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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上叫樯,绰号叫门柱,大名叫方樯,以后该怎么叫你呢?
他说既然已经见面了,就叫方樯吧。门柱的绰号是我瞎编的。
小妮发出嘻嘻的笑声,她说真好玩。
我说,守夜时你给我讲的樯的事都是在介绍你自己了?
他说是的。只是近来有点变化,我的妻子小可和女友蓓都去沿海一个城市了。作为已有千万资产的公司,我需考虑下一步的发展,由她俩去沿海办一个子公司,可以使我的规模在几年内再翻一番。
小妮说,你真是不简单,我有点佩服你了。
方樯说过奖过奖。这样吧,周末我请你们去酒楼吃饭,也算是我对珺的赔罪,因为我陪了她守夜却没报出真名。
提到守夜,我的脑子里一闪,仿佛要记起什么画面来似的,但那感觉一晃就过去了,终于什么也没想起来。
第二天,我帮助小妮复习了一上午的功课,到中午吃饭时,小妮说一点儿胃口也没有。她说什么鬼功课,将人的胃神经都压抑了。我说忍着吧,为高考大家都这样走过来的。小妮说不行,下午得轻松轻松了,咱们去逛商场,我说过要送你一件衣服的。
我再次不容辩驳地拒绝。小妮做模特儿挣了点钱,可她家里还欠着债务呢。日常开销也不少,还要支付我的家教费,一个单身母亲供女儿读书真不容易。
见我态度坚决,小妮说不送就不送吧,你陪我逛商场还不行。
下午两点,我们已经在一家大型商场闲逛了。小妮拿起一件白色T恤衫在身上比了比问我,怎么样?我说漂亮极了。小妮说我真有眼力,我抬头看了一眼那衫的标价笺,480元!我伸了伸舌头。小妮说这是名牌,值这个价的。她说穿上这件T恤,周末去赴方樯的晚餐一定很棒。
我见她露出要买的心思,立即阻止道,太贵了,别买。几十元一件的T恤同样漂亮。小妮说差得远了,两种货色明眼人一眼就能认出。
女孩看中一件衣服是无法阻挡的。小妮拿上那件T恤进试衣间去了,留下我在拒台边发愣。附近一个中年妇女一直盯着我看,让我觉得有点奇怪。
那女人终于对我开口说,你太像小妮的姐姐了!
我吃了一惊。你是谁?她说她是小妮楼下的邻居,无意间看见我和小妮在一起,突然发现我和小妮已死去的姐姐非常相像。她说真的,那孩子死时尽管才三岁,但我常逗她玩,对她的眉眼神情记得太清楚了。你真的像她,只不过长大成人了而已。那孩子怎么死的?我急切地问,好像要弄清楚自己的前世似的。
唉,太惨了。那女人靠近我低声说道,我住在底楼,那天下午我突然听见二楼的雨棚上发出嘭的一声闷响,紧接着楼外的水泥地上又发出第二次响声。我跑出去一看,天哪,一个从楼上掉下来的孩子已摔得血肉模糊。正在这时,住在六楼的老罗跑了下来,抱着孩子的尸体痛哭。他说孩子搭了凳子去阳台上摘花,一失重便摔下楼了。不过,后来他们夫妻吵架时,何姐总说是老罗将这孩子扔下楼去的。当时只有老罗在家看着孩子,所以孩子究竟是怎样摔下楼的谁也说不清楚。再后来有了小妮,但他们夫妻俩还是吵架,不久便离了婚。唉,那女孩要是活着,也有你这么大了。你是小妮的表姐吧?
