞎子是右拐第五间,宋朱直走第十一间,白冬瓜直走第七间。”小二头也没抬,继续擦着他的桌子。
得到答案的过程就是这么简单,简单得让金三颇感意外,所以他不得不追问一句:“你怎么知道我要找他们四个?”
“他们是你四个最好的朋友。”小二还在擦着他的桌子,金三一直不明白这个饭馆根本没人光顾,这个桌子根本不脏,可是这个店小二为什么天天都在干着同样的事,天天似乎都很忙,他突然发现店小二很无聊。不过,这些对于他来说都不重要,现在他要去找天棋子了。他临走的时候看了一眼那个凳子,莫老板不在了,肯定是被店小二安葬了,至于安葬在哪,金三没想过去问。
天棋子家,第一个老朋友。
“你来了。”天棋子似乎对于金三的到来并不感到意外,他沏了杯茶递给了金三。
“我感觉自己最近病得不轻,好像什么事都不记得了。”反正大家都说他是疯子,那他就做疯子吧。
“你想记起什么?”天棋子开门见山的问道。
“呤儿是怎么死的?”这是金三首先想知道的问题。
天棋子拿起了那个本是给金三喝的茶水一饮而尽。
“我……我病糊涂了,脑子不太听使唤,似乎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金三补充道。
“这个……我不想提了。”天棋子向四周看了看,一脸担惊受怕的样子,像是怕见鬼一样。
“你在看什么?”金三感到奇怪。
“有鬼!”天棋子压低噪音说道。
金三笑出了声,虽然他也见过鬼,但是看到天棋子的表情还是感觉好笑。
“你笑什么!鬼回来了,一个都跑不了,尤其是你!”天棋子有些不悦的说道。
金三一愣,道:“什么意思?跟我有什么关系?”
“哼,也不知道你是真疯还是装疯!”天棋子冷笑道。
“我只是想知道梅呤儿的死因……”还没等金三说完,天棋子就站起了身道:“天色不早了,我困了,也该休息了,包木,我看你也早点回去吧,早睡早安歇。”说完,竟然打开门摆出一副送客的架势。
第一个就碰了一鼻子灰,金三站在天棋子的门前无耐得摇了摇头,但是他知道他今天一定要找个答案出来,所以他决定去找王瞎子。
王瞎子家,第二个老朋友。
这回金三学乖了,没有直接去问王瞎子关于梅吟儿的死因,而是从鼓锤谈起。
“我院子里堆着好多鼓锤。”金三抹着鼻子说道。
“是啊,那又怎么样?”王瞎子漫不经心的吃着盘里的烂菜叶子,那是他的晚饭。
“唉,我现在的头有些晕,你看我都忘了我弄这些鼓锤来是干什么用的。”金三小心陪笑的说道。
“我看你真是病糊涂了,你就是干这个的,拿这个在蛤蟆城里混口饭吃啊。”王瞎子指着金三嘲笑的说道。
“啊?”金三先是一愣,原来包木就是以制作鼓锺为业?就这么简单?金三表示怀疑,他接着说道:“瞧我这脑子,时而清醒,时而糊涂。我既然是做鼓锤的那么我院里的那些货是哪家订的啊?”金三希望从这上面能找到些头绪。
王瞎子放下了筷子,上下打量着金三,道:“你今儿这是怎么了?那是你的家,鼓锤是你自己做的,订货的主是你自己联系的,关我王瞎子什么事,我王瞎子凭什么会知道啊!你就是疯,也疯得太离谱了吧?”
金三苦笑,王瞎子说得没错,他怎么会知道包木那么多事,唉,金三不禁在心中苦叹一声,难道又是一无所获吗?
“我说包木,我看你现在一点都不像疯的样子,你今天来这是另有目的吧?”王瞎子冷笑一声,嘴里嚼着花生米发出一种难听的声音。
金三也笑了,王瞎子名叫王瞎子却是一个最明白的人,既然被看出来了,金三也不打算再兜圈子,所以他直接问道:“梅吟儿是怎么死的?”金三等着王瞎子再跟他发怒,就像天棋子那样把他赶出去,可是没有,王瞎子接着在嚼他的花生米,甚至脸色连变都没变。金三知道有戏了,一定能从王瞎子这问出来点什么,所以他竖起了耳朵耐心的等着王瞎子的回应。
“你老婆是病死了,就这么简单。”王瞎子道。
就这么简单,金三不相信,所以他接着问道:“那我的两个孩子哪?”
“被你老婆传染了,所以也死了。”王瞎子回答得很轻松,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
“那我为什么没死?”这是一个关键的问题。
“谁知道你为什么没死,”王瞎子白了一眼金三,接着说道:“不过跟死也差不多,整个一个疯子!”
金三哑然。
“我说你是不是真的又疯了?跑我这问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看你还是走吧!”王瞎子终于下了逐客令,金三再次被赶了出来。
看来只能去找宋朱了,虽然金三也不抱任何希望。
王瞎子望着金三远去的背影,使劲的将门关上了,脸上现出惨白之色。
宋朱的家,第三个老朋友。
“不管我是疯了还是没疯,你都要回答我的问题。”金三感觉自己现在就快要真疯了。
“你说吧。”宋朱竟然连门都没让金三进,不过金三也顾不了这些了,直接站在门外问道:“我真的是包木吗?”
“你的确是。”宋朱回答得很平静。
“我真的跟包木长得一样吗?”金三问道。
“不是长得一样,是你就是包木。”金三来回踱着步,他感觉自己快崩溃了,他明明看到的包木跟他不一样,可是大家却说一样,这是为什么?
“梅吟儿和孩子是怎么死的?”金三几乎是扯着噪子嚷道。
“病死的。”宋朱依然是那个站姿,没有丝毫的改变。
“你不会想说梅吟儿病了,传染给孩子,他们都死了,然后我疯了!”金三几乎要哭出声了。
“事实的确如此。”宋朱道。
金三抱住了头,他今晚上听到这样的话太多了,他真的有些受不了了,所以他又叫道:“那莫老板哪!莫老板是谁杀死的?为什么她手中握着一个三寸金莲鞋,而且你们看到时神情都那么害怕?”
宋朱不说话了,他低下了头,金三看不见他的表情。
“还有你们说那种样式的鞋只有梅呤儿喜欢穿的,难道是梅呤儿杀的莫老板?也就是说真的有鬼?”
宋朱的身子在动,不过金三看得清楚,那是因为害怕而有的剧烈反应。
“我不知道。”宋朱是在瞬间恢复的平静,就好像从来没有紧张过一样。
“你真的不知道?”金三不甘心,他真的不甘心就这样问不出任何结果。
宋朱不说话了,而就在金三正欲再次开口的时候,门就这样“砰”的一声关上了。
金三这次什么都不问了,只是呆呆地坐在对面瞪着白冬瓜。白冬瓜刚开始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接着修着他的凳子腿,可是金三却一直保持着这样的姿势,白冬瓜甚至都没有看到他的眼睛在眨,这个时候他突然感到不自在了,他咳了两声问道:“包木,你大晚上来找我,然后又坐在那瞪着我什么话都不说,你是什么意思啊?”
金三没有出声,还是那个姿势。
“包木,”白冬瓜看了看自己,迷惑的问道:“我身上有什么不妥吗?”
“有鬼。”金三淡淡地说了一句。
“什么?”白冬瓜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又问了一句。
“有鬼。”金三说的还是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