我说我是小妮的家庭教师。那女人哦哦了几声,便说她要买东西去了。正在这时,小妮已从试衣间走了出来。
怎么样?小妮穿着那件白色T恤,张开手臂问我。
我眼光朦胧,一时没有反应。小妮说你怎么了,掉了魂似的。我这才看清她的形象,真的漂亮,干净清纯中透出青春活力。我说这件T恤太适合你了。小妮莞尔一笑,便向收银台走去。
我完全没有想到,小妮还悄悄地给我也买了一件。回到家她突然将这T恤拿给我时,我的拒绝已没有意义了。她说这件比她的大一号,我穿着一定刚好合适。她一定要我穿上试试,我无奈地穿上了这件价格昂贵的T恤,站在大镜子前,我的眼前也亮了一下。小妮穿着她的那一件T恤站在我的旁边,镜子里出现了两个清纯美丽的女孩。她搂住我对着镜子说,你看,我们就像一对亲姐妹似的。
我的心里颤抖了一下,嘴里也有了一种腥味的感觉。我拿出纸巾捂住嘴吐了点口水,纸巾上出现了鲜红的血迹。
你怎么了?小妮惊慌地问。
我说没什么,我常牙龈出血,也许吃了上火的东西。
夜里,小妮和何姨都睡了,我躺在书房里的小床上,头脑里云雾缭绕。我想到了值夜班时出现在值班室门口的小女孩,还有那个时隐时现的涂着红指甲的女人,这些是否都是我自己的另一种影子呢?我的头痛起来,我努力念着冯教授说过的话,这些都是你的死亡妄想。是的,妄想,我听过冯教授的讲座,困扰人类精神的恶魔变幻无穷,我一定得坚持住。
终于有了困意。也不知睡了多久,一种轻微的声音将我惊醒。我听了听,是有人在客厅里倒水喝。我起身将门打开一条缝,看见是小妮站在客厅的饮水机旁。她穿着睡衣,脸色不太好。我忍不住走了出去。
小妮将手指放在嘴唇上对我做了个不要出声的动作,她也许是怕惊动她妈妈吧。我跟着她进了她的房间,她关上门后对我说,珺姐,太可怕了。她仿佛有想哭的感觉。
我和她坐在床上,她说她做了一个噩梦,完全没想到会做这种梦。她梦见自己高考落榜了,一个人在屋子里难受得很。她爸爸突然走了进来,凶狠地说你还有脸活着,从楼上跳下去死了算了。她说不,我死了妈妈怎么办?我要去挣钱帮妈妈还债。她爸爸就说,你必须死,你姐姐不就死了吗?她爸爸一边说一边猛地抡起她向阳台走去,她拼命挣扎,终于从噩梦中醒来。
小妮的梦让我很难受。我紧紧地抱住她的肩膀说,没事,只是个梦罢了,也许你心里的压力太大,所以才做这种梦。
我姐姐就是被我爸扔下楼去的吗?小妮自言自语地说。
我说,这事要问你妈妈才清楚了。
小妮说,她妈妈也不会清楚,因为当时她并不在家。她爸妈离婚前,吵架时总要说到这件事。但小妮当时太小,不怎么听得懂。后来,她试图问过她妈,但一提到这事她妈就难受,沉默不语,小妮也就不好再提起这件事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小妮,只有不断抚摸她的头和肩膀,嘴里喃喃地说没事没事,不去想它好了。
这时,房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女人站在门口,是小妮的妈妈。她晚上起来时总是头发很乱,她严厉地说深夜半夜为什么还不睡觉。
小妮说,我头痛,也许是感冒了,珺姐来帮我找药。
何姨走过来摸了摸小妮的额头,心痛地说吃了药赶快睡觉吧。
何姨回房间以后,小妮说,我妈妈好像有什么感应似的,刚说到过去的事她就出现了。
我说,好好爱你妈妈吧,她也挺难的。小妮抱住我说,你真好,我妈教育我时常说,你要像你的珺姐那样懂事就好了。
我说我从小就没有了妈妈,所以觉得有妈妈是很幸福的。
我和小妮抱在一块儿,我劝她睡觉吧,她说就这样再待一会儿。我从她肩膀望过去,屋里的那面大镜子正映出我们的影子。
周末还没到,方樯就打电话来了。他说有两件事要告诉我,第一是提醒我别忘了周末的聚会;第二件事是,他已经了解到了我在那幢大楼守夜时的秘密。
我说没什么秘密。
他说不,你看过一本值班记录是不是,那里面记录了一些恐怖的事,我已了解到这些事的真相了。
方樯说,他最近几天晚上都去那幢空楼观察,并且和接替我值夜班的那个男人混熟了。方樯带了酒去值班室请他喝,知道了这人叫谢贵,从乡下来城里一年了还没找到工作。在这里上白班的老薛是他的亲戚,老薛便想介绍他来守夜班。没想到,老薛还没来得及向公司开口,却突然知道了有一个女大学生已被录用。老薛灵机一动,便在值班记录上写了不少恐怖故事,他知道这个女学生看过一定会辞职走人的。
方樯在电话上对我说起这件事时非常气愤,他说看来该挨揍的不是那个乡下人,而该是老薛,他准备哪天将老薛骗进那幢空楼里去,不打他个半死不解恨。
我劝方樯息怒。老薛虽然可恨,但也是为了替亲戚争一个饭碗啊。
放下电话以后,小妮好奇地追问我和方樯的谈话,我只得将守夜班前前后后的事对她讲了。
可是,不对呀。小妮想了想说,如果说那值班记录上的事是瞎编的,珺姐你怎么会真在半夜看见一个小女孩呢?
真是无法解释。我说,也许人的想象有时会走在事实前面吧。
小妮一拍脑袋说,对了,还真有这样的事。我们班上有一个男生,天天做作业厌烦了,便撤谎说骑自行车将手摔骨折了。这样,他乐得在校外玩了三天。第四天来上课时还煞有介事的在手腕上缠着绷带,这样仍可以不做作业。没想到,一周后他真的骨折了,还真是从自行车上摔下来的。
编造的东西有可能变成真实的事件,这是什么因素在起作用?我回想着在半夜打开值班室的门,看见那个小女孩的情景,这和值班记录上记载的事一模一样。看来,世界上无法解释的事真的不少呢。
小妮也为此处在迷惑之中。客厅里的电话响了,她有点惊恐地一震,然后走过去拿起了话筒。
接完电话,小妮对我说,她爸爸住院了,省医院1203室。是陆阿姨打电话通知她的,陆阿姨是她爸现在的妻子。
什么病?我关切地问。
小妮说她爸只感到X口痛,什么病还没查出结果来。她要我陪她去医院看看她爸。
我和小妮直奔医院而去。又是一幢高层建筑,我们乘电梯上12楼,很快见着了小妮的爸爸。
这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已有点发胖。他半躺在病床上,看见小妮时便想坐起来。小妮按住他说别动,又向他介绍我说,这是我的家庭教师珺姐。他对我点了点头。
小妮询问了一会儿他的病情,他说不要紧,也许是年纪大了,经常上高楼去检查建筑质量,心脏有点受不了。
我以前听小妮讲过,她爸是做建筑质量检查工作的。这时,我无端地想到了一个问题,便说,罗叔叔,小妮学校附近有一幢二十九层的建筑,你去检查过吗?
他望着我说,你是说那幢烂尾楼吗?没有竣工的建筑我们是不会去检查的。
他说完话后眼睛仍然看着我,然后说,你的声音好熟悉,我们在什么时候通过电话吗?对了,去年我打电话给一个公司联系事情,一个女的接的电话,声音和你一模一样,我和她说了不少话,最后才发觉电话打错了地方,她那里并不是我要找的那家公司。
那不是我吧。我说,我上学打工基本上都是做家教,并没有在什么公司上过班。
我说完话,小妮她爸并不应答,仿佛喜欢听我说话,仍在等着我说下去似的。隔了好一会儿,他才说你的声音我真的很熟。
我突然回忆起,我曾经和他通过一次可怕的电话。冯教授说,那是我的幻觉。
小妮对她爸的状态感到奇怪,便说,爸,你今天怎么了,老说声音声音的,还是说说你的病情吧。
他说,没什么大病,我明天就想出院了。
小妮说,这怎么行呢?得检查出结果才行。
他说,不能再等了,今天早晨有人跳楼死了,是一个癌症病人。我一听到跳楼这种事X口就更痛了,还是回家去休息好一些。
小妮又劝慰了她爸一阵子,然后说要回去复习功课了,叫他安心养病。然